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1 / 2)
辛由。
聶家大宅。
「今年衍衍又沒來?」齊雪純看著空出來的位置,莫名有些失落。
這些年以來她一直在盡力彌補他了,可好像不論她怎麼努力,夏參衍也不再接受了。每次她的示弱與討好都會被他軟綿綿一棒打回來,她無話可說,畢竟她對不起他的,太多了。
以前不覺得,近些年似乎是老了,才漸漸發覺十幾年前的自己為了在聶家站穩腳而做出的那些事有多愚蠢自私。
可不論他們母子倆以前怎樣現在又怎樣,夏參衍每年仍是會抽空來聶家看看她的。
然而今年他不但一次都沒來,就連條最基本的問候短信和電話都沒給過她。
原本齊雪純想著應該是他工作忙,於是隻好盼著今年大年三十能把他叫回來。
但到最後,那個特意為他留出來的位置,居然還是空的。
她說不清楚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既失落氣惱,又自責羞愧。
作為母親,這份關愛已經遲了十三年。他或許真的已經不再需要了。
夏商徵看了那個空位一眼,神色鬱鬱,眸色晦暗不明,欲言又止。
「怎麼了?他不想來嗎?」齊雪純發覺了夏商徵的猶豫。
她隻為什麼不來,哪怕隻是個借口。
「不是。」夏商徵搖了搖頭。
齊雪純皺了皺眉:「那是什麼?」
坐在他身旁的夏軫汐和正癱在沙發裡看電視的聶澤臣不動聲色的看向了他。
夏商徵微微抬眼,蹙著眉垂眼說:「我聯係不上他了。」
「什麼?」齊雪純一怔。
夏商徵捏了捏指關節,硬著頭皮沉聲說:「前一個月,我就給他打了電話……」
「然後呢?」齊雪純問。
「是空號。」
一旁的夏軫汐也愣了。
夏商徵咬了咬牙,繼續道:「我起初以為他是換了電話號碼,後來問了其他人,才發現他已經……消失一年了。」
聶家大宅倏然鴉雀無聲。
聶澤臣呆若木雞,訥訥望著天花板,突然想起前段時間私下裡在傳司家少主失蹤的事。
司家少主是誰誰不知道?
司錦卿和夏參衍的關係,又敢問現在哪個稍微和這圈子沾點邊的人不清楚?
而且夏參衍也確實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觀眾視野裡了。他參演的最後一部戲就是齊導的那部,可現在那電影連宣傳期都沒到,遑論上映。電影製作工期長,這也是常見的事,並不奇怪。
所以夏參衍這個人,好像很久之前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除了他的粉絲偶爾在他一年前發的微博下和他聊聊天問問他的近況之外,似乎再沒有人發現他的退隱。
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他會離開?
「什麼叫消失?」齊雪純心不在焉的問。她的心裡像是拉著一根緊繃的弦,握著筷子的手有些不穩。
夏商徵掩飾似的側過了頭,斂眉低聲說:「我追蹤過他,但每次到半途那些痕跡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也許是……司錦卿掩蓋掉的。」
三人頓時無言了。
如果是司錦卿帶著夏參衍走了,他們無話可說,畢竟這些年以來,司錦卿始終是陪在夏參衍身邊的那個人,也是最有資格帶走他的人。
「他……還真是恨了我們。」
齊雪純失望的看著餐桌上特意為夏參衍準備出來的餃子。她記得小時候他最喜歡吃她包的玉米餃了。
沒人再回答這句話。
這頓年夜飯,他們等的人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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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參衍將手裡看了很久的書放在一旁的茶幾上。
他揉了揉眉心,端起熱水抿了一口,有些疲累。
「夏先生,有什麼需要我幫助的嗎?」
見夏參衍看完了書,任湛立馬走近了。
夏參衍微微側頭朝他扯了下嘴角,溫聲說:「我想睡一覺。」
任湛明白了他的意思,又拿來一條毛毯禮貌的蓋在他腿上,輕聲說:「那您有事再叫我,我就坐在長廊裡。」
夏參衍笑了一聲,道:「進屋去吧,外麵冷。反正我睡眠時間長,不會醒的很早的。說不定等我一睜眼,他都回來了。」
任湛笑了下,心裡滑過一陣暖流,但還是搖搖頭說:「沒事,我答應了主人要守著您,而且我想要等主人回來。反正我身體好,很抗寒。」
夏參衍知道自己勸不住他,這會兒自己也累了,便沒再勉強他。
關門聲響起時,夏參衍靠在柔軟的躺椅裡悄悄舒了口氣,他怔怔望著窗外熟悉的景色,突然神思恍惚。
「喵嗚~」
老貓過來蹭著他的腿趴下了。
這些日子老貓跟著他愛睡了很多。以前總喜歡趴在夏參衍膝上,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夏參衍沒力氣再支撐它了,便隻趴在他腳邊睡了。
夏參衍笑了笑,卻沒有力氣俯下身再去扌莫扌莫它,它似有所感,突然前爪挺立著攀住了他的腿。夏參衍忍俊不禁,輕笑出聲,如願以償的扌莫到了他毛茸茸的小腦袋。
老貓又「喵嗚」一聲,在他手心裡蹭了蹭,心滿意足的收回爪子趴在夏參衍腳邊繼續睡覺去了。
彼時窗外小院花圃裡的玫瑰多已經大開了,隻不過很多仍處於大半開的狀態,沒有完全綻放。
盡管如此,嬌艷欲滴的青雉花瓣與冶艷迷人的迤邐色彩已經點綴到了這個略顯慘淡的小院子。為這荒蕪單調的冬季增添了一抹絢爛。
夏參衍偏了偏頭,目光又落在了茶幾上瓷瓶裡的那支紅玫瑰上。
他猶豫半晌,伸手將它從瓷瓶中拿出來捏在手中。玫瑰根莖上的刺早已被打磨掉,翠綠的根莖卻一如既往的堅硬筆直,緊緊支撐著已盛開的嬌媚花朵。
夏參衍將它捏在手心裡觀賞了一會兒,就漸漸失了力氣,他隻好鬆鬆捏著它放在膝上。
眼皮倏地灌了鉛似的沉重,他有些困了。
然而就在他混沌欲睡之際,他突然清醒了一瞬,似有所感般扭頭看向了窗外。
落地窗外,那白茫茫的天終於舍得撒下了銀灰,就在年末的這個下午。
南陽的第一場雪。
大雪如同天神揮灑下的簌簌鵝羽,綿綿不絕的往下落,傾覆了冬雨綿綿了大半個冬季的南陽,灑進了與世隔絕的百花鎮裡,消失於百花巷陌的人間煙火中。
瑩白剔透的雪落在濕冷的地麵,轉瞬融於地麵,化為點點積水,再無來時痕跡。
「下雪了啊……」
夏參衍輕喃,彎唇蒼白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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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
夏軫汐和夏商徵齊齊望向窗外。
「今年的雪來的可真晚。」夏軫汐垂下眼,心不在焉。
夏商徵「嗯」了一聲,沒說話。
或許是以前看雪看多了,夏軫汐並不覺得今年下一場雪有什麼值得驚奇的。隻是收回視線時見夏商徵還訥訥看著窗外,神色不明。
她扯了下唇角,忍不住問他:「你想到他了是不是?」
夏商徵皺了皺眉,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否認。
夏軫汐笑了聲,意味深長,不知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