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府千金心機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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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劭的不愉快簡丹砂早就意識到了。不管動機如何,他一介王爺紆尊降貴,就繞著她一人打轉,陪了幾天幾夜,已是極難能可貴了,她卻這般不知好歹。

可是簡丹砂就是沒法違心地曲意承歡,有時候也察覺自己是刻意不給梁劭好臉色,好像一旦露了笑容,鬆懈了防線,就會失去什麼。自尊、驕傲,還是別的什麼呢?簡丹砂也不想去深思。

之後兩天,梁劭再也沒有來尋她。繡璃說舞還在庭裡跳著,琴還在亭上撫著,梁劭命人搬來臥榻,大大咧咧往上麵一躺,一個人恣意享受。

「夫人,您可不能這樣。與王爺置什麼氣、較什麼勁呢。」繡璃在簡丹砂身邊勸了又勸,勸到簡丹砂心弦鬆動,終於願意主動去找梁劭。

簡丹砂一級級地走上台階,梁劭卻看也不看她一眼,反倒召來了青戈,讓她跟著青戈走。

「去吧,還怕青戈賣了你不成。」

青戈躬身道:「青戈會護夫人周全。」

梁劭做了個催促的手勢,便再也不理會他們。

簡丹砂披上鬥篷,隨青戈走出別莊的後門,上了一輛無人的馬車。青戈獨自一人駕車,行了約莫兩盞茶的工夫,簡丹砂被請下馬車,也不知是哪裡的牆角,開著一道小門,左右還有侍衛。抬頭一看,牆頭還掛著個「刑」的白燈籠。

簡丹砂臉色一白,想起那日被薛妃刑囚的事,禁不住退後了一步。

「夫人放心,王爺命屬下帶夫人來此,說是……有驚喜。」

驚喜?這裡地方能有什麼驚喜?

她猛然間想到她與梁劭的約定,會是那些人麼?跟隨著青戈的步伐不禁快了。

「夫人將鬥篷遮好,莫讓人看到了容貌。」又尋了兩個侍衛,一路護著簡丹砂的左右。

地牢裡黑黢黢的,僅靠青戈手中提著的燈籠引路,嘆息聲、呻吟聲,鎖鏈的叮當聲在耳畔響著,混合著嗖嗖的寒風聲和腐臭的味道,讓人冷到骨子裡。

行至一個拐角,又下了幾層樓梯,四周安靜下來。青戈命人打開其中一道門,點上燭火,將燈籠交給簡丹砂,指了指裡間:「人就在裡頭。青戈在外頭守著。」

「是……是不是……」

「是什麼人屬下不知。我想夫人見到就該知道了。」

簡丹砂到底有些害怕,接過燈籠的手有些發抖。白日裡看著正氣英朗的青戈,襯著身後兩個高頭大馬的獄卒,在燭火映照下也顯得鬼影憧憧。

她走到牢房的裡間,就見鐵閘後躺著著個披頭散發的男子,穿著半破的囚衣,手上腳上都綁著鐐銬,再無其他人。

房內昏暗,這人又背著身,簡丹砂一時有些不確定,又遲疑往前走了一步,正想著該如何開口,那人倒突然驚醒,一個挺身讓簡丹砂心裡一突。

那人扭頭瞧來,低喝了一聲:「什麼人?」

簡丹砂不答話。

那人又問:「你們這些個黑皮又要折騰個什麼勁?」

「是我。」簡丹砂這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還帶著哽咽。燈籠的映照下,那件髒汙的囚衣遮掩不住內裡大大小小青紅交加的傷痕,鐐銬下的皮膚被磨得慘不忍睹,恐怕腐臭味就是來自這些。

她與這個男人的關係說不清道不明,非敵非友,又似敵似友,可是兩人共處了一月,從江寧到碧江島,又從碧江島到小村落,最後又回到碧江島,多少曲折反復、多少驚心動魄,那些本以為不被放在心上的點滴,忽然匯聚成一股模糊不清卻洶湧的力量沖刷著她的心頭。

碧江島上那個身穿裘皮狼牙掛身男子,一派意氣風發、自負率性,轉眼變成現在這般,讓人莫名傷感。

她何時這般多愁善感了?

「是我,丹砂。」她勉力壓了壓嗓音,一點點將燈籠移回身前好讓琅天看清,琅天眨了眨眼,好一會兒才失聲道:「你怎麼會在這?難道……難道他們把你也抓來了?你根本不是碧江島的人,他們不知道麼?」

琅天想要站起的時候還齜著牙皺著眉,牽動了傷口。

簡丹砂忙蹲下身:「沒有沒有,他們沒有抓我。我沒有事,你瞧,我這模樣,像是有事麼?我是……」

簡丹砂完全沒準備好,一時不知該怎麼說。

琅天卻凜了神色,依著簡丹砂的妝容做出了判斷:「你還是嫁給了陸子修。」

「不是。」

「不是?」琅天吃了一驚,「那你嫁給了誰?」

「我……我有沒有嫁不重要,嫁給誰更不重要,重要的難道不該是你自己的安危麼?」

「嗬,我現在不過是籠中鳥,沒了利爪沒了鋒芒,連困獸都算不上。」

「碧江島其他的人呢?」

「我和弟兄們分開關押,一直沒見到長行和歌輝。我開審了一半,就被押到了這裡。你有他們的消息麼?」

「長行我不知道,歌輝……也沒和我在一起。」遲疑半晌,終還是隱瞞了歌輝跳崖的事情。

「沒消息也好,也好。」

「你有沒有把姐姐的事……」

琅天露出慍色,扭過頭去:「你以為我是什麼人?不管你姐姐怎麼對我,我也不願她受到傷害,無論是生前,還是現在。」聲音冷冽。

簡丹砂細瞧著琅天的神情,看不出半點虛假,她繼續追問:「之前你跟我說的,關於姐姐她……」琅天轉回頭,目光炯炯。簡丹砂收回想問的,「沒什麼。」

兩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還是簡丹砂打破了沉默:「眼下你好好照顧自己,安分守己不要生事,我會想辦法,給你找個大夫,盡力救你出去。」

「你……救我?你怎麼救我?」顯然琅天還為剛才的話而著惱,語聲半是譏諷。

「這個你不用管。」

「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門外青戈已經在催促,簡丹砂也不顧琅天的追問,從裡間退了出去。

青戈將門重新上鎖,琅天卻砰砰地敲打著鐵欄,叫著簡丹砂的名字。

簡丹砂詰問青戈:「他怎麼會傷成這樣?你們居然還對他施刑?」

「夫人莫要動怒。他是昨夜才被帶到這的,王爺得了消息就盡快安排你們見麵了。他身上的傷是之前就有的。」

「若是如此,你們王爺想讓他在牢裡過得好些也是輕而易舉的事,給他找個大夫好好治治他的傷,在牢裡也要好生照顧,不得傷他,不得虐待他,否則一年以後是要給我個廢人麼?」

「給他找個大夫不難,我這就遣人去找。其他的我也會回稟王爺,這事還需要王爺做主,還望夫人諒解。」

青戈的有禮讓簡丹砂警醒過來,她居然對著梁劭的人頤指氣使,她是昏了頭了麼,憑什麼。她還真當自己是王爺夫人了?

一夜間兩番自省,簡丹砂忽然就乏了。

她被青戈護送回別莊已是子時,她的屋子還亮敞著,燭火勾勒出清晰的窗影。

梁劭見她歸來,將一杯茶盅推到她麵前。

「喝了它。」

色澤氣味都不像是茶水,簡丹砂卻是一杯飲盡,酸酸苦苦的怪味道在唇舌間蔓延開。

「怎麼,連問也不問是什麼就喝了?」

「王爺讓我喝,我自當聽從。」她靜靜越過梁劭,卻被梁劭給拉了回來。

梁劭半眯著眼:「嗬,我好心讓你見那個江洋大盜,你不知感謝,倒反過來嗆我。」

「有麼?王爺說笑了,牢房裡頭有一個的生死正捏在王爺的手心裡,我怎麼敢造次。」簡丹砂平平靜靜地說著,沖淡了言語裡本該有的諷意,多生出幾分無奈。

梁劭總算明白過來。

「其實你在向我提出條件的時候,就暴露了你最大的軟肋。你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是啊,是我愚鈍了。如今,王爺是要反過來作為要挾麼?」

兩人四目相對,簡丹砂第一次無懼地迎視著梁劭。

梁劭負手道:「我永嘉王是什麼人。我既然有了承諾,就會遵守約定。我讓你見那個男人,就是表達我的誠意。我依照我的承諾,將人帶了出來,能不能把他平安帶走,全由你自己了。我也盼著能如此,早早結束這出戲。」

簡丹砂點點頭:「好。我一定努力,不負王爺期望。」

「但願如此。」梁劭丟給她一個背影,帶走了桌上的空茶盅。

第二天,簡丹砂整裝收拾一番離開別莊。還是一樣的馬車、一樣的車夫,車裡卻少了個等待著的梁劭。

韓鈞道:「王爺有要事離開,請夫人先行回府。」

簡丹砂點點頭,未做任何追問。

簡丹砂回到王府後,就一直沒踏出翩來軒一步,起先是蔫了般整日躺在床上,對什麼都提不起精神,稍有精神後就坐在書案前,隨手拿起一本漢樂府,開始謄抄起來,算是給自己找了個打發時間的事情,白日裡抄,入夜了也抄,而且她打算這樣一直抄下去,抄完詩書還有四書五經,抄完四書五經還有佛經,總有書可以給她抄下去。

「夫人的手才好,何必這樣操勞。」繡璃在一旁看不下去,看著簡丹砂那根永遠留下疤痕的手指隨著筆起伏不停,著實心疼。這抄書既傷身又傷神,整日不出去不是故意要把自己憋死麼。

簡丹砂依然故我:「我出去做什麼,招人嫌麼?」

她這次獨自與梁劭出去遊玩了十日,招了多少嫉恨。眾女眷眼巴巴地總算把人給盼回來了,沒想到隻有她簡丹砂一人,梁劭卻是不知所終,見簡丹砂什麼也答不上來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都當她是恃寵生嬌,如何不氣。

岑夫人還攜著其他女眷特意在翩來軒廝磨了很久,既是拉關係,又為了探消息。換作過往,簡丹砂還會應承一番,可是看著岑夫人抹著胭脂的唇開開合合,「王爺」這兩個字汩汩往外冒,手中的紗巾搖擺個不停,簡丹砂就覺著煩躁,完全提不起應付的興致,恨不得岑夫人這些人立刻消失了。她把這些心緒統統擺在臉上,毫不遮掩,還極失禮地打了個哈欠。

岑夫人強忍著難看的臉色,其實耐心早已被磨光。侍女拿出點心相贈,眾女眷都吃了,各個誇贊美味。唯獨簡丹砂為點心裡的蟹腥氣蹙了蹙眉,隨手推了點心。最後岑夫人一拍桌子掉頭就走。

簡丹砂沒有半點愧疚擔憂,隻是慢悠悠地舒口氣,看著窗外打著旋落下的秋葉,在階沿上層層地堆疊著,又乏了。

她躺在榻上迷迷糊糊,依稀能聽到繡璃與韓鈞的對話。

「夫人這是怎麼了,整日都沒精打采的。」

「都說了別讓她抄了,抄得連魂都丟了。」

簡丹砂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但是她內心的厭倦卻是分明的,厭倦這樣的生活,厭倦這樣的自己,更厭倦明明厭倦了還非得迫著自己繼續下去。王府的事她百樣不管,就連翩來軒出了鬧蛇這樣的大事,她也沒半點害怕,全交給繡璃與韓鈞。

繡璃道:「還請夫人移步庭院,怕是有蛇還窩在哪個角落裡,韓均他們要仔細搜尋。」簡丹砂恰抄到「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對著這句話出神了好久,終於放下筆來。

「也好,是該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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