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永嘉王設虛凰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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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丹砂仰望著流雲飛霞的天空,輕輕舒了口氣,隨侍從一瘸一拐地回到廳堂。剛才的那些女子已經重新聚集起來。

「為了感謝各位貴客不遠千裡而來,我家主人特備下禮物相送。」

侍從們給每一個人送上一隻細長的木匣。眾人顧不得矜持當場打開,驚呼四起立刻驚呼起來,每隻木匣裡擺放的著一根鑲嵌寶石的發簪。

這本沒有什麼特別的,可是寶石的顏色居然與她們所挑選的絲絹顏色一致,煙灰、靛青、妃紅、荼白一個也不少,好幾顆寶石的色澤質地都是見所未見。

「還請各位貴客離開後,勿要向任何人再提起今日的所見所聞。」

不少人臉上露出既驚喜又失望的表情。驚喜的是這樣的珠寶絕對是稀世珍寶,價值連城,失望的是她們未能留下,享受更多。不過見上一麵,就能得此禮物,能留下的還不知怎樣富貴榮華。

隻有簡丹砂的臉色沉下來,廳堂裡的人漸漸寥落,最後隻剩她一個人,雙手空空。

侍從走到她的麵前:「我想,姑娘應該明白了吧?今日天色已晚,我家主人請姑娘今晚在此留宿。姑娘也莫要多問,除此之外主人也沒有多說,小人隻是聽從吩咐。請姑娘休息一晚,我想明日主人會有安排。」

什麼話都讓侍從給說完了,簡丹砂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應對。

「姑娘行動不便,肩輿也已準備好。請。」

簡丹砂微微苦笑,也隻能再裝下去。

永嘉王這一晚果然沒有再出現。簡丹砂也在輾轉反側中熬過了一夜。

再見時,還是在落暉軒,永嘉王還是坐在密簾後,而且在此之前簡丹砂再度遇到了於墨揮。隻不過這回,於墨揮所走的方向與她截然相反。簡丹砂慶幸今日也覆著麵紗。於墨揮隻是向她禮貌地點點頭,便匆匆而過,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永嘉王問:「姑娘腳上的傷可好些?」

「好多了,多謝大人關心。」

永嘉王點點頭,屏退了左右,起身一步步走向珠簾,手一挑,在窸窣聲中走了出來。一身青色暗紋的宮錦袍,頭戴紫金冠,月要垂玉梁帶,雖是一身的貴氣卻不露鋒芒,眉宇間甚是柔和,目光淡淡,嘴角綻著笑容,比簡丹砂想象中還要年輕些。

他將一張紙箋遞給簡丹砂,簡丹砂展開一看:江寧簡家簡明遠的次女,無名無分的婢女所出,閨名丹砂,貌嬌性冷,為人疏離,一個月前與上元陸家長房的三子陸子修定下親事,卻被碧江島的賊匪擄劫,不堪受辱,自盡投江,至今未尋到屍骨。

永嘉王道:「你們被送來之前,你們各自的推薦人先遞交了你們的生平,須由我的人先核查一遍所有人的身份,確保一切無虞妥帖,才允你們來見我。我看過了,這裡頭的女子大多身世坎坷,不過唯獨你是個『死人』。」說到這他有意頓了頓,露出個興味的表情。

「姑娘莫要緊張,我本無惡意。我既已知道你的身份,我也該坦白自己的身份……」卻被簡丹砂截斷:「等等。」

永嘉王一挑眉。

「我是怕知道了,會出不了這個大門。」

永嘉王笑道:「你在怕什麼,你還不知道我要你究竟做何事?怕我對你不利?」

簡丹砂不答。

「也是,姑娘有顧慮是很自然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要你所做的事,雖然可能有點小棘手,但絕對是你力所能及的,不然我也不會在眾多女子中挑中你。當然,任何事都可能有意外,但我可保你無性命之虞,而回報也是豐厚的。若你肯幫我一個忙,我什麼事都可以答應。就我所知,你也是有所求,才答應來此。」

「什麼都可以麼?」

「倘若你知道我的身份,就不會這麼問了。」

簡丹砂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那麼,如果我要救出朝廷重犯呢?」

「也不無不可,要看是什麼樣的重犯了。如果碧江島的那群賊匪,我即時就可以辦到。」

簡丹砂驚異地望著永嘉王。

永嘉王的臉上還是掛著和善的笑容:「就我所知,姑娘自小養在深閨,在被擄劫前從未踏出江寧半步,江寧這些年治下甚好,並未出現過什麼重案,簡姑娘哪會結識什麼朝廷重犯,除了——碧江島上的賊匪。」

簡丹砂的背上都沁出了冷汗。

「我雖不知道你為何要救他們,不過這不是我要關心的事。隻要你點一個頭,我立刻修書一封,為你所要救之人捏造個開封府的戶籍,或是栽上某個開封搶案,將案件交由開封府,那麼你想救的人就可以被關押至開封府的大牢。後麵就無需我多說了吧。不知姑娘可還滿意?至於,事後姑娘的新身份、新居所,我都可以一手包辦。或是在風景如畫的蘇杭辦一座繡房,或者在天子腳下的皇城頤養天年,又或遠至漠北、塞外,做個牧馬吟唱的逍遙人。不知姑娘究竟想要什麼?」

永嘉王的話像是有魔力般,所說的景象一一浮現在簡丹砂的腦海中,那一望無際的藍天中,伴著一聲長嘯,一隻鷂鷹展翅翱翔。一座精致的繡樓裡,一幅未完的牡丹繡圖靜靜擺放在窗前,繡架上擺放著斑斕的絲線,昭示著未來的成品如何瑰麗。

「世上已無簡丹砂此人,將來也不會。」永嘉王抽出簡丹砂手中的紙箋置於燭火上。紙箋燃出一段煙,一眨眼的工夫,就化作灰燼。

永嘉王吹了吹指尖,又拂去衣袖上的一點灰末。陽光凝在那磨得如水晶白玉般的指甲上,隨著手指的起伏跟著盈盈跳躍。

簡丹砂喟嘆一聲:「公子的確很會蠱惑人心。」

「那麼姑娘現在可願意一聽我的身份和所請之事?」

簡丹砂此刻除了點頭還能怎樣。她一介平民女子,如何能是眼前人的對手。

「我是當今皇上的第二個兒子,開封永嘉王,梁劭。我是想請姑娘聯手和我演一出戲。這出戲的名字就叫作——假鳳虛凰。」

天還未亮,永嘉王府上下就忙裡忙外,嚴陣以待,就為申時能夠迎接王爺和新夫人到來。

據說這位新夫人是江南東路轉運使江博然的幺女,名疏影。梁劭巡查河道時,江博然為拉攏於他,將心愛的幺女獻上。梁劭為之傾倒,甚為憐愛,將江疏影納為新寵一路隨行侍奉,還命人為她量身打造了一套金首飾作為定情信物。

永嘉王府的人一方麵戰戰兢兢,一方麵又仰頸期盼,要看看這位江疏影到底有何出眾,能將原本還陷在喪妻之痛中的王爺給徹底迷住。

府內的一眾妃嬪也早早在飛來亭擺滿鮮花果盤,恭候已久。永嘉王的正王妃病逝半年有餘,側妃薛嬪始終未被扶正,其他嬪妾對上位也覬覦良久,聽聞永嘉王這次又帶回了個新人,自然緊張。

可是沒想到眾妃嬪曬了一下午的太陽,也未見永嘉王駕臨。婢女們匆匆來報,永嘉王竟帶著新夫人徑自回房了,讓幾個拗了半天造型想了半天唱詞的妾侍傻了眼。

就連下人們到現在都未看清這江疏影究竟是何模樣。原來這江疏影到來時頭戴帷帽身披鬥篷,由永嘉王攙扶下馬車,之後竟被永嘉王一路抱進王府,據說是因為這位新夫人一路奔波,感染了風寒。

有人禁不住哂了句:「成何體統!」

眾人心裡都有些不是滋味。如同士兵摩拳霍霍,上陣殺敵,準備大乾一場,誰料殺到戰場空無一人,敵人還躲在城裡頭喝茶小憩。

倒是側妃薛娉最為淡定,問道:「是王爺的揮春園還是新夫人的翩來軒?」

「是揮春園。」

其他人臉色更難看,薛妃沉吟一番,攜上另外一位岑夫人前去探望。

隻見這位新夫人病怏怏地躺在榻上,想要下榻行禮,卻被梁劭阻止了。

「疏影今日不適,這禮就免了。」

病美人以絹帕掩口,喘著聲說:「疏影羞慚,這身子就是經不起長途奔波,還請兩位姐姐見諒。」

適逢湯藥奉上,梁劭直接接過,親自餵食,還不忘吹涼湯藥,百般誘哄,全不顧在場的薛妃與岑夫人。

事後有人迫不及待向岑夫人打探江疏影,岑夫人如此評價:「論氣度不如薛妃高貴,論容貌不及姚美人嬌艷,論體態不如廖美人優雅。眼梢上的那顆美人痣雖添媚態,但卻是禍水之兆。」岑夫人語調一轉,「如此可知此女不凡,非所能見之處。現下來看,『夫人』的品位恐已不能與她的恩寵相稱。」

薛妃雖未在外人麵前置評,但告誡底下的人對江疏影「莫怠慢,亦莫高抬」。

這樣聰慧通透的兩個人又豈會不知情識趣,在揮春園待了不過片刻,說了幾句體己關懷的話便退下。薛妃走前還不忘囑咐下人們撤走可能會引咳的熏香。

薛妃與岑夫人一走,江疏影就將還未喝完的藥推到一邊。

梁劭笑道:「做戲要做全套。是你自己要稱病入府的,我這個王爺可是紆尊全力配合到底。」

江疏影淡淡道:「現在觀眾都散了,還有什麼可演的。」

「那你讓本王如何處理這才喝了兩口的藥?倒在這毯子上,還是要我替你喝了?」

江疏影接過藥,仰頭喝盡,卻因喝得太過急促不小心嗆到,連咳了好幾聲,湯藥也灑在身上。

「你怎麼不多撒幾個嬌,男人向來就吃這套,本王也不例外。」

「如今觀眾已散場,台上唱戲的也歇口氣。」

「真不可愛,」梁劭邊搖頭邊嘖嘖了兩聲,「你若一直如此,這場戲勢必演得辛苦,又何必呢。假戲真做,會輕鬆許多。」

「這證明我沒有撒謊,確實不會演戲,抱歉,讓王爺失望了……」她至今都不明白永嘉王為什麼會挑中她。

這位梁劭的新夫人江疏影就是簡丹砂。

那日,梁劭向簡丹砂提出讓她假扮自己的侍妾,讓簡丹砂大吃一驚。

原來梁劭的正妻去世後,王妃之位就一直懸空。他欲在現有嬪妾中冊封新的王妃,但對冊封何人,須慎之又慎。

「封納王妃並非小事,須是真正賢良淑德之人方能擔當。」

「王爺還不了解自己的夫人?」

「我能了解的不過是床上的她們,隻有那時候,各個裸裎相見,知根知底。下了床,披了衣,看得見的是那脂粉一抹笑語盈盈,看不見的可就不知是些什麼了。」

明明是輕佻的穢語,卻被梁劭說得一本正經,煞有介事,讓簡丹砂都無從臉紅,倒是頭皮一陣發麻,渾身不自在。

「所以,我要你去做她們的試金石,讓所有人都覺得我會封你為妃。誰是真賢德,誰是假慈悲,就在你這一試。要知道最經不起試煉的,便是人心。」

簡丹砂隻覺這想法荒唐透頂,但也隻有那些王孫公子才擔得起這樣的荒唐,越是權勢滔天的人,越能荒唐得起。平民百姓行踏錯一步,隻怕就是萬劫不復了。「那……我要怎麼做?」

「你覺得你嫁入陸家該如何,就如何。把我當作你的夫婿,把永嘉王府當作陸府。」

「這怎麼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

簡丹砂咬著唇,不說話。

「你演你的千金小姐,我演我的王孫貴胄,他演他的販夫走卒。每一個人都是天生的戲子。」

「那不是演。」

「真不是麼?難道你簡二小姐天生就是個逆來順受、慣於隱忍,做什麼都差你姐姐一等、對什麼都冷冷淡淡不甚在意的人麼?」

簡丹砂暗驚於永嘉王竟調查得這般詳盡,想要反駁,又不知該說什麼。

「人生在世,何時不是在演戲?戲的好壞,不過在於能否演得符合世人的期待。戲台之下,又有多少人會在乎你去脂褪粉下的本來麵目?」

就是這句話觸動了簡丹砂,令她呆望了梁劭許久。

「其實這件事也無須你多有演技,挑大梁的還是本王自己。」梁劭逼近簡丹砂,挑起她的下巴,「是不是能情深不壽,非卿不可。」正欲口勿下,被簡丹砂躲了開。

梁劭捏住簡丹砂的下頜:「看來本王還要對你調教一番。」

簡丹砂道:「我還未答應王爺。王爺總不是要強人所難吧?」

「你什麼都已經知道了,你覺得,我還會放你離開麼?」梁劭壓著嗓音,吐納的氣息拂過簡丹砂的臉龐。

簡丹砂強作鎮定,卻還是忍不住在梁劭的眼神中微微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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