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假戲真做亂迷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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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墨揮來的時候,恰好看見一個失魂落魄的薛妃,狼狽而去。擦身間,他依稀看到薛妃的手上有掐攥出的血痕。

此時梁劭正在詢問貼身護衛青戈和另一名親信金蟬:「查得如何了?」於墨揮不由有些遲疑,見梁劭向他示意,才踏進屋內侍立一旁。

隻聽金蟬道:「能如此之快地查清江博然的底細和王爺的種種往來,薛太尉那邊的確不簡單,眼線遍布江南不說,馴養暗衛的事也可以坐實了。

青戈補充道:「和江博然勾結的那批盜匪絕非善茬,這裡麵還有好幾個朝廷通緝已久的江洋大盜,也有江湖上頗有名頭的高手。可是在薛太尉的人馬麵前,根本不值一提。當日的情景,王爺也是見著了。那些人各個都是好手,可是裡頭有四個極為出挑,行動果決,手段狠辣,看得出訓練有素。依屬下愚見,那四人當是薛太尉暗暗培養的暗衛無疑。」

梁劭點點頭:「這件事你們辦得很好,下去歇息吧。」

兩人稱是,行禮後離開。錯身間,金蟬睇了一眼於墨揮,神情中帶有幾分倨傲。

梁劭從榻上起身,自己為自己沏了杯茶,行動自如,絲毫不像個受了重傷的人。

「嗬,不過一場綁架就把他薛太仁試了個請清楚。他一個太尉,養了這樣一批人馬,墨揮你說是為了什麼?」

於墨揮遲疑了一下,道:「培植勢力,謀定後動。」

「為誰培植勢力,為誰謀定後動?」

於墨揮垂首侍立,並沒有作答。

「怎麼不說?」

「墨揮不敢妄言。」

「這裡隻有你我,不妨直言。」

「太子與安慶王中其一。」

「他是我的老丈人,卻不是為我?」

「王爺的野心不夠大,而薛太尉的,太大。」

「你這是在說本王的弟弟安慶王有謀逆之心?」

於墨揮忙道:「還請王爺恕罪。屬下,屬下……」

梁劭嘆息一聲,擺了擺手:「貪心不足蛇吞象。五年前的薛太尉還不是如此。」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與薛娉的親事。

「我隻盼此事與安慶王無關。」梁劭拂了拂手中的茶蓋,忽道:「這件事你並未從頭參與到尾,聽了青戈與金蟬的話,你能猜出多少來?」

「王爺可是要促我成為第二個楊修?」於墨揮口中這般問著,嘴角卻噙著一絲笑意。

梁劭哈哈大笑,「你是楊修又何妨,我不是曹操就好。」又親自倒了杯茶,推到於墨揮麵前,「賞你的,先潤過喉,再好好給我說一說,說好了,我現在就允你大假。從隨我巡查河道到現在,你都在外奔波,不曾回家,想來是累你和翠嬈害了幾個月的相思之苦。」

提到自己心愛之人,於墨揮的目光中瞬時溢滿了溫柔,他啜了口茶,不緊不慢不地說:「墨揮鬥膽。這是一場王爺設的局,連環局。旁人的連環局,不過三四環,王爺的環隻怕王爺自己才數得清,墨揮也看不清。」

梁劭沒有應聲,隻等於墨揮自己說下去。

「墨揮看得出的,隻有四環,第一環環住江博然,第二環環住薛妃,第三環環住薛太尉,第四環……便是現在的江夫人。」

「是什麼讓你有這些聯想的?」

「將墨揮所知的那些串聯起來,還因為那封查不出源頭的書信。墨揮猜想,那是王爺的授意。王爺早知江博然送出愛女,不單是有意拉攏,還為了讓她的女兒監視王爺,傳遞消息。王爺原本掌握的證據隻怕還不夠,故意兵行險招,自己泄露消息,就是為了引出江博然,坐實他的罪行,將人一網打盡。王爺被抓的這一路,青戈他們應該一直都在暗中保護,以保計劃萬無一失。」

於墨揮說到書信的時候,梁劭眼睛微亮,再往下聽,目光更亮,笑意也跟著染上眉梢。

「至於最後一環,應是機緣巧合。江博然獻女正好撞上了王爺假鳳虛凰的計劃,或者說王爺原本的計劃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江博然的事適逢其時。原本墨揮對於王爺會選中那位女子有些費解,如今想來,可是因為她最像江博然的女兒?王爺的這個局,實在讓人嘆服。」

「墨揮,你能從一封書信想到這些,也很是讓人嘆服,這件事如果是交給你去辦,應該還能乾得更漂亮些。可惜你前因私事所擾,後來又被我另派任務。」

「未能為王爺分憂,墨揮有愧。」

「這不怪你。不過你倒是猜錯了一件事。兩個江疏影並沒有多少相似之處,挑中她,是有別的緣由。至於緣由,我以後再告訴你。」說到簡丹砂,「她現在如何了?」

於墨揮立刻會意那個「她」說的是誰:「並無大礙,指上的傷愈合後也不會影響日常的行動,隻是……隻怕這傷口是一輩子的了,她到底是女子。」

女子皆愛美。

見梁劭微微蹙眉,於墨揮道:「屬下等未能保護她周全。請王爺降罪。」

「降什麼罪?看護她本就不是你的職責。她入王府的那一刻,我就知她少不了這樣的劫,薛妃什麼樣的人我豈會不知道,不然也不會設這樣的局。是我未做任何安排。」梁劭展開眉宇,輕描淡寫道。

「做戲要做全套,我今日就不便去看她了。」

「王爺辛苦了數日,好好休息。」

於墨揮自覺退下,從揮春園中走出已是日暮西沉。他本該速速回家,那裡有他心愛的人在等他。梁劭說得一點不錯,分隔數月,他對翠嬈思念得緊,恨不得立時就見到她,可是腳下沉重的步子卻讓他快不起來。

關於梁劭布局的猜想,他還有一環未說。而這一環,環的是當今聖上。

當初投奔梁劭,他也是慎重地探查一番。梁劭素來不喜歡政事,比起整日在朝廷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他向來更願做一隻閒雲野鶴。隻是礙於身份、地位,梁劭不得不在這兩者中間做出妥協,做出平衡。這一點,他在梁劭身邊的四年已完全印證。

當初巡查河道一事,他看得出梁劭是勉強為之,不想梁劭卻對巡查之事頗為用心,尤其是在捉拿江博然一事上。於墨揮對此還很是費解了一番,如今看來隻怕這連環局中最後一環才是最為重要的。

之前薛妃與薛太尉怕節外生枝,不敢輕易驚動皇上。如今永嘉王遭劫受傷的事已經上報朝廷,清查糧倉、祭天兩件事勢必不會落在永嘉王的頭上。隻怕往後再有重任,皇上也會因此事有所顧忌,不會輕易委派,豈非遂了梁劭的心願?

如果,這也是梁劭算計好的,其智謀、其遠見、其手段,遠超於墨揮原先所見。正應了韓鈞的那句話:足堪帝王之位。

當初梁劭是刻意調走青戈、金蟬和他自己,這些王府的得力乾將不在,薛妃若不是為了梁劭,不會急於找尋薛太尉求助。薛太尉若不是愛女心切,也不會動用到暗衛,暴露了自己多年的苦心經營。麵對這樣絕情絕義之人,於墨揮到底不敢輕易做那楊修第二。

沒有爭帝位的野心,卻有坐帝位的才乾,隻怕……

於墨揮不覺停了腳步,仰頭看著夕照下的蒼穹。

今日的夕陽殷紅得妖異,如血。

清雅寧和的廊橋亭台竟被映出了如斷壁殘垣般的鬼魅與頹然。

於墨揮猜出了梁劭的布局,那被梁劭設計為其中一環的簡丹砂呢?

她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

在翩來軒養著,梁劭不召她,她也不去見他。

當局者迷。她一顆身在局中的棋子,不必看清,也不願看清,相信梁劭遭人劫持就是一場意外,渾渾噩噩著,跟著台本唱完所有的戲。這才是她該做的。

她臉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右手食指也不痛了,隻要不被碰到。繡璃和其他侍女對她小心伺候,讓她整天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日子,說到薛妃被罰禁足甚至可能被降品級,眉飛色舞間滿是暢快的得意。

岑夫人與廖美人自來看望過她幾次,陪她說說話,解解悶。姚美人也來看過她一次,非但沒有絲毫倨傲之色,還送了一堆補品,溫言軟語,盡是關心之色。

就連從未露麵的溫夫人,也遣侍婢送上了治療疤痕的膏藥。

可見這次動靜鬧得多大。

全府上下都知道,梁劭為了她被傷害一事,大發雷霆,不惜得罪薛太尉也要降罪薛妃。

「那麼,江疏影身份一事呢?」簡丹砂更關心這個。

「本來就是薛妃娘娘那傳出的消息,說您是江博然的女兒,王爺可從來沒承認過。如今王爺已經遣人詔告,那完全是因為夫人也姓江,出身也是江南。所以訛傳訛,讓薛妃誤會了去。您其實是江州通判江大人的義女。」原來繡璃對簡丹砂的事隻知一二,經過這件事,韓鈞索性把一切都告訴了繡璃,以便繡璃更好地幫助簡丹砂,應對府上的事情。

「嗬。」簡丹砂莞爾一笑,也虧得梁劭能如此圓過來,又費心為她安了新身份。

「可是我在薛妃麵前都已經承認是冒名頂替,她的幾個手下也都聽到了。」

繡璃一邊替簡丹砂綰發,一邊道:「這個夫人無須擔心,薛妃娘娘的禁足尚且沒有期限,誰也不敢接近她。何況她無憑無據一家之言,也不足信。她底下的那些人,王爺悉數都打發到別的地方了。」

「對了,還有那根梅花簪子,被於先生借了去,老忘記問他討要回來。這於先生也真是,先用這根吧。」繡璃正要替簡丹砂簪上,被簡丹砂按住,「你說於先生?」

「是啊,王爺的親信——於墨揮。夫人不記得了麼?也是,夫人受了那麼大的驚嚇,那時還昏沉著。之前為了引出那些壞人,那梅花簪子被於先生借了去,說是裡頭藏有什麼證據。」

簡丹砂雖然神誌昏沉,但不會不記得於墨揮的出現,不會不記得於墨揮的相救。

第一次重逢,她有麵紗可以遮住臉孔。第二次,她被掌摑摑腫了半張臉。他是否都沒有認出?

將來呢,她沒了遮蔽,他還會認不出來麼?

「好了,夫人一經打扮才真是國色天香,把什麼岑夫人廖美人都給比下去。」

「什麼?」簡丹砂這才恍過身來,發現繡璃不但為她梳了發,還勻脂抹粉點唇畫眉了一番。

「夫人沒聽到麼,王爺聽聞夫人您好得差不多了,急著想見您呢。王爺的傷還沒有全好,不然早就來看您了。」

簡丹砂淡淡應了句:「是麼。」

簡丹砂踏入揮春園的時候,梁劭披著外衣,半倚在臥榻上,一手毛筆,一手書卷。腕上倒還纏裹著,衣襟裡也露出一點點繃帶,但瞧他動作姿勢想來都已好得差不多了。他抬頭睇了她一眼:「你來啦。」也不避忌,讓簡丹砂陪他同坐,加快了手中翻閱的速度。

自從梁劭那日從揮春園離開,簡丹砂整整十日沒見過此人。此刻望著他認真閱卷的側顏,盪落著幾縷散發,眼簾半垂間,輕輕起伏開合。一時竟有些恍惚。

帝王子孫,都長得若他這般麼?

忽聽一聲輕笑,才覺梁劭已放下了書和筆,正盯著她瞧。

簡丹砂不禁感到局促,忙斂了目光垂了頭。她的右手卻被梁劭拉了過去,就見梁劭定定看著她的食指,目光耐人尋味。

「可還疼?」

簡丹砂搖搖頭。

「是我疏忽了。」

簡丹砂依稀從這輕柔的語聲中聽出幾分憐惜,微微一怔。

「雖說我讓你要保全好自己,但我也允過盡力保你周全。如今我算是失信了,作為致歉,我願意將兩年的約期減半。一年之後,你就可恢復自由,得到你想要的。」

「多謝王爺。」這著實是個意外的收獲。一根手指頭換一年時間,也算值了罷。

簡丹砂的目光不自覺也落在還纏裹著的食指上,不意被梁劭一攬掉進他懷裡,正要掙紮,聽梁劭問:「可有想我?」

簡丹砂自然不答,她剛才失聲叫了一聲,怕門外的守衛闖進來,不敢掙動,隻輕輕地說道:「王爺莫要鬧了,王爺身上還有傷呢。」

梁劭攬得她更緊,湊上去嗅了嗅她發間的香氣,又把玩起簡丹砂的發束。

「早好得差不多了,不然怎麼敢召你來。頭幾天就是怕忍不住啊。」

有侍女敲門奉茶,被梁劭放了進來,恰能聽到這後麵的話。簡丹砂雖知道他這話是故意說的,卻仍禁不住為裡頭的意思紅了臉。

待侍女走了,梁劭附耳道:「看來你還是不怎麼習慣男人,是不是我之前太顧忌你的感受,做得還不夠?」戴著紅玉戒的指背撫上簡丹砂的臉頰,如撥弄琴弦般,拂過捋過肌膚上細細的紋路,又像是在摩挲一塊光潤的美玉,直到簡丹砂的頸項上清晰地起了戰栗的小疙瘩,梁劭才鬆了手,雖覺無趣,但也知曉不好太過分。

簡丹砂連忙爬起襝衽衣衫,手忙腳亂弄著被弄散的頭發。

梁劭從抽屜裡拿出一隻狹長的小盒子,遞與簡丹砂。

簡丹砂打開一看,原是那根梅花金簪,但似乎又有哪裡不同,似乎攢在簪頭上的一朵朵梅花更小巧些,開得也更爛漫些。

「之前那根裡頭藏有江博然的書信,隻有熔了才能取出,所以我重新打造了一根,比原來的那根做工更好。」說著便親自為簡丹砂簪在發上,還隨手替簡丹砂綰起碎發。

梁劭左看右看,滿意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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