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第十五章(1 / 2)
大理寺卿這個官名觸動了陸京的神經。
他忽然意識到男童話中所言之事,可能與他還有些關聯。
自己劫獄那晚,楚歡要求大理少卿陳興證明忠誠,正是讓陳興將看守不力的罪名推給大理寺卿。
今日這男童前來為祖父叫屈,難道就是陳興下手推諉罪過,害得大理寺卿入獄了嗎?
陸京劍眉微動,看著男童坦然承認他自己乃是大理寺卿之孫,周遭群眾漸漸有了對楚歡的議論之聲,陸京一時心緒有點復雜。
如果真如猜測,那他也算見證了這出所謂「陷害忠良」戲碼的起因,理應一起攻訐罪惡的幕後推手楚歡。
可是明知楚歡行惡,男童口中所言可能才是真實,他仍然矛盾地想要袒護她,與她站在同一邊。
畢竟他是慶陽公主登上刑台、深入牢獄親手挽救性命的人。
或許還有其他陸京不願深思的理由,但僅這不被楚歡承認的恩情就足夠他行至被眾人圍攏的楚歡身邊,無聲地表明立場。
高大的身影將原本投映在楚歡側臉的陽光盡數蔽去,也讓鼓噪的議論聲稍加停歇。
楚歡原本冷然一片的目光轉至來人,張口便欲吩咐不需喬夏安替自己出頭,她想要自己處理。
可她的話未能出口。
發覺來到自己身邊的不是喬夏安,而是陸京時,些許詫異出現在了楚歡的臉上。
她略仰視著陸京透露出堅毅性格的下頜線,對方有所察,也低眉看向她。
視線相撞,楚歡自盤旋於陸京眉宇的憂心體察到了他未言明的關切。
她立刻就明白過來,陸京所想大約是怕自己被身邊已有點群情激憤趨向的百姓流言中傷。
楚歡心生出點啼笑皆非的感覺,隻是集市口為看熱鬧而聚攏起來的一小撮烏合之眾,幾句在市井裡傳不了多久的流言怎麼可能對她有所影響。
若說這場鬧劇唯一有可能傷到她的,大約就是先前這男童忽然向她擲去的石頭了。
可不論最終能否命中她,既被陸京半途攔下,在有所防備之後就再不可能發生她被傷害的事情了。
不過她也不欲讓陸京退下。
已知陸京想要關切自己,楚歡有意試試他是否堅定,就故意將自己泄露出的淩人氣勢收了起來。
於是眾人便見當街被攔下的公主殿下在麵對詰問稍稍發愣後,如受驚了的鳥雀尋林欲投,美麗的麵容上顯露出了點彷徨。
好在是有愛奴來到身邊,讓她有了可尋庇之人。
公主殿下連忙以雙手環抱住陸京一臂,埋臉於其上,更將大半個身子的重量皆依托給了陸京。
被騎裝勾勒出優美曲線的身姿顫顫,倒讓原本議論她是否如男童口中那般惡毒的百姓們心下有了不同想法,覺著尊貴的公主殿下是陡然遇襲又遭侮辱,悲憤得說不出話來了。
可被她依戀的對象本人當然知道她的驚懼是裝出來的。
因為她埋臉於他的臂上,一雙明目卻未掩藏地直視著他,溢於眼波中的戲謔之意甚至沒有隨她可憐的動作一並收起。
且陸京也清楚她的顫抖並非害怕哭泣,而是在抑製著她漾於月匈腔中的震盪低笑。
自己大約多此一舉了——陸京明白了過來。
然而他是拿定了主意走過來袒護她的。
明知她在這件事中有所參與都沒有阻礙住陸京的腳步,楚歡的態度當然更不足成為他臨場後撤的理由。
楚歡滿意於他的表現,決定將眼下這樁事解決後好生問得他來到自己身邊的想法。
她並不需要通過示弱喚的眾人的同情憐惜,向陸京的表演結束,便果斷收了裝出來的驚惶,重看向仍怒視自己的男童。
隻是因為心情有所回暖,原本將要向男童吐出的冰冷質問軟化成了輕言細語的詢問:「你言我指使人陷害大理寺卿 」
她似想起什麼,略有停頓,含笑更正自己的話道:「是我說的不妥帖了,他已罷官入獄,如今該稱前大理寺卿了。你說他入獄是因為我的緣故?」
氣質冷酷的陸京走過來原本讓男童生出了些害怕。
但見楚歡有了陸京作倚仗便不認賬反問,心中氣憤就成為了支撐他繼續怒罵的底氣。
他嫩芽似的手指指向楚歡的臉,痛喝道:「你這毒婦,竟敢做不敢認嗎,真真小人!」
這類痛罵的言辭落在楚歡身上根本不疼不癢,但是她不喜歡別人用手指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