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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衍一怔,平靜無瀾的黑瞳裡盪過一絲漣漪。

什麼也沒問出來,他不再逗弄她,將那瓶水放在桌上,就轉身離開。

手已經旋開了門把手,顧衍還是回了頭,就見那女人半點兒形象都不顧,雙手捧著水瓶就不管不顧喝了起來,咕咚咕咚的,顯然渴的狠了。

悶熱的海風灌了進來,鼓起他身上的白襯衫,男人一隻皮鞋已經踏了出去,耳邊卻飄來了小女人輕而微啞的嗓音:

「……我叫褚音。」

顧衍腳步一頓,又一陣風刮過來,砰地一下帶上了大門。

密閉的空間隔絕了外麵所有人,終於安全了,褚音腦中緊繃的那根弦陡然鬆弛了下來。

她低垂著長睫靠在了椅背上,盯著手中剩下的小半瓶水,竟發起了呆。

渴極了,一口水便能要了一個人的性命,餓狠了,生肉也可食。

生命如此脆弱,韶華更如曇花一樣短暫易逝,她活了一輩子都參透不到的道理,此時卻分外清晰。

上輩子她在做什麼呢?

褚音本是書香世家的大家閨秀,家道中落後,她便被賣給大官兒做了妾。

最初,她也曾渴慕過那人,然而漸漸,她就發現那人隻尊重正妻,待她與旁的二十多個小妾沒甚不同。

作為侍妾,沒了男人的寵愛就什麼也不是,遇到薄涼的家主,隨意被發賣了也是常有的事。

為了活下去,褚音開始和後院兒那些婦人鬥,苦練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卻不再為了抓住那人的心。

沒了盼頭的日子總是難熬的,鬥了幾年,她便油盡燈枯。

臨了,褚音才驚覺她一直戰戰兢兢,小心謹慎地活著,自己最美好的年華都是在提心吊膽中度過的。午夜夢回,枕邊也沒個知冷知熱的人。

諷刺的是,臨到死前,她也沒嘗過做女人的滋味兒。

後來聽聞,那大官兒為了遮掩自己不舉的隱疾,才買了那麼多的妾,白白蹉跎了她們一輩子。

褚音就這樣煎熬了一輩子,閉眼前,意外發現了大官家裡的一麵鏡子。

鏡中,一個女人正麵朝下漂浮在海麵上,褚音伸手碰了一下,整個人就昏了過去,再醒來時,便是如今。

褚音閉了閉眼,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在與過去告別。

漸漸,眉目間如撥開雲霧

的皎月,豁然開朗。把自己逼得那麼緊,到頭來留下了什麼嗎?

簡直蠢透了。

手裡握著那瓶水,她沒有再喝,而是珍惜地將剩下的半瓶擰緊。

那蓋子輕輕一旋就好了,竟如此容易……

回憶起剛才自己在那男人麵前的蠢樣,褚音嫩白的耳垂悄然爬上了一抹粉,不自在地伸手揉了揉。

艙裡沒開燈,外麵炫目的光透過磨砂玻璃照了進來,並不算黑。

褚音起身走到了床邊,斂眸瞧了許久,才伸出了指尖,碰觸了下那淡藍色的床麵。

艙內的陳設都是顧家差人花了大價錢置辦的,指尖傳來蠶絲被絲滑的觸感,她軟著身子向後一倒,舒服地陷入了柔軟中。

下一秒,整個身子卻被床墊顛了一下。

褚音怔愣了一秒,小嘴兒一咧,又用屁股晃了晃,才放心地歪了下來,盯著天花板放空。

船艙並不隔音,外麵的音樂順著窗戶縫隙漏了進來,那不是絲竹管弦發出的音色,更非箜篌二胡所奏,動聽的仿若天籟。

耳朵動了動,到底沒忍住,褚音邁著小碎步,蹭到了窗戶邊。

屋裡明明隻有她一個,她腳步卻放的極輕,剛才在外麵心慌慌的,根本看不真切,現在終於可以暗中觀察了。

褚音躲在了窗簾後,黑白分明的眼珠睜得溜圓,伸出手指碰了碰窗戶。

這是玻璃,她識得的。

記得年幼尚在府中時,一次阿瑪隨商隊出海,從洋人那兒帶回了一塊相似的,卻遠不及眼前的這麵淨透。

研究了好一會兒,褚音才推開了窗戶,卻隻謹慎地探出去半個腦袋。

下一秒,她瞳孔猛地震顫了下,連忙捂住了嘴,才勉強抑製住沖破喉嚨的尖叫聲。

方才的風波早已平息,音樂四起,

甲板上,男男女女擠在一起扭月要晃胯,高高甩動著手臂。

他們半闔著眼,嘴裡還時不時發出興奮的歡呼聲,驚的楮音一把拉上了窗戶,靠著牆壁癱軟了下來,再不敢往外看。

周圍恢復了安靜,腦海裡卻不受控製地播放著看到的一幕幕。

舞池裡,女子們衣著暴露,大庭廣眾的,竟公然與男子飲酒調笑。

那白花花的後背就那麼袒露著,褲子也不知是什麼麵料,把腿繃的緊緊的。

褲腿外麵也沒有任何裙衫遮掩,大刺刺勾勒出一條條修長的形狀,有的甚至還露著肉呢。

最令人震驚的是,男子們居然沒蓄長發?!

要知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膽敢如此……如此放浪形骸,傷風敗俗!

這可怎生是好……

昏暗中,褚音回過了神,思忖著自己逃跑的可能性。

自己定是被人販子拐了賣到了花船上,還是個海外的番邦小國。不然,所見所聞怎會如此這般的光怪陸離?

可茫茫大海,逃又能逃去哪兒呢?

不是怎麼,褚音又想起了顧衍,眾目睽睽之下,他就那麼不管不顧地將她抱了進來。

腦海裡浮現出那人看似清秀實則遒勁有力的手臂,還有她繞上他脖子後,指尖觸碰到的發梢的觸感,硬戳戳的。

想必,他便是她的買主了。

看那架勢,那些人紛紛以他為尊,有他護著,她應是無恙的。

隨機又想到那雙幽暗深邃的黑瞳,楮音剛褪下去的紅暈又隱隱爬了上來。

那往後,她便是……便是他的人了……

她猛地甩了甩頭,壓下心頭莫名的羞惱,目光隨意往地上一瞥,不自覺怔愣住了。

第三章

腳下厚實的短絨地毯鋪了整整一個艙,是她

從未見過的材質,然而,褚音卻隻呆愣愣地盯著自己的腳使勁兒的瞧。

那雙腳,潔白而修長,腳掌一層薄繭,十根腳趾自然的舒展著,同她自幼穿小鞋束出來的三寸金蓮迥然不同。

這不是她的腳。

這一認知險些令褚音直接昏了過去。

顧不上觀察陌生環境了,借著月光,她開始慌亂地找尋著鏡子,終於,在衛生間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樣。

鏡中,女子頭發亂糟糟糾纏在了一起,白皙的臉上滿是贓汙,卻難掩嬌俏風姿,肩是肩,頸是頸的。

褚音顫巍巍扌莫上了自己的臉,良久,她緩慢地眨了眨濃黑的長睫,頹然地垂下了手臂,觀察了一下內心,不說無波無瀾,好像也沒想象中的沖擊力大。

此情此景她本應是怕的,可不知怎麼,怕著怕著居然有些累了,累到連恐懼的情緒也在消耗體力。

盯著鏡中陌生的自己,她有點兒麻木,心裡竟生出了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悵然感,好想找個地方苟著,不願直麵周遭的一切。

心好累,毀滅吧……

良久,褚音長嘆了口氣,努力打起精神來,琢磨著該怎麼把自己拾掇乾淨了。

鑽研了半天,從馬桶,到洗手池,她隻覺番邦的物件果真巧奪天工。

站在花灑下,一不留神碰到了藍色的按鍵,冰涼的水從頭頂嘩啦啦淋了下來,澆了她個透心涼。

渾身濕漉漉的打著擺子磨蹭了出來,褚音忍了忍,實在撐不住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瓶彩色的鵝卵石,瓶內插著一枝裝點用的芭蕉葉,她兩指伸了進去,撚了兩粒石子兒在指間摩挲了下,觸感光潔細膩。

再次推開窗戶,海風一下子湧了進來,霎時帶走了身上的體溫,明明是盛夏,褚音卻凍的牙齒都在打顫。

艙位兩兩相對,中間隔著一條兩米寬的過道。

她使勁兒一扔,一顆鵝卵石劃破空氣,輕輕砸在了對麵的玻璃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卻淹沒在嘈雜的音樂中。

等了一會兒,那邊沒動靜,她抿了抿唇。又丟過去一個。

這回,窗戶開了。

磨砂玻璃漸漸被推開,顧衍那張清貴的臉露了出來,隱隱浮現了幾分倦意,他麵無表情地看向她,目光筆直而沉默。

從他的角度看去,對麵沒開燈,他屋裡的燈光剛好照在了她身上。

那女人半邊身子隱在暗處,樣子和他離開時差不多,慘兮兮的,甚至更加狼狽了。

那件西裝外套還披在她肩頭,裡麵的白裙子濕了一大片,月匈口鼓鼓的,顧衍紳士地挪開了目光,耳畔傳來女人略微沙啞的聲音。

「我……我想沐浴。」

顧衍抬起眼皮,沒吱聲。

楮音此時心跳如鼓,小臉紅撲撲的,居然是他?他竟住在自己對麵……

來不及辨別心底復雜的情緒,褚音脖子一縮,慌亂地往窗邊站了站,以袖遮麵,微微拔高了音量:

「郎君,可否借浴桶一用?」

雖然注意到了她怪異的談吐舉止,顧衍卻不甚在意。

既然她是林家派過來的,那一切的行為都隻是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罷了。況且海上條件有限,他去哪兒給她弄浴缸?

逆著光,褚音隱約看的見男人的麵部輪廓,許是對方氣勢過盛,她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不耐,心裡有點兒委屈。

在她的思維中,顧衍既抱了她,那往後她便是他的人了,日後歸他養著。

婦人缺了什麼東西向自家男人伸手,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漢子若給不起,那可是極為沒臉麵的。

然而還未圓房,褚音到

底是有些底氣不足,半晌,她微垂下了眸子,嬌怯怯地開口:「這委實難了些,我……我不會洗。」

不會洗澡?

顧衍盯了她幾秒,見她滿臉緋紅,時不時瞥一眼他,羞答答的樣子典型就是在欲擒故縱。

他乾脆不搭理她,彭的一下拉上了窗戶。

緊接著,肩膀一沉。

耳邊響起楚流漣慵懶的聲音:「我看這林家乾脆別做做金融了,費勁吧啦和咱們爭什麼爭啊?直接去混娛樂圈得了。」

這派來的人可真是一個比一個的演技高超,嗬。

「哥,現在咱們怎麼辦?」

顧衍一把拍掉了他的手肘,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他坐回桌前繼續敲鍵盤,須臾,硬邦邦吐出了兩個字:「報警。」

楚流漣嘖嘖一聲,嘴裡還嚼著口香糖,吧唧吧唧地調侃:「人家為了釣你可是漂洋過海啊,連不會洗澡這種理由都用上了。要不,我看哥你乾脆從了她吧。」

顧衍懶得與他貧,指尖的節奏一點兒也沒緩下來,擰了擰眉:「有完沒完了?快回去睡覺。」

見狀,楚流漣一把按住電腦屏幕,掀了掀嘴角:

「周圍那麼多人,你乾嘛要自己去抱她啊?那麼多房間,怎麼你偏偏把她抱進了你對麵?你敢說沒有私心?」

聞言,顧衍手指一頓,斜睨了他一眼:「沈家的合作案你去談。」

「嘖,乾嘛讓我去啊……」

楚流漣嘴角一抽,差點兒被嘴裡的口香糖噎住。雖說沈家與顧家交好,可沈家家主老謀深算,兩年前認祖歸宗的那個兒子沈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聽聞沈徹已經掌權,頗有些雷霆手段,不到數月,就將沈氏董事會那幾個老不死的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每年的合作案都是由顧衍親自

去敲定的,所以乍一聽擔子落在了自己身上,楚流漣這顆心還真有點兒虛。

「因為你太閒。」

說罷,顧衍單手擰過楚流漣一條手臂,推著他向大門走。

也不知用了什麼巧勁兒,楚流漣一動就撕心裂肺的疼,在哇哇嚎叫的殺豬聲中,顧衍將他往外一扔。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世界徹底安靜下來。

另一邊,褚音癟了癟嘴,委屈巴巴地想著,看他著裝,還有周遭的一切擺件,這位郎君家中大抵是不缺銀子的,怎可如此對她?

她洗的香香的,還不是為了夜裡他來時,她能伺候的他舒坦,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些。

那人關上窗戶前,她可沒有忽略掉他眸子裡一閃而過的情緒。

那分明就是……不屑?

不擅用他們的沐浴用具,竟會遭人不恥。

她嘆了口氣,脫了衣服,再次站在花灑下準備洗個冷水澡,赫然發現手邊紅藍兩色的按鈕,試了試,輕易便調出了溫水。

果然,方才她又在他麵前犯蠢了。

熱氣氤氳中,皮膚的每一個毛孔都緩緩被打開,渾身繃緊的神經也跟著鬆了下來。

洗了個熱水澡,褚音舒服地眯了眯眼,卻有點兒犯愁。

沒有肚兜和褻褲。

那兩塊薄薄的布料她是怎麼也不敢再穿的。

圍著浴巾出來後,褚音拉開了衣櫃,櫃子裡衣服一排排琳琅滿目,能穿的卻寥寥無幾。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一件sy專用的高領旗袍。

雖然不知什麼是旗袍,但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越看越是滿意。

含蓄的杏粉色大大方方的,不會過於艷麗招搖,裙擺長及小腿,其他位置也包的嚴嚴實實。

美中不足的是裙子下擺開了條分叉,衩子還開的挺往上的

,這要是直接穿上去大腿豈不是都露在了外麵?

想必是主人不小心刮壞的吧……

褚音蹙眉,從抽屜裡翻找出了針線包,一針一線將那個衩子一點點縫上,於是沒一會兒,好好的一件旗袍就變成了一個四不像的桶狀物。

弄好後,她又從衣櫃裡找出來一條破洞牛仔褲。好褲子她舍不得毀,心想這麼破的定是無人穿了,剪了當褻褲也無妨。

肚兜實在沒別的法子,姑且拿了條毛巾裹住那兩隻鼓鼓的白兔,往裡掖了個邊兒,夾在腋下。

她對著鏡子伸手掂了掂,本錢還是不小的,如此甚好。

穿戴好後,褚音長長舒了口氣,躺在床上,雙手交疊在腹部一動不動,緊張地等待著顧衍的到來。

在她的認知中,郎君是要在外麵做正事的,平日裡累了也會歇在書房中,對麵那間便是了。

就寢前,他自會過來,她不用催促,耐心候著便是。

然而沒一會兒,楮音的眼皮就開始打架,迷迷糊糊中,她再也撐不住了,沉沉睡了過去。

午夜,額上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船艙頂部的智能控溫係統開始運轉,清涼的風順著中央空調口送了進來。

空氣中沙沙的聲音令褚音猛地從睡夢中驚醒,她怔忡了幾秒,用手背揉了揉眼,竟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

外麵的喧鬧繁華早已沉寂下來,沒了光亮。

抹著黑,找不到聲源,她心裡惴惴的。

她怎麼睡著了?郎君怎麼還不來?

猶豫了半晌,褚音還是從床頭櫃上扌莫了幾塊鵝卵石,再次推開了窗戶。

月亮已爬上樹梢,她一顆顆石頭砸了過去,耐心等待著。

果然,等了沒一會兒,對麵屋子亮了起來,磨砂玻璃上映出了一道頎長玉樹的身影。

須臾,窗戶嘩啦一聲被推開,顧衍穿著黑色綢緞睡衣,擰著眉看向她,臉色暗沉。

黑漆漆的夜裡,傳來小女人嬌怯怯的聲音:「郎君,可否借紅燭一用?」

顧衍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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