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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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風起,刮得庭院樹木枝搖乾動,卷起地上的積雪拍出四碎的殘沫。

睫毛上沾了冷意,裴淮閉眼,僵硬的身體在風雪聲緩緩行走,萬物俱白,唯有一抹玄色定在簷下。

寒冬,多雪,冷的心涼。

緩步院中,裴淮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往偏房看了眼。

半晌,決絕地拂袖離開。

年後官員仍在休沐中,高牆下的宮殿巍峨如常。

幾個內侍宮女腳步匆匆,手裡各自端著托盤往大殿方向走去。

遠遠瞧見一身穿緋紅氅衣的男子自白玉磚前走來,身形高挑瘦削,腳步精健,通身上下都有股逼人的貴氣。

幾人立時退到牆根處,低頭躬身。

裴淮餘光掃到他們手上托的物件,隻一眼就知是往貴妃宮裡去的。各地上貢的珍饈藥膳,皆是補氣養血的好物,波斯國進貢的螺黛首飾,闔宮上下也先由著她來挑選。

入了大殿,果真見著貴妃陪在文帝身邊。

年逾四十的女人,明眸善睞,矯揉造作,正哄著文帝吃麵前的燕盞。看見來人,倒也不急著搭理,鶯聲細語湊在文帝耳邊:「陛下,妾身都替你嘗過了,這燕盞溫而不膩,爽滑可口,補身子是最好的。」

唇就靠著文帝的臉,舉止甚是旖旎。

文帝拍拍她肩,示意她讓開些,貴妃不依不饒,纏著索了個口勿,這才略顯得意地收攏衣裳,往內殿去了。

「二郎,世子之位既定了裴景,那麼有一事你需得聽孤安排。」文帝不著痕跡抹去唇邊印子,又用絹帕擦了擦手指,垂眉看著殿中意氣風發的少年。

因著永安長公主的緣故,裴淮經常出入宮中,對於這個外甥的脾氣秉性,文帝再清楚不過。

「開春後,孤會讓貴妃在宮中舉辦賞花宴,屆時給適齡的世家小姐廣發邀帖,你也到宮中趁機看看,若是喜歡哪家姑娘,便隻管與孤來說,孤定會親自賜婚,讓你風風光光迎娶。」

裴淮抬頭,文帝慈眉善目地望著他,雍容威嚴的臉上是鮮少有過的祥和。

這主意,約莫是貴妃吹的耳旁風。

「全憑陛下做主。」貴妃裝傻,他亦會跟著虛與委蛇,到時也可看看,她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又想把誰安插進侯府。

貴妃和晉王母子,慣會示弱賣慘,偏文帝極其喜歡她這個小性子,素日除去太子,便待晉王格外親厚,羽翼豐滿到足以跟太子抗衡之時,野心暴露,不僅毒殺了文帝,更是封鎖宮城,調遣京郊駐防趕至長安,以雷厲風行之手段,連夜火燒東宮,誅殺太子同黨,絲毫不見往日的油滑輕佻。

披著狐狸皮的獸,遠比披著獸皮的狐狸更要可怕。

後者猶能因著恐懼而提防,前者卻往往陷阱牢籠卻仍不知對手的凶殘。

晉王就是那隻獸,一旦月匈有成竹,便會撕破臉皮摒除退路。

文帝笑盈盈的,看向裴淮那雙與永安長公主相似的眸眼,有一瞬,他仿佛回到還是備受冷落的皇子時。

永安拽著他往皇後宮裡跑,飄起的緋紅長裙勾在他手腕,噠噠的跑步聲伴隨著永安劇烈的呼吸聲,像是充滿希望的伊始,他拚命往前跑,仿佛慢下來,那希望就隨之抹滅。

他生來自卑,在眾皇子中又是最不顯眼的一個,若非永安替他在皇後麵前開口,他絕不會有今日的前程,或許是個庸碌的王爺,更或許早就死在陰謀叢生的後宮。

他感激永安,這份感激中摻雜著許多說不出的情誼,如今看著裴淮,他生出許多悵惘。

永安與淮南侯的婚事,是他親賜。裴文博相貌堂堂,出身名門,端的是君子如玉,文武雙全,爹娘慈善,永安嫁過去後亦不會受公婆委屈。他千挑萬選的良人,終是如願將永安寵成明艷耀人的模樣,在她臉上,仿佛永遠寫著滿足從容。

文帝觸動頗深,他嘆了聲,抬頭踱步下階。

「二郎,前幾日安遠伯進宮,一紙狀書將你批的渾無事處。安遠伯雖無官職在身,到底享著爵位之尊,便是孤,也得給他留三分薄麵。你倒好,竟將他獨子當眾削去半邊頭皮,如今還嚇得魂不附體,連門都出不了了。」

裴淮動了下唇,卻沒還嘴。

文帝轉身,睨著他反應,見他沒有一分悔意,且還有幾分譏誚。

「你父親謹慎半生,獨善其身,你兄長亦是個知道明哲保身的人,唯獨你,堪堪不知收斂鋒芒,偏要落得個風口浪尖,為人所議論。」

「陛下教訓的是。」裴淮躬身應道,「下回二郎定會找個僻靜無人之地。」

文帝愕然,半晌忽然笑起來,「孤欣賞你的坦誠。」

「三月春闈,兵部主理,禮部監管,而兵部尚書嚴正年後呈奏疏與孤,告知身體染恙,恐不適主理一職。」

「嚴大人身強體壯,此托詞未免兒戲。」

文帝點頭:「太子已經替孤探訪過嚴府,嚴正之事尚有諸多疑慮,如今孤將春闈之事全權交由禮部主管,太子協理。

孤有一事托你去辦。」

「聽憑陛下差遣。」

偏房生著炭火,溫暖如春。

冷不防被人推開門,瞬間寒風裹挾著涼意肆無忌憚的灌了進來。

月寧打了個顫,迷迷瞪瞪睜開眼。

夜色如墨,濃稠的分辨不出來人,她試探著喚了聲:「二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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