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還是好朋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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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慶諾來梁越家的次數屈指可數。其實她隻是不想碰見梁越的老媽——桂女士。桂女士有梁越家的鑰匙,聽梁越說桂女士偶爾會提著一時興起煲的湯送過來給愛子補補身子。桂女士性格要強,並且在席慶諾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就不喜歡她和自己的兒子一起玩。

梁越的爸爸和席慶諾的爸爸是發小,也是一起加銜的戰友。席父退伍後從商,梁父留在部隊,後成為高乾,兩家便不像原來那般親密。席慶諾從小不是個優秀的孩子,成績沒梁越好,性子也野,總偷偷叫梁越一起出去玩,這讓桂女士十分惱火。她是怕自己的寶貝兒子天天跟個傻妞在一起,會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席慶諾知道自己不討桂女士的喜歡,總是避而遠之。本來席慶諾想,不會這麼巧,一大早被桂女士發現她來了吧,但有些事,總是那麼巧。那時她剛抹好沐浴露,便有人拚命敲浴室的門。她以為是梁越,玩心一起,十分淘氣地朝門外說:「越越,要跟人家一起洗澡嗎?」於是,便聽見門口氣急敗壞的桂女士說道:「女孩子家的怎麼這麼不知廉

恥,席慶諾,你給我死出來!」聽到桂女士聲音的那一刻,席慶諾仿佛看到死神拿著鐮刀朝她走來……席慶諾披著梁越備用的一件米白色浴袍走出浴室。當她打開門,見到桂女士

鐵青著臉,朝她橫眉豎眼的那刻,她便知道,此刻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而站在桂女士身後的梁越反而一臉輕鬆,嘴角還勾著叵測的笑。仿佛這種場景,正是他所希望的。「你倆給我過來。」

桂女士沒好氣地白了席慶諾一眼,再恨鐵不成鋼地掃了一眼梁越,依舊不改貴婦人姿態,淡定下樓。席慶諾唯唯諾諾地跟在桂女士身後,走在梁越的旁邊,十分不確定地對梁越

咬耳朵:「怎麼辦?」「你待會兒別說話,我來說好了。」「嗯嗯。」席慶諾搗蒜般地點頭。她從小到大最怕桂女士,覺得桂女士特別

凶悍,用她邪惡的想法解釋便是,長期與老公分居,導致內分泌失調,更年期提

前。三人坐好,席慶諾與梁越坐在一張沙發上,桂女士單獨坐一張沙發。桂女士先開口:「你們什麼關係?」梁越回答:「正如您所見。」「發展到什麼程度?」「正如您所見。」「梁越!」桂女士音量一下子飆升,非常凶悍地瞪著席慶諾。席慶諾隻能低

著頭,不敢回視桂女士。她不敢多說什麼,因為她和梁越的「親密」已經超出正常友誼的範圍。如果她表明和梁越隻是「朋友」,桂女士便會覺得她虛偽。要是承認了他們之間的「親密」,桂女士鐵定會被氣死。

不過意外的是,桂女士忽然淡定下來,像是想到什麼,十分狐疑地問了一

句:「這就是你的目的?」梁越微微一笑:「薑還是老的辣。」席慶諾有些莫名其妙,唱反轉劇嗎?她還等著桂女士被氣死呢……事情回到前一天晚上,席慶諾醉醺醺的時候,桂女士湊巧打了個電話給梁

越,說是最近從電視裡學到了新式煲湯,第二天早上給他送去,問他早上是否在家。按此情此景,梁越該委婉拒絕或者撒個小謊的,偏偏他對席慶諾恨鐵不成鋼。於是,他隻能「心狠手辣」地加「催化劑」了。

所謂的催化劑,他的老媽——桂女士絕對是不二人選。到底薑還是老的辣,桂女士揭破了他的小伎倆。像桂女士這樣要強的人,會

被自己的寶貝兒子牽著鼻子走助他一臂之力?這是不可能的。桂女士忽然問不明就裡的席慶諾:「你看上梁越哪點?我讓他改。」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居然說不出來?這就讓我懷疑你倆之間的關係到底是不是真的了。」果然

是叱吒商界多年的桂女士,可謂是火眼金睛,一瞄一個準。桂女士對誰都客氣,就不喜歡席慶諾,因為她料到了席慶諾沒勇氣開口和她頂嘴。是的,她平時連和桂女士說話的勇氣都沒有。可今時不同往日,為了幫梁越,席慶諾鼓起勇氣對桂女士說:「阿姨,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因為愛的是整個人,包括了他的所有。」

梁越顯然被席慶諾的勇氣嚇到了,雖然她說得太過文藝,但這種精神,還是值得鼓舞的。梁越忍不住朝席慶諾微微一笑,並且用他修長的手指輕觸她的指尖,算是「暗送秋波」?

居然當著她的麵眉來眼去?桂女士忍無可忍了,猛地站起來,咬著牙對麵前這對礙眼的男女說道:「胡

鬧!亂來!」席慶諾看著桂女士生氣了,忽然有些愧疚。她似乎完全感覺不到梁越是想催化一下兩人的關係,反而是為氣著桂女士而

沾沾自喜?此刻桂女士的怒火已然熊熊燃燒。桂女士說道:「我反對你們交往,兒子。」梁越偷偷掐了一下原本出神的席慶諾。席慶諾見梁越期望的眼神,渾身抖了

抖。了解梁越如她,她當然知道梁越這期望的眼神是什麼意思了。他要她幫他解決寧婉婷和眼前的這位桂女士。桂女士身份特殊,是他老媽,

他不便忤逆她,要由她來唱黑臉。反正桂女士已經很討厭她了,就不在乎再多討厭她一點。好狠的梁越啊!席慶諾在心裡瞬間淚流滿麵,怎麼受害者永遠是她這位嬌柔

可愛的小女生。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懂得拒絕。席慶諾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站起來,狠狠地吸了吸鼻子,醞釀感情,低

沉著嗓子,哀怨地說道:「阿姨,我很愛越越,越越也很愛我,求求你別拆散我

們。」抬頭時,她感情已然醞釀完畢,淚光點點的,煞是可憐。即便如此,梁越還是忍不住渾身發寒,頓起一身雞皮疙瘩。桂女士的狀況並不比梁越好多少,她用極其嫌棄的眼神瞄向席慶諾,不耐煩

地說道:「少給我來這套,我不吃這套。」不吃這套?席慶諾深吸一口氣,豁出去喊道:「婆婆!」「席慶諾,誰允許你亂叫的?」席慶諾緊緊抿嘴,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到地麵,很是動情:「婆婆,我已經把

自己的所有都給了越越。越越對於我來說,不僅僅是我男人,他是我人生前進的方向,我想和他一起走過彼此的人生,雖然我每走一步都比他慢,但我不會停下來,我會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我也知道,他會一直牽著我,指引我,從不放棄。」

梁越靜靜聽著席慶諾說的這番話,眼眸中早已流轉千回,默默的,帶著窺測不出的霧氣。

桂女士不好再說什麼了,席慶諾那邊片刻不停地落淚,還有剛才那番驚天動地的一席話,讓桂女士還能說些什麼?兒子的態度似乎也擺在那裡,她更沒任何說話的理由了。

「隨便你。」桂女士摞下這句話,帶著無奈和義憤離去。席慶諾聽見關門聲,抽泣聲戛然而止,她確定了桂女士不會原路折返,變臉似的,破涕為笑,一臉臭屁地湊到梁越身旁,賊兮兮地笑道:「美男,我表現還不

錯吧。哈哈,早知道我就報考電影學院了,憑我精湛的演技,我肯定一炮而紅。」她說得繪聲繪色,儼然真是一個出色的演員,剛才完成了一項頗具考驗演戲功底的大戲。

梁越麵無表情地看著席慶諾那掛著淚痕卻笑得極其張狂的圓臉。

沒受到捧場的席慶諾也安靜了下來,十分不滿地皺著眉頭,坐在梁越旁邊,嬌嗔著說道:「餵,美男,我這次幫了你大忙啊,以後就不用被你媽逼著見那個寧婉婷了,可你這副表情看起來,並不開心啊?難不成我會錯了意?」

難道梁越其實是喜歡寧婉婷的?梁越一句話也不說,隻是忽然抬起手臂,修長的手指輕觸她的臉頰。席慶諾先是一愣,隨後輕微地躲閃,不過最後還是讓他完成了接下來的動作。他認真地為她抹去眼角處掛著的淚水,是那樣專注,讓人失神。他說:「明

天,帶我去你家吧。」「嗯?」「你幫了我這麼大忙,我理應與你互相幫助。明兒你回家,變不出一個韋辰

鳴,那就帶一個梁越回家吧。我不比他差吧?嗯?」梁越一臉溫存地朝她莞爾一笑,細長的鳳眼透徹著一種難以猜測的深度,她無法知曉,他隻是單純救她於水深火熱,還是另有其他目的?

她不知道。其實梁越確實是有自己的打算。梁越的爸爸梁碩和席慶諾的爸爸席鐵榮的關係,於公於私,都有那麼一層不

可戳破的關係。梁越的爸爸梁碩平易近人,宛如一杯上好的明前好茶,回甘絲滑。而席慶諾的爸爸席鐵榮是一杯冰水,寒刺喉嚨不說,還索然無味,頑固不化。把梁越帶回家,後果挺嚴重。因為這不僅涉及兩人之間的事,更涉及兩家之間的事。其後果,要麼兩人結婚,要麼兩家彼此尷尬,斷了聯係。「美男,我覺得這樣不好吧,我們一家團圓,你去乾嗎?再說了,你不也要一家團圓嗎?我不能耽誤你和家人團圓啊?」潛台詞就是,你個外人,跟我回家乾

嗎?還是回自己家待著吧。

梁越當然能領會她的潛台詞,不怒也不笑,隻是不徐不慢,風輕雲淡地拍拍她肉肉的圓臉:「叔叔的電話是多少來著?我想他會很有興趣聽聽你這兩年的狀況的。」

「混蛋!」席慶諾差點咬碎一口白牙。居然有她老爸的電話!「那……帶不帶我去?」梁越一臉笑眯眯,仿佛不是他威脅席慶諾似的。席慶諾氣得雙手在空中撓了好一陣子,咬牙切齒地說:「梁越,你狠,你個

卑鄙小人!你這條以德報怨的毒蛇。」「可不?非纏死你不可。」梁越笑得愈發得意了。席慶諾根本就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雖然她為人愚笨了些,倒也有些

先見之明。第六感讓她覺得這次把梁越帶回家,一定沒那麼簡單。可悲的是,他把她賣了,她還得佯裝天真可愛地幫他數錢,當個實實在在的二百五青年。

回家之前,總不能空手回去吧?再者她這身寒酸的打扮回去,與當初她離家出走時差別可太大了。這時大財主梁越開口了,要幫她從頭到尾改造一下。至於這身一時縮不回去的肥肉,用梁越的話來說,肥肉更能表現出她這兩年的「錦衣玉食」。

席慶諾氣得隻想來一個「泰山壓頂」壓死他!

有多少年沒好好地打扮打扮了?席慶諾沒用指頭算過,隻能籠統地說從兩年前的情人節起,到現在的中秋節的前一天,她都沒仔細照過鏡子,腦子裡所能容納的是「哪裡有好吃的」「去哪裡吃好吃的」。一吃,就忘記了悲傷,忘記去想一個人。

席慶諾在大商場認真挑衣服,相當的不自信,尤其是售貨員推薦衣服之時,

一臉羨慕地問她:「他是你男朋友嗎?」他,是指梁越。「不是。」

「嗯,我想多了,嘿嘿。」

於是席慶諾氣結。笑什麼?難道帥哥不可以配胖子嗎?

後來又有個售貨員偷偷問她,她回答:「是。」

「啊,他眼光好特別。」

席慶諾真想倒地不起。敢情看上胖子就眼光特別,看上瘦子就眼光正常?什麼邏輯!

早在多年前,梁家與席家就沒聯係了。這也是梁越多年來第一次拜訪席家。在梁越的記憶裡,應該是席慶諾和家裡鬧翻以後,他便沒再來過這裡了。席慶諾畢業時,席鐵榮早就給席慶諾安排好了工作,讓她先去實習。那時的席慶諾一心想留在b市和韋辰鳴在一起,不願意回a市。她態度堅決地拒絕了席鐵榮的安排,讓一向在部隊崇尚絕對服從命令的席鐵榮極為不滿。父女倆為此僵持了好一段時間,兩人的關係急劇惡化,恍如玻璃,破碎之後再也無法修補。

雖然席慶諾從裡到外都不像那個食古不化的席鐵榮,可不得不承認,他們之間有一點相同。那便是她同她父親一樣,死要麵子活受罪。撕破臉皮之後絕對不會認錯,也不承認錯誤,永遠不改錯。

她情願餓死也不願回家。當然,沒給她餓死的機會,她身邊一直有個隨傳隨到的梁越。

高檔小區進出嚴格,門衛以手示意他們停車。梁越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簡短地說了兩句,便把電話掛了,下了車。在他下車不到兩秒,門衛接到電話,講了幾句,便把門閘打開,放行通過,並朝梁越施以抱歉的點頭。梁越微笑坐進車,繼續開車。

把一切看在眼裡的席慶諾問:「剛才給誰打電話?」

「你妹妹。靈芝。」

席慶諾翕動著嘴唇一時不知該說什麼,隻能歪著嘴訕訕笑道:「哦,你什麼時候有靈芝的電話號碼啊?嗬嗬。」

梁越隨意說道:「要個號碼很簡單。」

怎麼要到的?席慶諾很想問,後來想想,還是沒問出口。問得太多,也許會讓梁越不高興吧?

車還未行至家門,老遠便見到席靈芝站在門口,倚在門欄翹首而望。見著梁越的車,席靈芝麵無表情的臉上立即掛上動人的微笑,如春天爛漫的紅色牡丹花,艷美動人。

梁越剛把車停下來,席靈芝便迫不及待地躥了過來。梁越歪頭對席慶諾說:「還愣什麼?到家了。」「哦。」席慶諾神色有些緊張地點頭,眸子一瞥,見著席靈芝早已立在梁越

車門那邊,乖巧地站著,靦腆地低著頭,靜靜等候梁越下車。席慶諾心裡發怵,她十分不情願地打開車門走下來。「越哥哥。」席靈芝瞪著她那剪水雙瞳,目光閃閃地望著剛下車的梁越。梁越一愣,略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席靈芝:「靈芝,你長這麼高了啊?差點認

不出你來。」還漂亮很多。席慶諾沒好氣地嘀咕一句,幫他補充。出國四年,未見三年,要不是那雙明

亮的眼睛看梁越如曾經一樣閃爍,席慶諾差點也認不出這位天生美人胚子的小妹了。「這……」當席靈芝把目光轉向席慶諾的那刻,原本帶著歡喜的閃爍眼眸一

下子瞪大,滿臉的錯愕,「姐姐,你胖了。」席慶諾尷尬地咳嗽兩下:「小妹啊,我這隻是暫時的。」胖真的可以隻是暫時。席靈芝還沒反應過來,梁越走過去,輕輕牽起席慶諾的手。席慶諾明顯掙紮

了一下,但梁越握得緊,她沒法掙開。席靈芝再次被震撼到了,用睜大的雙眼死死盯著他們兩人彼此交握的手,好似如此,便能看出個窟窿來,讓兩人彼此分開。席慶諾覺得尷尬無比,掙不開梁越的手,隻能放棄,轉移注意力,當作沒事一般問席靈芝:「小妹,爸爸在家嗎?」

「等你和……」席靈芝滿臉慘白地望著梁越,有所忌憚地說,「姐夫,很久了。」梁越笑著對席慶諾說道:「進去吧。」他笑得一臉叵測,席慶諾沒由來的一

陣心驚膽戰。難不成梁越陪她來家裡,是要假冒她男朋友?這個主意是不錯。可是為什麼他這位冒牌的陪襯有點喧賓奪主?她自己倒像是一個道具,任由

他利用?

屋內的氣氛有些緊張。當席靈芝打開大門喊了一聲「爸,姐姐回來了」之時,席慶諾頓覺周遭空氣缺氧,她有些喘不過氣。她緊張地死死握緊梁越的寬厚手掌,希望以此攝取點氧氣,以拯救命在旦夕的她。

他是她的氧氣,一直都是。幾年時間,家裡的一切從未變過。好像並不會因為她的離開,而有所改變。是啊,從小到大,她一直就是多餘的,讀書最差,不會哄大人們開心,隻會

悶不吭聲。不像她小妹,大人們都說小妹像極了她過世的媽媽,繼承了爸爸的高智商和媽媽的美貌。而她從裡到外,就不像是席鐵榮的女兒。沒有爸爸的智商也沒有媽媽的美貌。從小爹不疼娘不愛,一身的叛逆個性。

梁越微微杵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該先叫人。可那久違的爸爸二字,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叫不出口。席鐵榮的眼神也暗淡了許多,他忙於找別的話題,便看向梁越:「越越,你來了啊。」

「席叔叔。」梁越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抬手一撈,把席慶諾剛才鬆開的手抓了回來,死死握在手心裡,他忽而深情地側頭看向席慶諾,席慶諾被他的深情嚇了一跳,還來不及反應,梁越便轉頭對席鐵榮說道:「我和諾諾來看你了。」

此等作態,任誰都能懂是什麼意思。席鐵榮當即臉變得慘白,詢問的目光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席慶諾。席慶諾乾吞了一口口水,十分尷尬地說道:「爸,梁越現在是我的男朋

友。」她低著頭,不敢看席鐵榮,想躲開,卻躲閃不及席靈芝那雙略帶水汽的眸

子,充滿了怨念和委屈。

她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這樣的眼神是那樣的似曾相識,那樣的觸目驚心。

在席慶諾十八歲生日那天,席鐵榮為她舉辦了一場生日派對。那時的她雖沒有驚人的美貌,卻也算得上清秀可人,加上身材苗條,還是有些大家閨秀的氣質的。

席慶諾是冬天生的,派對上她身穿一套寶石藍短款小洋裝。因光天氣稍冷,她便加了一件白狐毛小坎肩,禮服和坎肩都是梁越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穿上之後的她看起來美麗又大方,她照著鏡子看著十分喜歡。

那時才十六歲的小妹席靈芝在旁艷羨又嫉妒地說:「不知道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越哥哥會不會也送我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

那日,席慶諾覺得自己第一次成為人群中的焦點。直到遇見同樣盛裝打扮的梁越,她才知道,什麼叫作驚艷。梁越濃眉朗目,鼻梁高挺,似笑非笑的薄唇,一身剪裁精致筆挺的西裝,全身上下透著一股貴族精英的氣質。於是梁越喧賓奪主地成了當日最大的焦點。

在大家的目光中,他慢慢走到席慶諾的麵前,優雅地伸出手,邀請她跳了一支舞。他嫻熟地引導,她笨拙地跟隨,畫麵倒也十分美好。

那一晚,席慶諾原本很開心,因為梁越的出現。而跳完舞沒一會兒,便找不到梁越了,她找遍所有地方也尋不到他的身影。她急著出門去尋,卻在花園的一個角落裡,看見他與席靈芝在一起。

席慶諾就像個突然闖入者,便偷偷躲在一角,不讓他們發現,然後靜靜傾聽。

她聽見小妹哭著鼻子對梁越說:「越哥哥,我喜歡你,為什麼不接受我?我哪裡不好?我改可以嘛。」

梁越沒有為她擦眼淚,隻是依舊站在她對麵,與她保持一段距離,語氣有些疏離地說:「對不起,我目前還不想談戀愛。」

梁越說完就轉身走了,任席靈芝哭得梨花帶雨。這是席慶諾第一次看到梁越冷漠的樣子,梁越對她從來都是溫言細語,即使她犯了錯,他也會微微一笑,然後教她慢慢改錯。

席慶諾出現在小妹麵前,慢慢蹲下,幫她輕輕擦去淚水。席靈芝抬起頭,用那雙委屈又漂亮的眸子看著席慶諾:「姐姐,你喜歡他嗎?」

她知道席靈芝指的是誰,隻好不假思索地答道:「當然不喜歡。」

「姐姐,答應我,永遠別喜歡他,不要和他在一起。好嗎?」

「嗯。」她隻想安慰妹妹,便開口答應了。

那天晚上,梁越又送了席慶諾一份禮物——一個大號的相框。裡麵放的照片是他們穿著開襠褲時一起照的。她從小就是「大力水手」,照片裡的她把梁越按倒在地上,騎在他的身上,咧開嘴笑得花枝亂顫。而他不哭也不鬧地任她騎著,甚至嘴角還帶著笑意。

不知為何,席慶諾看著這張照片竟然莫名地哭了出來,梁越手足無措地想為她擦拭眼淚,卻被她躲閃開了,她擦乾眼淚對梁越說:「越越,我們的友誼,地久天長。」

席慶諾僵在飯桌旁,手拿碗筷,遲遲不敢心無旁騖地大快朵頤,因為她得豎起耳朵認真聽梁越和她爸爸的對話,時刻警惕,防止梁越將她這兩年的糟糕狀況,以及她和韋辰鳴分手的真相透露出來,如果他這麼做了,她一定毫不猶豫地狠狠踩他的腳。

所幸,梁越和席鐵榮的對話一直圍繞著彼此近況在「寒暄」,並未越雷池。過了一會兒,她便放下了警戒,開始品嘗席家老保姆林阿姨的好手藝。她好多年沒嘗到過這個味道了,一邊吃一邊覺得,這才是家的味道啊!

她放鬆緊繃的神經開始吃飯,表情也從高度緊張到完全享受。席慶諾這個人就是這樣,永遠把情緒擺在臉上,讓人一眼便能看穿。梁越一見席慶諾這般,話鋒忽然一轉,對席鐵榮說:「席叔叔,諾諾打算回a市。」

席慶諾身形一頓,渾身汗毛豎起,像一隻即將炸毛的大公雞,時刻準備戰鬥。不知從何而來的預感,她覺得,梁越開始不安好心了。果然,席鐵榮眼眸一抬,等著梁越繼續說。梁越說:「我把諾諾安排在我公司,雖然有些假公濟私,但諾諾就想和我在一起,我拿她沒辦法。」席慶諾的眉毛抖了抖。瞧這話說得,好像是她像隻八爪魚一樣硬要纏著他,真是有夠虛偽的。

席慶諾很想狠狠地鄙視他,但礙於嚴父在座,不敢造次,隻好略微低頭,抬起腳想狠狠踩他一下,不料卻踩空了。因力道太大,高跟鞋的鞋跟撞擊地麵的聲音特別清脆,引起了席鐵榮的注意。

席慶諾分外尷尬,十分苦惱地再跺一次腳,佯裝嬌羞地嗔怪梁越:「越越。」語氣十分嬌氣做作,眼神卻綿裡藏針地瞪了他好幾眼,好似在說,等著瞧。

席鐵榮皺了皺眉,吃不消席慶諾這般撒嬌,道:「她一個人在b市本來就不是明智之舉,既然這樣,慶諾由你看著我也放心。」然後冷冰冰地把目光轉向席慶諾。

膽小如鼠的席慶諾立即收斂所有不滿情緒,低眉順眼等待父親發話。「既然回來了,就搬回家住吧。」梁越卻道:「席叔叔,諾諾已經和我住一起了。」「什麼?!」席慶諾和在一旁一直沉默的席靈芝同時驚嘆道,兩人不約而同

對視,又尷尬地別開臉,不去看對方。有些事,總是讓人理不清,尤其是感情,看似簡單,其實很復雜,就如她和席靈芝之間,當年的一幕幕在腦海盤旋,沉重的罪惡感頓時席卷席慶諾全身。她明明可以大聲解釋,說明一切。可……她到底是畏懼席鐵榮的嚴厲還是真的默許梁越將錯就錯,弄假成真?當她把目光轉向席鐵榮的那刻,她看見席鐵榮眼裡裝滿了疑問,似乎在詢問她,梁越剛才那番話,是真是假,你們真的住一起了?席慶諾一向怕他,她想她一輩子的勇氣全用在兩年前的那次決裂上,以至於

她現在都不敢與席鐵榮對視,她選擇低頭保持沉默。她這樣算是默認?席鐵榮臉色陰鬱起來,眉頭緊鎖,神情一下子嚴肅起來。梁越全然無緊張之色,非常淡定地等待他想要的結果。席慶諾一直不敢反抗她的父親,隻懂得順水推舟。而韋辰鳴是她河流的一個

潮汐。然而那是一場劫難,她並沒有因此變得「壯觀」,反而讓自己更「悲觀」。

她不再相信自己,也不再相信別人,於是固執地選擇孤芳自賞。「也行,隻是你們年輕人年輕氣盛,多注意點。」席鐵榮最終還是妥協了。席慶諾聽席鐵榮如此一說,傻愣地不知說什麼好,隻能滿臉幽怨地看著梁

越。撒謊不臉紅本來就不對了,還誇大其詞,亂說一通,真是豈有此理。席慶諾也就這點誌氣,隻敢在心裡嘀咕,用毫無殺傷力的眼神瞪人,對於她

的反抗行為,梁越直接選擇了無視。雖然之後又是場麵上的寒暄,但因為剛剛的插曲,這頓飯,席慶諾可謂食不下咽,如鯁在喉。

飯後,席鐵榮讓梁越到他書房去談一談,留下席慶諾和席靈芝兩人在廳裡。和席靈芝獨處,席慶諾覺得分外尷尬,一時不知如何自處,又見妹妹不發話,隻能乾笑地準備逃走:「靈芝啊,你想喝什麼嗎?我去冰箱拿。」

席靈芝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情緒低落,目光鎖在自己的腳尖上。她半晌

才低聲問道:「姐姐,為什麼是他?」她當然知道席靈芝的「他」指的是誰,可她不想回答。「姐姐,從小到大,我樣樣比你強,老實說,我覺得很有優越感,所以我對

你很好。唯有越哥哥讓我有挫敗感,無論我怎麼努力,怎麼去討好,他始終不肯正眼看我。我不在乎越哥哥喜歡別的女人,哪怕那人比我差,我也可以自我安慰,把那個女人想成壞女人。可為什麼那個女人會是我的姐姐?你說,我該怎麼安慰自己?」她抬頭時,已是淚眼婆娑。

她不能說出真相。一來要麵子,二來她怕席鐵榮訓斥,三來或許她對梁越真

的留有私心。席慶諾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離:「我去廚房找椰汁,嗬嗬。」她喝了足足四瓶椰汁,才慢悠悠地從廚房裡走出來。兩個男人已經回到廳

裡,至於席靈芝,不知去了哪裡。席慶諾不知道席鐵榮和梁越聊了什麼,但從他們的表情來看,應該是相談甚歡。梁越見席慶諾從廚房出來,走過去伸手把她撈到自己臂膀之下,用手掌摩挲著她的臉,笑著問:「今晚你住這裡,行嗎?」「當然行啊。」這不是廢話嗎,住自己家怎麼不行了?她多麼想念自己的床

啊!「嗯,你床挺大,夠我們倆睡了。」「什麼?」席慶諾聲音一下子提高了一倍。沒想到席鐵榮麵有不悅地指責席慶諾:「女孩要有女孩的樣子,扯著嗓子吼

什麼?」席慶諾立馬閉上嘴巴不再說話。席鐵榮麵色和悅起來,再轉向梁越說道:「慶諾房間有浴室,越越,你自

便,我回房睡了。你們也早點睡。」席鐵榮一直是早睡早起的健康作息,每天晚上

八點半睡覺,早上四點起床去晨練兩個半小時,然後開始忙碌的一天。「席叔叔晚安。」梁越笑得滿麵春風。席慶諾很看不慣他這麼淡定的樣子。待席鐵榮上樓後,席慶諾才蠻橫地朝他「哼」了一聲:「你要是不給我個合

理的解釋,我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你今天都跟我爸爸說了些什麼?下次我帶

我真的男朋友回家,我爸不氣死?」「哦?」梁越表情誇張地挑了挑眉。席慶諾見勢,更理直氣壯:「醜老公總要見老丈人的。」梁越扯開嘴笑了笑:「你的老公長我這樣的,不算醜吧。」

「當然不算,我未來老公長你這樣的,我一定去燒香拜佛。」席慶諾完全誠實地說出自己心裡所想。殊不知梁越的話,另有玄機,可惜她沒聽懂。梁越也隻能氣餒地嘆了口氣,抬腿上樓,直奔席慶諾的房間。

席慶諾立馬跟上,盡量壓低聲音:「餵,不準睡我房間。」「就要。」梁越直接拒絕她。「不帶這麼占我便宜的,臭小子。」席慶諾打算炸毛。「其實你可以不睡你的房間。嗯?這樣我就占不了便宜了。」梁越朝她眨了

兩下眼睛,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倒有一絲小人得誌的可愛。

席慶諾就像吃了蒼蠅一樣。她不睡她的房間也可以,客廳的沙發絕對能將就。但……她的嚴父席鐵榮發號施令了,欽點梁越睡她的房間,而作為「同居」女友,豈有睡大廳的道理?

席慶諾糾結地跺腳,梁越卻泰然處之,輕鬆地踏進席慶諾的臥室。

糾結許久的席慶諾慢慢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拿好衣服直接去浴室洗澡,洗完出來的時候,梁越剛脫下西裝,一邊解開襯衫的扣子,一邊問道:「怎麼?想讓我占便宜了?」

席慶諾一屁股坐在床上,沒好氣地看他,見他臭美的樣子,氣得牙癢癢的。席慶諾豁出去了,誰還玩不起了!她突然朝梁越拋了個媚眼,將針織衣往肩下一拉,露出不算性感倒是很肉感的肩膀:「越越,來呀,來占人家的便宜呀!」

梁越微微眯起了眼。席慶諾繼續拋媚眼,完全無視他危險的眼神。

「我來了。」梁越忽然笑了,朝她堅定地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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