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阿挽,對不起我做不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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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身份卑賤,在哪兒都是說不上話的,夫人與其來找奴婢,為何不去找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好歹是太後的親孫女,太後總不至於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孫女婿出事吧?」

宋挽平靜的說,曹夫人期盼的臉上閃過心虛,不敢看宋挽的眼睛,低聲說:「月兒雖然是公主,但她的生母早就故去,外祖這一支也破落不堪,這些年太後和皇後從未召見過她,她恐怕也是說不上什麼話的。」

這就是你們任意欺辱她的理由?

就因為她無人庇護,無從依靠,就霸她嫁妝、囚她自由、折她尊榮?

曹夫人現在表現得越焦急緊張,宋挽就越覺得滑稽可笑。

自己的兒子哪怕品行敗壞到禽獸不如那也是要捧在掌心好好嗬護的寶貝,別人的兒女就是命賤如草,不管如何作賤都無所謂?

宋挽心裡門清,麵上不動聲色,認真道:「但公主終究是公主,是皇室血脈,皇家為了顏麵應該也不會看著她不管。」

曹夫人張了張嘴,有口難言。

她哪敢讓趙曦月進宮,趙曦月在曹家這三年過的什麼日子,這要是進了宮,別說曹尚書的烏紗帽,就是整個曹氏一族都會被誅連吧。

日頭大了,馬車裡悶熱的緊,宋挽擦了擦汗,說:「現在天氣這麼熱,夫人還是早點回去歇息吧,若是不慎中了暑就不好了。」

宋挽說完掀開簾子作勢要下車,曹夫人忙喚道:「等等。」

宋挽停下,然後懷裡便被塞了一袋鼓囊囊沉甸甸的銀子。

曹夫人說:「男人的恩寵終究是靠不住的,姑娘孤身一人,還是多些錢財傍身比較好。」

這一袋銀子少說也有百來兩,宋挽垂眸說:「無功不受祿,奴婢也沒做什麼,還請夫人……」

曹夫人把手壓在宋挽手上,懇切的說:「宋姑娘陷入那樣的絕境都還能想辦法回到瀚京,如今必然也能想到辦法,若是我兒能平安脫險,我在城東還有兩處宅子,都可轉到姑娘名下,姑娘日後要自立門戶也好,要遠走賣了也好,總歸是能多一條後路。」

宋挽臉上閃過猶疑,像是被曹夫人說動,不過片刻又搖頭說:「不行,奴婢是戴罪之身,哪兒也去不了,奴婢不能收。」

宋挽說著要把錢還給曹夫人,曹夫人急切的說:「我可以托人在戶部給姑娘另造一份文書,宋姑娘隨時都可以拿著那份文書去別的地方生活,有戶部的官印,昭陵境內宋姑娘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

托人偽造一份文書對曹夫人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宋挽抿唇似乎在心底天人交戰,曹夫人按捺住心底的焦急安靜等待,過了會兒,宋挽掀眸,期盼的看著曹夫人問:「夫人方才所說當真?」

這便是真的能想到辦法了。

曹夫人一喜,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著宋挽說:「自然是真的,阿挽若是不放心,明日我就讓人把文書和房契都給你拿來。」

宋挽低頭,思忖了一會兒說:「其實這件事並沒有夫人想象中那麼難,對駙馬來說反而還是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

曹恆樓是個不爭氣的紈絝,這些年老是闖禍,府上那些妾室個個都憋著勁兒想往上爬,曹夫人做夢都盼著曹恆樓能有點什麼作為讓自己揚眉吐氣,一聽宋挽這話,頓時眼睛發亮,急切地問:「宋姑娘此話怎講?」

宋挽如實說:「這次我家大人受傷會引起這樣大的關注,不止是因為大人,還因為那些戍守邊關的將士,邊關寒涼荒蕪,這些將士遠離故土和親人,為昭陵作出了巨大的犧牲和貢獻,昭陵不能負了他們。」

戍守邊關的將士都是出身寒門的布衣子弟,京中這些世家大族瞧不上他們,但需要他們死心塌地的為自己賣命。

曹夫人深以為然的點頭,宋挽繼續說:「奴婢聽說最近有不少文人誌士都自發的寫了文章為我家大人打抱不平,駙馬這次,算是犯了眾怒,便是我家大人鬆口說不計較,隻怕也難以堵住悠悠眾口。」

這話曹尚書在家也說過,曹夫人越發覺得宋挽有大智慧,期冀的問:「那應該如何應對?」

宋挽眸光柔潤的看著曹夫人的眼睛,說:「依奴婢愚見,曹大人可主動向陛下上奏,派人前往邊關犒賞三軍,而這次欽差最好的人選便是駙馬。」

曹夫人睜大眼睛,失了聲,沒想到宋挽竟然能想出這樣的主意。

現在好多人都在說陛下給顧岩廷的獎賞輕了,若是一直盯著這件事看,便是殺了曹恆樓也不足以平息眾怒,但若是把邊關所有將士推到眾人視線內,便會顯得皇家對這些子弟兵的關懷,也能減弱顧岩廷的英雄形象。

邊關不是顧岩廷一個人守下來的,而是所有將士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守下來的。

瀚京離邊關千裡之遙,還要帶上犒賞之物,一來一回隻怕要小半年時間,一路風吹日曬,聽著好聽,實則是個苦差事,但曹恆樓作為駙馬前往,可顯皇室的重視,也能算是對曹恆樓的懲戒歷練。

的確是做欽差的不二人選。

隻是曹恆樓從沒出過遠門,曹夫人一想到路途如此遙遠,曹恆樓在路上可能吃不好也睡不好,指不定還會因為水土不服生病就心疼得不行。

宋挽見曹夫人皺了眉頭一臉憂慮,又加了籌碼勸道:「此行能磨礪駙馬的性子,待駙馬歸來,京中的人定然不記得現在的事,曹大人到時便可趁機為駙馬請功,謀個清閒又體麵的官職,夫人在其他世家夫人麵前也能與之前有所不同。」

這話戳到了曹夫人的軟肋,她腦海裡已經浮現出曹恆樓順利歸來謀得官職的畫麵,到時一定有很多人誇她教導有方,生了個好兒子。

成大事者,吃點苦都是應該的!

曹夫人想通了,覺得宋挽這法子真是好極了,來時的焦急已經化作掩藏不住的欣喜,熱切的說:「阿挽果然玲瓏剔透,這事我回去就告訴老爺,文書和房契我明日就讓人給阿挽送來,日後阿挽有什麼難處也盡可到府上找伯母。」

曹夫人改口改得很是自然,好像宋挽和她真的有什麼親戚關係似的。

宋挽勾唇笑笑,平靜的說:「這隻是奴婢一廂情願的想法,事情具體會發展成什麼樣還未可知,成不成還得看天意。」

「一定會成的!」曹夫人篤定的說,忍不住許諾,「若是樓兒真的謀了官職,我一定讓老爺和樓兒想辦法幫阿挽脫離奴籍恢復自由身。」

這個許諾挺重的。

宋挽頷首道:「那奴婢就在此預祝夫人心想事成了。」

宋挽抱著錢下了馬車,目送曹府的馬車離開,不用看她也能想象到車裡的曹夫人現在笑得有多開心。

等馬車轉過轉角,宋挽轉身,正準備回去,一道溫和繾綣的聲音響起:「阿挽。」

宋挽心頭一緊,僵在原地,沒有想到楚逸辰會出現在這裡,更不知道他來了多久,又看到聽到了多少。

她抱著錢袋算計人的樣子一定醜陋極了,他是不是也終於對她失望了?

宋挽有些不敢麵對楚逸辰,可他落在她背上的目光那麼炙熱,她想裝作不知道都不行。

僵持了一會兒,宋挽勉強平復了情緒,轉身看向楚逸辰。

又有好些時日不見,楚逸辰的氣色好了不少,人卻還是瘦的,今日他穿了一身月牙色長衫,衣服是棉柔的料子,沒有繡什麼花紋做裝飾,穿在他身上卻也是清雅高貴的,巴掌寬的月要帶束著窄月要,風華更是無雙。

宋挽不敢看楚逸辰的眼睛,抱著錢袋行禮道:「奴婢拜見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可是要見我家大人,奴婢這就去稟報。」

宋挽說完轉身要走,楚逸辰坦誠地說:「阿挽不必通稟,我找的是你。」

「不知世子殿下找奴婢有什麼事要吩咐。」

宋挽低著頭,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鞋麵。

楚逸辰朝她走了一步,問:「那篇文章是阿挽寫的吧?」

「奴婢不知世子殿下在說什麼。」

宋挽矢口否認,楚逸辰恍若未聞,擔憂的說:「阿挽過去一直待在閨中,見識過你文采的人的確很少,但也並非沒有,下次再遇到這樣的事,阿挽可以來找我,萬莫再以身犯險,若是被人發現,會有麻煩。」

宋挽不知道那篇文章到底哪裡露出了破綻,叫楚逸辰這般篤定,聽到他什麼都不問就要幫自己,宋挽終於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楚逸辰的皮相生得極好,一雙不彎而笑的桃花眸總是會給人一種深情繾綣的錯覺,但誰都知道,這雙眼睛隻有在看向宋挽的時候,盛著的才是真的恨不得溺死人的深情。

宋挽望進這雙眸裡,問:「如果那篇文章真的是奴婢寫的,世子殿下沒有想過奴婢的目的是什麼嗎?」

「若是能幫阿挽達成所願,我樂意之至。」

「若奴婢想殺人呢?」

「那必然是該死之人。」

楚逸辰答得毫不猶豫,好像在他眼裡,宋挽不管做什麼都是對的。

這種毫無理由的信任偏袒像橫沖直撞的小鹿,一頭撞進了宋挽心裡,宋挽一點也不懷疑,哪怕她現在告訴楚逸辰,她想殺的人是越王,他不僅不會阻止,還會認真的幫她出謀劃策。

心髒酸脹的厲害,宋挽忍不住提醒:「世子殿下,太後宴上你說過,你與奴婢會斷情絕義,再無瓜葛。」

「我的確說過,」楚逸辰點頭,而後又朝宋挽走了一步,啞著聲說,「可我失信了。」

兩人的距離本就隔得不遠,楚逸辰走了一步,兩人的距離就更近了,宋挽覺得危險,下意識後退,月要肢卻被楚逸辰攬住,微微用力,宋挽整個人便被他抱入懷中。

楚逸辰把頭靠在宋挽肩上,用近乎委屈的語氣說:「阿挽,我做不到將你拱手讓人。」

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衛陽侯世子,能做到出身名門而不輕賤旁人,能做到榮華過眼而不利欲熏心,能做到身在俗塵而不同流合汙,獨獨做不到清心寡欲,放開那個嬌滴滴的小姑娘。

這裡是廷尉府的後門,隨時都有被人看到的風險,宋挽想要推開楚逸辰,楚逸辰卻用了全身的力氣緊緊抱著她,像是恨不得把她整個人都嵌進自己的骨血裡。

宋挽掙紮不開,正要開口讓楚逸辰放開自己,一個森冷的聲音炸開:「放手!」

楚逸辰一驚,分了神,宋挽趁機把他推開,一回頭便看見顧岩廷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麵沉如水。

宋挽心頭一跳,楚逸辰搶先說:「是我來找的阿挽,她剛剛也一直想推開我,隻是她力氣太小,沒能推開,顧廷尉有什麼火盡管沖著我來,莫要怪她。」

顧岩廷沒接楚逸辰的話,隻冷眼看著宋挽,無聲的命令:過來!

宋挽不敢遲疑,連忙朝顧岩廷走去,顧岩廷沉聲命令:「關門!」

守門的小廝立刻把門關上,顧岩廷沒等宋挽,轉身就走。

顧岩廷步子邁得很大,宋挽要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他下顎緊繃,從骨子裡往外散發著攝人的寒氣,宋挽也不敢說話怕惹得他更生氣。

一路回到主院,剛進門白荷便失聲驚呼:「大人,你的傷口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顧岩廷隻當沒聽見,殺氣騰騰的回到屋裡,宋挽忙讓白荷去叫劉禦醫,自己跟著進屋。

一隻腳剛踏進房門便聽見顧岩廷厲喝:「滾出去!」

宋挽沒聽,跨進屋裡,下一刻,一個茶杯砸到腳邊,尖利的碎片四濺開來。

宋挽頓了一下,不怕死的繼續朝顧岩廷走去。

「宋挽!」

顧岩廷喊了宋挽的全名,這一次怒氣滿滿,恨不得把宋挽直接生吞活剝了似的。

顧岩廷現在的語氣神態都特別嚇人,宋挽腦子裡卻浮現出他昨夜發著熱一遍遍喚「阿挽」的樣子。

他約莫是舍不得打我的。

帶著這種莫名的自信,宋挽走到顧岩廷麵前,柔聲說:「奴婢惹大人生氣了,大人要打要罵都可以,萬莫因為奴婢氣壞身子。」

顧岩廷眼眸一眯,怒火幾乎要燒到宋挽身上,危險意味十足的問:「你以為我不會打你?」

「今日之事是奴婢的錯,大人不管要奴婢做什麼,奴婢都該受著。」

宋挽認錯態度極好,顧岩廷瞪著宋挽,腦子裡閃過的是營裡對投敵叛變的刑罰。

照宋挽的小身板兒,一樣都承受不住。

正沉默著,劉禦醫急匆匆的進來,看見顧岩廷月要腹的紗布都被血浸透,眉頭死死皺起,語氣忍不住有些責備:「早上還好好的,怎麼一轉眼就傷成這樣了?曹大人雖然是兵部尚書,但是實打實的文人,你難道還跟他動手了?」

顧岩廷的傷口不能捂著,去見曹尚書的時候身上隻披著一件外衫,這會兒傷口有什麼情況自然是清清楚楚的展現在那裡。

白荷看出宋挽和顧岩廷之間的氣氛不對,小聲催促:「大人又流了不少血,劉禦醫還是先幫大人止住血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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