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公開信(2 / 2)

加入書籤

電梯裡的正是程可欣。程可欣都沒正視簡敏敏,自顧自地拿手機看新聞。

簡敏敏到了十七樓便走,可忍不住回頭又看程可欣一眼,心想要是至儀長大也有這種氣質該多好。

程可欣終於意識到簡敏敏的羨慕,抬眼沖簡敏敏微微一笑。

簡敏敏滿意地一腳走出電梯,可又意識到美得這麼張揚的女孩肯定是趙雅娟身邊的紅人,便問了一句:「你是趙總公司的員工嗎?」

程可欣搖搖頭,看看簡敏敏攔住電梯的那隻手。簡敏敏隻得放手離開。

簡敏敏走出電梯間,環視一下樓層布局,便大搖大擺地忽略門口坐的低階層的人,直奔格子間最裡麵玻璃屋。她敲敲門,都不等裡麵人抬頭,便大模大樣地走進這狹小的辦公室,索性將信紙抽出信封,攤開,壓到辦公桌上,推到那經理模樣的人眼皮底下。

那經理一驚,抬頭一看簡敏敏金光閃閃的形象,便沒說什麼,低頭看簡敏敏推開他麵前的電腦後壓過來的信。人在江湖,隻敬羅衫也是難免。等才看清三個段落,那經理更是驚訝地抬頭看向簡敏敏。那經理原本挺正常嚴肅的一張臉頓時變得像條章魚,隻剩兩隻瞪得奪眶而出的大眼睛。

簡敏敏一看,便知目的達到了,撇嘴道:「這封信,趙總一定很有興趣。」說完,便轉身走了。

那經理趕緊起身道:「你請坐,我立刻上樓轉達。」

簡敏敏都懶得回頭,也不答話,徑直走了。撇下那經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背影有一會兒,然後立刻朝門外看看,掩上門,迅速掏出手機偷偷將信件拍下來,再把信塞進信封,便取道樓梯上了十八樓。

簡敏敏滿臉愉快地坐電梯原路下去。她眼前不斷閃現那經理滿臉的驚訝,如此戲劇性,正說明她高明地描畫出了一條瘋狗的形象。趙雅娟一定很樂於見到這封公開信吧。如此瘋狗一樣的寧恕,正說明趙雅娟快刀斬亂麻地處理寧恕的正確性、正當性。

簡敏敏發了一條短信給簡宏成:「後天我去坐牢,但我心裡爽快了。我心裡很爽快,哈哈哈。」

簡宏成一看這種短信便心驚肉跳,覺得準沒好事,立刻拎起電話打給簡敏敏:「什麼事?說出來一起樂樂。」

簡敏敏走出電梯,走得離旁人遠遠的,才道:「寧恕,我讓他瘋狗變死狗。」

簡宏成誤會了,忙道:「你別亂來,再犯法,會從重從嚴。」

簡敏敏哈哈大笑,隨即有點兒扭捏地道:「我有封電子郵件發給你,手機發的照片,你收到沒有?快告訴我一聲。」

「電郵?至清還是至儀教你的?」

「別撕我爛瘡疤。收到沒?」

簡宏成用電腦查郵件,順口說似的道:「我讓宏圖跟至清、至儀他們去澳大利亞,回頭至清回來,宏圖留那兒照顧至儀。郵件收到了,發得挺好的嘛,居然還會用手機發郵件。至清辦停學一年的手續好像有點麻煩,但那孩子自己會努力對付的……」

簡宏成說著,打開了郵件,看了幾眼就道:「你……信還在你手裡嗎?」

簡敏敏走出大廈,得意揚揚地道:「剛剛交出——親自交到翱翔集團辦公樓,這會兒估計到趙雅娟手裡了。你看,我把你說得人模狗樣的。」

簡宏成悶聲不響地將信看完,再想說什麼,發現手機裡傳來電話掛斷的聲音。原來是簡敏敏看見有出租車來,又見有其他人也想上這出租車,頓時殺心四起,手機一收,便風一樣地躥過去,搶了先機。

簡宏成皺起了眉頭,因為簡敏敏這封信寫得如此之好,竟讓他無從下手。

趙雅娟見程可欣進來,笑道:「等你半天了。」她又簽個字,就摘下老花鏡,「早上會見這家公司的市場總裁,這個新加坡華裔總裁誇我的形象出乎他的意料。他是真心實意地誇我哦,還特意指出項鏈又襯身份,又追潮流,發型也是,嗬嗬,那當然,我們兩個三天時間飛一趟巴黎,不是玩兒的。」邊說邊將一個文件夾推給程可欣,得意揚揚地扭著椅子笑。

程可欣趴在趙雅娟對麵,打開文件夾一看,欣喜地道:「哎呀,這家好玩的公司要來我們市了嗎?趙總,你下回去他們總部回訪時,一定要帶上我,我替您拎包。」

趙雅娟笑道:「大氣點兒嘛,怎麼不想想跟他們合作呢?」

「啊,真的?」程可欣大喜,但隨即想到了什麼,嗲嗲地沖著趙雅娟笑,笑得像隻狡猾的狐狸。

趙雅娟也笑眯眯地看著程可欣:「這回投不投降?」

程可欣笑道:「好糾結哦。」

趙雅娟爽快地笑道:「投降吧,投降吧。你也出點股份,你來主持這個項目推進。這項目幾乎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我好不容易挖來機會,你得給我抓住,做好。」

程可欣坐直了:「是。這份資料我拿去連夜看完,明天再談想法。」

趙雅娟得意地笑:「圓滿了,終於把你拐進我囊中了。」她按下通話按鈕,問門外的大秘,「什麼事?」

「有陌生人送來一封有關寧恕的信,內容相當驚人,我建議趙總這就看一下。」

「好,拿進來。」趙雅娟看看也聽見對話的程可欣。

程可欣翻閱著資料,道:「難道寧恕又找了一個來遊說的人?」

趙雅娟道:「他找過你?」

程可欣點頭:「有事有人,無事無人。」

趙雅娟放心了,戴上老花鏡,展開秘書剛拿進來的信,才看一行就道:「是寧恕的冤家對頭簡家的人寫來的。」

程可欣一愣:「我能看嗎?」

「正要你幫我判斷。」

程可欣立刻走到趙雅娟身邊俯身看信,看完,便自覺地道:「凡我經歷過的,信中寫的都沒問題。」她用手畫出寧恕借放火逃脫那段,「那天是我接走警車偷運出來的寧恕。寧恕說手機被信裡那個二弟摔了,導致他無法報警,當時覺得他深受迫害。我看這封信才知前因後果。還有他媽媽住icu那段,我了解的,就是這兩句,也真實。」

趙雅娟沉著臉,依然看著手中的信,道:「這麼說,可信度不小。」

程可欣看看趙雅娟的臉色,道:「我拿走這個文件夾,先走一步。趙總再見。」

趙雅娟抬臉看向程可欣:「照這麼看,等寧恕出獄,也會瘋狗一樣地咬我?」

程可欣閉上眼睛,想到這兩個月來寧恕臉上神情的變化,真是一天一個樣,與剛見麵時大不相同。最後在飯店大廳遇見那次,其實寧恕的眼神已經不對了,隻是她善意忽略了而已。她睜開眼睛,鄭重其事地回答:「如果全如信中所言,會。但請趙總調查、核對。」

趙雅娟道:「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你忙去,我立刻找人核查。」

程可欣心裡感覺那封信的真實度非常高,核查結果,必然會打掉趙雅娟心中對寧恕殘存的一絲愧疚。她走進電梯後,試圖打寧宥的電話通報一聲,可最終又將手機收回。她不願打這個電話,她發現她心裡爆發出強烈的抵製。

那封有名有姓、言簡意賅、條理分明的信實在透露出太多信息,令程可欣無法停止對信中內容的回憶。即使上了車子,鎖上車門,她還在回想,將她自己與寧恕的相遇對應到寧恕的復仇大計中去。她忍不住試圖探究清楚她究竟在寧恕的復仇大計中是哪枚棋子。

那封信的時間軸是如此清晰,程可欣幾乎不用整理,便能將自己的事對號入座。她想到寧恕在事業的蓬勃發展期暗度陳倉,攀上蔡淩霄,因為他目標清晰,需要抱一條大腿以圖站穩腳跟。爾後他與蔡淩霄二話不說就分手,卻對她總是泄露一絲不經意的春光。以前程可欣總是自欺欺人,這回她開始相信趙雅娟曾經告訴她的話,寧恕那麼湊巧地撿到趙雅娟的戒指原來是他的周密策劃。同理,當時那麼湊巧地在車庫遇見她,又似乎情不自禁地下跪奉上戒指,等等,會不會也是寧恕策劃中的一環,試圖通過她捎信給趙雅娟,讓她為兩人牽線?包括最後一次在飯店相遇,寧恕也是在為以後讓她在趙雅娟麵前說話做鋪墊吧?

以前那些想都想不到的陰謀詭計,在那封信的誘導下,程可欣不僅是動搖,更是開始深信不疑。

程可欣越想越氣惱,若是世上有記憶的橡皮擦,她寧願傾家盪產買來,也要抹去這段充滿羞辱與欺騙的記憶。

趙雅娟以前下班前會跟司機說一聲,然後讓司機自個兒去車上等,將空調打好,她隨後再到。但她看了簡敏敏寫的信之後,今天開始特意吩咐司機到十八樓等她,一起下去;見了司機的麵,還特意再度吩咐,以後無論何種情形,司機都要陪伴她一起上車。她想到信裡描述的那個女人被寧恕打飛出樓梯的情形。若她哪天落單被守候在旁的寧恕逮到,估計也會一樣地被打飛出去。遭遇暴力,女性的智力全無用處。

等來到專用車位,趙雅娟驚訝地看到比她早下樓的程可欣的車子還橫在她車頭前。趙雅娟忽然心裡感覺到不妙,別是這個女孩子替她遇險了吧。她仗著有司機在邊上,趕緊轉過去瞧,從前風擋玻璃看進去,還好,程可欣在車裡,隻是抓著頭皮趴在方向盤上,不知做什麼。趙雅娟等了會兒,沒見動靜,就拍了幾下窗玻璃。

程可欣被聲音驚起,本能地沖著聲音方向扭頭,卻等了好久才眼光聚焦,看到窗外的趙雅娟。她一時沖動地打開門,仰臉對趙雅娟道:「趙總,我這麼笨,對一個人的認識能錯到完全找不到北,我真有能力管一個項目嗎?我會不會被人騙得團團轉,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我真有能力嗎?」她一邊說,一邊眼淚迸發,抑製不住。

趙雅娟看著小友的眼淚,再想想自己最初重用寧恕,如今不知多少人也在背後笑她識人不明,更不知還會有多少人不懷好意地揣測她老牛吃嫩草,差點兒栽在小狼狗寧恕手裡。趙雅娟也內心洶湧,隻是她克製得好而已。她狀似平靜地道:「都是凡人,當遇到有心算無心的時候,誰逃得過?好在咱強壯,好在咱能吃一塹,長一智,好在咱心理素質過硬,睡一覺就拋到腦後,醒來更強壯。」

程可欣聽著,連連點頭,哭著道:「幸好我交的不全是酒肉朋友。」

趙雅娟聽了,撲哧笑了出來,道:「我剛才粗粗問了一下,簡敏敏過失侵害寧恕的案子,信上說的與法院采信的一樣。那封信的可信度又增加一段。我正谘詢國稅局的朋友,那段不知如何。」

程可欣看著趙雅娟,點點頭道:「也不會假。」

趙雅娟道:「那封信是借刀殺人,應該不敢作假。你回家吧,別堵著我的車了,哈哈。」

程可欣走後,趙雅娟上車,將信交給司機:「你拿去復印五份,今晚找個與我們集團不相乾的人分別貼到翱翔大廈五個進出通道最顯眼的地方,原件明天還我。嗯,把第二個手機號碼塗掉。」

司機得令,雖然不清楚趙總這麼做究竟是什麼意思。

寧宥渾身是灰,一張臉似乎掛了迷彩。她筋疲力盡地走進小會議室,見桌上已擺上了精致的盒飯。她看一眼,沒胃口,脫掉手套先給兒子打電話。

「灰灰,自己去吃晚飯,好嗎?媽媽還得開會。」

郝聿懷道:「我在賓館旁邊的麥當勞吃晚飯呢,聽見了嗎?很吵。」

寧宥放心:「吃完就回賓館,ok?天暗了不安全。還有,多吃一份大杯玉米。」

郝聿懷道:「我都吃一個巨無霸了。嗯,他有個電郵發給你,你別忘了看。」

他是誰?寧宥剛想問,就想到他是簡宏成:「你手機設了我郵箱?侵犯我的隱私啊。」

郝聿懷道:「我又不是偷偷設的,我今天才設,我隻是想看看他跟你說什麼。」

寧宥的眉毛豎了起來:「這樣子很不好,我很生氣。你好好想一下,我為什麼生氣,回去我問你。」

「我沒什麼可檢討的,我跟你是一家人,當然有權查看來自外人的郵件。」

「你回到賓館後搜索了解一下家人之間該保有的隱私,回去我問你!」

寧宥厲聲結束通話,便查看簡宏成的郵件。果然有一封,而且帶著附件。寧宥簡直要欲哭無淚了,不知郝聿懷都看到些什麼。她滿心忐忑地打開郵件,一看便鬆了口氣。還好,簡宏成那家夥手指粗笨,不擅長打字,因此郵件裡隻有一行字:「簡敏敏送出信後才告訴的。」寧宥打開附件,一看,便無力了。簡敏敏除了隱瞞掉過去對寧家作過的惡,其餘都實打實地寫了出來,美的,臭的,完曝在趙雅娟麵前。趙雅娟能不信嗎?能不擔心嗎?這樣的寧恕,趙雅娟敢輕易放過他嗎?

寧宥鬱悶地補上一段,將郵件帶附件一起轉發給田景野:「你看,這時即使我強迫簡宏成去趙雅娟麵前說明寧恕是為小時候從簡敏敏那兒所受的罪而報復,趙雅娟也會心想這二弟做事如此仁至義盡,至今還在為寧恕說好話,寧恕卻如此糾纏不休,不依不饒,可見寧恕為人之不識好歹、窮凶極惡。又如果我設法用盡一切手段去見趙雅娟,解釋寧恕的報復是因為簡敏敏,可我一親姐姐的話有多少可信?再說,寧恕早與我翻臉,我依然如此盡心盡力,進一步反襯出寧恕的不識好歹、窮凶極惡。寧恕已經左右不是人了。簡敏敏好本事,無招勝有招。可簡敏敏再有本事,路也是寧恕自己一步步走死的。至此,神仙也救不了寧恕了吧?」

發完郵件,寧宥更沒了食欲。

田景野收到郵件,打電話問簡宏成:「你打算怎麼辦?」

簡宏成道:「完全沒辦法。將心比心,換我是趙雅娟,既然已經在動作了,見到這封信後肯定大力加碼,務求打得寧恕永世不得超生。本來趙雅娟最多在刑期上施加壓力,讓行賄真正如受賄一樣重判,我想著會是三年五年的。但這下,我懷疑十年以上。十年之後,寧恕出獄,整個人生完了,估計會更喪心病狂。但寧恕即使現在就出來,也一樣喪心病狂。所不同的是,十年後寧恕出來,第一目標終於不是我簡家人了。」

田景野道:「但是有寧恕重判十年橫在你們麵前,你和寧宥沒一點兒心理障礙嗎?尤其是寧宥。你真的完全沒辦法?」

簡宏成不語了。

田景野補充道:「你跟寧宥想走到一起,需要克服的各種心理障礙太多,遠不止寧恕刑期這一條,甚至寧恕這一條還是實質性的,容易克服的。你難道沒想過嗎?」

簡宏成沉默良久才道:「都想過。」

田景野道:「生活需要這麼艱難嗎?」

簡宏成再度無語。他不怕艱難嗎?否。他不禁回想起調查到寧宥身世後的那一天,他約寧宥在公司樓下咖啡店見麵,說再見。他當時也放下多年的愛戀,與寧宥背道而馳了。可他真的馳得遠嗎?表麵上似乎是寧恕的折騰害得他不得不一次次地接觸寧恕,攪動他心底壓抑的火山,其實呢,他心知肚明,即使沒有寧恕,獲知寧宥結束婚姻,他能不死皮賴臉地湊過去嗎?怎可能說再見?那麼再有困難,他也必須麵對。

有手機設定的鬧鍾提醒,寧宥一個小時後便不管不顧地走出會議室,又給兒子打電話。令她驚訝的是,幾乎這邊撥號才結束,那邊兒子就「嘿」的一聲接起,仿佛約好了一樣地湊巧。寧宥愣了一下才問:「吃好回賓館了嗎?」

「早回了。我還吃了一大杯玉米。」

「啊,好啊。這會兒乾什麼呢?」

「上網呢。」

「行,遊戲別玩太久。我可能不會早回,你到晚上十點必須睡覺。手機一定要開著,別忘了充電。」

「哦。」

郝聿懷放下手機,撫月匈一臉欣慰,滿屋子亂竄著嘿嘿哈哈地打了好幾拳,才回到筆記本電腦前,屏幕上正是有關隱私的解釋。他此前已經很仔細地查看了,結果發現他是真的侵犯了媽媽的隱私。工具欄裡還有其他幾個有關隱私的頁麵,是那種谘詢欄目中別人對隱私的態度。郝聿懷心知自己理虧,很擔心媽媽生氣不理他,因此一邊查電腦,一邊把手機一直放在手邊,等媽媽來電。他假裝酷酷的,以最少的字回答媽媽的問題,免得像個小男孩。可與媽媽通完電話,誰都沒提起隱私,郝聿懷就很放心了。

他沒關掉隱私詞條,決定繼續查下去,務求全麵搞懂。

大麵包車送寧宥等一行回賓館。寧宥剛下車,後麵追來的一輛轎車裡就跳出一個五廠主事的官員,大喊一聲「寧總」,撲上來,擋在寧宥麵前,賠笑道:「寧總,再說幾句。那邊坐會兒,吃個夜宵。」

寧宥停下來,等同事們進去了,才不溫不火地道:「事情鬧這麼大,正如你不敢破壞現場,我也不敢隱瞞調查記錄,因為我們都知道宋總從基層做上來,心裡門兒清。回頭我寫出的報告會先發給你,你看看有沒有誇大。你這一整天不好過,都快二十四小時沒睡了吧,眼眶都陷進去了。不管怎樣,你先去休息,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處置失當。」

主事官員嘆聲氣,道:「剛才雖然地方官員可以不敷衍,可到底來開會的是正職的,隻好送他一路。不好意思,耽誤送你。我現在心裡很煩,寧總要是不介意,一起去大堂裡坐會兒,幫我定定神。」

寧宥隻得壓下疲倦與主事官員走進賓館,進門就驚呼起來:「灰灰,你還沒睡?怎麼在這兒?」

郝聿懷穿著睡覺的衣褲在大廳裡遊盪,一看見媽媽進來,就撲過來開心地挽住媽媽的手臂:「我都已經睡了,可又不放心你,就下來看看你回來沒有。」

主事官員見此,隻好告辭。寧宥回頭對兒子道:「你救了媽媽。」

郝聿懷驚訝地道:「他想乾什麼?我們要不要報警?」

寧宥搖頭,拉兒子去坐電梯:「我很累,而且心情很不好。看了事故現場,心裡不好受;看了班長發來的那封信,想到寧恕的處境,更是百上加斤。可是剛才那位叔叔比我更累,心情更不好,他很想找我求情,可我現在哪有力氣敷衍他?幸好你來接我,他看到我有孩子在,就不好意思拖著我不放了。」

「噢,那你好好睡一覺,起來會發覺心情也好起來了。」郝聿懷鞍前馬後地表現得特積極,按電梯之類的都他承包了,還搶了媽媽的包,替媽媽背著,搶包前順手就將他一直拿著的手機很自然地遞給媽媽。

寧宥也沒在意,以為兒子讓她拿著手機。等兒子兩隻手空出來,她就把手機遞回去。

郝聿懷看一眼手機,不自然地道:「你查查唄,我把你的郵箱卸掉了。」

「嗯,好,你從善如流。」寧宥還是粗粗看了一下,知道兒子說卸掉,那是肯定卸掉的,小家夥信譽一直很好。

郝聿懷又道:「卸掉前不小心又看到爸爸律師有個電郵給你。但我沒打開看。」

寧宥道:「他打過我電話,說是你爸的案子轉到法院了,大概再發個電郵,省得我忘記。」

母子兩個進屋,都是郝聿懷開門開燈。

「轉到法院是什麼意思?」

「就是檢察院那邊的案子調查結束了,檢察院把案子做成文件交給法院,然後就在法院排隊,等開庭了。如果法官桌上堆的案子多點兒,排隊時間就長點兒,沒定數的。」說到這兒,寧宥打開自己的手機,將電郵找出來給郝聿懷看。

但郝聿懷早忙著倒水給媽媽,又飛奔去浴室,拿來毛巾給媽媽擦臉。寧宥哭笑不得,這小家夥在知錯就彌補呢。

寧宥喝了水,道:「我考慮到你的強烈反對,今天接到班長電郵後,沒給回復,也沒去電話。」她又不免想到寧恕的結局,嘆了聲氣,拿起郝聿懷剛拿來的毛巾進去浴室。

郝聿懷扭頭看著,臉色沉重。他跟了過去,靠著門板道:「其實你們大人可以不征求我們小孩子的意見。」

寧宥對著鏡子想了會兒,打開浴室的門,稍微彎月要,嚴肅地平視兒子,道:「你爸庭審後將服刑。那時候我可以見到他,與他簽署離婚協議。離婚後,我和你爸兩人不可避免地開始新生活。對我而言,這是結束一段失敗的婚姻——失敗,永遠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對你,肯定更不適應。我們會麵臨一段艱難的轉折期,我們兩個需要彼此扶持,安然度過,盡量不要給未來的生活留下陰影。具體怎麼辦呢?你如果心裡有疙瘩,我一定給足你時間消化。反之亦然,你也要體諒媽媽。我們多交流,多溝通,都把對方放在最優先的第一位來考慮。你看這樣行嗎?」

郝聿懷想了會兒,鄭重地點頭,又想不出該說什麼,道:「你洗澡吧。」伸手將媽媽推進門,幫媽媽將門關上。他沒走開,站在門口嚴肅認真地想了好半天,敲敲門,提醒媽媽注意,然後大聲對門裡麵道:「媽媽,我不反對班長叔叔。你在飛機上把該講的都講了,隻是……我需要慢慢消化。」

寧宥在裡麵笑了。

↑返回頂部↑

書頁/目錄

本章報錯

都市相关阅读: 卿本網癮少女 穿成萬物之神的黑月光 從地球被入侵開始入侵萬界 新寶蓮燈傳奇 梟寵成癮:病嬌少帥的嬌妻是大佬雲喬席蘭廷 起風了·菜穗子 錦夢歸 破天一夢 重生後容太太每天都在撒嬌 我,天煞孤星,愛好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