第四十一章 寺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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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敲了兩下門,瑤姬稍微擰乾裙擺浸的水,又用袖口擦擦臉。

在水裡泡了那麼長時間,不管多防水的妝也早就洗淨了。

雖然三更半夜的敲人家門不太禮貌,但對方好歹是方外之人,想來收留一個遇難弱女子的慈悲心腸還是有的。

門內很久沒動靜,瑤姬怕寺裡的人睡得太熟沒聽見,遂加大力度。

正當她敲得手都快發麻時,寺門竟猝不及防地被推開了條縫隙!

暖橘色的燭光從黑暗中顯現,一雙眼角微紅的冷眸盯著她,上下打量。

來人是位年輕僧人,手持燭台,著尋常深藍色僧衣。

不知是否太冷,居然直接將袈裟橫披在肩背裹著穿。

鼻梁高挺,膚若脂凝,眉清秀,尾端細長高挑,雙眼狹長微吊,唇色深,比那施了胭脂的姑娘還要惹眼幾分。

剃得光潔的頭頂圓潤,在燭光的照映下籠了層微光,倒還真有幾分佛光意味。

好一個俊俏的和尚。

瑤姬心中好感頓生,盡量忽視他橫披袈裟的怪異穿法,對他施施然一笑:「師傅,小女子晚間在穀中迷失方向,又不甚落水,沒個奈何,不知否借住貴寺一晚?」

和尚眨眨眼,單手豎在月匈前,透過狹窄的門縫朝她行禮:「這位鬼施主,本寺隻有小僧一人,修空正性,不近女色,若想采食陽氣,煩請去穀外謀生。」

瑤姬:嗯?

眼見他這就要關門,瑤姬手疾眼快拉住門縫:「師傅何出此言吶?小女子可不是鬼,是活人!」

和尚眯眼笑著,關門的手微微用力:「天底下哪有鬼怪會自認身份?小僧此生紅鸞星已落,還望鬼施主莫要強求。」

錯過這村再沒這店,瑤姬仗著身材纖細,將半肩強行擠進門中,笑得愈加燦爛:「佛庇天下蒼生,就算小女子當真是鬼,若真有趨光向善之念,也應廣開寺門容納才對。」

兩人不著四六地嘰歪了會子,在瑤姬的百般解釋下,和尚總算做了讓步。

他用兩根手指將瑤姬頭上的水藻摘下幾根,確定過麵前這個渾身濕漉漉的、在深夜詭異出現的姑娘當真有實體後,總算行了方便。

「誤會了誤會了,都是小僧的不是,還望鬼……女施主見諒。」

和尚將人讓進門來,重新插好鎖後在前方帶路:「小僧法號玄行,不知女施主如何稱呼?」

「阿瑤。」瑤姬借著燭光環顧四周,發現院落大且空曠,青石鋪路,院內有少量石桌石椅,些許飛花落葉在地麵被風刮吹四散,像蒙了層別有意境的浮灰。

寺門離主寺要走很長一段距離,非得是瑤姬拿出要將門板敲裂的氣勢喚門,否則這和尚還真聽不見。

「阿嚏!」

在冷河水中浸泡許久,又吹了半晌穀中寒風,濕冷感幾乎侵入骨髓。

瑤姬吸吸鼻子,雙眼直直地盯著玄行披著的袈裟。

似乎感受到背後灼熱的凝望,玄行略微回頭,看見她充滿期待的目光後,狗搜地將袈裟裹得更緊了些:「施主可是冷了?」

瑤姬:……

見她點頭,玄行將燭火塞在她手中:「喏,給你拿著取暖,還望施主走得快些,落在後麵,小僧如何看得清路啊。」

說完,他挺直身板,將兩手抄進袖中,成功完成了究極禦寒姿勢。

瑤姬很確定,這家夥隻是想讓她幫忙掌燈,好獨個躲清閒。

看著他那顆光溜溜的頭,和狐狸般眯起的狹長雙眼,瑤姬感慨著如今世上物種的多樣性。

此禿驢橫看豎看,都不似人吶。

萬幸,寺內倒是暖和得很,和院內幾乎是兩種溫度。

才剛一進門,玄行便將袈裟解下,剛要隨手扔在旁邊,又想起身旁有人,便裝模作樣地正經穿好。

單從表麵看去,還真挺像個端莊的好和尚。

他領瑤姬往主殿走去,停在巨型彌陀像前,在寬大的香案前焚香禱告,閉目口中念念有詞,似乎在誦什麼經。

瑤姬也隨著拜了拜,如今她隻求個能安度一晚的去處。

若能得平安,這些規矩依了也無妨。

倒黴的事遇得多了,她甚至當真虔心祈禱,以後厄運統統退散。

心願已求,耳邊的念叨聲仍未止住。

瑤姬下意識抬眸望向身邊的玄行,卻發現對方竟也在看她。

雙目相視,彼此都有些發怔。

玄行神色自如地調整回肅穆狀態,眼觀鼻鼻觀口,雙手合十抵在眉心,總算停了經文。

真是個怪人。

瑤姬受夠了這身濕衣,有些局促地向他借件乾爽衣裳。

玄行引她到間客房休息,不久後帶回件青長衫給她穿。

「此衫乃過去在寺中小住過的香客留下的,施主可願暫且將就?」玄行麵色遲疑:「倒是另有些僧衣,不過……」

「無妨,這件正好。」

瑤姬笑著將他請出屋,用長巾將身子擦乾後,換好那件男裝。

尺寸略大,也太長了些,穿在身上晃晃盪盪,倒像件寬鬆的長裙。

瑤姬將月要帶又紮緊幾分,踩著玄行一並拿來的僧鞋重新推開門。

玄行本在賞月,那殘冰輪方從雲層中探出邊角,灑出的光氤氳著他的麵容,為那張俊臉平添了絲清冷氣息。

他眼波流轉,在瑤姬身上打量一圈兒,露出由衷的歡喜神色:「可還合身?」

瑤姬甩了甩過長的袖子,又用目光量了下玄行的尺寸,怎麼看都覺得這件長衫,會更貼合他的身段。

「多謝師傅照料。」無論如何,這僧人肯開門放她進來,已是不易,理應感激才是。

想到此處,她的態度也柔和不少。

原本打算就此睡下,誰知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兩聲。

「嗨呀,是小僧疏忽了。」玄行立即表示會安排飯食,請她稍等片刻。

「師傅不必多勞,清粥即可。」瑤姬沖著他離去的背影遠遠喊道,心低逐漸生出絲暖意。

雖是個怪和尚,卻當真良善。

她轉身回屋等候,疲憊地躺在硬榻上時,忽又警覺地坐了起來。

不行,不可放鬆警惕。

這遊戲的地獄難度究竟有多變態,她早已切身體會過。

雖著寺廟是提示卡引她找到的,可狗係統坑她又不是一次兩次。

聽著屋內呼嘯而過的穀風,瑤姬將薄被披在身上禦寒。

跳入哉漸河本不在她的計劃之內,現如今她連那把小刀都丟了。

手無寸鐵防身,唯一有的,就隻剩下賬戶中那320個行動點。

她不該對生人如此信任的。

約莫過去半個時辰,玄行便端著托盤去而復返。

上麵足足擺了三道菜,全用盤子倒扣著,存留熱氣。

對方越是殷勤,瑤姬便越覺得不對勁。

明明是個清心寡欲的和尚,偷看她不說,還這般殷勤。

愈發可疑了。

「此寺偏僻,廚房也無甚精美吃食,還望施主不要嫌棄才是。」玄行搬來小餐桌置於榻上,將菜依次擺好。

瑤姬下意識抽動鼻翼,是她餓得發昏了麼?

怎麼隱隱聞到了肉香……

待玄行將那三個倒扣的盤子揭開時,瑤姬徹底傻眼了。

醬肉?悶雞?四喜丸子!

這這這……

瑤姬指指菜又指指玄行,手有點哆嗦。

她來的不是寺廟?

眼前這人不是和尚?

這這這……

「哦,險些忘了,還有酒。」

玄行撩開袈裟,將係於窄月要間的葫蘆解下,貼心地幫忙把塞口拔出:「熱酒暖胃,小僧已溫過,施主快嘗嘗。」

瑤姬下意識接過酒葫蘆,愣愣地端在手中,眼見他熱絡地布置好餐桌,幾番欲張口,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忙活了半晌,甚至連筷子都架好了,瑤姬卻遲遲不落座。

玄行環顧四周,確定無甚遺漏後納悶問道:「施主?如何不吃啊?」

瑤姬動了動喉嚨:「師傅你……不受五戒?」

微怔片刻,玄行恍然大悟:「哦,施主不必介懷,常言道:酒肉穿腸過,佛主心中留,小僧修心不修法,故而不拘小節。」

小嘴叭叭,說得還一套一套的。

瑤姬忍不住問道:「不知師傅,出世多久?」

玄行掐指算了算,苦笑著搖搖頭:「寺內無日月,可真是記不得了。」

瑤姬:……

她用筷子戳戳那肉丸子,再抬頭,滿眼盡是淒楚。

荒山野穀伶仃寺,好酒好肉好招待。

幽幽長嘆一聲,瑤姬悲涼開口:「師傅,可是做人肉生意的?」

玄行憋了又憋,終究忍不住背過身去,扶著門框肩膀顫抖不住。

就算再怎麼忍,那零星的笑意也從捂緊的指縫中溜了出來。

瑤姬心中恐懼頓時消減,她看著這過分欠揍的背影,盤算著自己能不能打得過這癲僧。

許是察覺到對方的不滿,玄行用力清清嗓子,再度回身時,又是副莊重的正經模樣:「那是鹿肉,穀內隨處可見,若施主不信,大可親口嘗嘗。」

見她一臉防備,玄行又激道:「怎麼,莫非施主連吃肉的膽量都沒有?如此齋心向善,倒是比小僧更適合落發出家呢。」

吃就吃!

瑤姬瞪著美眸,夾了片醬肉用力嚼著,反正她如今百毒不侵,就算這和尚想在飯菜中耍什麼手段,也害不到她。

肉的味道出乎意料地濃鬱。

她曾喝過老嫗下藥的清茶,顧楨放毒的清粥,每次入口,都能品出奇怪口感。

後來她才得知,那些藥原本無味,尋常人根本發覺不了。

看樣是霞液丹的緣故,讓她的體質發生改變,變成了試毒小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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