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手談(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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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姬眨眨眼,沒想到昨日信口提的一句,他竟還記得。

嚼草的梅花鹿吃光了口中的食物,用頭輕輕頂了頂她的掌心,以示不滿。

這是匹小母鹿,沒犄角,兩隻尖軟的耳朵隨著瑤姬撫扌莫的動作支起又趴下,享受地迎著夕陽的光眯起眼,似乎這種舒服也抵得過口腹之欲了。

「徒兒?」褚裕和微微皺眉,不知這恩人和尚,何時又成了瑤姬的師傅。

美好光景消逝的速度讓他不滿,林苑還有大半沒逛完,除去憨態可掬的鹿之外,還有交頸天鵝和遮天蔽日的大片銀杏樹。

若瑤姬喜歡,褚裕和還能讓人將三妹宮中養的幾隻貓兒送來,給她把玩。

她似乎對毛茸茸的動物很是中意。

隻要相處的時間再多些,他便能讓她開心、再開心一點。

玄行笑眯眯地站在原地,似乎不明白他的難處,也沒有就此離去的打算。

「師尊,悶在屋內難免無趣,不如一起逛逛?」瑤姬最後拍拍小鹿的腦袋,隨口問道。

「可以。」玄行答應得很痛快,對綏廉王客氣道:「聖上日理萬機,劣徒多有攪擾,還請恕罪。」

褚裕和眉間的川字皺得更深了。

「師尊言重了,如今天近黃昏,聖上縱然有再多要事,也該歇歇才對。」瑤姬並未理會玄行的趕客意圖,主動挽留道。

「正是,聖僧不必拘謹,隨朕與瑤姬姑娘,一同逛吧。」褚裕和心中煩悶一掃而空,朝玄行揮揮手,隨著瑤姬率先邁開步子。

將那和尚獨留身後。

誰料剛走兩步,一陣劇痛忽然從腳底傳來。

褚裕和身形一頓,額頭上登時冷汗便大滴冒出,卻強忍著沒出聲。

抬腳看,隻見鞋底不知何時,紮了根尖銳的木刺。

用力拔下,木刺紮進去的長度看得人心驚,甚至連尖端,都已染了紅。

怪了,林苑內道路每天都有宮人勤掃,幾乎連落葉都看不到,怎麼會有如此凶惡之物?

還好是他踩上,若是不留神傷了瑤姬……

褚裕和臉色越發陰沉,將木刺狠狠丟下,發現瑤姬察覺到他落在後麵,又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聖上,怎麼了?」瑤姬疑惑他麵上的汗,苑內清涼,分明沒這麼熱啊。

「莫不是病了?小僧略同些岐黃之術,若聖上不嫌,可否把脈一觀?」玄行不緊不慢走到褚裕和身邊,麵露關切神色。

褚裕和眸光漸冷。

這和尚落在他後麵,分明看到了一切,卻還佯裝不知。

「不必。」冷漠拒絕玄行的「好心」,褚裕和強撐著想再陪瑤姬逛逛,可此後每多走的一步路,都如同赤腳踩荊棘。

瑤姬雖不知出了什麼事,卻也瞧出他麵色不對勁兒,將乾淨的絲帕遞與他擦汗:「聖上,不如還是回去歇著吧……」

「聖上!聖上!哎呦,快讓老奴看看,可是傷到腳了?」大太監雖離得遠,兩眼卻不曾片刻離開過綏廉王。

見龍體似有損,登時嚇得魂飛魄散,也顧不得聖上的情緒,連忙帶著一眾宮人趕來。

褚裕和麵露窘迫,深知無法再待下去,和瑤姬匆匆告辭後,便在大太監的攙扶下離開。

玄行漠然目送浩盪人馬遠去,望著地上那帶血的木刺,嘴角浮現出絲嘲弄的笑。

發現瑤姬在定定地看著自己,玄行期待問道:「徒兒,如今礙事的人不在,總該有空陪為師下棋了吧。」

他的徒兒就是心太良善,總是會被一些不重要的人牽絆住。

終究是棵嫩苗。

卻也無妨,歷練幾分,自然會有所改變的。

玄行對當師傅這事兒信心滿滿,他會是個好老師。

隻是,他這徒兒似乎,不太聽話。

「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吧。」瑤姬與他不近不遠地站著,輕聲拒道。

又是明天。

玄行嘴角的笑瞬間消失不見,勉強壓抑整天的煩躁感,在此刻一並發作。

他不是個有耐心的人。

危險值32,45……

「就明天。」瑤姬不待他拒絕,欠身施禮後,徑自離開。

玄行慢條斯理地撫平袈裟上微不可聞的褶皺,淡淡回了的那句「好」,也被風搖葉的沙沙吞沒。

危險值定格在45,不再變動。

終歸是他唯一的徒兒,若就此舍了,他的世界又會變回灰白無趣。

罷了,再容她一次吧。

最後一次。

養心殿內,太醫將褚裕和的黑靴脫下,見被血染紅的白襪,嚇得手都有些抖。

「聖上……」

大太監萬分忠心,瞧見聖上受傷,恨不得自身頂替他痛,喚人將今日負責打掃林苑的宮人全都喚來,定要重責不饒。

褚裕和未曾阻攔,心思也沒放在這上麵。

那個和尚,著實惹人不快。

「他」的乖徒兒……

可笑,瑤姬何時,成了「他」的?

宮人們在殿外受杖刑的擊打聲屬實吵人,即便嘴已被堵上,發布出響動,卻也讓褚裕和頭痛。

「糊塗東西,將那些廢物拉去慎刑司杖斃便是,弄得如此囉嗦。」褚裕和沉眸低聲怒斥,嚇得大太監慌張跪下請罪。

本以為讓聖上聽聽受刑的聲兒,心裡多少能消消氣,沒想反倒更惹怒了他。

哎,真是群倒黴的小崽子,本想盡力保下他們的。

大太監心中唏噓不已,卻也不敢求饒,朝手下人使了個眼色,讓其速度去辦差。

但願此次風波,能就此平息。

誰料小太監們剛走到門口,就碰到前來通傳的宮女:「啟稟聖上,瑤姬姑娘求見。」

「快宣!」

褚裕和下意識吩咐道,他想將靴子重新穿好,無奈太醫上藥的速度太慢,磨蹭到此時還沒弄完。

將老太醫一腳踢開,褚裕和撂下龍袍,坐在案後,擋住了自己的傷處。

當他瞧見瑤姬撩簾而入時,心中陰霾頓時掃了個乾淨,什麼氣都沒有了。

「聖上,外麵那是……」瑤姬本是來關心他的傷,可方才來時,著實被那一個個血肉模糊的宮人給嚇得不輕。

綏廉王微怔,斜瞪了大太監一眼,後者立即心領神會,主動道:「姑娘不必介懷,都是些犯下大錯的,死不足惜。」

「啊?什麼錯?」瑤姬下意識問道。

「這……損傷龍體,按律當誅的,可咱們聖上宅心仁厚,不忍傷命,所以才安排小懲大誡,以儆效尤。」

大太監知道聖上在意這姑娘的看法,遂替他裝裱了番。

太醫在旁戰戰兢兢地收拾藥箱,其餘宮人皆深低著頭。

瑤姬能感覺出來,盡管褚裕和麵柔似水,屋內的氣氛依舊低得嚇人。

她走到褚裕和麵前,執意要他看的傷,對方拗不過,隻好將還未包紮的腳抬了起來。

傷口雖深,卻不算大。

詢問過太醫,也說按時上藥,過不了幾日便可痊愈。

瑤姬直起身,尷尬道:「聖上,也不必為此過分苛責宮人們……」

「朕傷是小,若踩到那木刺的是你可如何是好?」褚裕和揚起眉梢,眸中狠意劃過:「在宮中辦事不利,豈能與尋常百姓家同論?」

「聖上。」瑤姬目光平和:「莫要冤枉了人,饒了他們吧。」

褚裕和沒明白這話中含義,可見她開口求,又不好拒絕,隻得揮手讓大太監等人退下,處理此事。

待門關緊,瑤姬拉過宮人搬來的椅子,坐在他對麵,久久未開口。

這綏廉王的秉性,好像和她想象中不大一樣。

許是看出她心情不佳,褚裕和難堪地局促了會兒,忽然從懷中掏出那副九魚銀鐲,遞與瑤姬:「本就是你的東西,先前實不該隨意收走,現下物歸原主。」

瑤姬接過鐲子,卻沒戴上,嘴角浮現出嘲諷的笑:「這不是我的。」

褚裕和以為她還在為宮人的事生氣,不安之餘,心中多少有點悶。

難不成那些賤民的命,比他的傷還重要?

精致的魚鱗在霞光的反射下穎穎生輝,玉指將那鐲子把玩片刻後,拋向空中,遂又穩穩接住。

「不知陛下,可信遲暮河神之說?」瑤姬摩挲著鐲子的表麵,眸光陰晴不定。

褚裕和笑笑:「傳言罷了,如今奉著神像,也不過是圖個吉利。」

「那綏廉國的百姓,是如何看待的?」瑤姬不緊不慢地接著問。

「這,大抵還是信的,百姓多數靠天吃飯,因此對神佛之事也信得深些。」褚裕和逐漸覺得她意有所指。

他目光落在那鐲子上,遲疑道:「這鐲子,你究竟是怎麼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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