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1 / 2)
卯時,蘇月見才幽幽醒來。
「姑娘醒了。」花楹聽得動靜一邊打帳一邊將她扶了起來,「姑娘可好些了?」
蘇月見輕輕嗯了聲,雖仍有些不適但也已不是太過難受。
花楹瞧她臉色尚佳,便知應無大礙,俏聲道,「奴婢給姑娘梳妝。」
「對了,陳大娘子已經走了,明日一早過來下聘迎采芯過門。」花楹說完,又小心試探了句,「采芯帶回院了,鬧著要見姑娘。」
蘇月見微怔,隻須臾便淡聲道,「不見。」
花楹聞言眼睛一亮,笑容燦爛了幾分。
采芯這個時候求見,無非就是想求情,她就怕姑娘一時心軟去見了,種什麼因得什麼果,采芯落得這般結局都是她自個兒找的,怨不得旁人。
蘇月見的確沒有見采芯的心思,來龍去脈她已清楚,背叛了就是背叛了,沒必要再多費口舌。
頓了頓,她道,「人呢。」
花楹眨眨眼,遲疑片刻才反應過來蘇月見問的是誰,當即皺著眉道,「在門口立著呢。」
「菘藍打不過他,且姑娘沒下令也沒硬來,眼下兩人正在屋外大眼瞪小眼,白蘞姐姐怕二人又打起來,就在外頭盯著。」
蘇月見一怔,「動手了?」
花楹,「恩,動靜還挺大,瓦片都碎了幾塊。」
蘇月見,「」
她這到底招惹了個什麼人回來。
厚著臉皮不走,竟還同她的人動起手來了。
蘇月見揉了揉眉心,頗有些無力。
菘藍打不過,想要強行將人趕走的可能便不大,那就隻能講道理。
可她隱約覺得,她講不過那人。
主要是他臉皮厚。
「姑娘,三公子來了一趟,聽姑娘還未醒硬說要在外頭等,木槿姐姐招架不住,又怕那二人動手傷及三公子,便把人哄到了偏廳等著。」三公子便是陳小娘所出的庶子,但花楹提起他,神色間沒有半點不虞,反而還笑盈盈的,帶著幾分喜愛,「聽丫鬟說,點心都吃了兩盤了。」
三公子蘇零榆,今年剛七歲,生的跟蘇京墨似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按理說降香院應不歡迎他才是,隻這位三公子與陳小娘陳二姑娘的性子全然不同,聰穎可愛,純善靈動,很是討人喜歡,也極愛黏著長姐,平日沒了功課總愛往降香院鑽。
反而與胞姐生疏了許多。
要說緣由,大約是他五歲那年寒冬時節不慎落入池塘,蘇銀朱急的原地直打轉,也不敢下去撈他,是蘇月見義無反顧紮進冰涼的池子救了他一命。
當時跟在姐弟二人身邊的都是貼身小丫鬟小廝,年紀尚小又不識水性,各個都慌了神著急忙慌的四處喊人,蘇零榆身邊的小廝倒是護主心切,明知不會水卻還是跟著跳了進去,後頭還是菘藍把人拽出來的。
要說蘇銀朱不會水倒也罷了,可偏偏她不僅會,且水性比蘇月見還要好上幾分,然最後跳進池子救弟弟的卻是小跑趕過來的蘇月見。
蘇京墨並不迂腐,對女兒的教導自來就沒有落下,除了學堂的課,他還請人教了姑娘們水性,他在京城時見過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教姑娘識水性也是想著姑娘們若真遇到了什麼事也好有自保的能力。
彼時蘇零榆年紀雖小,但奈何他早慧,又因是家中唯一的公子,很得蘇京墨關注疼愛,自會走路起就被蘇京墨帶在身邊,蘇京墨本就才情不凡,教一個稚子不在話下,耳濡目染下小小年紀的蘇零榆三歲就已識字,還會背一些簡單的詩文,懂得一些淺顯的為人處世的道理,更曉得知恩圖報。
姐弟兩都因此發了熱,一夜高燒不退,蘇零榆到底是男孩子,又跟著武師學了兩年餘,身體要比姑娘家強壯些。
他退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降香院看望長姐,硬是在床前守了一天,直到蘇月見醒來才在方嬤嬤的勸導下離開。
自那以後,蘇零榆便成了降香院的常客。
小郎君聰穎討喜,又知禮數,一口一個姐姐嬤嬤哄得降香院的下人都喜愛他,也將他與香蘭院其他的人分別對待。
蘇月見開始還不耐搭理他,但耐不住小郎君嘴甜,又時不時的獻殷勤,久而久之也就對這個弟弟多了幾分縱容。
此時聽人鬧著要見她,唇角也跟著彎了彎,「我去瞧瞧。」
說完又似是想起了什麼,臉色沉了沉,「還是將他帶進來吧。」
她差點忘了門外還立著一個厚臉皮的人。
她不想見他,見著就頭疼。
花楹應聲折身出了門,沒多久便又進來了。
身後跟著一個俊俏可愛的小郎君,手裡還捧著一個精致的小盒子。
「大姐。」小公子見著蘇月見眼睛一亮,笑容燦爛的喚了聲。
蘇月見嗯了聲,道,「今日下學早了些。」
蘇零榆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後,才板正著一張小臉道,「今日夫子身體不適,便提早下學了,不過布置了許多功課。」
「那你不好生在屋子裡做功課,耽誤了功課看夫子怎麼罰你。」蘇月見佯瞪他一眼道。
「我來給大姐送這個,送完就回去做功課。」蘇零榆將盒子推到蘇月見麵前,急忙解釋道,「大姐放心,我不會偷懶的。」
蘇月見瞥了盒子一眼,「這是什麼呀?」
「這是晌午在徐夫子課上做的。」蘇零榆說完臉頰紅紅的,透著幾分忐忑,「徐夫子叫我們自由雕刻,我便刻了這個,這是我做的第一件成品。」
小郎君眼睛亮晶晶的,裡頭充滿了期待。
蘇月見眼裡的笑容柔和了幾分,邊打開盒子邊道,「第一件作品很值得紀念,你為何給我送來?」
「我我當時就想著送給大姐,所以」蘇零榆抿抿唇,沒再說下去。
蘇月見卻是聽懂了,挑了挑眉,「所以,是特意給我刻的?」
蘇零榆抿著唇點點頭,頰邊泛起兩個酒窩很是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捏。
蘇月見也沒忍著,當即伸手去捏了捏,「榆兒真是有心了。」
盒子裡是一朵紅木雕刻的梅花,工藝雖算不得好,但第一件成品能做到如此,已是很了不起。
蘇月見心中一暖,對上小郎君期待的目光,輕柔道,「謝謝榆兒,大姐很喜歡。」
蘇零榆頓時笑開,他就怕大姐嫌棄他做的不好。
小郎君乖巧的模樣惹的蘇月見心癢癢的,又上手捏了捏那水嫩的臉頰,直到泛了紅才鬆手,「快回去做功課吧。」
說完喚來木槿,讓她帶著蘇零榆去挑幾樣他愛吃的點心帶回去。
小郎君一邊臉紅撲撲的,雙眼又黑又亮,瞧著格外喜人。
但對有些人來說,卻莫名覺得有些礙眼。
比如,外頭立著的男人。
他是看著蘇零榆進的屋,自人進去後,裡頭便不時傳來姑娘的低笑。
眼下看著小郎君微紅的臉頰,眉頭更是皺的緊緊的。
她好像很喜歡這個小娃娃。
蘇零榆許是感覺到了那道異樣的目光,遂抬頭回望。
兩道視線相交片刻,竟都從彼此眼裡隱約看到了敵意。
待走出一段距離,蘇零榆才扯著木槿的衣袖問,「木槿姐姐,那個人是誰啊。」
他從來都沒見過,也不是府兵的打扮。
木槿怔了怔,笑著道,「是菘藍新尋來的護衛。」
蘇零榆皺眉,「那他以後就留下來了嗎?」
木槿,「不一定,得看姑娘留不留。」
蘇零榆抿唇點了點頭,沒再吭聲。
他覺得那個人不像是普通人。
而這邊,男人也在打聽蘇零榆,他看向菘藍,「那是誰?」
菘藍並不想理他,也覺得自己沒有義務回答他,遂冷冷的偏頭當做沒聽到。
男人也不繼續追問,就那麼直直的看著菘藍,似乎有種你不說我便一直盯著你的意思。
如此過了好半晌,還是白蘞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道,「府中三公子。」
男人微微一怔,道了聲謝便再沒開口。
原來是弟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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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月見有意將人晾著,隻當他不存在,連晚飯也沒管他。
男人被完全忽視也不在意,就那麼一動不動的立著,半點不覺得有哪裡不妥。
很快,夜色降臨,寒風陣陣。
白蘞伺候蘇月見歇下後,還是忍不住道了句,「姑娘,夜裡外頭冷,他身上還有傷,不如先叫他回柴房?」
蘇月見冷哼了聲,「我又沒叫他站在那兒。」
白蘞無聲輕笑,知道她這是心軟了,遂落了帳出門相勸。
誰知男人一口回絕,說就在此處為姑娘守門。
白蘞勸了幾句勸不動隻得作罷,倒是菘藍如臨大敵,喚了兩隊府兵輪流看守。
蘇月見聽到了外頭的動靜,火氣甚大。
他竟敢威脅她!
愛站站就是,關她何事。
就是站到天荒地老,她也不會留他。
蘇月見氣呼呼的拉了被子將自己蓋住,翻來覆去幾次,折騰累了才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醒來,丫鬟已捧了洗漱用具在床邊。
蘇月見愣了愣,才想起應是陳家人上門了,遂喚了聲白蘞起,安靜的任她們梳妝打扮。
待裝扮好,白蘞輕聲道,「姑娘,他還在門口。」
蘇月見神色一頓,而後冷哼了聲,「由他去。」
白蘞打量一眼她的麵色,才又道,「昨日午飯便沒用,今兒一早給他送的吃食也沒動。」
蘇月見腳步一滯,唇角動了動,最終還是冷冷道,「愛吃不吃。」
用絕食來要挾她,以為她會心軟麼。
不可能!
蘇月見出門時目不斜視,全然當門口的人不存在。
男人的眸子從黯淡到期待,再到無光,待蘇月見的身影消失在轉角,他才收回視線,默默垂首。
對菘藍狠戾的飛刀子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