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算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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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罷了,去不就不去。」瑤姬很快便想開了,她這張臉畢竟被綏廉王在萬國宴上瞧見過,說不準哪位伴王左右的侍衛、貴族也記得她。

萬一看熱鬧時被哪個眼尖的認出來,又是禍事。

「怎麼,方才施主在雅間中,還振振有詞讓別人不要輕易認命,而今自己卻又說放棄便放棄了?」玄行煞有介事地搖搖頭:「果然眾生都是勸人容易勸己難呀。」

瑤姬被他噎得說不出話來,隱隱覺得哪兒有些不對勁兒,卻又一時辨不過,隻氣哼哼地踢了他一腳,將全額住宿費交齊。

「你今晚睡大街上!」

玄行立即不笑了,瑤姬去街上閒逛他也在後頭跟著,哼哼唧唧讓她千萬講點良心。

果然,手裡有錢的就是大爺啊。

在玄行軟磨硬泡了近一個時辰的攻勢下,瑤姬總算受不了耳邊的嗡嗡聲,開門將他讓進來。

誰知這家夥得了便宜還賣乖,見屋內隻有一張床,硬是不肯睡地鋪。

瑤姬累了一天,不想跟他過多計較,瞧著那床也夠大,洗漱過後便率先躺下,拍拍床鋪示意他過來。

誰知玄行卻神色異常地裹緊袈裟,對著她大念佛號:「善哉善哉,小僧可是個正經和尚,施主莫要趁人之危。」

「呸!誰稀罕你這光頭!各睡各的,敢動手腳,敲碎你的腦殼!」

瑤姬示意他將茶壺茶碗擺在兩人中間,隔了條楚河漢界出來。

玄行略舒了口氣,一副保住貞操的模樣,看得她直倒牙:「怎麼,要為你的魁首相好守身如玉?」

「莫要胡說,魁首有情,小僧無意,沒成事。」玄行將蠟燭吹滅,小心翼翼躺在她身邊,還不放心地再三叮囑:「若施主夜深胡來,小僧就喊非禮。」

「還張口,休怪小女子無情。」

瑤姬克製住自己掄茶壺的沖動,幾番威脅後,耳邊總算得了清靜。

玄行不打呼,身上隱隱飄來淡淡的檀香味,在外麵同她逛了一圈兒回來,還帶了幾分冷空氣的凜冽。

混在一起,形成股這和尚的專有氣息,縈繞在瑤姬鼻翼。

有個人體熏香擺著也挺好的,不算虧。

隻是眼睛閉上後,雅間內楚思亦滿是愁苦的麵容,又鬼使神差地出現了。

翻了個身,瑤姬決心不再想,將她拋在腦外。

關她什麼事。

半個時辰過去,玄行萎靡地坐起身,越過「界限」,老實不客氣地推了推她。

「乾嘛?小心砍手。」

瑤姬將被子拉好,悶聲問道。

「小僧隻是想問問,施主半夜翻身這毛病,是自幼養起來的麼?」玄行的嗓音被困意侵染,悶了許多。

「瞧不慣就出去睡,我上來興起,能翻騰一整夜。」

瑤姬暗怪這床太硬了不好睡,枕頭也高得離譜。

認床嘛,不是她的錯。

玄行睜著困倦睡眼,沉默坐在床上,呆滯地盯著她看。

看得瑤姬直發毛:「大半夜的,你守靈呢?」

玄行長嘆一聲,單手掀開她的薄被,拎著她的胳膊推窗而去,在瑤姬的陣陣驚呼聲中,輕躍上房梁。

「見麵地點在哪兒?我帶你去找她。」

在房簷上整整吹了半個時辰的冷風,瑤姬控製不住打了個噴嚏。

玄行看她一眼,麵無表情地比了個「噓」的動作。

他們來得太早了。

在被「掠」來的路上,瑤姬多次明確地表示過,自己沒有那麼強烈的好奇心。

可惜玄行全當成耳旁風,而且麵色一直不善,到了地點後就沉默地冷著臉,也不知再賭什麼氣。

「我要回去。」

瑤姬忽然覺得那客棧的床不是很硬,湊合睡應該沒什麼問題。

「不行。」玄行的眼中困意全無:「我現在隻要略一合眼,耳邊就全是你的翻身聲。」

原來這家夥睡覺的時候神經衰弱……

瑤姬忽然覺得有點抱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有病還是盡早治的好,反正我今天算卦得了些天,明天去給你給幾服安神的藥吧。」

玄行閉上眼,深深地嘆了口氣,雙手用力搓自己的臉,直搓得皮膚發紅,好端端的俊臉都被他給弄皺成包子了。

「真是多此一舉,楚思亦得了我的凶卦,怎麼還可能來赴約。」

瑤姬話音剛落,就見巷口轉進一女子來,東張西望片刻後,低頭急匆匆來到約定好的銀杏樹下,焦急盼望。

她身上穿著與卡麵上顯現的並無二般,帽兜深深地壓著,看不清容貌。

瑤姬驚呆了。

「怎會……她……」

「癡男怨女若真那麼容易聽勸,哪兒還有哪些千古流傳的佳話。」

玄行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樣。

「可、就算他們想私奔,為何不換一個新的地點?」瑤姬百思不得其解,若換成是她,最起碼也要做些改變吶!

「大抵是聯絡不上那位『趙郎』吧,擔心若聽信江湖術士之言,貿然失約,錯過與情郎私奔的最佳機會,往後餘生便要在懊悔中蹉跎了。」

玄行斜躺在房頂,單手撐著頭饒有興致地打量她:「誒,你當真會占卜?」

「略通一二。」瑤姬隨口答道,眼見那女人如此執迷不悟,索性掀開一塊瓦片,朝她腳下丟去。

啪的一聲響,在寂靜深巷中格外的明顯。

楚思亦顯然嚇了一跳,為防止她看見自己的身影,瑤姬和玄行都將身影藏得更隱秘了些。

「當真有這本事,能不能替我算算?」玄行半點不關心那女人有沒有走,反而對瑤姬更敢興趣:「若是算得準,我也給賞錢。」

「你兜裡比臉上還乾淨,好意思在那邊胡吹!」瑤姬懶得理他,略微探頭看了眼,尋思這楚思亦嚇也該嚇走了。

誰知一瞧,她竟還站在原地!

不過倒是有些進步,知道躲在樹後,不那麼明目張膽地站著了。

「說實話,我這人吶,的確有些病在身上。」夜涼如水,玄行伸出纖長食指,將腕上佛珠取下,在空中一圈兒圈兒晃著,隻顧耍著玩,全無半點恭敬心。

「看出來了,你有大病。」

瑤姬不敢再丟瓦片,怕引得那紫衣男人現身的速度更快,正糾結著要不要出言提醒,又怕卷入莫名其妙的漩渦中。

如今她的身份隻是看客,可做壁上觀,若真被楚思亦給纏上,立場可就不同了。

她還不想當救苦救難的大俠。

「哎,原本想著此生就這麼過也罷了,不過有人跟我說,此病還有的解,隻要放下心中妄念,學會與自然萬物相融、相愛,日子過的久了,便可痊愈。」玄行自顧自說著,陷入追憶當中:「我聽不懂他的話,還沒來得及細問他便死了。」

瑤姬回過頭:「你殺了他?」

「沒,我埋了他。」玄行眼尾的殷紅在月色下,像是被施了胭脂般,襯得那雙媚眼更加惑人。

隻是他擺弄佛珠的神色又過於涼薄,唯有看像瑤姬時,染上絲希冀:「他說的話,你可能懂?」

「不懂,我悟性低,參不透啞謎和玄機。」

瑤姬想起寺上那座孤墳,猜到他口中之人應該就是真正的玄行聖僧。

原來他是受了點化才決定出家的,隻是不知究竟什麼病如此難治,聽上去雲裡霧裡,倒像是心疾。

「想來也是。」玄行壓低嗓子笑了兩聲,周身的陰鬱淡去不少:「不如你幫我也算算姻緣如何?既然要我與萬物相融、相愛,沒準是紅鸞星動了呢。」

瑤姬覺得老和尚的話大抵不是這意思,心中掛著楚思亦,又得應付玄行,一心二用逐漸有些煩悶。

「算了,再丟塊瓦片,她愛跑不跑,我要回去睡了。」

誰知剛要動作,玄行卻壓下了她的手。

晚間風大,他二人出來得匆忙,連外衣都不曾披,此刻手腳皆有些冰涼。

「明晚許會下雨,再掀這家人就要成落湯雞了。」

玄行向不遠處抬抬下頜:「況且如今再提醒,恐怕也來不及嘍。」

瑤姬看了眼遊戲界麵的時間,發現不知不覺間真到了子時。

紫衣男人負手而行,周遭跟隨著的仆從刻意放輕腳步,待瞧見楚思亦的身影後,立即迅速圍了上去!

若是在電視劇裡,瑤姬和玄行就該是天降的神兵,救弱女子於危難之中。

她瞧了眼吊兒郎當的玄行,絲毫沒看出他有半點行俠仗義的意圖。

「師傅啊,佛渡蒼生……」

「不渡憨。她誠心送死,就算釋迦摩尼親自到場,也會被一把推開的。」

玄行換了個花樣轉動佛珠,弄得瑤姬眼花繚亂,幾乎看不清他手上的動作:「等看著她被親眼打死,你也該安心了,屆時再回客棧,我也能睡個安穩覺。」

瑤姬越聽他這麼說,心裡越煩躁:「你好歹是個僧人,就不能勸勸我心善些麼?」

玄行認真思索了會子:「可我覺得,不管是楚思亦,還是她的小丫鬟醉桃,都很……」

瑤姬知道他會些武功,此時遲遲不出手,也不知在買什麼關子,屋簷上風大又聽不清,隻要將頭湊得離他略近了些。

「死有餘辜。」

玄行輕輕吐出這四個字,在朦朧月色在,笑得淡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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