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引導(2 / 2)
「好,隻要解藥能研製成功,宮中的那些謠言自有孤去解決……」
蒼濟成剛想打保票,卻見瑤姬搖了搖頭。
「過分急於澄清,反倒會惹人注目,不如聽之任之,今日陛下的反應就很好。」瑤姬淡淡笑道。
靖煬王的臉滕地紅了,幾乎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孤……孤……」
「陛下,瑤姬不懼任何流言蜚語,有您一人的信任就足夠了。」
瑤姬輕拍他的手,嫣然笑道。
溫柔可人的解語花,大度知理又忠心耿耿。
蒼濟成感動得熱淚盈眶,不由得埋怨老天不公。
眼瞧著良緣就在麵前,卻無法永結同好。
這滋味,簡直比酷刑還難熬啊。
「對了,李玉和顧楨共同出使鶴乘國,他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還望日後行事的時候,陛下能多少給個方便。」
瑤姬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難為情地求道。
「這是自然,解藥的事情,你們放心大膽的去做,若任何人敢從中作梗,孤都不會輕饒。」
在這場對棉出拳的博弈中,蒼濟成始終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如今總算能幫上些忙,自然沒有不應的。
「這塊兒玉佩就賜給李玉,讓他在宮中內外辦事時暢行無阻,任何人都不得阻攔。」
說著,蒼濟成將月要間的寶貝解下,親自塞到瑤姬手上。
當他詢問用不用給顧楨也準備一塊時,她卻搖了搖頭。
特令這種東西若是人人都有,那便不稀奇了。
更何況以顧楨的身手而言,他若真想去某地,也用不著這東西。
待靖煬王從瑤姬屋內出來時,臉上的陰霾早已散而光。
吳公公在外麵等的焦急,總側耳傾聽裡麵有沒有茶盞摔碎的發怒聲。
畢竟瑤姬上次雨夜中,責罰重臣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的,張丞相的人早就對此頗有微詞。
瑤姬此女,似乎有點過分張揚了。
若不及時敲打,將來難免不會出什麼岔子。
可如今她的身份又擺在那,又有靖煬王和一眾朝臣護著,就算想要給點顏色,也難免投鼠忌器。
倘能引靖煬王親自訓斥,著實再好不過。
受了張丞相等人的囑托,又得了不少好處,吳公公這些日子,一直在尋找機會。
好不容易被他抓住了個由頭,又成功挑起了靖煬王的怒火,原本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可沒想到這瑤姬不知用了什麼巧言,竟然連男女私情的事,都能推卸的一乾二淨!
這般手段,著實讓人不得不防。
劈頭蓋臉反被靖煬王怒罵一番的吳公公,心裡的怒氣越發積攢下來。
不是好兆頭啊。
晚上去太醫署時,瑤姬帶來了李玉交給她的戶部尚書馮潔明畫像。
顧楨打開瞧了一眼:「定製麵具?」
「不錯,今晚就要做好。」瑤姬動手研磨藥粉,經過一天在腦海中的復盤練習,再上手時,動作已變得極其流暢。
瞧著她最終做出的成品,顧楨甚至沒復倒回槽內研磨,便直接拿來用了。
馮潔明的五官比較平庸,做起來也不費事。
瑤姬仔細觀察他使用刀的手法,索性用多餘的料在旁邊也跟著模仿起來。
等到顧楨大功告成,她臉上的麵具也初具規模。
輪廓有點模糊,眉眼的形狀也出現了瑕疵,但大體上已經能跟畫像看出三分像了。
在顧楨將麵具拿去風乾時,瑤姬繼續細化麵具。
改了又修的,直至他擦著手回來,麵具的相像度已經達到了五分。
瑤姬是個天才。
隻是她自己不曾意識到,還對手法進步的速度很不滿。
「過來幫我改幾筆。」見他站在旁邊發呆,瑤姬皺眉招了招手。
顧楨期待著昨天那幕再次出現,可惜的是,瑤姬這次沒拿刀威脅他。
「你,不怕我了?」顧楨說不上如今是何種感覺。
隱約的失望中,還夾雜著某些難以言喻的舒然。
「沒空跟你閒扯。」瑤姬揚起小臉,不耐煩地催促著。
就這般期待他的刀落下?
顧楨不信她當真全然信任他,故意將刀朝她喉嚨處移了移。
沒想到還未太近,腹部便挨了她一掌。
還專門打在他曾經有傷,流過血的地方。
雖如今傷口早已愈合,可那時所帶來的疼痛,又重新復現在顧楨的腦海中。
讓人回味綿長。
真可惜,如今他不痛了。
「別鬧了,快點。」瑤姬瞪了她一眼,如今麵具的模樣,已盡了她最大的努力。
再精修,便是她觸碰不到的高難度領域。
顧楨沉吟片刻,向她攤開手掌,稍微彎了彎,示意她將自己的手搭上來。
瑤姬也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樣,索性先照著做了,沒想到他竟就這麼握著她的手,持刀開始修改。
「不要用力,感受我的動作。」顧楨站在她身後,左手探在下頜固定她的頭部,右手則引導著她,一起動作。
兩人的目光由銅鏡中交匯,似在看對方,又似在瞧那張薄薄的麵具。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的手亦如晴霧山莊時那樣冰冷。
即便裹著再厚的披風,仿佛也難將半絲熱度染上他的指尖。
瑤姬極力控製自己的呼吸,不讓其過分紊亂。
不知是否為了方麵修容,顧楨的月要彎得很低,頭幾乎貼在她的頸處,卻又及有分寸地隔開了距離。
甚至連呼氣,都未曾讓她察覺到。
如此專注地看著鏡中的她,手指遊移在麵具上尋找骨骼不對的部位,卻似乎又不隻是在探尋瑕疵。
也許隱藏在其下的肌膚,才是他苦苦尋覓而不得之物。
有那麼些瞬間,瑤姬覺得這家夥是另有圖謀。
剛想出聲質問,卻又隻能在他臉上,尋到極其認真的模樣。
沒有半分輕佻和遐想,手中刀鋒旋轉割裂,那種微妙的差別和修改,便是她的作品與真正的傑作間所存在的差距。
不得不承認,顧楨的手藝真的很好。
眨眼間,奇跡便在眼前發生。
瞧著畫像上那馮潔明的容貌,栩栩如生出現在眼前,並無二般,瑤姬心中唯有震撼。
當最後一刀完成時,顧楨並未有過多的眷戀,很規矩地放開了她的手。
瑤姬又成為了唯一的操刀者,如同她才是打造這張麵具的匠人。
「如何?可領悟了?」顧楨的聲音帶著其特有的慵懶意味,如同微醺後的輕語。
盯著那把小小的刀,瑤姬將麵具揭下,毫不心痛地在水中將其融化後,又重新做了一遍。
顧楨就這麼在旁邊看著,並未出言提醒。
當她全部由自己獨立完成後,這張臉,已經達到了八分像。
到了這種程度,除非與目標人物極其相熟的親友外,旁人是幾乎察覺不出破綻的。
但瑤姬還是覺得不滿意。
她要做到最完美,無可挑剔的極致。
都說來日方長,瑤姬卻清楚,在這瞬息萬變的遊戲中,安寧絕對不是永恆的。
在下次突發狀況來臨前,要努力利用現在難得的平和時光,盡最大可能武裝自己。
顧楨很欣賞她的認真,尤其是在易容方麵,唯有孜孜不斷尋求更高技藝者,才有大成的一天。
就在他剛握起瑤姬的手,想再幫她改改時,動作忽然停了一瞬。
鏡中的瑤姬挑挑眉,無聲詢問著。
顧楨頭未動,雙眸卻冷冷轉向右手邊的小窗。
順著他的視線,瑤姬發現,窗外似乎有模糊的黑影在晃動。
有人在偷窺。
輕柔地將她臉上的麵具撕下,用粉末化為無形,顧楨從抽屜裡隨便選了幾味藥材,開始研磨起來。
瑤姬並未去那窗前,而是走到他研藥的案旁,聲音不輕不重問道:「這解藥,究竟何時才能製好?」
「靈妙夫人莫急,總得費些時日,還需仔細調整才行,萬一出了差錯,遺禍百姓,豈非顧某的過錯。」
顧楨淡然答道,聽了這話,窗外那人影顯然貼得更近了些。
「哎,也不知鶴乘國那邊究竟安得什麼心思,表麵上裝好人借糧,私下卻弄這些齷齪手段,還好發現得及時,險些釀成大禍。」
瑤姬嘆了口氣,驀然問道:「對了,鶴乘國內應之事,你查得如何?」
「已初有些眉目,不過還未報與陛下知曉,總歸是要尋到確鑿證據的。」
停下藥碾,顧楨清了清嗓子,刻意壓低了聲音:「據顧某調查,朝中有問題的,無外乎……」
他的話音太輕,急得窗外某個鬼祟身影,頓時靠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