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 / 2)
高中那會,在女生之間很流行各種亂七八糟的占星術,周幼也沒能例外。
她做過最荒謬的一件事,是拿著攢了兩個多星期的零花錢,在網上加了個所謂的塔羅師,讓對方幫她占卜自己和岑宣有沒有一點點的可能。
結果是否定的。
然而周幼也沒能及時止損。
岑宣追著周幼來到首都的第一年,兩人約會的次數其實屈指可數。
在見識了更為廣闊的天地以後,周幼這條小魚兒便越來越渴望奔向更大的海域,有太多新鮮的事物等著她去學習和體會,愛情反倒變成了最不重要的一項。
她在不斷提升自己,認識新的朋友,人也變得越來越開朗鮮活。
這種對比下,岑宣便越來越沒有安全感。
有一次他在她們學校門口撞見周幼和一個男同學有說有笑,氣得臉都綠了,卻遲遲不敢上前。
男人看得出來,周幼和其他人在一起時,麵上的快樂是發自內心的。
她是自信的,青春洋溢的,猶如擦去灰塵的珍珠一般,熠熠生輝。
反觀他自己,好像除了一身銅臭味,什麼也沒有了。
那一次約會,岑宣全程心不在焉。周幼還以為他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而走神,卻不知道這個幼稚的男人又在大吃飛醋,心裡憋著氣快把自己氣出毛病來。
他甚至開始擔心,自己是不是老了?在周幼那裡沒有魅力了?
再一次見麵時,周幼有些愣住。
相比以前,那天的岑宣打扮得有些奇怪——
板寸頭、花襯衫、不倫不類的闊腿褲……
乍一看,她差點沒認出麵前這個男人是岑宣。
「你今天,」周幼頓了頓,「怎麼穿成這樣了?」
男人冷麵泛著薄紅,顯然自己也不是很滿意這一身穿搭。
「……換換風格。」
周幼沉默著上了他的車,兩人一路無言。
岑宣幾次想開口,問她覺得自己這一身怎麼樣,可礙於男人那該死的自尊心和好勝心,他問不出口。
若是被岑宣那幫狐朋狗友發現他現在這幅打扮,一定會笑他瘋了。
周幼並沒有看出來,岑宣這是在模仿和借鑒她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前男友——人字拖的穿衣風格。
男人以為,她會喜歡變成這幅模樣的他。
以往兩人約會的時候,岑宣更喜歡帶著周幼找個有情調的地方喝喝咖啡,或者去看看文藝的書畫展覽。
然而這一天,他按照網上的攻略和周幼去了電玩城。
這兒對於兩人來說都是新鮮的,他們以前很少踏足過這樣的地方。
從最初的錯愕中反應過來以後,周幼鬆開牽著岑宣的手,自顧自跑向了中心處巨大的娃娃機。
隔著一層玻璃,裡邊放置了半人高的一隻鯊魚玩偶。
工作人員過來介紹道,隻要把吊著玩偶的那根繩子剪斷,就能把它帶走。
周幼皺眉想了想,這玩法於她而言難度有些大,她很快放棄了。
旁邊還有一整排娃娃機,她一個個看過去,什麼小兔子、小貓咪、小豬仔……一個個玩偶憨態可掬,看得她心癢癢的。
那邊岑宣已經兌換了一大袋遊戲幣,拎在手上哐啷作響,邁著長腿向她走來。
周幼朝他攤開手心,「給我兩個,我先試試。」
男人很快把遊戲幣投了進去,側身站到一旁,看她聚精會神盯住某一隻獵物,按動搖杆。
第一次沒手感,鉗子碰都沒碰到玩偶。
第二次,周幼調整好角度,差一點就把玩偶夾上來。
「……」女人盯住玻璃櫃裡邊粉色的玩偶,神情有點氣呼呼的。
岑宣很少見到她這樣稚氣的模樣,他沒能忍住輕笑了聲。
周幼耳朵尖,聽見這聲音扭頭瞥了他一眼。
明明是同樣的裝扮,人字拖看起來總有點吊兒郎當。
而岑宣,卻是浪盪不羈中仍透著一種說不清的成熟穩重感,似是歲月釀成的美酒,甘甜醇厚。
記憶裡清冷俊逸的少年不知道是在什麼時候,就這麼慢慢蛻變成高大英挺的男人。
周幼楞了會神,不知怎麼就紅了耳根,別過眼去。
「不、不準笑!」
下一秒,她有些憤憤不平,自己剛剛就差了那麼一點,對於一個新手而言,已經算很不錯了。
換做是岑宣,指不定比她還糗呢。
於是周幼站開了點,撩起眼皮看向一旁的男人,「你來。」
她承認,自己是存了點壞心,想看岑宣受挫的。
他是腦子聰明,讀書厲害,寫代碼也厲害,可在動手能力這一方麵,周幼總覺得岑宣差了那麼一點。
兩人還在同居那會,她才發現這男人在家務事上完全就是個白癡。
他不會切菜,總能把一根胡蘿卜切成各種她從未見過的奇特形狀。
簡單換個被套的事情,他花上好半天,還是怎麼都弄不平整,最後還是周幼看不過去,搭把手才幫他換好的。
這會,周幼目不轉睛地看著,麵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心裡頭卻已經開始準備一會要怎麼嘲笑岑宣了。
隻可惜,上帝這回沒讓她稱心如意。
在她的目光中,岑宣輕輕鬆鬆就把那隻粉紅色小豬夾了起來,隨後讓它穩穩當當落到出口處。
一番操作行雲流水,看得周幼目瞪口呆。
「……楞什麼?」男人修長白皙的大手抓住小豬耳朵,將它提起來塞到一臉呆滯的女人懷裡。
隨後,他從褲兜裡揣出煙盒,掏了根煙叼在嘴裡,熟練地用打火機點火。
猩紅的火光映出男人清晰的麵部輪廓,尤其是濃密的鴉羽長睫,被擦得根根分明。
周幼的心跳陡然慢了半拍。
岑宣平日裡穿衣逃不過黑白灰三種顏色,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穿這種花花綠綠的襯衫。
周幼本以為這樣的風格並不適合光風霽月的他,直到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錯得離譜。
岑宣哪裡是性子冷清、不苟言談的乖乖仔?那雙晦暗幽深的眼眸裡,掩藏著陰冷混不吝的痞氣。
他分明是一頭百戰不殆的惡狼。
「看什麼?」
瞧見她怔愣的模樣,男人吐出一口白色煙圈,漫不經心扯了下唇。
「……誰看你了。」周幼慌亂垂下眼,心卻不受控怦怦亂跳。
奇怪,明明兩人已經無數次越過那條防線,再親密不過了,為什麼岑宣還是總能輕易就讓她心跳失控,變回15歲時那個青澀懵懂的少女?
她這副反應沒逃過男人的眼睛,岑宣掀起長睫,將煙拿開了些,心頭湧上莫名的愉悅。
那種感覺,簡直比完成一個大項目還要讓他誌得意滿。
他往前一步,離周幼近了些。
自從這女人悶不吭聲離開他以後,岑宣算了算,他得快有一年沒乾過那事,就連平時自己動手都有些意興闌珊的。
差一點,男人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開始不行了。
還好,原來他隻是單對周幼才能有感覺。
或許這就是世人常說的相思病。
就比如這一會,光是嗅到她發絲上的香氣,腹下那股暗火又開始在男人的全身亂竄。
岑宣抿了口煙,在心裡罵了句「操」。
他覺得再這樣下去,他估計得瘋了。
前不久他軟磨硬泡的,把自己弄得中暑了,周幼才答應再給他一次機會,不過,她同時提了個要求——
追她可以,動手動腳不行。
岑宣那會答應得乾脆,自信滿滿以為自己一定能說到做到,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在周幼麵前,自己壓根就沒有「定力」這玩意。
尤其是,這會女人小臉酡紅,眼眸亮晶晶的,看得他喉嚨發乾,隻想不顧一切把人擁入懷裡。
「還想要什麼?」岑宣以拳抵唇,刻意壓低的嗓音有幾分說不清的暗啞撩人。
周幼回過神來,視線四處搜尋了一會,盯住角落裡的藍胖子。
她對著那個方向伸出手指,「要那個!」
岑宣一眼看過去就明白了,她很喜歡這玩意,好像是叫什麼「哆啦a夢」。
他掐滅了煙,隨手丟進一旁的垃圾箱,這才朝著那隻藍胖子走去。
剛投進遊戲幣,男人突然側頭斜睨她一眼。
「抓到的話,有沒有獎勵?」
周幼一直盯著玻璃窗裡邊的玩偶,並未注意到他的眼神,聽見這話,她下意識反問:「獎勵?」
岑宣意味不明嗤了聲,「嗯,你給的獎勵。」
他刻意把「你」這個字咬得很重。
周幼怔了下,倏地抬起眼睫,撞進玻璃上倒映著的那雙充滿侵略意味的黑眸。
心髒飛快顫跳,臉莫名其妙的發燙。
獎勵啊……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大腦裡突然就閃過很多少兒不宜的畫麵。
呸呸呸!
周幼咬了咬唇,一定是和他待久了,她才變成這樣滿腦子都是黃色廢料。
但認真說起來,自從岑宣重新追她以來,他確實做到了規規矩矩,不對她動手動腳。
這麼久了,好像是應該給他一點點獎勵的……
眼睫微顫,女人低下頭,小聲道:「你先抓到了再說……」
岑宣垂眼看著她柔軟的發窩,好不容易才克製住想擁抱她的沖動,漫不經心扯唇應了句:「行。」
*
周幼很久沒有像今天這麼開心過。
一整個下午,岑宣領著她在電玩城裡叱吒風雲。
他好像特別有遊戲天賦,獲得的獎品多得周幼兩隻手都抱不過來,惹得許多小孩紛紛對他們投來艷羨的目光。
周幼心想這麼多玩偶她帶回去也是占地方,乾脆把它們都送給了遇到的小朋友,隻留下岑宣為她抓的那隻藍胖子。
男人背對著她,正在跟一個六年級的小男孩比賽投籃,周幼找了個地方坐下,慢吞吞吸著他買的熱飲,好不愜意。
她隻看了一會,聽見手機震動聲,便低下頭去看微信群裡室友們的聊天。
岑宣回過頭時,便發現這女人的注意力壓根就沒在他身上。
他扯了下唇,要笑不笑的,麵色沉冷如冰。
將手上那顆球砸入球框,他沒在意顯示屏上的比分,轉身走到她身旁坐下。
聽見這動靜,周幼沒抬頭,「不玩了?」
想到她一個眼神都懶得給自己,岑宣心頭更煩躁了,搶過她手中那杯奶茶,低下頭猛吸一口。
操。
男人心裡咒罵一句,這玩意怎麼這麼甜?
還有,這吸起來軟糯滑溜的又是什麼東西?
周幼的視線終於從手機屏幕轉移到男人的臉上,注意到他微微蹙著的眉峰。
她有些想笑,一下猜中他的心思:「太甜了?」
岑宣將奶茶還給她,一臉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不明白,怎麼現在的小姑娘都愛喝這種甜不拉幾的東西,剛才給周幼買這一杯還讓他排隊了快十來分鍾。
「走吧,我請你去喝薄荷奶,就當作——」
周幼眨了眨眼,原本想說「禮尚往來」的,電光火石間想到他前頭說的話,於是改口道:「獎、勵。」
「不要。」男人脫口而出,拒絕得乾脆。
周幼還沒來得及開口,手腕已經被他緊緊扣住。
岑宣側頭盯住她,耳根被頭頂燈光擦出金色的輪廓,更襯得冷白似玉,怪好看的。
他的眉眼本就生得好看,這麼專注看著人的時候,眸光黑亮有力,攝人心魄。
岑宣緩慢啟唇,「我想親你。」
周幼無意識瞪大了雙眼,嘴唇微張,一時間竟聽不見周遭所有的聲響。
岑宣將臉湊近了些,目光如有實質一般落在她的麵上。
黑短的發茬緊貼著頭皮,冷白額角沒了遮擋,盡顯無遺。理了板寸頭以後,他身上那種清冷感被減弱了幾分。
單薄眼皮下,瞳仁漆黑如墨,透著一種少年人才有的凜冽與蓬勃。
「這才是——」
修長白皙的手指撫上她的唇角,大拇指微用力揉弄著她的下嘴唇,男人從喉嚨裡吐出暗啞的一句,「……我要的獎勵。」
周幼的大腦宕機了好幾秒,直到聽見身後有小孩哭鬧的聲音,她才一下驚醒過來。
兩頰燒得厲害,她有些羞惱,氣自己怎麼又被岑宣這幅皮相迷了心神。
女人飛快拿開他的手,音量有些大:「岑宣!」
明明剛才還說出那麼直白的話,可男人這會反倒跟個沒事人一樣,神情淡淡,語氣仍是一本正經的:「我隻想親你。」
一對上他這雙暗沉沉的眸,周幼便有些心慌意亂的。
她站起身來,甕聲甕氣道:「不行!」
男人聞言垂下眼簾,微抿著唇,神情居然有幾分可憐兮兮的。
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腦海裡剛閃過這個荒謬的念頭,周幼馬上自己否定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