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周 戰火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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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周二,晚上十一點三十分

趙勇送田蜜回家,正為道別方式掙紮,揮手再見太生分,卻見田蜜張開雙臂。兩人緊緊相擁,時間靜止在屋簷,心跳怦怦加速,趙勇望著她彎彎的眉毛和忽閃的眼睛,情不自禁,向下口勿去。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田蜜爸媽並立在門框之下。

趙勇連忙縮回,速度太快,竟瞬間閃了脖子,他父母難道早就守候在這裡?田爸留下一句話,轉身進去:「進來坐。」

「不用了,這麼晚,不影響您休息了。」趙勇推辭,卻發現人家根本不是邀請,而是命令。

「他明天上班。」田蜜猜到事情不妙,堅持在門口不進去。

田媽媽指著她的肚子:「為這個。」

「媽媽,你們不知道。」田蜜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要不要把王鍇的事情說出來?

「不知道什麼?」

「媽媽,我們說句話。」田蜜將媽媽推進去,從門縫望見爸爸坐在沙發上等待,關上門低聲對趙勇說:「我還沒有告訴他們,那件事。」

趙勇發呆的大腦,想不清這句話的內涵,田媽媽去而復返,將他扯進客廳,又把田蜜關進臥室,分坐在電視機兩邊:「姓名?」

「報告,趙勇。」趙勇明白,今天事情嚴重了。

「年齡?」

「三十。」

「婚姻狀況?」

「未婚。」

田蜜爸媽互相點頭,他們就怕趙勇已婚:「與田蜜什麼關係?」「朋友。」趙勇模糊應付。

「嗯?」田媽媽很不滿意。

「好朋友。」趙勇為難極了,仍想糊弄過去。

「嗯?」田蜜爸爸一起嗯起來,聲調跟唱豫劇一樣。

「男朋友。」趙勇被逼無奈,低頭承認。

「田蜜的情況你也清楚,你必須有個說法。」

「什麼情況?」

田爸爸指指田媽媽的肚子,田媽媽啪地拍開他手掌,兩人中間隔著電視機,胳膊竟能繞那麼長,趙勇徹底看暈了,他們肯定是隱世的武林高手,田媽媽質問:「什麼情況?誰播種誰最清楚!」

趙勇連忙否認:「沒有,我沒有啊。」

「不承認?不是你,那是誰?」田媽媽得理不饒人。

趙勇低頭不語,認也不是,不認也不是:「叔叔阿姨,給我幾天時間考慮一下。」

田蜜媽媽業餘唱豫劇,說話一套一套的:「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誰種誰得,賴也賴不掉,給你一周時間考慮清楚,我們田蜜不是嫁不出去,告訴你,一周沒有消息,這孩子俺們不要了,你看著辦。」

「把電話留下來。」田蜜爸爸沖著趙勇喊。

趙勇放下手機,覺得不妥,為什麼要留下電話?田蜜媽媽奇怪地問老伴,你要電話乾嗎?田爸爸指著老伴兒,你糊塗咧,電話號碼!趙勇如釋重負,嫻熟地掏出名片,雙手奉上,田蜜爸媽賭氣地向桌子上揮手,放那兒吧。趙勇狼狽不堪地逃出來,還沒到到家,田蜜的電話就追過來:「趙勇,真對不起,他們肯定說了很多難聽的話吧?」趙勇就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硬扛下來:「沒事,你放心,不過……」

「不過什麼?」

「他們讓我一周內給個答復,難死我了。」

「別擔心,我想好了,我這幾天就和爸媽回鄭州。」「你要回鄭州?」

「嗯。」

「你還回來嗎?」

「等你們的房屋中介紅火起來,我一定還回來的,記得嗎,我也是股東。」

110周三,上午九點五十八分

期待已久的硬件招投標終於開鑼!

招投標情景仿佛重演,其實天翻地覆。張大強退出項目小組,去黨校學習馬列主義,王鍇則作為軟件公司專家,堂而皇之地參與進來。這是李玉璽的建議,也合情合理,永嘉集團作為軟件開發商,參與硬件的選擇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王鍇與方恩山握手寒暄,一團和氣,找個角落坐下來。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該說的話必須讓客戶說,自己隻是項目組中的一個專家顧問。

北京交管局的招投標從來都快刀斬亂麻,當場開標,當場評標,當場出結果,二期工程也會這麼順利嗎?趙勇來到招標現場,整整領帶,將密封的招標文件交上去,坐回工程師之間,唐南軍拍拍他膝蓋,這是一種鼓勵。趙勇泡在交管局頂層整整兩個月,脫胎換骨,從計劃財務處突破,請柳慶元接待李玉璽,帶著柳慶元殺個回馬槍。動作流暢,沒有拖泥帶水,一係列眼花繚亂的組合拳現出成效,中聯限於技術和產品,雖然不能吞下最肥的那塊肉,價格優勢加上柳慶元這個大靠山,總能將十四區兩縣的終端設備收入囊中。

趙勇在哪兒摔倒,又從哪兒爬起來了!

劉明君進入會議室,畢恭畢敬地奉上標書,向中聯那邊望去,七八名工程師圍著趙勇,這小子有出息。地盤就要被中聯切下去一塊,還好,自己撈到最肥的那塊肉。其實,韋奇峰留著餘地,打敗中聯並不難,白白讓趙勇這小子占了便宜。捷科沒有任何機會,菜鳥就是菜鳥。

駱伽踩著點兒來到會議室,王鍇臉上現出曖昧笑容,低聲說道:「你們超時了。」駱伽震驚地指著時鍾,還有兩分鍾。王鍇意味深長地拍拍招標文件,嗬嗬開個玩笑:「你們有把握嗎?」駱伽咬牙切齒,他竟敢在招標現場開這種玩笑,卻又不能得罪,反問:「您覺得呢?」王鍇笑容更曖昧地說:「事在人為。」

駱伽的範兒本就引人注目,在主席台上與王鍇附耳淺聊,引起廠家們的注意,她竟與王鍇關係如此密切?難道我們忽略了捷科?駱伽退坐回來,下巴輕輕顫動,周銳看出她情緒波動,左手壓在她膝蓋之上說:「伽伽,不值的。」

駱伽深深吐了一口氣:「王鍇,走著瞧。」

評分規則依舊,每個廠家有15分鍾方案介紹時間,然後評委提問和打分。方恩山變成當然的主角,與王鍇一唱一和,控製著順序和局麵。方恩山先叫進一個二流廠商過堂,正在介紹方案的時候,便不耐煩地屢次打斷,鑽牛角尖般地追問,然後疾言厲色,直到對方承認缺陷,才向後一靠停止窮追猛打。廠家並非辯駁不過,在這種場合,客戶就是需求,就是真理,你怎麼爭辯?隻能哭喪著臉,頻頻稱頌英明。

方恩山和王鍇連續滅了幾個二流廠家,趙洪河坐在角落,一語不發,冷冷看著表演。

惠康的團隊進來,他們的方案確實優於前麵的廠商,王鍇一改常態,頻頻點頭,不時插笑幾句,氣氛大為不同。十五分鍾介紹完畢,評委們習慣於輪番轟炸,當他突然閉嘴的時候,竟然沒有做好準備,沉寂數秒,才象征性地提問。

王鍇和方恩山清楚地表明了交管局的傾向性,評委們哪兒敢不會意?每次評標有一千元的車馬費,參加幾次評標頂上一個月的薪水。這還在其次,專家們大都來自交通係統內的設計院或者大學,參加項目評審意味著得到了行業的認可,這叫學術地位,立刻便能炙手可熱。這種名利雙收的好事,搶破頭都不一定搶上,表現不好,下次就沒份兒,誰敢不識好歹?

當評委不容易,專家是貫徹領導意圖的工具,要把各種匪夷所思和好大喜功,變成切實可行的方案,找到堂而皇之的理由,讓領導選擇心儀的廠家。專家也是擋箭牌,為領導抵擋質疑,關鍵時刻要能頂上。評委們也是背黑鍋的,出了問題不能讓領導扛,當然是評委們論證不夠充分。他們還要唱黑臉去得罪人,領導當然是忠厚的紅臉。評委還是擦屁股紙,來擦領導的臭屁股。做專家的技術含量很高,要有很強的理解能力和演戲能力,不是人精,就是人渣,大多數兩者都是。

評委們很配合,惠康很爭氣,對答如流,方恩山滿意地宣布:「時間到。」

「等等,有個問題。」冷眼旁觀的趙洪河第一次開口:「按照你們的方案,違章信息保存在各個區縣,我們市局怎麼核實這些數據?」

冤有頭債有主,惠康的方案嚴格遵守標書,這個問題本與自己無關,劉明君久經商場,口氣極為客氣:「趙支隊的問題很重要,我們非常理解,按照招標文件,係統每天將數據傳送到市局。」

「一輛車轉眼就從海澱開到西城區,你們每天傳一次數據來得及嗎?」趙洪河又放一炮,這純屬客戶規劃的事情,劉明君看著王鍇尋求援助。

王鍇果然義氣,開口幫忙:「招投標文件有規定,惠康是遵守招標文件的。」

趙洪河向後一靠,仰望天花板,輕輕說出一句:「如果招投標文件有問題呢?」

他聲音不大,卻把評委們嚇夠嗆,如果招標文件有問題,招投標必須推倒重來。王鍇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揮手讓惠康的代表們離開。趙洪河插一槓子,將內部裂痕呈現在評委麵前,他們對上次廢掉張大強記憶猶新,這次招投標絕不會風平浪靜,他們本想早點兒評完,領錢回家,看來要落空了。

「大家說說吧。」照例在打分之前,評委們做一次討論,對成績影響極大。

「我問的那幾個問題,惠康都沒有答出來。」趙洪河隻簡單說一句,便閉嘴不言。

惠康答不出來,其他廠家也一樣,這是軟件設計的問題,方恩山向王鍇尋求支持:「軟件是永嘉集團開發的,趙支隊的問題怎麼辦?」

王鍇昨晚被韋奇峰降服,倒向惠康,雖然嘴裡公正公平,其實關鍵時刻不能站錯隊:「這些問題,軟件都能解決。」

方恩山見好就收,不再糾纏:「既然這樣,請各位評委打分。」

趙勇走進小會議室的時候,王鍇氣不打一處來。無論選擇惠康還是捷科都有利潤,千萬不能選擇中聯,否則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這小子竟敢橫刀奪愛,給我兒子當爹?賠了夫人又折兵,還賠上孩子,我比周瑜還慘,王鍇鼓著腮幫子,必須把中聯清除出去,不等中聯用完十五分鍾,便不停打斷介紹。

礙於柳慶元麵子,方恩山看不過去了,時不時出來擋炮火,其他評委搞不清楚水深水淺,便扌莫著石頭過河,該問的問,不該問的不問,絕不刁難,既不幫著王鍇,也絕不得罪方恩山。趙勇冷冷看著喋喋不休的王鍇,這就是田蜜的前男友,她肚子中孩子的父親,拋棄了田蜜拋棄了孩子,他突然站起來看著王鍇:「那位評委,請尊重我們的十五分鍾,不要打斷。」

王鍇一時下不了台,想不到反擊口實:「你是誰?」

趙勇脾氣火暴,一點兒都不怯:「中聯的客戶經理,趙勇。」

王鍇騰地從台上站起來,走到趙勇麵前,貼近他耳邊:「田蜜那騷貨味道怎麼樣?」

火上澆油!趙勇怒火被猛烈點燃,左手在王鍇眼前一晃,右拳從下到上勾起,正中他下巴,王鍇如同陀螺一樣向地下軟倒。趙勇撐著桌子躍出,撲過去將晃晃盪盪的王鍇推出幾步,掀倒在地,一陣猛拳。幾位評委事後回憶,趙勇動作讓他們想起在景陽岡打虎的武鬆。

招投標變成擂台,眾人措手不及,唐南軍距離最近,上去抱趙勇,驚慌失措的工作人員上來扶起王鍇。趙勇占了便宜,抱著肩膀,抬起下巴,鄙視王鍇:「有種你過來,再來一次。」

現場不成樣子,方恩山抓起麥克風宣布:「技術交流暫停,中聯退出。」

專家們麵麵相覷,居然出了這種事情,怎麼處理?方恩山腦袋發蒙,把麥克風扔到一邊,先去關心王鍇:「要不要休息一下?」

王鍇鼻管被趙勇打破,正在用一團手紙擦鼻血,哼哼哈哈很久,嘴裡含糊不清:「中聯違反招投標規則,必須嚴肅處理!」

方恩山心裡沒譜,問眾評委意見。人精兼人渣哪會在這種場合多嘴,一位極聰明的女評委指著工作人員:「讀招投標規則。」

合情合理,取得大家一致贊同,工作人員埋頭找一遍,也沒找到關於招投標現場動手打架的條文,大概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方恩山苦笑:「招投標紀律中沒有這條。」

既然沒有規則,便談不上違反規則,王鍇捂著鼻子查著規則:「第五條,廠家不得采取不正當手段,私下收買或者威脅專家評委,否則取消招投標資格。他動手打人,赤裸裸地威脅評委。」

廢掉中聯的投標資格?王鍇來自軟件公司,在評委中低人一等,一位評委小聲嘀咕:「剛才打架不是私下,是公開。」

另一位評委極好奇,豎起耳朵,小心翼翼地問:「王總,您剛才在他耳邊說什麼了?」

王鍇被這句話噎住,他不可能說實話,氣咻咻坐回座位,揚起脖子讓血液倒流回鼻腔,裝作沒聽見。方恩山不想廢掉中聯,又不能不安撫王鍇:「我建議向局長匯報,再做決定。

大家沒有異議,也不敢有異議,一名評委問:「中聯還打分嗎?」

方恩山拍著腦袋:「我都糊塗了,打分,必須留下憑證。還有,局長沒有定性,大家不要受外界因素乾擾,該怎麼打就怎麼打。」

人精們側著頭,琢磨這句話的味道,什麼叫該怎麼打就怎麼打?然後提筆打分。王鍇全部打了零分,站起來向外走,被方恩山叫住:「王總,您去哪兒?」

王鍇停住腳步:「不是向局長匯報嗎?」

「哎,能為這一件事專門請示局長嗎?我們先評標,最後一起請示。」方恩山根本不想終止招投標,王鍇泄氣,不等於白挨一頓揍嗎?卻也拿方恩山沒轍。

由於剛才的波折,大家都希望少生事端,王鍇受了打擊,捂著鼻子發呆,埋頭一言不發,一個問題都不問,招投標進展順利,方恩山向門外招手:「下一家,捷科。」

評委們眼前一亮,在招投標場合,大都是西裝革履的男士,即便有幾位女性,也被裝在深藍色的包裝裡,跟男人沒有什麼兩樣。駱伽卻能穿出不同的味道,幾縷從黑色秀發中跳躍出來的紫色,月要線向內不可思議地收斂,她微微抬起額頭,傳達出與眾不同的明星範兒。評委們仿佛走出空氣汙染的會議室,進入清新的田野,心曠神怡。

駱伽看一眼王鍇,他目光散開,神態不對,難道王鍇有什麼變化?周銳打開電腦,投射到屏幕上:「各位評委,針對招標文件,我們提出兩套方案,第一套是按照建議書的分散方案,第二套方案是集中方案,供專家們參考。」

評委們腦袋轟地一響,立項的時候,肯定做過各種方案的比較。廠家必須一字不差地嚴格遵守標書,甚至要逐條應答。捷科提出第二套方案,意味著對原有方案的否定,極為罕見。評委們都閉緊嘴巴,睜大眼睛,滴溜溜地看著形勢,免得說錯話得罪人。王鍇聽出挑釁的味道,甩開鼻孔裡的紙團,從氣勢上壓過去:「兩套方案?我們招標的方案有問題嗎?」

「兩套方案各有利弊。」周銳也不卑不亢。

「嚴格按照招標文件應答。」方恩山不想糾纏,言外之意是,你不用提第二套方案了。

周銳心髒怦怦地跳動起來,簡短扼要地講述第一套方案,駱伽暗暗搖頭。還好,他準備充分,倒也沒有出大婁子。十五分鍾沒用完,方恩山轉向評委:「大家對捷科方案有什麼問題嗎?」

趙洪河舉起手來:「既然還有時間,大家也沒有問題,就說說你的第二套方案吧。」

客戶內部再次暴露出分歧,評委們低頭翻閱文件,豎起耳朵感覺風向,不盲目開口。周銳迅速翻頁:「兩套方案各有利弊,我做了一個對比,分散方案簡單實用,價格低廉,這是優點,缺點是不利於全局的分析和控製,要不要我再深入講一下?」

「不用了。」這是王鍇的聲音。

「用。」趙洪河的聲音壓過來,向前傾著身體,「詳細說說。」

王鍇臉色憋紅,鼻孔中流出鮮血,趙洪河挖苦著說:「哎喲,又流血了,輕傷不下火線啊。」

王鍇沒聽出來諷刺,流血太多有些頭暈:「是是,我先休息一下,你們繼續評標。」

趙勇一拳打倒王鍇,占便宜的卻是捷科。周銳渾然不覺,將演示文件投射到屏幕上,開始介紹集中方案的利弊。

「時間到。」方恩山厲聲打斷,滿臉嚴肅。

「說完,不急,我還想聽。」趙洪河滿臉笑容,聽得很開心。

客戶哪怕私下和廠家吃喝嫖賭,在正式招標現場,表麵上都要中規中矩和公正公平,趙洪河和方恩山如此不同調,極為罕見。周銳講完,收拾電腦離開,會議室中鴉雀無聲。方恩山的套話純熟:「現在請評委們評分,還是老規矩,表格中共有五項,包括技術先進性,係統穩定性,可擴充性以及服務能力,十分最佳,一分最差,大家酌情打分;最後一項價格分空著,開商務標之後,再填進去。」

趙洪河月匈有成竹,刷刷點點在評分表上打起分數,又趴在桌子上寫著什麼。王鍇洗淨鼻子,伸長脖子去看,卻被瞪過來,縮頭回去。評標有記名和不記名兩種,北京交管局一向采用記名的方式,如果評分不合主辦單位的意圖,下次就會失去評標資格。專家們心裡權衡著,趙洪河明顯支持捷科,方恩山向著惠康和中聯,兩人意圖截然相反,該怎麼押寶?該支持誰?該反對誰?評委們一頭霧水,站錯隊後果很嚴重,分量必須掂量清楚。

周銳講得不好,內容總算通順,但是按照分散方案,捷科毫無希望。各路廠家都集中在招標現場,距離極近,隻言片語都可能有致命的影響,說話方式都極為特殊,必須將嘴唇湊到對方耳邊,不用聲帶,而是吐氣成音。周銳嘴唇遞到駱伽耳邊:「怎麼樣?」

駱伽想到王鍇散開目光不看自己,肯定心中有鬼,打開筆記本擋在身前湊近周銳:「王鍇表情不對,他腳踩兩隻船,現在好像踩到惠康那邊去了,必須找出原因。方恩山心不在焉,根本沒有聽進去。趙支隊知道我們的方案,仍然聽得認真,其他五名評委中,有四名態度正麵,都出現過記錄或者點頭的情況,而且有兩三個評委有眼前一亮的感覺,我覺得,集中方案打動了四名評委。但是,能說上話的隻有趙洪河,我能看出來,他想為我們說話。」

駱伽極有觀察能力,把每個評委的態度揣測了一番,細到哪個點聽進去了,那個點有疑惑,周銳聽得暗暗咂舌,要不是親耳聽見難以相信,她洞悉人心的能力竟不輸於雷勵行。

「我試探一下。」駱伽坐直,看見周銳發呆,惡作劇地將嘴唇貼在他耳邊,輕輕吐氣,裝作說話的樣子,外人隻是以為兩人在竊竊私語,談論招標形勢。呼吸絲絲縷縷鑽進周銳耳中,他悄悄按住她的右手:「伽伽,別鬧。」

駱伽吐吐舌頭,笑著退回來,旁敲側擊地給趙洪河發出短信:「給您帶了好酒,下午有空嗎?駱伽。」她把手機在周銳麵前一閃,他點頭同意,發出短信後問道:「趙支隊會怎麼反應?」

「不理不睬,是最差的結果。」

「招投標期間,他不可能見我們。」

「他隻能拒絕,這是最好的反應。」周銳覺得越來越有趣,他對二期工程不抱希望,但是能與駱伽並肩作戰,輸了贏了都不重要。

口袋震動,趙洪河判斷出那是一條短信。他扌莫出手機,彎月要在桌下匆匆看完,迅速將手機放回口袋。方恩山正在回收評估表,要不要公布技術分數,公布了結果會怎麼樣?或者等商務分數算出來?見到趙洪河機警的目光掃來,立即命令工作人員:「計算分數。」

工作人員聚集在電腦旁邊,將評估表錄入電腦,反復核對和確認,純熟無比地統計出來,僅僅幾分鍾,技術分數就透過投影機投射在大屏幕上,惠康以六十三分的成績位居第一,捷科緊緊跟隨,六十分,中聯五十八分排名第三。

方恩山站起來,向評委們示意:「我們去大會議室,開商務標。」

趁著評委們出門的時候,趙洪河掏出手機,回駱伽短信:「稍等。」

駱伽的短信試探有三種可能:同意見麵,這是最好的結局;回了短信但是拒絕,並非壞事;最怕泥牛入海,沒有回復。短信回來,駱伽鬆了一口氣,趙洪河靠得住!形勢不利,按照分散方案,希望微乎其微,難道在這裡等死?交管局從來都是當場公布價格,當場匯報,當場拍板。

「見李局長。」駱伽翻開手腕看時間,評委們隨時都會回到大會議室,她站起來,借道而出。

「伽伽。」周銳喊出來,同樣的地方和同樣的招投標,仿佛時光倒流,他半年前被轟出局長辦公室,駱伽竟然做出同樣選擇,目光集中過來。駱伽腳步不停,回眸一笑。

周銳起身追出去:「伽伽,我們會被轟出來的。」

「我們?你跟我一起去?嗬嗬,來吧。」駱伽判斷他肯定跟來,向電梯走去。

周銳拉住駱伽,注視她的雙眸:「商場就像賭場,我們擲出色子,隻有老天才知道輸贏,我們願賭服輸,隻能等待結果,不能把色子打亂。」

「人定勝天。」駱伽皺皺鼻子,推開周銳,背後傳來一片腳步聲音。

「且慢,還是向局長做個匯報。」趙洪河這句話威力極大,方恩山腳步被凍結在原地。

「我的意思是,既然有廠家提出了第二套方案,應該向局長匯報一下。」趙洪河祭出李玉璽壓過來,雖然提議不符合招投標流程,方恩山卻沒法反對。地球人都知道,招投標流程是領導的擋箭牌,服務於領導意圖。方恩山必須讓步,一行人改了路線,轉向電梯廳,傳來爭執聲音,周銳拉著駱伽手腕,出現在方恩山和每位評委眼中。

「你們,是一對兒?」王鍇極為意外,極度鬱悶。

「對。」周銳大聲回答,招投標流程管不到辦公室戀情。

方恩山向保安招手:「你守在這裡,招標期間,禁止穿西服的上去。」

評委們魚貫進入,趙洪河低頭落在最後,走到駱伽身邊,狡黠一笑,進入電梯。

他們顯然是向李玉璽匯報去了,駱伽對著電梯發呆,趙洪河的笑容有什麼含義?他們應該先開商務標再去匯報,為什麼更改招投標流程?難道出現爭執,需要裁決?周銳與駱伽的視角和思維方式完全不同,卻從對方目光中得到一個相同結論,色子正在快速旋轉,要擲出有利的結果。

評委們坐在中間,趙洪河與王鍇麵對麵相坐,壁壘分明。方恩山率先發言:「局長,技術評標結束,惠康以六十三分的成績位居第一,捷科緊緊跟隨,六十分,中聯五十八分排名第三。」

「很好,下一步?」李玉璽不動聲色,他們現在匯報,肯定出了問題。

「下一步應該進行開商務標,但是趙支隊有意見。」王鍇話中有幽怨的口氣。

「哦,王總,你鼻子怎麼了?」李玉璽看見王鍇鼻孔裡塞著紙團,突如其來轉了向,這是領導的風格,說話神龍見首不見尾。

承認被廠家代表打的?王鍇當然不想這麼說,小不忍則亂大謀,為了六七千萬的利潤,不節外生枝了,他苦笑擺手:「沒事兒,就當不小心被狗咬了鼻子。」

評委們哄堂大笑,方恩山咬著耳朵把經過講了一遍,李玉璽也掛上笑容。王鍇尷尬不已,清清嗓子扭轉話題:「作為軟件公司代表,我聽了技術交流,參與了評標,爭執的焦點是分散還是集中,因此提議向您匯報。」

趙洪河不等李玉璽提問,先發製人:「智能交通意義重大,能解決不少燃眉之急,比如交通擁堵、罰款流失、交警工作環境惡劣、交通肇事逃逸,我舉雙手支持。但有兩點,第一,這個保駕護航功能是扯淡的東西,警車消防車和救護車執行公務打警報,老百姓理解,給你讓路。可是你們狗屁倒灶的事情,闖紅燈、亂拐彎,還給他保駕護航?通過係統把這些事合法化?這種昧著良心的事,我趙洪河乾不出來。我要是能乾出來,我老趙已經不是一個小支隊長了,想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我就是排長了。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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