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司枕靠在亭中朱欄上,半個身子在欄外,望著滿園子的紅梅,越想越不對勁。
「這蔣季幾句話聽著是祝福,但我總覺得像是在告別,」她回想著剛才蔣季的話,「難不成他知道了什麼?」
完全沒有想到蔣季會就這樣退出的墨陵遊,這會兒坐在亭子中間替司枕溫酒。
墨陵遊:「可能隻是單純的祝賀,畢竟今日是北崇初雪的日子。」
「也對,對一個要死的人祝福平安喜樂,那蔣季再沒腦子也乾不出這事兒。」司枕自顧自分析,「總覺得這蔣季怪怪的。」
墨陵遊沒看吭聲,把熱好的酒遞給了她。
司枕抿了一口熱酒,渾身都舒坦了不少。
「算了,可能是他初任家主,年紀小根基不穩,起了拉攏北崇的意思。」
墨陵遊陪她坐在亭邊上,聽她分析蔣季的用心。
他當然不會告訴司枕蔣季對她的心思。
梅香清寒,紅花白雪良辰美景在前,司枕熱酒下肚眼前漸漸模糊,睡意上湧。
最近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一覺醒來,天色都變了,哪怕宮人們不說,她自己也能感覺到。
她是已死之人,這副身軀不為天地所容,能靠著釋迦那一指撐到現在,已經比她想象得好多了。
身軀就像一個天然的容器,這會兒她這個容器裂了裂縫,四處漏風。
她望著地上被風雪打下來的紅梅,心知自己大限將至。
墨陵遊一轉頭去吊爐拿杯酒的功夫,司枕就已經靠在亭子周圍的朱欄上沉睡了過去。
遞酒的動作停滯在半空中。
她這次清醒的時間還不到六個時辰。
朱欄上睡著的人,長發傾瀉,一部分被她壓在身下,另一部分垂落在披風上,一張臉被發絲擋了大半。
手枕在她頭下,被她當作了枕頭,一手還鬆鬆散散握著酒杯,像是喝酒喝到一半突然醉了過去。
僵著肌肉伸出手去探她鼻息,有濕熱的氣息撲打在他的手指上。
還好。
他鬆了一口氣。
把盛著熱酒的酒杯放了回去,待會兒她醒了肯定還要鬧著喝。
坐得近了些,把人摟近自己懷裡,讓她靠在自己肩頭,垂下腦袋,把下巴擱在她發頂,聞著她身上的香薰味道,靜靜等待她的蘇醒。
來找人的司旻遠遠看到這一幕,簷牙高啄的賞梅亭裡一黑一紅兩人依偎在一起,外邊兒風雪交加,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相遇交疊的兩葉扁舟。
分明是紅衣女子靠在黑衣男子身上,可一眼望過去,那玄衣男子垂頭攬著女子的模樣,茫然又落寞,仿佛不是女子靠著他,更像是他依附著懷中紅衣女子。
天地一隅,似乎沒有什麼東西再能比司枕更重要。
久久不見司旻動作,宮人不明所以,以為出了什麼事。
「陛下……」
司旻回神:「啊,無事。」
宮人望了一眼梅亭之中的二人,以為陛下是不好意思打擾長公主殿下。
「可要奴婢前去通報一聲?」
「不必了。」司旻把人攔下。
原本是那些人一直糾纏著他不放,非得要司枕露麵,他來是想找到司枕,讓她躲好些別讓那些人打攪到。
深深看了一眼亭中二人,司旻帶著人悄無聲息地又退出了梅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