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中年心事濃如酒 少女情懷總是詩(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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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世遺瞿然一驚,似是從惡夢中醒來,喃喃說道:「之華,你瞧,你瞧,她的影子!」穀之華隨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長發披肩的背影,正隨著人流走出了大門。從那背影看來,竟是和厲勝男一模一樣。要不是穀之華早已知道有這麼一個人,還幾乎當作是厲勝男復生。

金世遺其實也知道這個人是誰的,這幾年來他雖然忙於授徒,心中也一直念念不忘要打探這個人的來歷。但盡管他知道這個人是誰,在他心中正想念著厲勝男的時候,驀然見著這人的影子,仍然不禁把他當作了厲勝男。

這個人正是厲復生,他本來不願意這麼快走的,但天魔教主不想被金世遺發現,一定要厲復生和她同走。厲復生對天魔教主是百依百順,隻好改變了自己的主意,與她立即離開。

金世遺定了定神,說道:「之華,我有一件心事未了,我想去向這個人問個明白。」穀之華心裡暗暗嘆息,金世遺始終是忘不了厲勝男,她柔聲說道:「好,你去吧!」但聲音已是微微顫抖。

金世遺忽地站住,臉上的神情頗為奇異,說道:「之華,你可以在這裡多留幾天嗎?我問清楚了一件事回來就想見你。」穀之華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的蓮兒身世已明。我不知道她是願意當公主還是繼續跟我,但我總會留在這裡陪她幾天的。不過,我厭棄繁華,要是蓮兒要當公主,我可不願在宮中耽得太久。」

金世遺道:「這也無甚打緊,總之我了卻這件心事之後,不論你在哪兒,我都趕著去見你就是。」金世遺的話引起了穀之華的猜疑,她和金世遺本來可以說幾乎是心意相通的了,金世遺心中之事不待在口中說出她已明白,但這一次她卻是一片茫然,不知道金世遺是在想些什麼。

金世遺伸出手來,他們都是中年人了,不像少男少女的羞澀,也不用避嫌,穀之華與他輕輕一握,說道:「好,你走吧。你什麼時候想見我,你就什麼時候來吧!」他們雖然表麵上不似少男少女的容易害羞,容易激動,但相互一握,彼此的心弦仍是禁不住微微顫抖。

這時會場裡的各國武士正在陸續離開,那一千禦林軍,也正分成了幾隊,從各處門口進來,人來人往,通道擁擠不堪。金世遺雖是急著要找厲復生,但他既不能運用輕功,也不便不顧禮貌的硬擠開那些人,卻也不容易走得出去。

他剛走得十來步,忽地有個叫化蹌蹌踉踉地擠到他的跟前,大聲說道:「金大俠,老叫化想向你討杯喜酒喝喝,就不知你肯不肯給老叫化這個麵子?」

金世遺認得這叫化子是北丐幫幫主仲長統,不覺一怔。他與仲長統不過見過一兩次麵,但僅僅是相識而已,談不上什麼深交。如今仲長統竟然當著眾人,攔著他向他討喜酒喝,若是出於說笑慣的老朋友這猶自可,但一個僅僅是相識的人,來向他說這樣的話,金世遺就不免感到意外了。

盡管金世遺的涵養功夫已比少年時候好了不知多少,但給仲長統這麼來一下子,臉色也就頗不自然,心想:「我和之華的事情,怎用得著你來多管?」便冷冷說道:「仲幫主,你要討喜酒喝,這可是找錯了人啦!我哪來的喜酒給你喝啊?」

仲長統哈哈笑道:「金大俠,你還未知道嗎?」金世遺道:「知道什麼?」仲長統道:「華山醫隱華天風你知道嗎?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金世遺道:「華老前輩醫道通神,堪稱當今第一國手,我是久仰的了。」心想:「華天風是你的好朋友又怎麼樣?這卻與我有何相乾?」

仲長統興致勃勃地說下去道:「金大俠,你可知道華天風還有個女兒?這位小姑娘呀,聰明伶俐,能乾極了,她父親的武功醫術,她是全都學到了手了。」金世遺大為詫異,不知仲長統是什麼意思,淡淡說道:「真的嗎?這個倒還未知道。不過後一輩的總是要勝過前一輩的才好,我就盼望我的徒弟他日比我高強。」

仲長統大笑道:「對,要是你的徒弟不高強,我也不來向你討喜酒喝了。」金世遺道:「哦,你說了半天,我現在才有點明白,敢情你是想給我的徒弟做媒?」

仲長統笑道:「你猜對了。唉,江小俠也真是臉皮薄,原來他還沒有向你提過呀?他和華天風的女兒早已是情投意合了。他們當時相識,我老叫化也是在場的。說起來這位小姑娘對令徒還曾有過救命之恩呢!」當下將江海天那年受了毒傷,巧遇華天風父女之事,約略對金世遺說了一遍,然後說道:「金大俠,難得遇上你。他們少年人臉皮薄,說不出口,咱們當長輩的,可得早些給他們將事情定奪下來。女家方麵,華天風是早就願意結這門親的了,我可以替他作主!」

金世遺大感意外,有幾分高興,也有幾分失望,暗自想道:「我本是想海兒和穀中蓮結成一對的,卻原來他已另有了意中人。唉,他喜歡誰不喜歡誰,這是勉強不來的,也隻好任由他們了。」當下強笑說道:「隻要他們二人情投意合,我當然願意替他們主婚。」

仲長統大喜,招手叫道:「碧侄女,你過來見過金大俠呀!」他連叫三聲,卻聽不到華雲碧的回答。

仲長統搔了搔頭,自言自語道:「咦,這丫頭怎麼忽然不見了?她心眼玲瓏,莫非是她已料到我和金大俠正在說她的終身之事,女孩兒家害羞,躲起來了?」就在這時,忽聽得呼呼風響,空中傳來「嘎嘎」的刺耳怪聲,外麵的士兵們紛紛叫道:「看呀,好大的一頭兀鷹!」「哈,這小姑娘飛起來了!」裡麵的人也紛紛擠出去看,擠在最前頭的則是江海天和穀中蓮。

隻見一頭碩大無朋的兀鷹正在寶塔的金頂盤旋,鷹背上的少女衣袂飄飄,隱隱可見。江海天大叫道:「碧妹,你怎麼就走了?」穀中蓮也在尖聲叫道:「華姐姐,你回來呀!」

那頭神鷹,一個盤旋,掠下數丈,江海天依稀聽得一聲嘆息,那頭神鷹倏地又展翅高飛,轉眼之間,天空隻見一個黑點,終於那黑點也消逝了。華雲碧看見了他們,可是她隻留下了一聲嘆息,卻連半句說話也沒有扔下,便飛走了!

江海天翹首長空,呆立有如木雞。他的一縷情絲,雖然早已係在穀中蓮身上,但華雲碧對他的深情厚義,他又怎能遺忘?尤其華雲碧是在這樣的情形下飛走的,更令他難過萬分,他心中自怨自責:「碧妹是為我而來,我卻辜負了她的情意,唉,看來她是再也不能原諒我了!」

穀中蓮比江海天更要難過,華雲碧沒有聽見仲長統的說話,倒是她全都聽見了。這剎那間,她隻覺一片茫然,許多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也就在這剎那間都到了心頭。

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想到她和江海天之間的關係,她和江海天同在一起的時候,彼此都很高興,但她從未想過,這就是愛情。現在華雲碧突然飛走,她這才感覺到。在華雲碧的眼中,她和江海天早已是一對情侶,她心中明白,華雲碧是為她飛走的。

「華姑娘對海哥有極大的恩義,他們本來應該是好好的一對的。」「她若不是傷心到了極點,決不肯這樣突然飛走!」「我今天剛剛和她認識,想不到竟是我傷了她的心!」「仲幫主說海哥早已與她情投意合,可惜我知道得太遲了!」想至此處,她忽地感到一陣心酸,這剎那間,她也感覺到了,她是在愛著江海天!她和江海天彼此都沒有向對方表露過愛情,她能夠埋怨江海天嗎?不,她這時隻是為自己難過,更為華雲碧難過,晶瑩的淚珠,不知不覺地滴下來了,正滴在江海天的身上。

江海天回過頭來,穀中蓮已經從他的身邊走開了。江海天追上兩步,卻不知對她說些什麼話好,隻覺心頭絞痛,似乎就要裂開,要是真能把一顆心剖開分成兩半那倒很好,可惜一顆完整的心卻是不能分開的啊!

江海天還未來得及拉著穀中蓮,旁邊有個人卻一把揪著他,原來是仲長統剛剛趕到。仲長統氣呼呼地大聲問道:「江小俠,這是怎麼回事,碧姑娘為什麼突然走了?」江海天失魂落魄的樣子迎著他的目光,搖了搖頭,仲長統怒道:「你也不知道?哼,一定是你做了對不住她的事,把她氣走了,哼,碧姑娘有哪點不好,你怎可如此薄幸?」

江海天更為難過,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仲長統還要再罵下去,忽地旁邊也有個人一把將他揪著,輕聲說道:「仲幫主,這是他們少年人的事情,咱們犯不著為他們生氣了。」這個人乃是金世遺。

仲長統怔了一怔,說道:「金大俠,你的徒弟忘恩負義,你還要袒護他嗎?」金世遺眉頭一皺,說道:「仲幫主,我是過來人了,男女之間的情事,你不懂的。好吧,你要罵就罵我吧,我請你喝一杯酒去。」

仲長統見江海天難過的樣子,心裡已軟了下來,喃喃說道:「俺老叫化這一生從沒有和娘兒好過,或許我是真的不懂,但一個人總要本著良心才好。」他摔脫了金世遺的手,大聲說道:「多謝了,你這杯酒我不喝了。我要去找我的侄女兒去。」金世遺苦笑道:「海兒,你但求心之所安,要如何便如何吧。這種事情原也不必求人諒解。」「好,仲幫主你不和我喝酒,那我也要走啦!」一聲長嘯,朗聲吟道:「舊夢塵封休再啟,此心如水隻東流!」邁開大步自去追蹤那厲復生了。穀之華目送著他的背影,心中想道:「難道兩代人都是同一命運?」眼光一轉,隻見江海天已追上穀中蓮了。

他們二人並肩同行,走了一程,彼此都默不作聲。半晌,穀中蓮忍不住道:「海哥,我不願聽到別人罵你,你去把華姑娘找回來吧。」江海天道:「我會去找她的,但不是現在。我剛才很是難過,聽了師父那一句話,現在已是好些了,你也別難過吧。」穀中蓮道:「為什麼?你當真是像仲幫主所說的那樣薄幸嗎?」江海天道:「我自問沒有做錯事情,別人不肯原諒,那又有什麼辦法?我並不是不難過,但我不想你陪我難過。你明白嗎?」穀中蓮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嗯,我明白了。」

唐努珠穆已將金鷹宮的善後事宜安排妥當,趕了出來。他知道華雲碧已經飛走,但卻不知道江海天和華雲碧之間的情事,見妹妹和他同行,心裡很是喜歡。

不料會麵之後,卻見他們神情沉鬱,妹妹的眼角且有淚痕,唐努珠穆吃了一驚,問道:「有什麼事嗎?」穀中蓮道:「沒什麼呀。」唐努珠穆道:「你怎麼哭了!」穀中蓮道:「我與華雲碧姐姐一見如故,她突然走了,我、我心裡難過。」

唐努珠穆不知就裡,笑道:「原來如此,我還當你們吵架了呢。傻丫頭,那位華姑娘是來參加金鷹宮之會的,大會已經散了,客人也都走了,她當然也要回家了。天下哪有永不分手的朋友,難道她還能留下來伴你一輩子麼?你惦記她,待這裡事情了結,你不會去探訪她麼?可無須哭起來呀!」

穀中蓮聽了「天下哪有不分手的朋友」這句話,心頭悵觸,不禁悲從中來,難以斷絕,想道:「不錯,天下除了夫婦是可以廝守一輩子的之外,不論怎樣要好的朋友,那總是免不了要分離的。我和海哥也隻是暫時相聚而已,總不免有各散西東的一天。」原來她已決意成全華雲碧一段姻緣,有心隻把江海天當作朋友看待。可是感情已是不能由她自主,當她感到悲從中來,難以斷絕之時,她也感到對江海天已是情根深種了。

穀中蓮抹去了淚痕,強笑說道:「哥哥,你現在可知道了,你的妹妹就是這麼傻的。」這句話不但是說給唐努珠穆聽,也是說給江海天聽的。江海天默然不語。唐努珠穆哈哈大笑道:「好,別發傻啦,咱們還有大事要辦呢!那奸王確是不在此地,咱們現在馬上回王宮去再仔細搜查。江師兄,師父呢?」江海天道:「師父有事先走了,我和你們一道去吧。」

唐努珠穆留下一千名禦林軍接管金鷹宮,便帶領大隊再回王宮。抵達之時,已是將近黃昏的時分,王宮早已被他的軍隊全部占領,奸王的黨羽或被殺、或被俘、或投降,也早已全部肅清。但經過將近一天的搜索,仍是未得那奸王的下落。三人正自悶悶不樂,江海天忽地跳起來道:「你聽這是什麼聲音?」唐努珠穆側耳細聽,說道:「哎,這嘯聲是從地底傳來的。似乎還有金鐵碰擊之聲。卻不知是哪一條秘密地道?」江海天道:「我聽得出這聲音的方向,是在東北角離此約三裡之地。」唐努珠穆道:「一定是大哥回來了。好,事不宜遲,咱們趕快尋聲覓跡吧!」

到了那聲音傳出之處,隻見一座假山,但卻並無山洞,江海天道:「這聲音是從地底傳出來的,這座假山下麵,一定有條地道。」唐努珠穆道:「這些秘密地道都是奸王後來建築的,我的地圖上找不到。」說話之時,隻聽得地底下金鐵交鳴之聲更是越來越清楚了。

江海天用「天遁傳音」之術,伏地叫道:「是葉大哥嗎?我們來了!」地下傳來一聲長嘯,唐努珠穆吃了一驚,說道:「果然是大哥的嘯聲,聽來似乎是受了點傷。」他們找不到地道的進口,空自著急,無計可施。

過了一會,金鐵碰擊之聲已然停止,唐努珠穆伏地聽聲,隻隱隱聽得斷斷續續地呻吟,卻難以分辨到底是誰的聲音。

唐努珠穆心急如焚,跳起來道:「找不到地道的進口,我唯有召集禦林軍來發掘了。」話猶未了,忽聽得「軋軋」聲響,假山當中的兩塊大石忽然左右分開,現出一個山洞。三人鑽進洞口,那黑黝黝的山,也不知有多深,唐努珠穆點起火把一照,卻見有石級可以下去,但仍然不見有人。

唐努珠穆稍稍寬心,但仍是不免擔憂,黯然說道:「想必是大哥在裡麵開動機關,讓我們進來的。但他直到此時,還不出來,隻怕是多半受了重傷了。」江海天道:「反正不久就可分曉,咱們還是去看看吧。」

走下了百多步石級,迎麵是一道鐵門,門內傳出了幾聲咳,江海天道:「活著的不止一人,這咳嗽聲有點奇怪。」唐努珠穆敲門道:「大哥,我們來了。」

過了半晌,隻聽得一個沙啞的聲音道:「請進來吧!」這道鐵門大約是沒有機關的,需要裡麵的人用力推開,唐努珠穆等人在外麵可以隱約聽得葉沖霄的喘氣聲,但過了一會,那道鐵門也終於慢慢打開了。

鐵門一開,眾人但覺眼睛一亮,原來裡麵珠寶堆積如山,寶氣珠光,耀眼生纈。珠光寶氣之間,又隱約有迷離的煙霧,氣味難聞。

這些珠寶還不足令他們驚異,驚異的是裡麵的景象和人物,隻見葉沖霄扶著一個女子顫巍巍的向他們走來,澀聲說道:「你們來了很好,那奸王已經死在這兒了!咱家的仇已經報了,二弟,以後的事情就是你的啦!」唐努珠穆無暇細味他話中的含意,先朝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那奸王蓋溫倒在地上,在他的身邊還有兩具屍體,是蓋溫最得力的武士魯氏兄弟。

唐努珠穆首先注意那奸王蓋溫,江海天和穀中蓮卻首先注意那個女子,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歐陽婉。

穀中蓮固然驚異,但也還罷了。江海天卻是心頭一震,又喜又驚。他是昨晚和歐陽婉同時墜下另一處地道的陷阱的,那時天魔教主用詭計誘他墜下陷阱,他和天魔教主和歐陽婉都受了傷。墜下陷阱之後,天魔教主即把歐陽婉與他隔離,他知道歐陽婉已是不省人事,但卻無法救她。

後來江海天逃出地道,巧遇華雲碧從天而降,替他拔毒療傷,他才得以及時參加金鷹宮之會,至於歐陽婉則仍留在地道之中。江海天不知她生死如何,心中一直掛念。想不到她卻是與葉沖霄一起,同在這寶庫之中。

原來昨晚葉沖霄獨自留下來,在王宮裡到處探查江海天的下落。葉沖霄知道各處秘密地道的所在,終於找到了江海天他們陷落的那條地道,發現了天魔教主和歐陽婉,其時天魔教主元氣未曾恢復,不敢與葉沖霄交手,隻好放了個煙霧彈作為掩護,匆匆逃去,歐陽婉則被他搶救出來。

歐陽婉受傷不輕,幸而葉沖霄以本身功力替她推血過宮,她才能夠恢復行動。這時宮中正在混戰,地道下隱隱可聞。葉沖霄恨極那奸王蓋溫,料想那蓋溫必然不肯舍棄珍寶,在逃亡的前刻,定會到那寶庫去,帶一些最值錢的珍寶,然後才從寶庫中的秘道逃走。葉沖霄既然料到他有此一著,遂先發製人,到寶庫中躲藏起來,等候那奸王自投羅網。歐陽婉傷還未愈,離不開他,當然也隻好跟著他一同藏在寶庫中了。

葉沖霄是有先見之明,那奸王果然來了。但有一點葉沖霄卻沒有料到,那奸王帶了他的心腹武士魯氏兄弟同來,別的武士葉沖霄可以輕易打發,這對魯氏兄弟卻是非同小可,即使葉沖霄未曾消耗功力為歐陽婉治傷,也未必是他們兄弟的對手。

一場激戰,魯氏兄弟著了他的大乘般若掌,他也被魯氏兄弟打傷,雙方都在浴血苦鬥,危險萬狀。幸虧歐陽婉不顧性命,出來相助,用毒霧金針烈焰彈將魯氏兄弟打得重傷,葉沖霄才贏得最後的勝利。魯氏兄弟重傷斃命,奸王蓋溫吸進毒霧,不待葉沖霄殺他,便已窒息而死。

且說唐努珠穆與江海天在寶庫中發現了他們,都是又驚又喜。唐努珠穆是喜大仇得報,驚兄長受傷,江海天則是得見歐陽婉尚還活著,故而喜出望外。可是他見歐陽婉氣息奄奄,卻也不禁內疚於心,同時剛剛走了個華雲碧,又碰上了個歐陽婉,麻煩真可說是越來越多,也不知穀中蓮能否諒解?此時此際,江海天的心情端的是復雜之極,既希望見到歐陽婉,卻又有點怕見到她。

寶庫中毒霧彌漫,歐陽婉雖然預先服下解藥,在受傷之後,也自覺得呼吸困難。唐努珠穆道:「此地不可久留,大哥,咱們到外麵說話去。」他走過去扶掖葉沖霄,穀中蓮卻走過去扶歐陽婉,向歐陽婉輕聲說道:「歐陽姑娘,你上次救了海天,這次又全靠你的幫忙,我們才得以報了大仇,我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歐陽婉星眸半啟,淡淡一笑,說道:「蓮妹,這有什麼值得多謝的?我受過你們的好處也不少呢!隻求你不再記舊恨,我已是感激不盡。」

穀中蓮見她一團和氣,和那日要用毒針刺她的那個歐陽婉,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心中自是很為高興,但卻也有點奇怪,因為按照她們二人的關係而論,雖說現在已經化敵為友,但究非熟稔,也還談不上什麼深切的交情,因此穀中蓮才會在高興之中也感到奇怪,歐陽婉那一聲「蓮妹」似乎未免叫得「親熱」了一些。

唐努珠穆扶著葉沖霄,穀中蓮扶著歐陽婉,但葉沖霄仍是緊緊握著歐陽婉的手,始終沒有分開,這時他們已走出寶庫,葉沖霄深深吸了口氣,忽地笑道:「蓮妹,今後彼此都是一家人了,你們也不必互相客氣了。」

穀中蓮呆了一呆,驀地恍然大悟,說道:「大哥,這麼說,歐陽姑娘是我的嫂子了?」葉沖霄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歐陽姑娘已經答應我了!我過去做錯許多事情,歐陽姑娘也做錯許多事情,但是我知道你們會原諒我們的。哈,婉妹,你瞧我沒有說錯吧!他們不都是叫你嫂子了嗎?」

原來葉沖霄深深悔恨自己對不住歐陽婉的姐姐,歐陽婉也已知道江海天一心一意愛的是穀中蓮,兩人同病相憐,所以在葉沖霄向她求婚的時候,她便一口答應了。

在葉沖霄是將對歐陽清的一片懺悔之情,移來愛她的妹妹歐陽婉,同時也是為了報答歐陽婉對他的救命之恩。在歐陽婉則是為了要成全江海天與穀中蓮的好事,不願再插在他們中間做一個「第三者」,破壞他們的愛情,歸根到底,這也還是為了愛江海天之故。

不過,葉沖霄與歐陽婉之間的愛情,雖然雜有許多因素,也似乎來得很是突然,但其實他們之間也還是有共通點的,他們都帶有點「邪」氣,但又同樣是性情中人,確實可以說是氣味相投的。歐陽婉在答應葉沖霄求婚的那一剎那,自己也曾經想過,拿江海天來與葉沖霄相比,葉沖霄是與她投合多了。

唐努珠穆、穀中蓮都上來向他們道賀,江海天跟著也叫了歐陽婉一聲「大嫂」,歐陽婉眼波一轉,從他臉上掠過,說道:「彼此都是一家人了,我也等著喝你與蓮妹的喜酒呢!」她的聲音微微顫抖,眼光中有非常復雜的感情。因為她正在受傷之後,聲音顫抖,人人都不以為意,她眼光中所蘊藏的復雜感情,也隻有江海天才能明白。這一瞬間,江海天也不禁心頭一震,在心底深深感激歐陽婉。穀中蓮聽了她的說話,臉上卻是一片暈紅。

穀中蓮心中想道:「海哥說得不錯,歐陽姑娘果然是個好人。」她和葉沖霄各自拉著歐陽婉的一隻手,忽覺她的手心冰冷,脈息若斷若續,穀中蓮驚道:「歐陽姐姐,你怎麼啦?」

歐陽婉喃喃說道:「我很高興,我很高興,你們都對我這樣好,這樣好,我要走啦,我要走啦……」聲音低得隻有在她旁邊的葉、穀二人才聽得見,目光無神,眼皮緩緩闔下,葉沖霄叫道:「婉妹,我在這兒,你不能走!」忽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先暈過去了。

江海天與華天風父女相處過一些時日,略為懂得一點醫理,替葉沖霄和歐陽婉把了把脈,說道:「葉大哥並無大礙,他是久戰疲勞,突然受了驚嚇,這才暈倒的,讓他歇息一會,就會醒轉。歐陽姑娘受的傷比較重一些,還中了一點毒,幸虧我身上還有一顆小還丹。」這顆小還丹,昨晚在那地道之中,他本來是準備給歐陽婉服的,但當時被天魔教主隔開,未能如願。如今他掏出了這顆小還丹,想起隻是一晚之隔,人事已是變化得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他的心情也和昨晚大不相同了。

他望了歐陽婉一眼,卻把小還丹交給了穀中蓮,低聲說道:「你挖開她的牙關,讓她服下。然後你再替她推血過宮。」穀中蓮心裡暗暗好笑:「傻哥哥,這個時候你還何須避嫌,難道我還會不相信你嗎?」

歐陽婉服了小還丹,又得穀中蓮替她推血過宮,麵色漸見紅潤,悠悠醒轉,見葉沖霄倒在她的身邊,又吃了一驚,穀中蓮連忙對她說道:「大哥就會醒來的,你不用擔擾,他隻是疲勞過甚,一時虛脫。」

歐陽婉眼光一轉,江海天的眼光剛剛避開,歐陽婉道:「海天,多謝你的小還丹了。」她識得小還丹的藥性,醒來之後,已自感覺得到。江海天道:「這有什麼值得多謝的。從前和我義父在水雲莊的時候,你不是也曾給我們送過解藥來嗎?」

歐陽婉道:「啊,你已經知道是我了?」江海天微笑道:「當然知道!」歐陽婉芳心大慰,心想:「原來他早已知道了,他雖然另有心上之人,但他畢竟也還是關心我的。嗯,男女之間,其實不一定是要結為夫婦,一樣可以做很好的朋友的。從今天起,我才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分,隻要不自尋煩惱,便會得到快樂!」歐陽婉想至此處,心中豁然開朗,煩惱全消。

不久,葉沖霄也果然醒了過來,他在宮中本來有個住處,昨晚被燒損了一些,也早經唐努珠穆叫人修復了。當下唐努珠穆將他送回他的寢宮,為了便於照顧,歐陽婉也住在那座宮中。

大亂剛剛平定,有許多事情還需要料理,唐努珠穆說道:「大哥,你早些安歇,明天一早,你還要上朝與群臣見麵呢。」葉沖霄怔了一怔,說道:「什麼,你們要我做馬薩兒國的皇帝?」

唐努珠穆笑道:「國不可一日無君,你是父王的長子,你不做皇帝,誰做皇帝?」穀中蓮給他端來了一碗參湯,也笑著說道:「大哥,咱們被那奸王撥弄,骨肉不相認識,從前我有許多對你無禮的地方,明天你登上寶座,我先向你磕頭,然後向你討賞。」

這剎那間,葉沖霄心亂如麻,喉嚨似有什麼東西哽住,說不出話來。本來他平日也存有想做一做皇帝的野心,那時他尚未知道自己的身世,還是那奸王的「乾殿下」,但他已經暗裡結交朝臣,收羅黨羽,準備有朝一日,他的「父王」死了,他就要自立為皇。

現在他已可以名正言順地做皇帝了,按理說他心願得償,應該高興之極才對。但說也奇怪,此時此際,他聽了弟妹的話,心中卻隻是慚愧懊悔,惶恐不安……眼中蘊著淚珠,幾乎掉了下來。當然他也是很高興的,不過卻並不是因為他要做皇帝而高興,他高興是弟妹對他的手足之情!這種情誼,他過去做夢也獲不得的情誼,此時此際,在他的心中,是要比一頂皇冠貴重千倍萬倍了!

穀中蓮笑道:「大哥,這是大喜之事呀,你怎麼反而流淚了?」葉沖霄接過她手上的參湯,呷了一口,抹去了淚珠,說道:「你們不唾棄我這個大哥,我是高興得流淚了。」穀中蓮道:「以前你是被那奸王愚弄,現在奸王已除,雨過天晴,這些舊事,還提它做什麼?」

葉沖霄道:「我糊塗了這麼多年,幸虧你們來了,我才得重新為人。現在我的恥辱已經雪了,我是什麼也不想要了。你們受了許多苦,珠穆二弟,我頂替了你的名字,難道你還要我今後繼續頂替你做這個國王嗎?」唐努珠穆笑道:「大哥,這皇位本來是你的,你隻是恢復本來麵目,並非頂替誰人。說到受苦,你所遭受的痛苦和恥辱,隻有更在我們之上。」

葉沖霄苦笑道:「你們定要將我推上寶座麼?也罷,那就留待明天再說吧。」唐努珠穆說道:「大哥,不用你費心操勞,我先替你擬好昭告復國的詔書,明天你隻要蓋上玉璽就行了。你今晚可得好好地睡一覺,養好精神。」他正想告辭,葉沖霄忽道:「有一件事還沒有交托你,寶庫裡有一部武功寶典名為龍力秘藏,還有幾樣武學之士用得著的寶物,我剛才來不及找尋,明天你可得仔細的查查。」唐努珠穆說道:「我知道了,大哥,這些小事,你不必掛在心上,待你好了,咱們一同去找,也還不遲。」

這一晚唐努珠穆整晚並沒有闔過眼睛,他把復國的詔書擬好,已是清晨時分,景陽宮宣告早朝開始的鍾聲也已經敲響了。唐努珠穆懷了詔書,興沖沖的便跑來請大哥上朝,接受群臣朝拜。

哪知葉沖霄已是人影不見,歐陽婉也跟著他走了。房中留下了一封信,那是葉沖霄寫給他的。信上說他實在無顏再留在國中,請弟弟原諒他,代他挑起國事的重擔,早日即位,以安民心。

葉沖霄和歐陽婉從秘密的地道出走,守門的衛士根本就不知道他們何時出宮,當然是找不回來的了。唐努珠穆沒法,隻好遵從哥哥的意旨,接受群臣的擁戴,繼承了馬薩兒國的王位。

馬薩兒國雖然是一個小小的山國,但在一場動亂之後,應興應革的事情也著實很多,把唐努珠穆忙個不了,好在有幾個忠心耿耿的老臣子輔佐他,給他分勞不少。

江南和穀之華搬進王宮來住,姬曉風不慣拘束,忽動遊興,和那個印度神偷作伴,到印度漫遊,準備揚名異國,施展他的妙手空空本領去了。

那個勾搭蓋溫、引狼入室的「皇額娘」在唐努珠穆登位的第二天,便在宮中自縊而亡,唐努珠穆念在她是父王的正室,葬以王後之禮。

這一日唐努珠穆送葬回來,忽地想起金鷹宮之會的前夕,他入宮謀刺奸王,無意中偷聽到天魔教主和那「皇額娘」的一段對話,據那皇額娘說寶庫中有幾件武林異寶,但她卻不知其名。她私藏有寶庫的鎖匙,當時她曾答允天魔教主,要是天魔教主給她除掉葉沖霄,她願意將寶庫的鎖匙交換葉沖霄的性命。

唐努珠穆憶起前事,心中想道,「現在她已死了,這鎖匙卻不知藏在什麼地方,莫要落在別人之手才好。她所說的和大哥說的相同,看來是真的了。我這幾日事忙,一直沒有到寶庫中查過,現在倒是應該去看一看了。」

他已認得那條秘密的地道,當下就約了妹妹,一同進入寶庫。那日他們走出寶庫之後,隻是把門虛掩,一推便開。穀中蓮道:「哥哥,這寶庫有兩條鎖匙,一條在奸王身上,一條則是那皇額娘私藏起來,現在這兩人已死,兩條鎖匙都找不到,你可得早日找個巧手匠人,另砌過一道機關,另配過鎖匙才好。」

唐努珠穆笑道:「這寶庫以後不會再有了,我又何必再費心力去另砌機關。」穀中蓮怔了一怔,問道:「為什麼你不要這座寶庫?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唐努珠穆神情嚴肅,正色說道:「這些珠寶有一大半是咱們祖先世世代代為王積下來的,有一小半是這奸王在這十多年中搜刮來的,但盡管他們取得這些財富的手段不同,總之都是老百姓的,你說是麼?」穀中蓮道:「啊,我明白了,你是要還給老百姓?」

唐努珠穆道:「不錯,你我還怕餓死嗎?要這些珠寶有什麼用?何況本來就是老百姓的,咱們強奪過來,據為一家所有,也實在說不過去。我是寧願被罵為不肖子孫,我是決意要更改祖宗的做法了!」他眼中發出異彩,歇了一歇,接續說道:「我準備托可靠的人,將這些珠寶帶到波斯、印度和中國的各城市去變賣,但也並不是把變賣所得的錢平分給百姓,我要起學堂,給平民建屋宇,開河渠,築水壩,辟牧場……呀,要做的事情真是多著呢。我還要聘請漢族有學問的賢人幫我做這些事情。」

穀中蓮喜極叫道:「你真是一個好國王,也是我的好哥哥。」唐努珠穆道:「我想要是大哥為王,大哥也會這樣做的。他把王位讓給我,就足見他也並不把這些珠寶放在心上。說老實話,我願意給百姓做些事情,但卻不願做這撈什子的國王了。」穀中蓮道:「但你總得做些時候再說。」

唐努珠穆道:「我從明天起就陸續將這些珠寶運出去變賣,應興應革也陸續施行,同時我也物色可以執行這些計劃的公平正直的大臣,嗯,等這些事情安排好了,我就要去找大哥了。」

穀中蓮笑道:「這些財富咱們一絲不要,但大哥所說的那幾件武林異寶和『龍力秘藏』,咱們卻是可以用得著的。」唐努珠穆道:「倘不是為了這幾樣東西,我今天還不會到這寶庫來呢?」

說話之際,他們已進入寶庫之中,穀中蓮道:「咦,哥哥,你覺不覺得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異香?」唐努珠穆道:「怕是那日大嫂所發的什麼毒霧彈,還有一些氣味殘留吧?」穀中蓮嗅了又嗅,說道:「似乎並不相同。」

唐努珠穆也有點疑心,但卻說道:「這地方隻有大哥認得路進來。」穀中蓮道:「你忘記了還有個天魔教主麼?」唐努珠穆道:「那天魔教主還未得到鎖匙,而且蓋溫和那『皇額娘』又已死了,她也決不能知道這條秘密地道。」

穀中蓮道:「然則這股異香又從何而來?」唐努珠穆道:「或者是寶庫中本來藏有的異香,那日大哥在這裡和那魯氏兄弟惡鬥,說不定是他們踢翻了藏香的器皿。咱們且別猜疑,先找那幾樣東西吧。」

他們雖然不知道這些寶物是什麼東西,但觸眼所及,卻都是金銀珠寶,找了半天,也沒發現一件可以和武學沾上關係的。

穀中蓮道:「難道又是天心石之類的靈藥?」唐努珠穆笑道:「哪有這許多靈藥?我那晚偷聽她們的說話,那皇額娘曾提及這幾件寶物。」穀中蓮道:「她可曾說到是什麼東西?」唐努珠穆道:「她也沒有見過。不過父王生前曾向她透露過一點秘密,從她轉述的口氣聽來,那是拿來用的東西,似乎是寶刀寶劍之類。」

穀中蓮道:「若果是寶刀寶劍之類,那就沒有什麼希望了。武功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根本就無需什麼兵器。咱們雖然遠遠未到這個境界,但即以現在的功力而論,寶刀寶劍對咱們的幫助已經不大。而且我也已經有了師父給我的霜華寶劍了。」

唐努珠穆道:「那『龍力秘藏』即是父王抄在羊皮上的那些武功,咱們也早已經全部到手了。我師父的武功精深博大,就遠比『龍力秘藏』,上的武功高明得多,所以其實也沒有什麼稀罕。」

穀中蓮道:「但找不到原本,總是有些遺憾。」唐努珠穆道:「說不定父王抄了副本之後,早已將它毀了。至於那幾件寶物,大哥和那皇額娘也隻是聞說寶庫中藏有,究其實他們也沒有見過。到底是真是假,誰也不知。」

他們兄妹二人因為找不到寶物,都怕對方失望,所以在言談之間,大家都盡量貶低這些不知名的寶物的價值,連那「龍力秘藏」也視作等閒。其實他們心中或多或少也都是有些可惜的。情知這些寶物定然是給人盜走了。

穀中蓮忽道:「我覺得有點奇怪。」唐努珠穆道:「你還在猜疑是什麼人偷進這寶庫嗎?」唐努珠穆最初不相信有人能夠進來,但現在已是不由得他不相信了。穀中蓮道:「不是這件事情。什麼人偷的,我已不用猜疑了,那當然是天魔教主。我是在想另一件事。」

唐努珠穆怔了一怔,說道:「還有什麼事情奇怪?」穀中蓮道:「咱們的祖先世代為王,有金銀珠寶不足為奇,卻何以會有這許多武林異寶。」唐努珠穆道:「咱們的始祖本來就是武林中人,那『龍力秘藏』就是一個異人傳給咱們始祖的,這段故事,你不是聽過了的麼?」

穀中蓮道:「但傳了這麼多代,也早已不屬於武林中人了。除了『龍力秘藏』之外,那天心石和咱們未找到的那幾件武林異寶又是哪裡來的?我總覺得咱們這個家族總似乎有點神秘。」

唐努珠穆「噓」了一聲,說道:「你連祖宗也懷疑了麼?」穀中蓮道:「對不住,我找不到適當的字眼,隻能用神秘二字。並非對祖宗有所不敬。」唐努珠穆笑道:「咱們連父王的麵都沒見過,上代的事情當然更難知得清楚了。你問我我也無從回答。我看你不必胡思亂想了,咱們還是走吧!」穀中蓮忽地拿起一件東西,說道:「咦,你看這個盒子。」

唐努珠穆一看,隻見穀中蓮拿起來的乃是一隻長方形的盒子,黑漆漆的毫無光澤,敲了又敲,錚錚作響,大約是鐵皮做的,總之不是貴重的金屬。唐努珠穆笑道:「這不過是一隻很普通的首飾盒子,有什麼稀奇?」穀中蓮道:「就因為它十分普通,所以在這寶庫之中,才是真正的稀奇!倘若它是貴重的東西,我才不會注意它呢!」

穀中蓮說的似乎違反「常理」,但其實正是合乎道理,唐努珠穆一想,也就明白了。要知在這寶庫之中,都是珊瑚、瑪瑙、珍珠、玉石之類的寶貝,一隻普普通通的鐵皮盒子混在這些珍寶之間,當然是顯得極不尋常,大為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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