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仇恨與戒嚴(1 / 2)

加入書籤

第十二章仇恨與戒嚴

荀詡得到羅石的舉報以後,並沒有立即采取行動。

羅石提供的證據雖然重要卻不夠充分,還無法證實究竟這是一起單純的貪汙案,還是某個陰謀中的一環。

若想厘清這件事,就必須要知道所有可能接觸到庫存文書並有機會修改的人。

這個問題是不可能立即得到解答的,因為包括糧田曹在內的所有部門都已經下班了。

荀詡和杜弼隻好等到明天,也就是五月六日再著手進行調查。

原本他還想連夜直接去找成藩對質,但是卻被杜弼攔住了。

「如果發現被修改的庫存文書與成藩或者李平有關係,那麼結論就昭然若是了。

到那個時候握著確鑿證據再去找他,豈不更好?」

聽到杜弼的話,荀詡麵色一暗,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耐心等明天吧」杜弼撫撫荀詡的背,「我們會有收獲的。」

然而到了五月六日的清晨,事態卻突然急轉直下,遠遠超過了靖安司所能想象的地步。

「全城戒嚴令?」

荀詡迷惑不解地問道。

他和杜弼攜帶著由姚柚親自簽署的正式文件,正準備前往糧田曹進行調查,卻被剛從外麵回來的阿社爾攔住。

阿社爾顧不上擦汗,氣喘籲籲地說道:「不錯,是今天早上丞相府發出的緊急戒嚴令,現在各個城門都已經被關閉了。」

「理由是什麼?」

「不知道,隻知道緊急級別是甲級!」

原本嘈雜的屋子裡一下子陷入了一片死寂,每一個人都僵在原地,彷佛被阿社爾的話凍結了視線。

本來已經走到房間門口的荀詡停住了腳步,絲毫不掩飾自己震驚的表情。

蜀漢的城防警戒等級分為甲乙丙丁四級,甲級警戒隻意味著一件事:敵人兵臨城下。

而南鄭城即使在建興八年魏軍自子午穀入侵期間,也隻是達到了乙級警戒罷了。

在一旁的裴緒詫異地問道:「難道魏軍繞過我軍在祁山的主力,企圖偷襲南鄭?」

荀詡斷然否定:「這不可能,南鄭的警戒圈一直擴展到成固、赤阪,有兩到三天的預警時間,不可能一直到敵人兵臨城下才覺察……」說到這裡,荀詡把目光轉向阿社爾:「丞相府有沒有提及這方麵的信息?」

阿社爾搖了搖頭:「丞相府的戒嚴令沒有作任何附加說明,我特意去找了在衛戍部隊的朋友打聽,他們也隻是接到了命令,外麵局勢也不了解。」

「那麼,軍械房有沒有動靜?」

「沒有。」

荀詡皺起眉頭,這實在是太奇怪了。

假如真的有外敵逼近,那麼丞相府就應該向衛戍部隊說明情況,並且打開軍械房把守城用器械準備好。

現在丞相府卻隻是發布了一個單純的戒嚴令,卻沒采取其他任何措施,實在令人生疑。

想到這裡,荀詡抬眼看了看杜弼,後者的表情同樣嚴峻:「你也認為這與燭龍和李平有關係?」

「命令發自丞相府,執行命令的是衛戍部隊,很難想象有其他可能……」荀詡說到這裡,揮手作了一個決斷的手勢,用很快的語速說道:「輔國,糧田曹那裡,就麻煩你一個人去吧。

我要去丞相府看看李平究竟在搞什麼鬼。」

不知道內情的阿社爾看荀詡居然這麼稱呼李都護,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還沒等他發問,荀詡又對他說:「昨天的南鄭外圍監視報告呢?

拿到沒有?」

「我剛才出去就是為了這個,但所有的城門都已經關閉了,送報告的人進不來,我也出不去。」

「告訴他們你是靖安司的人,無論如何也要取到這份報告。」

荀詡說完又轉向裴緒,語速很快:「你就留在『道觀』,一有什麼重要的新情報進來,立刻派人去通知我。」

「明白了,荀從事。」

「很快,去乾吧!」

荀詡乾淨利落地交代完,拍了拍手,用力將罩袍兩邊一拉,快步走出「道觀」。

這道莫名其妙的戒嚴令背後一定蘊藏著什麼深刻的動機,這種壓迫感讓荀詡一直低落的鬥誌不覺重新昂揚起來,他隱隱覺得差不多要到了與敵人正麵交鋒的時候了。

一進入南鄭,荀詡立刻就感覺到一陣緊張氣氛撲麵而來。

街上行人很少,為數不多的老百姓個個行色匆匆,顯然已經接到了警告。

不時還有一隊隊的漢軍衛戍部隊來回跑過,紛亂的腳步聲在黃土地麵上踏出低沉的隆隆聲,掀起一層煙塵。

遠處用於戒嚴的朱雀信旗已經高高升起,宣聞鼓聲此起彼伏。

衛戍部隊盡管對丞相府的命令不明就裡,可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對南鄭城進行了布防和管製,顯示出了極高的效率。

從靖安司到丞相府的一路上,荀詡不斷在想,李平這麼做究竟目的是什麼。

還有成藩,他在這裡麵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而狐忠就真的全無嫌疑了嗎?

荀詡這兩個朋友最近一直都沒有出現,似乎非常忙碌;荀詡固然盡量避免與他們接觸,他們也極少主動來找荀詡,這在他們三個以前的交往史中是極罕見的。

荀詡一路快馬,沿途士兵見他身穿官服也沒有多加阻攔,很快他就轉到了南鄭中區,丞相府青色的屋頂已經遙遙在目。

在這時候,他卻猛然勒住了韁繩,胯下的馬匹晃了晃腦袋,打了一個表示不滿的響鼻。

在丞相府大門之前,十幾名身著灰褐色重鎧的漢軍士兵持矛而立,站成一個半圓將丞相府大門圍了個水泄不通,擺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

荀詡認出他們是丞相府直屬的近衛隊,專門負責丞相府的防務。

但問題是,他們為什麼要擺出這麼一副架勢,好像丞相府即將要被敵人攻擊一樣?

荀詡輕輕捏了一下下巴,搖搖頭,扯了扯韁繩,讓馬慢慢地趟過去。

當荀詡快接近丞相府的時候,隊列中的一名守衛站出來,粗壯的胳膊一下子將馬頭攔住,甕聲甕氣地嚷道:「什麼人!不許上前!」

荀詡心中有氣,從懷裡掏出名刺一晃,冷冷說道:「我是靖安司的從事荀詡,現在有緊急事情要見李都護。」

聽到荀詡報出官銜,守衛一楞,旋即臉上表情略有改觀,人卻仍舊擋在前麵不動。

他抱拳施過一禮,然後用恭敬的口氣說道:「荀從事,很抱歉,李都護正在府內商討要事,他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進入。」

「我的是緊急軍情。」

荀詡上前一步,幾乎跟守衛鼻子貼鼻子。

「李都護下的是死命令,任何人不能以任何借口打擾。」

荀詡心中越發起疑,他瞪起眼睛大聲斥道:「讓開!如果貽誤軍機,你擔的起責任嗎?」

守衛卻絲毫不為荀詡的言辭所動,他隻是重復先前說過的話。

這些守衛都隻對丞相府的最高負責人效忠,對於這樣的威脅並不害怕。

「李都護特意叮囑過,除非是諸葛丞相,其他人都一概不許進入。」

聽到守衛這句話,荀詡腦子裡忽然閃過什麼念頭,目光一凜,他立刻問道:「這句話可是李都護親口告訴你的?」

守衛疑惑地看了看這位從事,回答說:「當然是隊長下達的命令。」

「你們的隊長是親自聽李都護下達的命令嗎?」

「唔……是淩晨接到的公文。」

荀詡的臉色越加陰沉了:「就是說,你們誰也沒有親眼見過李都護?」

守衛轉頭把探詢的目光投向他的同僚,其他守衛都搖了搖頭,其中一個說:「我們到崗的時候,丞相府大門已經閉鎖,沒有人進去。」

「你們知道李都護和誰在一起議事?」

荀詡不甘心地追問。

守衛不耐煩地搖搖頭,把手中的長矛橫過來,不再說話。

荀詡沒有繼續死纏爛打,他騎在馬上向著丞相府院內凝視了一小會兒,隨即撥轉馬頭,朝著南鄭南門飛快地奔去。

此時城裡已經比平時清淨了不少,平民都躲回了屋子裡,而士兵們多集中在四側的城牆,空盪的街道隻回響著鼓聲與馬蹄聲。

荀詡身體平伏在馬上,口中不停地喊著「駕駕」,飛快地朝著南門跑去。

他表情雖然平靜,牙齒卻緊緊咬著腮肉。

突然荀詡借著右眼的餘光看到了什麼,猛地拉緊韁繩,向主街平行的右側街道轉去,同時大聲呼喊道:「阿社爾!」

原來阿社爾正在右側街道朝著與荀詡相反的方向跑去。

他聽到身後叫聲,立刻回頭去看,一看是荀詡,他急忙轉過馬迎了上去。

兩人碰麵以後,荀詡劈頭就問:「報告可拿到了?」

阿社爾慚愧地搖了搖頭,沮喪地說道:「我就差沒跟他們打起來了,守城的士兵說上頭下了死命令,開門就是死罪,我怎麼說他們都不允許出去。」

「你沒說你是靖安司的人,正在執行任務?」

荀詡握著韁繩,語氣裡有壓抑不住的焦慮。

「我就差說我是諸葛丞相了,毫無辦法……」阿社爾攤開雙手,無奈地說,「要不等明天再一起拿?

我估計戒嚴令不會持續很久。」

「到明天就來不及了!」

荀詡沖著阿社爾吼道,這是他第一次對下屬發脾氣。

阿社爾盯著荀詡大惑不解,不知道這監視記錄到底有多重要,竟然讓自己的上司如此失態。

他囁嚅著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荀詡擺擺手,又絕望地狠抓了一下頭,對阿社爾大聲說:「你,立刻回靖安司,叫裴緒召集所有能動員的人,還有最好的馬,要快!」

「那,那您呢?」

「我去把輔國找回來。

記住,我要在我回「道觀」的時候讓所有人都準備好出發!絕對不許耽擱!」

「是,明白。」

阿社爾不敢再多說什麼,回馬就是一鞭子,馬匹負痛,一聲長嘶朝前飛快地沖去。

荀詡見他離開,自己也催馬朝著糧田曹飛馳而去。

一到糧田曹外院,荀詡看到杜弼的那匹棗紅馬還栓在樹下,心中稍定。

他到了院門口飛身下馬,連韁繩都來不及拴,一腳就踏進糧田曹大門。

「您找哪位?」

一名官吏走過來問。

荀詡急促地嚷道:「今天靖安司來的人呢?

他在哪裡?」

官吏見荀詡凶巴巴的樣子,嚇的一縮脖子,說話都有些結巴:「他,他在帳庫……」荀詡一把推開他,徑直朝著帳庫跑去。

還沒到帳庫,荀詡就在走廊裡大聲沖裡麵喊道:「輔國!輔國!」

待荀詡到了門口,恰好杜弼聞聲探頭出來看。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玄幻相关阅读: 漫威宇宙的女團團長 植樹造林三十年,我一拳爆星 震驚:這個舔狗要造反了 瘋了吧?四大美女倒追我! 文娛帝國從離婚未果開始 我在霍格沃茨開盲盒 洪荒:從墓中蘇醒的我,鎮歸墟! 禦獸狂妃:帝尊撩妻成癮 無上帝尊 網遊之開局獲得盤古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