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搭救王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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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安懷覺得田七很有前途。

不說這小子的厚臉皮和拍馬屁的水平,隻說他在禦前乾了那麼多蠢事,放在一般太監身上早夠死一萬次了,然而田七愣是能夠次次化險為夷全身而退,還賺得皇上對他和顏悅色。這份本事,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盛安懷其實有點不理解。皇上雖看起來春風和煦,但其實並不是個好脾氣的軟柿子,杖斃個奴才,連眼皮都不帶跳一下的,怎麼到了田七這兒,他的耐心就一而再再而三地膨脹呢?

不懂歸不懂,身為禦前首領大太監,該有的眼色是不會少的。於是盛安懷對田七的態度總算有所改善,也不讓她去值房等著了,而是直接放在紀衡的眼皮子底下。

紀衡在養心殿批折子,田七就站在下麵,支棱著耳朵眼觀鼻鼻觀心,聽候吩咐。這個活兒看著閒,其實累得很,因為得時刻集中精神,片刻放鬆不得。盛安懷年紀大了,精神不如從前,不可能一直把神經緊繃著,他也怕自己太過疲憊出點什麼差錯,得不償失,於是大方地把這差事兒分給田七來做,既可以省些力氣,又能賣田七一個麵子,兩全其美。

紀衡批一會兒折子,抬頭往下溜一眼,放鬆一下眼睛。他對盛安懷辦的事兒很滿意,田七這小太監放在這裡放對了。雖然不中用,但虧了有一副好皮相,往那兒一戳,安安靜靜斯斯文文,倒十分賞心悅目。人長得好就是占便宜,紀衡覺得自己對田七的一再容忍,跟他這副好皮相脫不開乾係。若是個形容猥瑣的人往他脖子裡灌雨水,那麼此人大概連皇陵都沒機會走出去,等著死了化作肥料滋養皇陵裡那一排楊樹吧。

紀衡突然就有點理解田七為什麼會喜歡男人了。這人長成這樣,如果不是挨那一刀,一定會成為一個漂漂亮亮的小相公,不是像他這樣英俊瀟灑,而是雌雄莫辨的那一款。這樣的男人太適合乾斷袖分桃的勾當了,擱在女人手裡,他大概也行動不起來……

想著想著,紀衡發現自己有點猥瑣了。他輕咳一聲,掩飾心中的尷尬。

田七一直在注意紀衡的動靜,聽到他咳嗽,她以為他有話要說,抬頭看他。

被田七一看,紀衡更覺別扭,不悅地瞪了她一眼。

田七:「……」

怪不得人人都說伴君如伴虎,這皇上的脾氣也太陰晴不定了些,之前一點苗頭都沒有,就又生氣了。田七不自在地低下頭,心想反正不關我的事兒。

這時,兩個上茶水的太監走進來,一個端著托盤走到紀衡的案前,另一個雙手捧著托盤裡的一碗茶,輕輕放在案上,小心說道:「皇上請用茶。」

紀衡點了一下頭,那兩個人便退了下去。

田七伸長脖子偷偷瞟向那碗茶。紀衡端起來,掀起茶蓋刮了兩下,薄而淡的白色熱氣從茶碗中溢出來,裊裊升起,飄在空中遊散開來,稀釋在空氣中。

田七深深地吸了口氣,聞到空氣中有清新的茶湯味兒,以及淡淡的藥香。她眯著眼睛,一臉陶醉,心想,賺錢的機會來了,這次一定不能錯過。

這藥茶應該是太後娘娘專門讓身邊的人製好了送來的。

皇帝陛下吃了什麼喝了什麼,一直是全後宮的主子們密切關注的。吃多少,吃的時候是什麼表情,喜不喜歡,有多喜歡,這些都是可以去找主子們回稟的,這也是禦前太監們創收的方式之一。

現在田七親眼看著紀衡喝了太後送來的藥茶,隻要他不太討厭,田七自然能在太後麵前把這藥茶誇一番。就算皇上不愛喝,她也可以說成「雖然藥味有些濃,但皇上感念到太後娘娘的一片慈母之心,感動著把茶給喝了」。總之人嘴兩張皮,隻要豁出去不要臉,這筆賞錢就一定是她的囊中之物。太後娘娘大方,賞銀肯定少不了。

這邊紀衡喝了口茶,一抬頭看到田七正陶醉地吸著氣,還傻樂,他便問道:「你懂茶?」

田七回過神來:「回皇上,奴才不懂,隻是聞著這味道怪好聞的,想來一定是極品。」

紀衡聽到此話,把茶碗向前一推:「既然如此,賞了你吧。」

田七:「……」

當主子的偶爾會賞給下人們吃的喝的,有時候甚至把自己吃了一半的東西賞下去。有的奴才把這當作體麵,但是田七真的很不適應這種體麵。她愛乾淨,別人碰過嘴的東西她就不想碰。皇上又怎樣,皇上也長著一張人嘴,他喝過的茶讓她喝,她就有那麼點嫌棄。

然而「嫌棄」這種話是不敢說的,甚至連表情也不能透露,還必須裝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田七感動地走過去,捧著那碗茶,下了半天決心,終於還是不想喝。她於是諂笑道:「皇上,您賞給奴才這麼好的茶,奴才舍不得糟蹋,我想把它端回去供起來,一天燒一炷香,以此感念皇恩浩盪。」

她裝得好,一般人看不出來,但紀衡不是一般人,她麵上那一閃而過的不自在又怎能逃過他的眼睛。

紀衡就有點生氣,覺得這太監真是不識抬舉,竟然敢嫌棄他。轉念又一想,你越是不想喝,我越要讓你喝下去。於是紀衡說道:「這有什麼。這碗茶你先喝了,想燒香的話,朕再賞你便是。」說著,果然又叫人上了一碗。

在紀衡的密切注視下,田七無法推托,隻得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怎樣?」紀衡故意問道。

「真真好茶,奴才今兒有福了。」田七苦著臉答。

紀衡看到她不開心,他就很開心,於是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就都喝完吧。」

田七隻好捧著茶碗仰起脖子,一口悶。

紀衡的視線正好停在她的脖子上。修長的頸項,皮膚細白柔膩,如玉質生香,此刻隨著茶水入口,她的喉嚨處微微滑動,像是優雅的天鵝引頸而歌。

「咳咳,」紀衡有點不自在,「行了行了,哪有你這樣喝茶的,牛嚼牡丹。」

田七已經把茶喝光了,她放下空碗,嫣紅的唇上沾著茶水,一片光潤。

紀衡移開眼睛,也端起另一碗茶來喝,邊喝邊岔開話頭問道:「你是怎麼入宮當了太監的?」

「回皇上,我從小就想當個太監。」

「噗——」紀衡一個沒忍住,一不小心噴了茶。茶水全淋在案前的折子上,他黑著臉看著那堆濕答答的折子:「胡說八道可是欺君之罪。」

田七取了帕子來給紀衡擦著前襟,一邊答道:「奴才不敢胡言。」

「哪有從小就想當太監的?」

「皇上有所不知,奴才小時候生得弱,我娘說我就算能活下來也長不大,就算長得大也不能活下來……」

「這是什麼瘋話?」

「我娘的意思是,我們家裡窮,沒錢養閒人,我長大之後如果不能自力更生,也隻有餓死的份兒。所以我打從懂事起就開始算計自己以後做什麼營生。我身子骨不如一般男人,想來想去當太監倒是一條出路,反正也沒姑娘願意嫁我。」田七挺佩服自己這一點的,胡編亂造張口就來,撒起謊來麵不改色心不跳。

紀衡聽得將信將疑:「你怎麼不去讀書考官?」

「皇上說笑了,奴才連飯都吃不起,又哪裡有閒錢讀書呢,」她把帕子一收,「皇上您的衣服被茶水汙了,奴才這就喚人來給您更衣。」說著,轉身出去叫人了。

紀衡坐在椅子上,有些怔愣。他為田七的「悲慘經歷」而感到惋惜和同情。這孩子其實有點靈氣,倘若讀書,應該能混個不錯的出路。

這邊田七早把此事拋之於腦後,下了值,她樂顛顛地跑去慈寧宮搞創收了。

禦前的太監基本是兩班倒,早班和晚班輪著值,另有值夜的太監,是皇上的心腹,比較固定,不和早晚班的太監們輪。田七值的是早班,寅時上值,午時下值。

吃過午飯,歇了一會兒,算計著太後娘娘午睡也該醒了,田七去了慈寧宮,找常在太後身邊伺候的宮女聊了會兒天。宮女自然明白她的來意,找時機給太後回稟了,太後一聽,命人傳來田七,看到這個奴才長得好嘴又甜,專揀她老人家愛聽的說。於是太後很高興,命人賞了田七。

田七從慈寧宮出來,笑得齜牙咧嘴。她攤開手掌,掌心中臥著四顆金錁子,金燦燦黃澄澄,形狀像是小小的花生,上頭鑄著「吉祥如意」的字樣。掂一掂,起碼有三四兩,她小心把金錁子裝進荷包,一抬頭,看到幾個宮女太監簇擁著一個小孩兒向這邊走來。小孩兒三四歲,穿一身朱紅色衣服,衣上繡著流雲百福圖案;小臉又白又嫩,五官還未長開,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水亮有神。

小孩兒由人領著,快走近時,田七連忙跪在道路旁邊:「參見殿下。」

這小孩兒不是別人,正是當今聖上的嫡長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大名叫紀秉德,小名叫如意。小如意的親娘是已故的孝昭皇後,她在紀衡還是太子的時候就嫁給了他,生下皇長子沒多久之後就故去。現在小如意養在太後膝下,今兒不知道是從哪兒玩回來,正好被田七遇到。

田七跪在路旁,等著如意經過。誰知這小殿下走至田七身邊時,突然停下來,轉了個身子,走到她麵前。

田七兩眼盯著地麵,隻見朱紅色的衣袍曳地,接著麵前響起了脆生生的童音:「娘——」

「……」

奶娘連忙拉著如意把他哄走了。

後來有人給田七解釋過,說那陣子殿下新學了這個詞,逮著女人就叫娘。因為他娘去得早,皇上和太後都不忍心苛責他。

且說眼前,田七被嚇出一身冷汗,目送著殿下遠去,心想不愧是皇上的親兒子,果然性情古怪。不過小孩兒長得倒是挺可愛,小胖臉兒讓人很想捏一捏。

她出了宮回到十三所,看到師父丁誌正在她房間門口張望。

田七叫了一聲「師父」,丁誌回頭看到她,一齜牙,把她扯過來拍了拍腦門:「聽說你現在伺候皇上去了?」

田七點了點頭,開門把他請了進去。

丁誌便有些不高興:「你尋著這麼好的差使怎麼也不告訴我。」

田七低頭沒答話。自從月要帶事件,她對這個師父就存了那麼一點芥蒂,不敢接近他,也不敢直接問他。

丁誌有些奇怪:「我說你怎麼了,翅膀硬了就不用把我這師父放在眼裡了?」

想了想,田七決定詐他一詐,於是說道:「其實,是皇上不讓我跟您說的。」

「為什麼呀?」丁誌眼裡透著古怪。

田七一攤手:「你做的事情皇上都知道了,他要收拾你,但想出其不意。我是您徒弟,所以他特意叮囑我,不讓我和您透露。」

丁誌的臉色一下變得很難看:「皇上他……都知道了?」

田七重重點了點頭,一邊拿眼打量著他。

丁誌突然有些坐不住,他站起身,在房間內來回走著,腳步越來越快,一邊走一邊說道:「怎麼辦,怎麼辦,這下完了……」

田七心口有些發涼:「師父,那個人……真的是你嗎?」

「是我,確實是我,」丁誌看向她,復又湊過來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皇上是怎麼發現的?」

田七覺得他這是明知故問,於是指了指自己的月要帶。

丁誌一拍拳頭,懊悔道:「唉,我就知道。我跟你說,我當初就不該送給繡儀那條月要帶。你說我送什麼不好,送首飾,送古玩,哪怕送兩個金元寶,也比送月要帶強。」

「不是,您等會兒,這跟繡儀有什麼關係?」田七有些扌莫不著頭腦,繡儀是禦前女官,師父送她月要帶乾嗎?

丁誌一愣:「不是繡儀?難道我跟繡春的事情也被皇上發現了?」

「……」田七終於明白丁誌在說什麼了。繡儀和繡春都是乾清宮的宮女,看樣子師父和這倆人都有勾搭。她扶額嘆氣:「師父,我說的不是這個。除了繡儀和繡春,你就沒送過別人月要帶?」

「還有慈寧宮的……」

田七終於忍不住了,打斷他:「我呢!你就沒送過我特殊的月要帶嗎?」

丁誌用一種非常恐懼的、完全是看變態的眼神看著田七。

田七無力嘆氣:「師父……」

丁誌突然說道:「田七,原來你暗戀我。」

田七:「……」

「你不喜歡女人不喜歡男人偏喜歡太監這也就罷了,可是我是你師父。」丁誌一本正經。太監或多或少都有點變態心理,但是自己這徒弟變態得很是別出心裁。

田七也看出來了,師父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勾搭宮女之上,他大概也不會誌存高遠到攪和進宮闈廝殺裡去。

於是田七放下心來,把事情簡略地跟丁誌說了。

丁誌聽罷,嚇得頭發幾乎立起來,暗暗為田七感到後怕。但他是個沒主意的,田七也不指望他給出什麼好建議,眼下把話說開了,去掉嫌隙,也就達成她的目標了。反正謀害皇嗣這種事情,無論是她還是丁誌,都沒能力追查。

把師父送走之後,田七又掏出她的金錁子來把玩,玩了一會兒,便拿著金錁子去找王猛炫耀。

田七站在王猛臥室門口叩了幾下木板門,一個鼻青臉腫的小太監給她開了門,她客客氣氣地說道:「麻煩您,我找王猛。」

那人答道:「我就是王猛。」

田七:「……」

她捧著王猛的臉仔細看了一會兒,終於從這種孫悟空到豬八戒一般的進化中找尋到幾絲屬於王猛的氣息,於是她有些意外:「你怎麼弄成這副樣子了?」

王猛聽到田七問,立刻委屈得眼淚直打轉,把緣由跟田七說了。

原來之前田七給他的那一百兩銀票,他還沒用就被偷了,後來問同屋的人,說禦馬監的孫大力來串過門。王猛留了個心眼,先去兌銀子的票號,給小夥計塞了點錢,打聽了一下,果然得知孫大力來這裡兌過一百兩銀子。

王猛去找孫大力質問,結果孫大力倒打一耙,反說是王猛偷了他的錢,還把他打了一頓,錢自然也沒追回來。

然後他就成這樣子了。

田七聽了,恨鐵不成鋼地搖頭:「你怎麼就那麼窩囊呢!」她說著,也想照著王猛的臉打幾下,可是舉著手瞄了半天也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隻得垂手作罷。

王猛耷拉著腦袋:「對不起……」

「對不起有個屁用!」田七憤憤瞪他。她一點也不心疼人,純粹是心疼錢。一百兩銀子,攢了好久呢,連個響兒都沒聽到就沒了,還是被搶走了,怎麼想怎麼窩火。

禦馬監的孫大力她認識,這人好吃酒好賭錢,名聲很不好,但是他師父是淑妃跟前的紅人,所以孫大力也就跟著有些囂張,喜歡欺負人。

這孫大力本名也不叫孫大力,隻因他力氣很大,所以被人取了這麼個諢號。

總結:這是一隻有靠山的、武力值很高的壞蛋。

田七扌莫著下巴,看看王猛,再看看自己,終於悲傷地發現,他們倆綁在一起也不夠孫大力練手的。

所以說王猛敢找孫大力當麵理論,也算是有膽色了。

不過他這個方式有問題,田七搖頭,明知道對方囂張又厲害,還硬往上撞,不是找死是什麼。

在紫禁城裡頭混,田七其實是個特別能屈能伸的,但那也要看對象,沒必要縮脖子的時候就完全不用白吃虧。最重要的,這是關乎一百兩銀子的大事。

孫大力又不是什麼月要杆子多硬的家夥,淑妃了不起啊,她田大爺還是伺候皇上的呢!

田七一邊自己給自己鼓舞士氣,一邊在屋子裡來回轉悠,憋壞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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