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2 / 2)
關山月好像在想著什麼東西,再回神時,已經被周佞抱在了懷裡。
「在想什麼呢?」周佞抱著關山月,輕聲,「這麼入神。」
關山月眨了眨眼,還沒去洗漱,身上還穿著那條黑絲絨魚尾裙,脖子上的寶石項鏈襯著月色、泛著微涼的光。
她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周佞,明晃晃的燈星盛著欲言又止的各種情緒,都裝在那雙濕膩的眼眸裡。
周佞被看得心尖發癢,他低頭,在人眼皮上印下個口勿,眼色有些晦暗,隻是抱緊了懷裡的人,抬頭靜靜地看著那輪圓月。
隻有微弱的風聲在耳邊吹拂著。
好半晌,關山月才慢條斯理地開腔,隻是第一句就讓周佞怔了怔:
「周佞。」
她抬頭,方才眼皮上被親口勿的地方仿佛還殘留著周佞的氣息:
「你不喜歡孩子嗎?」
周佞抱著關山月的手一僵,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低頭,像是消化了好半晌,才開口:
「……你問什麼?」
「沒什麼。」關山月垂眸,隻靜靜感受著山風吹拂在臉上的感覺,「今天有人問我,是不是打算丁克。」
周佞眸光一暗:「誰問你?」
關山月將他的神情收進眼底,眨了眨眼:「外麵的人都說,我打算丁克——可我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所以,到底是誰放出去的風聲。
周佞不語,隻這麼看著她。
「……」關山月收回視線,她垂眸,慢條斯理地開腔,「然後我回想了一下,結婚一年以來,你好像每一次都很注重避-孕。」
「也根本就沒問過我關於孩子這個問題。」
關山月倚在人的懷裡,問出最後一句:
「所以,周佞——你是不是不喜歡孩子啊?」
思緒在此刻穿過時間長河。
好半晌,頭頂上終於傳來了周佞沉聲的一句嘆意:「我不是不喜歡孩子。」
關山月挑眉。
「相反,我幻想過很多次,如果我們兩個人有孩子,那孩子該是什麼樣子——」
周佞抵著關山月的發頂,悶腔沉聲:
「隻是我不想,讓你去承受那一份人間至痛。」
「我媽……就是在生我的時候沒的。」
關山月心底一沉,許久,她無言地覆上了周佞的掌,像是帶著歉意的撫慰。
「女人生孩子,就等於在鬼門關上走一遭。」
周佞垂眸,長睫輕垂覆蓋著稍許陰影,像是在貪半縷關山月身上的香,他深吸一口氣,才說了下去:
「我沒有辦想象聽著你撕心裂肺地吼聲,也沒有辦法想象你躺在手術台上的樣子,光是想象,我都感覺這裡要炸開——」
周佞拉著關山月的手,覆上自己跳動的心髒處,他眸底晦暗一片,聲也澀澀:
「光是想一秒,我都覺得自己快要瘋掉。」
所以,周佞從結婚後的第一天,都沒有去問關山月關於孩子的一切,他知道關山月對孩子沒有概念,而他自己本身,也根本就不想提。
他想象過兩個人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但也隻是有且僅有那麼一次——
當想到關山月可能會遭受的那些痛苦,周佞就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炸開。
他真的會瘋掉。
比起所有想象、比起任何所謂的後代和繼承,都沒有他的阿月重要。
也不是沒有人問過周佞孩子的打算,隻是每一回周佞都會嗤笑著懟回去:
孩子?什麼孩子?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後代繼承關我什麼事?
所以,他帶著自己的私心,從來都沒有在關山月麵前提過這一切。
關山月無言沉默。
她想過很多個理由,唯獨沒想過會是這個。
周佞垂眸,看見關山月微微皺著的眉心,忽然低笑了聲,他伸手將那川間的隆起輕柔地揉開,聲也輕輕:
「……你想要孩子?」
關山月勾住人的指尖,拉了下來,結婚之後她倒是比婚前平和了許多,她微微仰頭望向周佞,思索片刻,搖了搖頭: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關於孩子這個問題。」
所以,根本就無關要與不要。
周佞輕笑。
他就知道。
關山月抬眼,看著滿天繁星,半晌,忽然開口:「但是今天令窈問我的時候,我倒是認認真真地想過要是我們有孩子,到底會是什麼樣子。」
周佞嗬關山月兩個人在復雜的家庭中長大,自泥濘晦暗中頑強生長,親情兩個字對他來說仿佛是最大的笑話。
兩人從來都沒有被愛過,直至遇見彼此,才最直白地體會到了愛與被愛的含義。
周佞無聲地輕撫著關山月的發頂。
「我認真地想象了好久。」關山月開腔輕輕,兀地笑了,「可是我想象不出來。」
「但是……」
「我發現自己倒也沒有那麼抗拒關於生孩子這件事。」
孕育這兩個字,本身就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
關山月沒有體會過父母最純粹的愛,她也想象不出來會是什麼感覺,對於孩子,她也沒有「一定要生」和「堅決不生」的想法——
她隻是覺得,如果自己有的話,那她一定,會毫無保留地給自己孩子最大的愛意。
絕對,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重復自己的人生。
絕對。
周佞磨挲著關山月發頂的手明顯一頓,好半晌,他才像是勉強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地開口: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有什麼意思。」關山月偏頭看人,眸底明晃晃地閃爍著狡黠的光,「隻是今年結婚一周年,我發現自己好像還沒有給你禮物。」
她眸光中明晃晃地映著繁星與月,而凝聚在最中央的,分明全都是周佞的倒影。
周佞喉間發哽,喉結上下滾動,幾乎是氣音:「什麼禮物?」
沙啞到極致。
關山月笑了,她欺身,在周佞削瘦的下顎與臉頰落下一連串輕口勿,撩撥神經,然後她附耳,唇瓣張合間,有意無意地掃過周佞的耳垂:
「你的結婚周年禮物——」
「是我。」
戰栗順著耳垂傳遍周佞的全身,他腹部瞬間繃緊,長睫掃合間,溢出了眸底無數欲色,然後周佞笑了幾乎是瞬間將關山月的臉按進自己懷裡,聲線晦澀:
「那——我可得好好回房間去拆我的周年禮物。」
在話音落下的同時,周佞猛地將關山月抱起,快步往裡麵走去。
關山月悶笑出聲,她伸臂攬緊周佞的脖子,別墅中響起一串銀鈴般的調笑聲,最後,消失在主臥大門重重的一聲響後。
又是一晚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