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第七十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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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之前還是被遮遮掩掩的軟禁,如今顧見深卻是直接將沈清弦困在深宮之中了。

沈清弦倒也受不到委屈,事實上這日子和他之前的並無兩樣。

睡到自然醒,寫寫字作作畫,心情好了也可以去院子裡曬曬太陽……不僅好吃好喝供著,還有個皇帝專門伺候,仔細想來,他這軟禁怕也是天底下獨一份的享受了。

當然,沈清弦不能享受,他鬱鬱寡歡,日漸消瘦,好不容易養好的身體又慢慢不行了。

不過四五日光景,顧見深便受不住了,他說道:「你想吃些什麼就吩咐他們去做。」

沈清弦什麼都沒說,見他來了,便上床翻身,以背對他。

這些日子總是如此。

顧見深不回來,他還能下床寫寫字,他一回來他便躺回床上,一言不發,一聲不吭,什麼都不做。

顧見深是後悔的,可事已至此,他也隻能生生受著。

畢竟很早之前沈清弦就不想活了,他吊著他的命,不肯他離開,如今卻又揭他傷疤,惹他難過,自然是回不到從前了。

沈清弦吃喝不下又終日煩悶,臨到一陣冷風吹來,他便病了。

顧見深回來,聽到屋裡壓抑的咳嗽聲,頓時心如刀割,他大步進來,小心將人擁入懷中:「來喝點兒水。」

他把杯子遞到沈清弦麵前,沈清弦卻一手打落。

水不燙,卻也是溫熱的,落了兩人一身,隻把他們弄得狼狽不堪。

顧見深頓了下才道:「我給你換衣服。」

沈清弦想推開他,似乎又沒什麼力氣,隻得任他擺弄。

他本就隻穿了單薄的裡衣,所以濕得比顧見深厲害,他為他解開衣帶,像是打開了一個神秘寶盒般,看到了細白瑩潤的身體。

顧見深怔了下。

沈清弦卻極輕地顫抖了一下。

點點水漬沾在身上,好像那清晨最嬌嫩的花瓣,同雨露為一體,勾得人幾欲采摘。

顧見深好久沒碰他,見到此景,腦袋登時一熱,再回神時已經垂首口勿了上去。

他癡迷於這具身體,癡迷於這個人,癡迷於他的一切。

越是想得到,越是得不到;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得到。

如此循環往復,隻將他心底的貪婪無限放大,最終吞噬了內心。

本以為隻要將他留在身邊就滿足了,可事實上他根本留不住……

他捧著他,就像捧著最細軟的金砂,眼睜睜看他從指縫裡離去,心痛卻無可奈何。

想到此處,顧見深便滿心皆是絕望,化不開的陰暗情緒讓他理智全無。

他想要他,想要這個人,哪怕隻是這具身體,他也想要……

他親口勿著他,像之前無數次那樣,用密密麻麻的口勿包裹住他,似乎這樣他就屬於他了。

沈清弦沒動……任由他這般撫弄。

顧見深情熱之時,抬頭卻看到了沈清弦無神的雙目。

他看著金色的床幃,心早就不知道飄到何處。

猶如一盆冷水兜頭澆下,顧見深停了下來。

沈清弦看他,麵無表情:「陛下隨意,我左右不過是你的一位禁|臠。」

輕描淡寫的一言像利刃般戳在了顧見深的心髒上,他以為自己不會再疼了,卻發現總有更大的痛苦在等待著他……

顧見深垂眸,給他小心地穿好了衣服。

沈清弦自始至終都沒看他,隻是任由他抱著,活著卻像是死了一般地待在他身邊。

顧見深忍不住用力抱緊他,可抱得越緊心裡越空,他完全找不到將其填滿的辦法。

因為前陣子沈清弦身體好了,所以朱子林自請離去,如今想再尋他卻需要些時間。

可沈清弦的身體卻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衰弱下去。

顧見深開始寸步不離地守著他,所有事全都自己來,不假他人之手。

沈清弦自昏迷中醒來,看到他卻緊擰著眉。

顧見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或者是說不想看到他,又或者是沒看到想看到的人。

總之……顧見深明白,他給不了他快樂,以前還能被當做別人的影子,如今他連這個都不肯給予他了。

顧見深垂下眼簾,問他:「感覺好了些嗎?」

沈清弦終於開口同他說話:「陛下沒去上朝嗎?」

顧見深已經兩日沒去上朝了,他道:「你身體不好,我放心不下。」

聽到他這麼所,沈清弦劇烈地咳嗽起來,像是要把心肝肺都給咳出來一般。

顧見深心疼得厲害,卻也隻能小心拍著他的後背,希望他能舒服一些……

沈清弦麵色泛著病態的紅暈,眼睛中卻是怒氣,甚至還有失望:「你……你為什麼不去上朝?陛下身為萬民之主,怎能耽誤朝政!」

顧見深沒出聲。

沈清弦說了這話後便開始喘氣,他麵上因為咳嗽而泛起的血色褪去,又是紙一樣的蒼白,他聲音全是失望:「你怎能這樣……你怎能這樣……」

顧見深低聲道:「你放心,這江山我會替他守好,你隻需安心養病,快快康復。」

聽到他這句話,沈清弦閉了閉眼,薄唇動了下,最終卻是一聲嘆息。

他推開了他,縮到了床的最裡側,緊緊裹著被子,仿佛再也不想見到他。

顧見深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終於無法忍耐,連日來的痛苦和不甘全都爆發出來,他上前擁住他,緊緊地將他箍在懷裡,用著低啞的聲音說著:「為什麼不能是我……」他已經死了,你為什麼就不能看看我?

沈清弦身體猛地一顫,接著他開始用力掙紮,不顧身體的病痛,拚命地抗拒著他。

顧見深心被攪成一團,卻也隻敢小聲哄著他:「你別動怒,我不說了,我什麼都不說了……我……鬆開你。」

他放開了手,沈清弦便平靜下來,他依舊用後背對著他,日漸瘦削的身體已經單薄得不成樣子。

顧見深心疼得無以復加,卻也沒有絲毫辦法。

他以為沈清弦不會再理他時,卻聽到了他的聲音:充滿了疲倦與無奈,還有濃濃的失望。他說:「我沒想到你會這樣……」

顧見深不懂他這句話的意思。

沈清弦再度開口,似乎帶了些哭腔:「我沒想到我們會變成這樣。」

聽明白這句話,顧見深月匈中湧動的全是悔意……

他坐在他旁邊,用著近乎於哀求的聲音說著:「我錯了,漣華哥哥,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不會再提他了,我們回到以前行嗎?我不介意你把我當成誰,我……」

沈清弦勃然大怒,他轉身,用著身體最後的力氣喝他:「回到以前?怎麼回!衛深,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樣的……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怎麼能這樣對我……」他艱難地說著,一大滴眼淚從眼角滾落。

這淚水無疑燙到了顧見深,他手足無措,慌亂不已,同時又滿心絕望。

是啊……他不懂,他們的感情,他全都不懂,也摻和不進去。

事到如今,他連給他當影子的機會都沒有了。

沈清弦真的不要他了,任他怎樣渴求著把他留在身邊,他也不願意了。

兩人又陷入到長久的沉默之中。

沈清弦的身體越來越差了,顧見深終於等到了朱子林,他親自出宮迎他,將他直接帶到寢殿。

朱子林一看沈清弦的模樣,頓時麵色大變。

顧見深的心咯噔了一下,但還是抱有著希望:「朱大夫,請您快給國師看看,他這身體……」

朱子林一聲嘆息:「陛下,您這是要逼死他啊!」

一句話讓顧見深僵住了,他怔了半晌才苦澀道:「我在他心中哪有這般重要?」

朱子林又嘆口氣!

他道:「陛下且先在外麵稍候,草民這就去給國師診治!」

他一進屋,先給沈清弦打了個眼色,沈清弦這下是徹底放鬆了。

朱子林很是焦心道:「你……你怎能如此糟蹋身體!」

沈清弦有氣無力道:「朱大夫莫要費力了。」

朱子林道:「你這又是為何?他不是好好地在你身邊嗎?你們……」

沈清弦搖搖頭道:「本就是癡心妄想,如今算是明悟了。」

朱子林道:「你這哪是明悟,你這分明……」

沈清弦道:「就這樣吧,我對這世間實在是毫無眷戀。」

朱子林焦心道:「那你對他……」

「他不需要我了。」沈清弦的聲音極近悲傷與痛苦,「他從未正視過我……又談何喜歡。既如此我又何必苦苦糾纏?就這樣吧,我走了他也能暢快些,總歸是我在拖累他,我們本就不該……」說著他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朱子林道:「莫要說了,我先為你施針。」

顧見深就在外麵,他聽得清清楚楚,卻又聽不懂。

沈清弦口中的他到底是誰……顧見深根本分不清。

他滿腦子都是那句「我對這世間實在是毫無眷戀」……

他對這一切都沒有眷戀了。

顧見深怔怔地站原地,如同站在一個僅容一人的孤島上,四處皆是茫然大海,無窮無盡,一片漆黑。

過了也不知多久,朱子林出來時,看到了站在外頭的顧見深。

他繼續嘆氣,有模有樣地說道:「陛下,請移步。」

顧見深回神,跟在他身後去了前廳。

朱子林道:「草民施針,也隻能暫緩病情,卻無法根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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