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清理與盤問(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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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清理與盤問

「徐督軍,這幾日詢問可真是辛苦你了。」

裴緒的語調很輕鬆,在月光下他的臉輪廓分明。

徐永繃緊了臉色,謹慎地問道:「……呃,大人這麼晚把我找出來,不知有什麼事?」

「嗬嗬,為皇帝陛下盡忠的時候到了。」

「哪位皇帝陛下?」

徐永問道。

聽到這個反問,裴緒的眼神閃過一絲詭秘,他沒說話,隻是指了指北方。

徐永將雙手籠在袖子裡,將脖子縮了縮,好像受不了山中夜裡的寒冷。

裴緒繼續說道:「雖然暫時他們沒有追究,但荀詡絕不會放棄關於燭龍身份的追查,他根本不信任你。

早晚有一天他們會設下圈套誘你說出真相--事實上,今天詢問結束後,我已經聽到他與杜弼在策劃相關事宜……」

「裴大人……」徐永慢吞吞地說道,「您的話裡,我隻贊同其中的一句。」

「唔?」

「荀詡荀大人他根本不信任我。」

徐永抬起頭,言辭裡帶著沉痛與惱怒。

裴緒走近他一步,說:「不錯,你對他隻是一個裝滿了財寶的木箱。

當他取光箱子裡的財寶,就會把箱子棄之如履。

我與他共事這麼多年,知道得很清楚。」

聽到這裡,徐永居然笑了,笑容稍現即逝,然後他對裴緒冷冷說道:「你根本不是燭龍。」

說完這一句,徐永後退幾步退到院子當中,縱聲高叫道:「荀大人,杜大人,你們的把戲究竟要玩到何時?」

他的聲音實在突然,一下子把圍牆邊老槐樹上的幾隻烏鴉驚起,拍打著翅膀啞啞地飛向夜空。

過了一小會兒,開始有人從各個方向走出來,其中最為醒目的兩個人正是荀詡和杜弼,他們在這裡已經潛伏多時了。

「荀從事,我尊重你的幽默感,但這個笑話實在很拙劣。」

徐永盯著荀詡冷冷地說,後者的表情很難說得上來是尷尬還是沮喪。

「其實……唔……這可不是笑話。」

「那麼更糟。」

杜弼走過去,想要說些什麼。

徐永傷心地搖了搖頭,沖他伸出手掌作了一個阻止的手勢:「輔國,不必說了,你們什麼都不必說了。」

這時候荀詡提著一個燈籠慢悠悠地站到徐永麵前,他用燈籠晃了晃徐永的臉,說:「我們自然什麼都不必說,需要說些什麼的是你啊,徐督軍。」

徐永的臉色在燈籠照拂下愈加陰沉起來:「你們如此對待流亡者,豈不叫天下之人都寒心。」

「我們相信徐督軍你的誠意,也感激你提供給我們的信息,不過你顯然對我們有所隱瞞。

而坦誠是我們雙方都該具備的美德,對不對?」

荀詡說。

「我隱瞞了什麼?」

「燭龍,這很明顯。」

「我已經反復重申過多少次了,我不知道。」

徐永惱怒地一指裴緒,「即使你們用這麼拙劣的手段來試探……」

話說到一半,他的怒火突然在半空中止,整個人僵在那裡不動。

荀詡唇邊露出一抹計謀得逞的微笑:「然後呢,徐督軍?」

徐永的怒火變成了窘迫,他漲紅了臉,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荀詡把燈籠交給身旁的人,和顏悅色地說道:「我承認我們的計謀很拙劣,不過既然你宣稱從來沒聽過燭龍的事,又是因何判斷裴緒他不是燭龍呢?」

「那是因為他才二十多歲,燭龍在蜀漢身居高位,不可能這麼年輕!」

徐永還在試圖辯解。

荀詡禮貌地提醒了一句:「是大漢,不是蜀漢。」

意識到自己失言的徐永麵色一紅,急忙改口道:「對,對,是大漢。」

「嗬嗬,我們繼續,你又是怎麼知道燭龍在我大漢身居高位?」

「我是在你們的詢問過程中聽到的。」

徐永感覺總算抓到一根稻草。

「這就奇怪了。」

荀詡從身邊的布袋中取出厚厚的一疊紙來,在手裡揚了揚,「這裡是這幾天的詢問全記錄,您可以找找看,我們沒有一個字提到『燭龍』在南鄭是否身居高位。

如果你對燭龍全無了解的話,你從詢問記錄裡隻能知道到有這麼一個間諜存在,不可能知道細節----除非你早就知道燭龍。」

「可,可是如果我知道燭龍是誰,從接到紙條的時候我就會識破你們的圈套了……」徐永撇了一眼裴緒,結結巴巴地小聲說。

杜弼注意到他在寬大袍袖外麵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仿佛深秋瑟瑟發抖的枯葉。

於是他走到徐永身邊,替他披上了一件外袍,寬和地說道:「我們相信你確實不在燭龍這條線上工作;但我們也確信,你肯定知道關於他的一些事情。

你不想說,是什麼顧慮吧?」

徐永終於窮途末路,他垂下頭來,艱難地長嘆出一口氣,雙手惶惑不安地交錯在一起:「是的,我確實知道一些關於燭龍的事,但是我不清楚他的真麵目。

我害怕如果輕易說出來,會被他滅口……誰知道他不是你們其中的一個。」

說完他警惕地掃視了一眼在場的人。

「這你放心,在青龍山上的人全部都是經過嚴格審查的,而且我們會嚴加保護你的。」

荀詡抬頭看了看天色,「好了,時候也差不多了,大家早點回去歇息。

等到天亮我們再來討論這件事」他看了一眼徐永,又補充道:「裴緒,你和阿社爾去徐督軍的屋子裡保護他的安全,另外指示夥房,從今天起所有的餐飲檢查級別要提高一級。」

於是南牆下短暫的喧囂又再度恢復成安靜,一直到太陽再度升起自東方,時間進入到建興九年的三月十五日。

因為昨天晚上的折騰,今天的詢問工作推遲了一個時辰。

而且與以往不同的是,歌姬和薄紗後的樂班全部都被撤掉了;案幾上的酒肉也被搬走,取而代之的是一杯清水;原本花花綠綠的裝潢能拆得也都被拆下來,留下的都是灰白色牆壁、窗棱與柱子。

這是特意為了增加徐永的危機感而安排的,目的是讓他了解靖安司已經開始不信任他,如果繼續不合作的話將會產生嚴重後果。

用陰輯的話說,一張一馳是文武之道,現在該到了張的時候了。

今天負責詢問的人除了荀詡、杜弼還有裴緒。

昨天的計劃出自他的手筆,荀詡覺得可以讓他繼續參與審訊,效果會更好。

徐永進來的時候,和以前輕鬆的表情大不一樣;他每走一步都顫巍巍的,不時還謹慎地抬起眼睛朝坐成一排的三個人看過來,舌頭不停地舔著嘴唇。

「坐下吧。」

荀詡威嚴地說,故意略掉了「請」字。

這一次沒給徐永提供茵毯,隻有一張小胡床,款式和荀詡參加評議會時候的一樣。

徐永忙不迭地坐下去,調整了一下不太習慣的坐姿,然後將前麵的那杯水端起來一飲而盡。

護送他過來的阿社爾從外麵把門關上。

「徐督軍昨天睡得還好麼?」

這是一個明知故問的問題。

昨晚被識破說了謊話的徐永隻能膽怯地回答「還好,還好。」

「很好,那我們開始吧。」

荀詡用嘴潤了潤手裡凝結在一起的毛筆尖,「關於燭龍,你了解多少?」

徐永拿起空杯子,懇求似地說:「能不能先給我加些水?」

裴緒用手指點了點案麵,毫不客氣地拒絕了:「等談完這問題,我們會給你加水的。」

徐永隻能悻悻地把杯子擱回去,不甘心地用手指來回摩擦了一下乾燥的嘴唇。

「關於燭龍,你了解多少?」

杜弼又將荀詡的問題重復了一遍。

徐永再猶豫了兩三次以後,終於開始慢慢地交待出來:他第一次接觸到「燭龍」這個名字是在太和元年(裴緒立刻糾正他說是漢建興五年)的鄴城。

當時他被要求隨同間軍司馬楊偉參與一場麵試,麵試的內容是對另外一名有望升任間軍司馬的官員進行考核。

曹魏的情報機構與蜀漢、吳兩國不同。

相比起蜀漢的司聞曹和吳國的秘府,曹魏並沒有一個專事情報工作的統一結構,其情報職能由中書省直轄的數名間軍司馬負責。

每一位間軍司馬都有自己的幕僚群和負責的特定地區,彼此獨立不統屬。

可以說每一位間軍司馬就是一個流動的小型情報局。

比如楊偉就是鄴城及周邊地區情報工作的間軍司馬,他擁有包括徐永在內的二十幾名幕僚。

這一次被考核的官員是一位年輕人,他是郭淮將軍的族侄,名字叫郭剛。

郭剛申請的是雍涼地區的間軍司馬之職。

間軍司馬雖然官秩不是很高,但權力很大,以前從來沒有讓這麼一位年輕人但當過,因此無論是楊偉還是徐永都心存疑惑。

在麵試過程中,楊偉問郭剛對於隴西的情報工作有什麼想法,郭剛用一種直言不諱的尖刻態度批評了朝廷在西北地區防務上的漫不經心,說這一地區遲早會成為蜀漢覬覦的目標,必須未雨綢繆,他已經為此作了一些準備工作。

然後郭剛遞呈了一份絕密的工作列表給楊偉。

恪於權限,徐永隻看到了這份列表的標題,他注意到在一長列項目之間,有一條用朱色標記,名字叫「蜀漢燭龍項目進度及預估價值」。

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燭龍這個名字。

徐永猜測這可能是一名間諜,並同時為郭剛的大膽而驚訝。

他居然在未報經中書省批準的情況下擅自發展間諜,而且連代號也不按照曹魏慣例起名。

這背後或許有郭淮的支持。

出於被刺痛的自尊心,楊偉在麵試後否定了郭剛的申請。

他認為應當將注意力和資源更多地投入到東南一帶,至於蜀漢,自從劉備去世以後西北地區就不具威脅了。

朝廷的大部分官員都贊同這一觀點,於是在雍涼地區設立間軍司馬的事就被擱置了。

徐永和一名同事在太和元年的四月曾經短暫地被調去過長安,目的是協助夏侯懋將軍在長安建立起一套內務控製網絡。

在長安工作期間,徐永注意到有一條蜀漢內部的情報管道不斷向魏國輸送情報,中繼站就設在長安,而且主管的長官就是夏侯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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