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 欲贖前愆來舍命 認清首惡解仇冤(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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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韓二娘的短刀距離葉沖霄的月匈口不到半寸之際,忽聽得一個急促峻峭的聲音叫道:「且慢!他不是葉沖霄,我才是葉沖霄!」韓二娘聽得這樣古怪的說話,不由得把短刀的去勢硬生生煞住,兩夫妻抬頭看時,隻見一個少年,正在向他們跑來,相貌和葉沖霄十分相似,若不是衣著不同,實難分辨!

江海天鬆了口氣,原來他正準備在韓二娘短刀刺下的那一剎那,便發出無形罡氣點韓二娘的穴道,即使是要令韓二娘受一點傷,那也顧不得了。如今唐努珠穆已經來到,他已無需用這一著。

唐努珠穆這一出現,已經是令全場驚詫,但還有令得群雄詫異的事情是,在唐努珠穆背後,還有三個人緊緊相隨,一個是雲召的女兒雲璧,她衣衫破爛,麵有血痕,似乎是剛剛和人打了一架;一個是雲召的大弟子宇文朗,他右手拖著一個婦人,約有三十多歲,姿容妖冶,軟綿綿的讓宇文朗拖著她走,似乎是已被點了穴道。

雲召大為吃驚,連忙問道:「璧兒,這是怎麼回事,是他打傷了你?」手指指著唐努珠穆。雲璧道:「不是,是這女賊要來害我,是他,是他救了我。」雲璧起初也把唐努珠穆當作葉沖霄,如今見場中又有一個葉沖霄,心裡也甚惶惑,但唐努珠穆曾經救她,她還是說了實話。

宇文朗補充說道:「我和師妹在門口接待客人,這女賊突如其來,一出手就擒了師妹,我也被她點了穴道。幸虧這位英雄也恰恰來到,閃電般製伏了這個女賊,這女賊才不及傷害師妹。他擒獲了這個女賊,又解開了我的穴道,將女賊交了給我。」

當年鎮遠鏢局在青海鄂爾沁旗被劫,匪首是個女賊,鏢局的人全數被俘,隻有兩個鏢師得葉沖霄說情,得以生還,其他的人全被殺掉,這就是鎮遠鏢局三十六條命案的由來。

這兩個幸得生還的鏢師,這次也隨了總鏢頭韓璿來此,正在場中,忽地走出來叫道:「韓總鏢頭,當年殺害咱們弟兄的正是這個女賊!」韓璿道:「各位英雄,有誰認得這個女賊麼?」場中「海陽幫」的幫主宴源說道:「我認得她,她是天魔教的香主之一匪號九尾妖狐的穆九娘。」海陽幫是靠運私鹽為生的,所以宴源認得許多邪派中人。

韓璿迷惑極了,在此之前,他一直把葉沖霄當作這女賊的同黨,因而才把鎮遠鏢局的三十六條命債也算在他的身上;哪知如今忽地又跑來了一個葉沖霄的人,卻擒了這個女賊,又救了雲璧。韓璿瞪著眼睛,叫道:「你們究竟誰是葉沖霄?」

唐努珠穆與葉沖霄齊聲答道:「是我!」他們二人相貌雖然極之相似,但究竟有些差異,聲音神氣更是有所不同。韓二娘曾被葉沖霄打跛雙腿,銘恨於心,對他的一切特征都牢牢記著,這時已看出了幾分,悄悄對韓璿說道:「我看就是和咱們動手這個?」但一時之間,她也還不敢肯定,故此要征求丈夫的意思。

韓璿還未及回答,隻聽得有個人大聲說道:「待我來看看!」這個人正是葉君山的大弟子楊璘。韓璿夫妻大喜,心中俱是想道:「楊璘是葉沖霄的師兄,有他在此,定然可以分辨!」

唐努珠穆是在五歲那年,始被賊人擄去的,小時候楊璘幾乎天天都逗著他玩,依稀還能記憶。楊璘到了他們的麵前,葉沖霄瞠目相向,不知他是何人;唐努珠穆定睛一看,卻忽地叫起來道:「你不是楊師兄嗎?」

楊璘也不敢貿然相認,走上前去,握住唐努珠穆的手臂,忽地撕開他的衣袖,手臂上露出一顆鮮紅的朱砂痣,楊璘這才沒有懷疑,喜極而泣,抱著唐努珠穆叫道:「葉師弟,我終於找著你了!」

原來葉沖霄突然先來,但楊璘看來看去,總覺得有點不像,所以他一直心有所疑,不敢相認。如今見了唐努珠穆,這才認出唐努珠穆才是他的真正師弟。

韓璿夫妻大出意外,韓二娘叫道:「怎麼是他?但打傷我的那個小賊,我卻認得是他!」說到最後那個「他」字,她的手指指的是葉沖霄。

葉沖霄說道:「諸位,他是我的兄弟,他小時候是曾叫過葉沖霄,但五歲之後,他已經不是葉沖霄了,他與今日之事,全然無涉。作惡多端,欠下你們血債的那個葉沖霄,不是他,是我!」

唐努珠穆搶著說道:「不對!第一,我才是真正的葉沖霄;第二,我的大哥直到最近才知道他的本來麵目,從前他是糊裡糊塗,被人利用的。說到鎮遠鏢局的真正凶手,也不是他……」那兩個當年幸得生還的鏢師感激葉沖霄放他的情義,插口說道:「這個我們知道,主凶實在是這個女賊穆九娘。」唐努珠穆道:「也還有些不對,動手殺人的是穆九娘,但指使之人,真正的凶手,卻也還不是她!」

眾人越來越覺糊塗,議論紛起,「怎麼他們兩兄弟都叫做葉沖霄的?」「隻聽說葉君山有一個兒子,卻怎的又鑽出一個來?」

楊璘和韓璿也搶著發問,楊璘問道:「我師父究竟是被誰害死的?師弟,你又是被誰搶去的?在哪裡過了許多年?」韓璿則在問道:「那麼主凶究竟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唐努珠穆也不知先答哪個,江海天朗聲說道:「讓我來說,這其中的原委我都知道。」他以上乘內功將聲音送出,登時把場中嘈亂的雜聲壓了下去。

江海天指著唐努珠穆說道:「他是馬薩兒國的國王,從前的國王名叫蓋溫,是他父親手下的大將,篡奪了他父親的王位。暗殺葉君山,指使穆九娘劫鎮遠鏢局的鏢,都是蓋溫乾的好事。葉沖霄因不明身世,受蓋溫所騙,被蓋溫利用,實在說來,罪不在他,他隻是代人受過而已!」

此言一出,人人更是驚詫萬分,韓璿夫妻麵麵相覷,想不到他們鎮遠鏢局的命案,竟是牽連到馬薩兒國的政局,而真正的葉沖霄(即唐努珠穆),竟然是馬薩兒國的國王。

江海天說了將近半個時辰,方始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韓璿問道:「我還有一事不明,那蓋溫當年既然是一國之王,為何要劫我們鎮遠鏢局的鏢?」

葉沖霄道:「這個可得我來說個明白了。當年你們所保的那支鏢,乃是一批貴重藥材,是要運到鄂爾沁旗去的,是麼?」韓璿道:「不錯。這批藥材也是剛踏進鄂爾沁旗草原的時候被劫的。」

葉沖霄道:「當時鄂爾沁旗發生瘟疫,這批藥材是醫治疫症的。蓋溫想乘機並吞鄂爾沁旗的土地,故此不願這批藥材到達土王之手。當時我奉命與穆九娘來劫你們這支鏢,最初還不知道所劫的乃是救治瘟疫的藥材,後來方始知道。因此劫鏢之時,我沒有動手,但我也沒有攔阻,此事乃是我生平所做的最大錯事,實在是死有餘辜。」

唐努珠穆道:「後來的事情你還沒有說,我代你說了吧。你內疚於心,後來暗中把消息泄漏給鄂爾沁旗的土王知道,那批藥材沒有運到馬薩兒國,在中途又給鄂爾沁旗的軍隊截回去了。」

葉沖霄詫道:「這事我沒對你說過,你怎麼知道?」唐努珠穆道:「我即位之後,鄂爾沁旗有使者前來道賀,那使者就是當年領軍截回這批藥材的人,他把我誤認是你,一再向我道謝。」

葉沖霄嘆口氣道:「雖然如此,但已經耽誤了不少時間,鄂爾沁旗又已無辜死了不知多少人了。蓋溫也終於吞並了鄂爾沁旗的一部分地方。」唐努珠穆道:「那塊土地,我已經還給他們了。」葉沖霄又嘆口氣道:「這事過後,我已經知道蓋溫的狠毒手段,但我貪戀榮華富貴,又認為他是我的養父,恩深義重,還舍不得『叛』他,現在想來,當真不是個人!」

唐努珠穆道:「這些事都過去了,你雖然明白得遲了一些,但蓋溫也畢竟是給你親手殺了。說起來你已經是將功贖罪,也可以無愧於心了。」韓璿聽到這裡,不覺呆了。

事情經過離奇曲折,倘非是江海天在場加以證實,韓二娘等人未必會相信呢。這時真相已白,韓璿嗒然若喪,悄聲對妻子說道:「老伴兒,這回咱們可又是找錯人了。這麼說來,這位葉朋友非但不是主凶,咱們鎮遠鏢局的大仇人還是他殺了的。」韓二娘道:「依你之見如何?」韓璿道:「還有什麼說的?咱們與這位葉朋友之間的恩仇一筆勾銷,他替咱們殺了仇人,咱們栽給他的那個跟頭也算是值得的了!」

韓二娘道:「好,咱們把這姓穆的女賊宰了,從今之後,閉門封刀,再也不乾江湖上的營生了。」她正要去殺那穆九娘,忽聽得一聲慘呼,原來那穆九娘早已自斷經脈而亡。

唐努珠穆道:「韓老英雄慢走。」韓璿道:「怎麼?」唐努珠穆道:「人死不能復生,貴鏢局的三十六條性命,那是無法賠償的了。但那次貴鏢局遭劫,累得韓老英雄傾家盪產,鏢局也受拖累而關了門。我們若不略表寸心,實在過意不去。這是二百萬兩北京錢莊所出的銀票,其中一百萬兩是賠償你們那次損失的,另外一百萬兩,請老英雄代為分贈那三十六家死難的鏢師家屬,作為恤老撫幼之資。」

韓璿待要不接,全祖德說道:「這倒是可以要得的,總不能叫你平空受累。這鏢既是馬薩兒國前王所劫,現在也由馬薩兒國的國王代為償還,亦是名正言順。俺老叫化倒希望你把鎮遠鏢局重新恢復呢。」韓璿隻好接了。

韓二娘一蹺一拐地走到葉沖霄跟前,說道:「鎮遠鏢局的命案不關你事,我這雙腿可是你打跛的,這口怨氣可不能不出!」眾人相顧愕然,不意韓二娘節外生枝,雲召、華天風等人正待勸解,隻見韓二娘「呸」的唾了葉沖霄一口,這才撐著鐵拐和韓璿離場。葉沖霄仰麵受辱,絲毫不動,讓那唾沫自乾,半晌說道:「以我從前的所作所為,受她一唾,這責罰還算是太輕了。雲莊主,現在輪到你了。」

雲召見葉沖霄已是真誠悔悟,如何還能下手報復,當下說道:「小女今日多蒙你的兄弟救了性命,你從前打了我的兒女兩掌,兩掌換一命,這筆債已由你兄弟代還,也就不必再算了。」當下,葉沖霄向雲家兄妹賠了罪,雲瓊也向唐努珠穆道了謝。

一天雲霧消除,眾人皆大歡喜。歐陽伯和道:「今日幸得梁子解開,各位遠道而來,還請在敝莊喝一杯水酒。」唐努珠穆道:「我還有事情趕著回去呢!」歐陽二娘道:「也不爭在耽擱這麼一晚,咱們已然做了親戚,想來你們也不會再記前仇了。」全祖德笑道:「你又說不認這個女婿的?」歐陽二娘笑道:「現在沒事了,我怎麼還不認。」回過頭來便問葉沖霄道:「我那婉兒呢?」

葉沖霄道:「婉妹已經到馬薩兒國去了。」歐陽二娘怔了一怔,隨即恍然大悟,說道:「這是你要她去的?你是意欲救她一命?」葉沖霄苦笑道:「我早料到有今日之事,我不願意拖累於她,所以用一個借口,哄她回轉馬薩兒國,請我的弟弟照顧她。她卻是不知今日之事的。」

原來葉沖霄早已拚了一死,還清血債,但他不願妻子傷心,故而完全瞞著歐陽婉。他在妻子走了之後,便在嶽家附近隱藏,待到群雄到此尋仇,他便趕來露麵了。他沒想到事情竟會出乎意外的解決,居然逢凶化吉,遇難成祥,除了受韓二娘一口唾沫之外,什麼損傷都沒有。

歐陽二娘眼圈一紅,說道:「賢婿你真是一片苦心。現在你可以叫婉兒回家了。」唐努珠穆笑道:「哥哥,我正是要找你回國,現在嫂子已經回去,你就更應該去了。」

葉沖霄道:「不,我是決計不回去的了。弟弟,我想不到你會出來找我,好在你就要回去的,就托你捎個口信,告訴你的嫂子,就說家裡已經平安無事,叫她回來好了。我在家裡等她。」歐陽二娘點點頭道:「這樣也好。」

唐努珠穆道:「哥哥,我還有些事情要和你說。請借一間靜室一用。」歐陽二娘不知他們有什麼秘密要瞞著她,心裡有點不大高興,但卻也隻得答允,當下笑道:「好吧,你們哥兒倆既然有私話要談,那就請進去吧。」唐努珠穆招手道:「江師兄,你也來。」

進了密室,唐努珠穆關上房門,葉沖霄驚疑不定,說道:「弟弟,究竟什麼事情,不能讓外人聽見的?」唐努珠穆道:「還是那一句話,哥哥,明天一早,你一定要和我回去!」

葉沖霄淒然一笑,說道:「弟弟,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情嗎?我曾認賊作父,盡管你們原諒我,我卻不能原諒自己。我沒有麵目再見國中父老,我是決計不再踏進本國一步了。你的嫂子,你叫她回來吧,何必強我所難,要我再去呢?」

唐努珠穆正色說道:「不單是為了要你請嫂嫂回來。哥哥,我問你一句,你覺得對不住國中百姓,那麼本國遭遇危機,百姓麵臨災難,你是不是也不願踏國門一步,袖手旁觀?」葉沖霄吃了一驚,說道:「弟弟,咱們馬薩兒國遭到什麼意外?倘若真似你所說的那樣嚴重,我當然不能袖手旁觀。」

唐努珠穆道:「好,我就是要你這一句話。」當下將與昆布蘭國的糾紛說了出來,說到昆布蘭國的使臣同那蓋溫的兒子在寶庫出現,昆布蘭國的使臣竟然死在他的劍下,葉沖霄和江海天都是驚愕不已。葉沖霄喃喃說道:「這麼說來,咱們與昆布蘭國當真是有兵戎相見的危機!」

唐努珠穆道:「所以我必要設法,把這場戰禍消弭。蓮妹也是這個心思,她已經冒充我國使者的隨從,到昆布蘭國去了。」當下,將他們兄妹那日所定的計劃說了,江海天吃了一驚,說道:「蓮妹雖有她師父暗中保護,但昆布蘭國要是當真對你們含有敵意的話,這一行可也很危險啊!」

唐努珠穆道:「所以我才要來找大哥回去。」接著說道:「他們去後,一直沒有消息回報。從我的王宮曾有過飛賊來過一次的事情看來,對方也頗有能人。我放心不下,意欲親自到昆布蘭國去一行。但國事無人料理,大哥,我沒有可以信托的人,隻有找你回去了。我這次帶了幾匹千裡馬來,咱們明日一早動身,三天之內,就可以回到本國。」

葉沖霄想了一想,說道:「弟弟,既然發生如此意外,我理該回去。但我卻有一件事情求你。」唐努珠穆道:「大哥何必用個『求』字,你說吧!」葉沖霄道:「不,這件事非常重要,要是你不答應,那我就寧願被國人唾罵,也不回去了。」唐努珠穆道:「好,我答應你,說吧。」葉沖霄道:「我決計不做國王,在你離開的期間,我最多能暫居攝政大臣的名位。」唐努珠穆本意是想讓位給他哥哥的,但聽葉沖霄說得如此決絕,也就不好提了。當下同意了他的主張。

江海天道:「你們有事,我也不能坐視,我暫緩南歸,和你一同到昆布蘭國走一遭吧。」唐努珠穆請他參與機密,正是要他如此表示,欣然說道:「師兄同去,那是求之不得。」

計議已定,三人走出密室,歐陽伯和也已經擺好筵席了。這次來到他家的兩方客人人數逾千,雖然散去不少,但也要筵開五十多席,才夠座位。不過,他們這一席卻都是自己人,另設內堂。其中有歐陽仲和夫妻,江南父子,葉沖霄兄弟,雲召一家三人,另外還有華天風和全祖德。至於歐陽伯和則在外堂陪客。

江海天坐在義父旁邊,華天風再仔細問他華雲碧那日飛走的情形,江海天期期艾艾,不敢吐露底蘊。華天風問不出所以然來,甚為納悶,說道:「這孩子也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縱然急著回來看我,也應該向你們告辭一聲才是,我還以為她要和你一同回來的呢!現在你們都已經來到此地了,她騎著神鷹,卻還是蹤影不見,又不知出了什麼事了?」

江海天也是悶悶不樂,他本來是要到水雲莊見華雲碧的,哪知華雲碧卻不知出了什麼意外,而穀中蓮現在又深入敵國,隨時都可能有不測之禍,真是事事不如人意,令得江海天憂慮重重。

席上諸人,各懷心事,鬱鬱寡歡,但主人家則因一場災難業已化解,卻是興高采烈的頻頻勸酒,將憂鬱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江海天心裡想道:「碧妹不知下落,又無線索可尋,急也急不來了。蓮妹目前身陷虎穴,隻好先把她救出來再說。葉大哥今日得脫危難,以後可以重新做人了,我應該為他歡喜才對。」心神稍定,心事拋開,也就放懷喝起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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