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2 / 2)
醫生說,關山月已經懷孕兩個月了。
周佞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在同樣震驚的關山月的目光下,緩慢發問:
「那……孕期孕婦會很辛苦嗎?有沒有緩解的辦法?」
醫生頗為驚訝地抬起頭,他還以為這種級別的人,一定是看孩子看得比命還重的呢,畢竟眼前這兩個人生出來的孩子,一出生就占據了北城的半壁江山。
可是實打實的庭旭與周氏的繼承人。
但驚訝隻有一瞬,因為關山月和周佞認真且緊張的氣勢太過逼人,醫生反應了幾秒,就端回了專業的語氣,絮絮叨叨地開始講起了孕期注意事項。
周佞正襟危坐,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
等他們兩人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淩晨三點了。
周佞幾乎是用嗬護的姿勢,小心翼翼地跟在關山月的身邊。
走廊處,緊急被周佞電話叫醒,語氣之急促差點以為周氏要倒閉了的元皓一腳油門踩到別墅,然後懵懵懂懂地被人命令小心開車、將周佞和關山月送來醫院的時候,元皓還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看著兩人進入了婦產科辦公室久久不出的時候,元皓才若有所思地反應過來,現在看到周佞這個樣子,還有哪裡不明白的,他連忙迎上去滿臉笑意地賀喜:
「恭喜恭喜!」
關山月白了周佞一眼,才應了元皓一聲:「你辛苦了。」
不知是不是元皓的錯覺,他竟然從這個雷厲風行的女強人臉上、看出了一絲名為母愛的嫻靜氣息?
周佞這才抽出時間將注意力分給元皓一半,隻是他一開口,就將人的笑意給定在了麵上:
「……你怎麼還在這兒?」
是認真的疑惑。
元皓麵上的笑一僵,他訕笑兩聲,端住了總裁特助的皮囊沒崩,才垂眸開腔:
「這家私人醫院是薛家名下的,薛小姐得知了消息,以為是夫人出了事,正跟周總經理往這裡趕呢。」
關山月挑眉,終於掏出了被設置靜音的手機,果不其然,私聊信息已經被刷屏,最新的一條,是江令窈的群聊信息:
【。:通通給我站在那裡等著。】
周佞眨了眨眼,什麼也沒說,平靜地將手上的資料遞給元皓,語氣平緩:
「將營養師和保姆月嫂篩選選好,再將保鏢加倍,然後將這份資料打印出來,人手一份,熟讀上崗——包括你。」
元皓連忙應聲,在眼睜睜地看著周佞護著關山月路過自己、往私人休息室走去的時候,楞在原地好一會兒的元皓才反應過來,他看著自己手上那一大遝資料,忽然有點迷茫——
這,夫人才懷孕一兩個月,就要開始請月嫂了?
元皓垂眸,視線定在了資料上碩大的【孕婦指南】四個字上,更加迷茫——
不對,我一個總裁特助,孕婦指南關我什麼事?
不等元皓反應,他的手機就來了一條信息,元皓點開一看,隻見上麵明晃晃的是周佞的私聊,隻有一段錄音:
【總裁:(錄音)】
十秒後:
【總裁:將錄音內容整理成文件,明天早上給我。】
【總裁:以及,加薪,全公司加薪。】
元皓:
「好嘞!保證完成任務!」
私人休息室就像酒店,應有盡有,一應俱全,周佞未免關山月半夜來回奔波,特地讓她在這裡休息好再回去。
此時此刻,兩人正相依偎著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靜默無言。
周佞環抱著關山月,他的手正虛虛地搭在關山月平坦的小腹前,眸底滿滿地、都是愛意。
他好幾次想開口,像是想說些什麼,可話到喉嚨卻泛了酸,哽在喉間,不上不下。
終究,還是關山月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靜謐與沉默:
「周佞。」
周佞應了聲,抬眸,伸手將關山月的碎發攏起。
「……」關山月對上他的眼睛,那些壓著的細碎終於不掩,眸底也有迷茫、也有無措,最終,隻有滿滿的不敢置信,「我們,真的要當爸爸媽媽了?」
周佞舌尖發澀,「爸爸媽媽」這個稱呼鑽進他的耳膜裡,激起一陣顫栗,好半晌,他才開口,卻是堅定的一聲:
「不要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關山月看著他認真的神情,忽然輕笑了聲:「你好緊張。」
看著周佞在自己說完後明顯更緊張無措的臉色,關山月笑著垂眸,視線落在自己的小腹處,忽然就溫柔了起來:
「我隻是感慨——我們,居然也要當父母了。」
周佞無聲地緊了緊抱住關山月的手。
他們兩人,從來都沒有感受到過一絲一毫的親情,父愛和母愛幾乎是最最陌生的詞匯,在幾年前,關山月和周佞都沒有想到在幾年後的今天,他們兩人,居然自己孕育了生命。
他們兩人孕育的生命。
周佞的手微微顫抖,他眸底晦暗,是滿滿的不敢置信。
他的阿月肚子裡,竟然真的有孩子——
他們兩個人的孩子。
「……阿月。」周佞晦澀地開口,「我會很認真地、去學習怎麼樣當一個父親的。」
四目相對間,關山月忽然紅了眼眶。
「真的。」周佞像是生怕關山月不相信一般,繼續開腔,「這兩年,我在認真地學習照顧你,學習怎麼樣當一個合格的老公。」
他小心翼翼地、說到後麵,卻溫柔了起來:
「現在,我也會學習怎麼當好一個爸爸的,你信我。」
絕對,絕對不可能讓融匯了我們兩個人骨血的孩子,重蹈我們兩個人的覆轍。
永遠不可能。
放逐夜的喧囂,那些過往像是落灰舊唱片循播封塵的曲,那些蒼白的難捱,都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這些年,關山月一直都在認真地、學習怎麼接受別人的愛意包圍。
並且,學習著怎麼去愛人。
而現在……
關山月眼尾紅紅,喉間也難得哽咽,好半晌,她才輕輕地撫著肚子,感受著那裡的熱度,沙啞地開腔:
「我也會的——」
「我也會很認真地、學習怎麼去當好一個媽媽。」
我們都越來越好了。
周佞眼底泛著酸,他舌尖死死抵著後牙槽,似乎是想忍耐著什麼。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這麼相互依偎著,去看城市中心的夜色。
銀光爍爍,星河親口勿雲朵。
大抵世界與神明孕育出了並不完整的關山月與周佞,可是後來,又恩賜般安排他們相遇相知、相知相戀,安排他們遇見彼此,像裝點悲憫的小愛神,找到了靈魂缺失的另一半。
靈魂契合,生命完整,而現在,他們要孕育融匯了兩人骨血和所有愛意的小生命了。
他們終於認真地學著、學著怎麼去包容這個可能根本就沒歡迎過自己的世界。
可是因為有彼此的存在,他們願意為了彼此,去包容這個世界。
是太愛。
關山月倚著人的月匈膛,聽見周佞那顆心髒在砰砰、砰砰地跳著,忽然,關山月抬頭,輕輕地口勿上了周佞的唇,周佞一頓,眸光漾了些細碎,他輕笑著低頭,所有的喜悅,都盡數歸於這一個口勿。
無關欲望,隻關愛意。
不知過了多久,走廊處傳來了急促的幾個腳步聲,下一秒,休息室的們就被打開,薛幼菱鑽了進來,一眼就看見了站在窗台處相擁著的周佞與關山月。
四目相對間,薛幼菱愣在了原地。
周朝和江令窈晚了一步,才踏進來,卻也定在了原地。
因為關山月和周佞臉上的笑意太過溫柔。
他們就這麼相擁著,身側是落地玻璃映照著的大片星空,隻靜靜地看著站在門口處的三人。
眼角眉梢掛著的,滿是溫柔的喜色。
半晌,關山月才將視線從震驚得無言的三個人中收了回來,她笑著,撫上自己的小腹,輕聲、卻堅定無比:
「幼菱,令窈,周朝——」
「我跟周佞,要當爸爸媽媽啦。」
被點到名的三個人,眼睛幾乎是瞬間同時發酸。
真好啊。
真好。
他們一路看著走過來最苦的兩個人,現在都過得很幸福。
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已經過去。
周佞與關山月捕捉到了黎明的白,認認真真地繪出了一幅——來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