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太後出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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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疑竇叢生,一時左搖右擺,不知該相信哪一個。

「當年參與暗殺的人已經全部死了,現在知道此事的隻有我和宋海。我也沒有充分的物證。你若不信,我亦無法。」紀衡對紀征說了這話,又轉過頭看著季昭說,「但是我覺得你會相信我。」

季昭其實一開始就是相信他的,隻不過後來被許多事實逼向了一個謊言。她把事情從頭到尾想了一下,突然問紀征道:「你應該是早就到了,卻遲遲不出現,偏偏在我和他討論真凶的時候才出來。為什麼?」

紀征拉下臉來問:「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事實。」

「阿昭,他其實一直在調查你,他早就知道了你的來歷,可能比我更早,所以他有條件在遼東布置一切。」紀衡插口道,又轉而看向紀征,「紀征,你是我的親弟弟,我一直以為當年之事你也是被人利用的,因此從未苛責過你。如今看來是我對你容忍太過,你與你的生母一樣虛偽狡詐、冷酷無情、不擇手段。」

「你住口!」紀征惱怒不已,突然拔劍指向他。

季昭擋在紀衡身前道:「紀征!你想殺自己的親哥哥嗎?!」

紀衡冷道:「他連覬覦長嫂的齷齪事都做得出來,弒兄篡位想必也不在話下。」

紀征握著劍的手緊了緊。

季昭捕捉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說道:「他若是死了,我會殉情。」

「阿昭,得你此言,我便是死也值了,」紀衡笑了笑說,「不過你放心,他殺不了我。」紀衡挨的那一刀並不致命,傷口說深不深說淺不淺,他其實還有不少力氣,隻不過方才要博得季昭的同情,才裝得那樣虛弱。

季昭並不知這些,她扭頭讓他「閉嘴」,這個時候不適合激怒紀征。紀衡看著她以那樣柔弱的身軀無畏地護在他身前,他的鼻子突然有些發酸。

「在你們眼中,我到底有多窮凶極惡。」紀征麵無表情,收回了手中劍。

季昭提起來的一顆心也放下來。

「季昭,我隻問你一句話,倘若你最先遇到的是我,與你日日相對的也是我,你會喜歡我嗎?」

「我也隻問你一句,那個刺客到底是不是你派去的?」

「你自己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何必再問我?現在回答我,如果最先遇到的是我,你會不會喜歡我?」

「不會。如果一個人會以喜歡我的名義做傷害我的事,那麼我永遠不會喜歡他。」

紀衡在她身後暗自慶幸,幸好他沒有因為喜歡而逼迫過阿昭。

紀征聽到此話,神色一黯,低頭道:「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是我自己瞎了眼。」

她的本意是自己眼神不好沒認清事實真相,可是聽在紀征耳朵裡,便是遇人不淑的誅心之言。

他沮喪地低著頭,一言不發。

季昭不再理會紀征。她把紀衡扶起來,扶著他離開了。

「所有事情就是這樣,對不起,阿昭,我欺騙了你。」紀衡剛被包紮好,就迫不及待地跟季昭解釋這一切,「對不起,我,我怕你離開我……」

季昭幫他躺好,給他蓋了條薄被,說:「你先休息一下吧。」

他抓著她的手不放,小心翼翼地說:「告訴我你的答案,你會跟我回去,對不對?」

「先養好傷。」

「告訴我。」

「我愛你。」季昭說道。

紀衡像是突然被一支燃燒的箭擊中月匈口,熱燙中帶著酸酸的疼痛。

「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沒辦法嫁給殺父仇人的兒子。」她忍著酸澀的眼睛,低頭去掰他的手。

紀衡本來似是一張繃滿勁的弓,聽到這話,弓弦像是斷了一般,他全身鬆下來,手上力道也流失了。她就這樣輕易地掰開了他的手。

他其實早就知道她會這樣回答。

季昭再也無話,出去幫他煎藥了。

紀衡躺在床上,兩眼無神。他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他雖然權傾天下,卻無法左右她的想法。她是個軟中帶硬的人,一旦認定了某些事情,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何況在這件事上,他本來就理虧氣弱。

過了幾天,紀衡的傷口愈合得差不多了,季昭也該告辭了。

她走的時候紀衡去送她。春天已經來了,城外草色青青,柳樹綠雲如煙。紀衡站在垂柳下,踩著一地的青草與野花同她話別,兩人像是普通的友人一般。

季昭轉身離開時,紀衡突然眯眼,抬起右手,在自己的左月匈上拍了一下。季昭走出去幾步,忽聽到身後似乎有微弱的聲音在喚她,她轉過身,恰好看到紀衡軟倒在地上。

她連忙跑過去,他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嘴角掛著血跡。她不可能就這樣丟開他,隻好帶著他又回到寓所。

回到寓所時,紀衡又咳了兩口血。季昭請了原先那個大夫來看,大夫說他這是心病,給開了些藥。季昭無法,又照顧了他一些時日。紀衡時不時地在自己心口上補一下,他這心病時好時壞,兩人就這樣拖了將近半月。

紀衡天天吐血玩,為了演得逼真,他也不敢吃太多飯,短短十天不到,他就把自己弄得瘦了一大圈,臉成菜色,跟個久病不治的絕症患者似的。一雙眼睛倒是依然清亮有神,可是這麼亮的眼睛放在一張菜臉上,很難讓人不去聯想「回光返照」之類不太美好的詞匯。

季昭慌了神,又給他請了個名氣更大的大夫,那大夫診治的結果依然是「心病」,開的藥跟原來的也差不多。

她簡直心疼死了,日日夜夜殷勤照顧,紀衡被她這樣體貼對待,更不舍得好了。一想到他一旦好了,她就要走,紀衡便寢食難安,可勁地糟踐自己。他也不開口求她留下了,偶爾還擺出任她去留的態度,可是季昭怎麼可能放心離開。

此地的大夫終歸不如太醫院那些名醫。季昭想把紀衡送回京城,紀衡剛一聽到這打算,便急道:「你要把我送走?」

季昭連忙安慰他:「不是,我……我把你送回去診治,」見他失落地低頭,她又說道,「我陪你回去。」

兩人就這樣回到京城,一路奔波勞累,別說紀衡了,連季昭都有點憔悴。紀衡其實也不敢玩太過——他要是把身體徹底弄垮了,阿昭的性福生活誰來保證?

回到京城時,紀衡開始耍無賴,假裝睡著,死死抓著季昭的手不放,季昭隻好跟著把他送進皇宮。太後得知兒子生病了,腳不沾地地帶著如意來看紀衡。

紀衡此時已經瘦下去兩三圈,連下巴都變尖了。太後第一眼愣是沒認出這是她親兒子。

如意踩在床邊,跟個小霸王似的兩手叉月要,低頭看著龍床上躺著的人,然後扭頭問一旁的季昭:「田七,這是誰呀?」

正在裝睡的紀衡被這句話給氣得「悠悠轉醒」了。

太後早就開始抹眼淚了,隻是方才怕吵醒兒子,不敢放聲大哭,現在看到兒子醒了,終於不用憋著了。

如意看到太後哭,他不明所以,也嚇得大哭,一邊哭還一邊學著太後說:「我的兒……」

季昭捂住了他的嘴。

紀衡氣得心口疼,一扭臉,「哇」地一下又吐了口血,鮮血順著嘴角流到明黃色的枕頭上,觸目驚心。

太後急死了,連忙一迭聲地叫人傳太醫。

季昭看到他這樣,也心疼得直掉眼淚。

紀衡把太醫揮退了,他讓季昭帶著如意先出去,室內隻餘他與太後。

太後已經自行腦補出一大段「皇上遇到行刺身受重傷九死一生逃回京城」的大戲,現在看到兒子這樣虛弱,她也不忍心追著問,隻是不停地哭啊哭。

紀衡主動對她說道:「母後,父皇才是殺害季先生一家的真正元凶。」

太後一愣,脫口而出道:「那老王八——」蛋又是什麼意思……好在及時停住。她擦了擦眼角問:「可做得真?」

「千真萬確。」

「這和你受傷有什麼關係?」

「母後,阿昭知道了這件事,她要離開我。」

太後皺眉,覺得季昭挺不識抬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紀衡未答話,隻無奈地搖了搖頭。太後也覺得自己這話似乎無恥了點,先皇是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不過了,季青雲純粹是無辜,枉送了性命,現在還要逼娶人家閨女,似乎確實不厚道。

「既然這樣,那就多給她些錢,讓她離開就是。」太後說道。

「可是我離不開她。」

太後看著兒子的病容,她老人家突然開竅了,問道:「你這病不會是因她而起吧?」

紀衡點了點頭。他自然不會告訴她,這其實是他自己作的。

這回輪到太後心口疼了。她也不知自己是擔心兒子病情多一些還是氣他不爭氣多一些。為了一個姑娘,他就鬧成這樣。關鍵是那姑娘隻不過威脅了一下,還沒有真正離開呢,他就要死要活的,要是季昭真的走了……

太後不敢想後果。

「我去勸勸她。」她留下這句話就出去了。

紀衡也不指望太後能勸動季昭。他方才說那些話,就是想暗示太後不要為難季昭。

季昭在外間陪如意玩時,太後突然把她帶到慈寧宮,如意被奶娘抱走了。

慈寧宮的花廳裡,太後揮退了所有人。季昭覺得她大概是有事要吩咐,於是做出洗耳恭聽的準備。太後娘娘看看花廳中的菩薩,又看看太上老君,她突然有點心虛,便把季昭帶到了另外一個更小的隔間內。

「你的事情哀家都知道了,」太後說道,「你能因為家仇而放棄皇後之位,也算是有骨氣。」

季昭低頭答道:「太後娘娘過獎,這隻是人之常情。」

「你真舍得離開皇上嗎?」

季昭嘆了口氣,說:「舍不得又怎樣。」

「看來你心意已決了?」

季昭點了點頭。

「哪怕你離開之後,皇上會死?」

「他不會死,我會等著他的病治好再走。」

「你若執意要走,他的病怕是很難好起來。」

「我……」

太後不等她說完,打斷她道:「我問你,你之所以不願嫁給皇上,隻是因為他爹是你的殺父仇人?」

季昭點點頭說:「是。」

「那麼,如果有人幫你殺了你的殺父仇人,那個人就是你的恩人了?」

「這是自然,可是……」

「倘若你的恩人想讓你嫁給他的兒子,你是否願意以身相許來報恩?」

「我……」

「你能因為仇恨而不嫁,自然也該因為恩情而嫁,這才公允。」

「我……我願意。」

太後突然笑了,她徐徐說道:「淳道二十五年,先皇還不到四十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卻突然身染重病,不治而亡。」她說到最後,語氣裡隱隱透著一絲快意。

這是事實,可太後為何突然提及此事?季昭有些疑惑,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驚訝地看著太後。

「你很聰明,」太後笑道,「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當時許多人都懷疑先皇死得蹊蹺,但他們找不到任何證據。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厲害的事。」

季昭突然聽說這樣的秘密,隻覺脊背涼颼颼的,驚問:「為……為什麼?」

「為什麼?」太後冷冷一笑道,「還能為什麼,他若不那樣胡作非為,把我們母子逼上絕路,我也用不著下這樣的狠手。別說一次了,他就是死千次萬次,也是活該。」

一個女人,要絕望到怎樣的程度,才會狠下心殺死自己的丈夫?季昭雖然震驚,卻又十分理解太後的處境,她一點兒也不覺得太後殘忍,反而覺得她果敢而剛強。這個女人這樣做,也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孩子。

「這件事我本打算帶進棺材裡,可皇上因為你想離開就纏綿病榻,我這當娘的又怎麼忍心……所以,我是你的恩人,我現在想讓你嫁給我的兒子,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我……我……」季昭太過震驚,一時有些結巴。

「你若不答應,不如現在就去乾清宮把我那傻兒子一刀捅死,也好過他時時刻刻受煎熬。」

「我答應。」

太後便放了心,說道:「說實話,倘若你父親在天上看著你,他必然也是希望你答應的。」

季昭紅了眼圈。

「你是個聰明的姑娘,難得的是心性也好。其實你身上最難得的一點是運氣好,就因為運氣好,你才遇到了我兒子。女人便是修十輩子好,也未必能修來這樣一個真心待你的男人。你若不好好珍惜,不但辜負了他,辜負了你死去的親人,也辜負了你十輩子修來的福緣。我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季昭哭著點了點頭。

離開慈寧宮之後,季昭又去了乾清宮。紀衡本來坐在床上大口地吃著補品,聽到季昭的腳步,他把補品往地上一扔,重新躺回到床上。

季昭走進來時,看到地上一隻打碎的碗,還有湯湯水水的,好不淒慘。她想要收拾,紀衡卻阻止了她,說:「不許你做這些。」說著,沖外麵鉚足了勁喊了一嗓子,叫進來兩個宮女收拾了。

「怎麼跟前也沒有人。」季昭皺眉問道。這自然不是旁人憊懶,而是他屏退了所有人。

紀衡不想跟她閒扯這些,他躺回到床上,握著她的手笑道:「你也累了,上來歇一下吧!」

季昭把他骨瘦如柴的手捧在月匈口,認真看著他說:「你快些好起來。」

紀衡點了點頭,心裡卻想,沒門兒。

「你早些好了,我們也好成親。」

「!!!」紀衡霍然起身,驚喜地看著她,「真的?!」

她用力點了點頭。

紀衡的咳血症狀在季昭答應與他成親之後便自動消失了,當然他的病也不算痊愈。之前被他自己禍禍得有些單薄的身體,要好生補一下。於是皇帝陛下開展了為期一個月的強身健體行動。他本來身體底子就好,每天又適當鍛煉,加上太醫們給他精心配製的補品,這樣一個月下來,他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有大婚前的事宜都已經準備停當,皇帝陛下要成親了。

為了使自己的婚禮更加有意思,紀衡拒絕了禮部提供的皇帝大婚常規方案,他想像普通人成親那樣,拜拜天地,請親朋好友一起喝喝喜酒什麼的。

禮部官員就為這件事幾乎累成狗。皇上大婚又要一般又要不一般,各個環節都要修改,光是拜天地的場所就爭論了兩天。其實紀衡也不是很在乎那些細節問題,他要的是喜慶,是樂和,是大家都來說恭喜,而不是威嚴的一板一眼。

大婚當天,紀衡穿一身紅色龍袍,騎著高頭大馬親自跑去季昭家迎接自己的新娘,這在歷代皇帝婚禮史上是史無前例的。季昭坐的喜轎也不是皇後用的杏黃色,而是大紅色的,十分喜慶。

如意也穿了一身紅,月匈前掛了一朵紅綢小花。他一直以為今天成親的是他,奶娘怕他哭鬧,便也沒和小孩子解釋這種復雜的事情。

拜堂的地方最終被確定在交泰殿,如意被奶娘帶著來到交泰殿時,儀式已經結束了,他看到田七被人引著出了門,便也跟了上去。

紀衡拜完堂,自然是該去陪幾杯酒的。他沒有把喜宴擺在皇極殿,而是直接在乾清宮門外的月台上擺了。禮部的官員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總之皇上高興,隨他折騰去吧。

酒席擺了好多,也算是大宴群臣了,除了文武百官,一些比較有臉的宮女太監們也上了桌。紀衡挨桌敬酒,把大家夥嚇得夠嗆,他喝一口,他們得陪一杯,而且總不自覺地想跪下來喝這杯酒,那場麵十分有意思。

至於勸皇上酒,那自然是沒人敢的,除了鄭少封。某種程度上說,鄭少封和唐天遠之於紀衡,算是「大舅子」式的身份,於是這兩位給皇上勸酒便有了那麼點底氣。

這樣鬧了一陣,紀衡留下其他人吃酒,自己去他的洞房了。

洞房就在坤寧宮,他隻喝了兩分薄醉,笑眯眯地眼泛春色,看著誰都倍兒順眼,腳步輕快地去找他的新娘了。

結果洞房裡出現了不速之客。

新娘坐在床上,頂著紅蓋頭——這是正常的畫麵,可是這位新娘身邊坐了個小孩兒,月匈前戴朵小紅花,自己給自己頭上蓋了塊紅手絹,可是手絹太小,隻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部分。

小孩兒還在說話:「田七,這就是洞房嗎?」他說話間一呼一吸,鼓動地那手絹的一角哆哆嗦嗦的。

季昭答道:「是。」

「一點兒也不好玩。」如意有些失望地說。

「是不太好,你不如出去看看有什麼。」

「好,那你等我,我去看看有猴子沒。」

「好。」

如意扯下頭上的紅手絹,然後就看到了他父皇。「父皇,你來乾什麼?」他問道,很是理直氣壯。

紀衡懶得跟他說,直接揪著他的衣服把他拎起來。他現在真想把這小渾蛋團吧團吧隔著窗戶扔出去,可是費心巴力養這麼多年,摔成傻鳥也怪可惜的。正好,奶娘和喜娘二人本來在隔間裡偷吃點心,這會兒聽到皇上這麼早來了,兩人大驚,趕忙出來了。

奶娘從紀衡手裡接過如意,抱著他火速撤離現場。喜娘小心翼翼地雙手捧給紀衡一個秤杆。

洞房裡的禮儀其實也很煩瑣。奶娘頂著巨大的壓力幫皇上完成這些,終於可以撤退了。

紀衡盯著季昭漂亮的臉蛋,眼冒綠光。他素了太久,終於迎來了這頓豐盛的晚餐。

季昭看到他鎖骨下醒目的疤痕,湊上去輕輕親口勿它,輕聲說道:「對不起。」

「別跟我說這些,」他伏在她身上,不急不緩地挺月要行動著,低笑道,「你隻與我好好過日子就好。」

由於光線原因,紀衡沒有放下床帳。他想清清楚楚地看著心上人的每一寸每一毫。

兩人情到濃處,誰也沒有注意到隔壁的一陣輕響。緊接著,一個大如巨石的東西從隔壁挪出來,探頭探腦地走進他們的房間。

一隻剛從冬眠中醒來的、飢腸轆轆的烏龜顧不上害怕,爬到床前,抬起大腦袋,充滿期許地看著床上的人。

她手上有魚,它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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