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擂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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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山靖正瞧他是個跛子,根本沒放在眼裡,雙拳連擊,滿以為不出三招就可把這精瘦漢子打下擂台。誰知嶽跛子雖然是個跛子,但他最厲害的神功絕技偏偏就是他的腿法。

外人不知,嶽跛子的腿跛得與眾不同,極有特色,左腿齊踝以下卷成一團,向內彎曲,正好形成一個鐵鈎形狀,進可以踢,收可以鈎,再加上那時沒有鞋穿,這條跛足長年累月在地上拖行,足踝以下的皮肉早已磨得老繭叢生,堅硬如鐵,有一回他老婆切菜不小心把菜刀掉到他腳上,硬是沒砍進去半分半毫。這腿要是踢在人身上,真比鐵錘還重。

兩人戰有數十回合,米山靖正眼看太陽就要下山,心頭一急,腳下就有些虛浮,嶽跛子抓住機會,中宮搶進,一招嶽家拳中的「珠簾倒卷」,跛足從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方位踢出,正好踹中米山靖正月匈口。

米山靖正拳勢一緩,當時並未覺出有什麼不妥,等他猛吸一口氣,沖上來還欲接著再戰之時,忽覺月匈口一陣劇痛,「哇」的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手捂月匈口,仰天倒下,好久才在衛兵的攙扶下站起來,用生硬的中國話吐出三個字:「你贏了。」

此時中國的抗日局勢已發生重大扭轉,由防禦階段轉入了全麵反攻階段,軍隊勢如破竹,一路打到長江沿岸,先後解放了許多城市和地區。

米山靖正迫於內外壓力,不得不於三日後黯然率部撤出青陽城。

不久後,日本投降、戰爭結束,米山靖正回到日本,內傷發作,每日裡嘔血不止,遷延日久,生不如死,數年之後,鬱鬱而終。

他兒子米山吉幸目睹了父親回國之後痛苦萬分生不如死的慘狀,發誓要學好武術,為父報仇。最後他雖然成為了日本一代空手道大師,但在有生之年卻始終無法涉足中國,引為畢生憾事。臨死之前他又囑咐自己的兒子,一定要學好武術,有朝一日去到中國,為祖父報仇雪恨,完成他畢生夙願。

後來他兒子謹遵父命,念念不忘為先祖報仇之事,不但刻苦練功,成為日本空手道界青年一輩中出類拔萃的高手,而且還涉足商界,憑自己精明的生意頭腦,賺了不少錢。

聽真子說到這裡,顧正平恍然大悟,終於明白過來,問:「真子小姐,你說的這個發誓要為祖父報仇的人,就是米山隆一對吧?」

真子點點頭說:「不錯,這個人就是隆一先生。隆一先生之所以要選擇在青陽市投資,原因有三:其一,青陽市的投資環境確實不錯,基本符合咱們的要求;其二,隆一先生的祖父曾經征服過這座城市,隆一先生對這塊土地也有感情;其三,隆一先生想借這次機會完成先父先祖遺願。在來青陽之前,我們就已調查得一清二楚,當年將隆一先生的祖父打成內傷的跛子姓嶽,他有一個孫子叫嶽光霽,今年二十七歲,一直生活在青陽。這個嶽光霽不但身懷祖傳絕技,而且還在體育學院待過,擅長各類傳統功夫和現代技擊術。隆一先生之所以要在此大肆張揚懸賞打擂,首先是想繼承其先祖遺誌,以日本武術征服『武術之鄉』,但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引嶽光霽出來,在擂台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電視直播之中,與之公平一戰,讓世人看看到底是米山家族的空手道厲害,還是嶽家的嶽家拳厲害。誰知這個嶽光霽竟是個縮頭烏龜,眼看著隆一先生將無數青陽市的武林高手一個個打成重傷,他居然還藏頭縮尾不肯上台一戰。顧書記,我實話告訴你,在這姓嶽的未上台認輸之前,隆一先生是絕不會罷休的。隆一先生不打敗嶽跛子的後代為先祖報仇雪恨,那個十八億元的投資合同你也別想簽了。」

真子說完,丟下目瞪口呆的顧正平,揚長而去。

7

顧正平立即來到史誌辦,找到史誌辦主任老劉,讓他找出1945年的檔案,查一下有沒有一個叫米山靖正的日本人在市政府門口設擂比武。

老劉戴上老花鏡一查,還真有一段這樣的記載:

五月初八,日軍步兵大隊長米山靖正設擂於市政府大門前,三天連挫數十名拳師,後敗於一殘疾人之手。十四日,日軍撤出小城。

顧正平問:「有沒有提到打敗米山靖正的人是誰?」

老劉邊找邊念:「……此人姓嶽名定,傳為嶽飛後人,擅長嶽家拳,左腿殘疾,家住城北角子樓旁,以賣豆腐為生。日軍撤走前夜,有人發現……」

顧正平追問:「發現什麼?」

老劉嘆了口氣,繼續念道:「有人發現嶽定倒斃江邊,背部中彈,鄉人疑為日寇所為……」

顧正平皺眉道:「米山靖正到底沒有放過他。他兒子米山吉幸不知父親已暗算嶽跛子,所以一直嚷著要為父親報仇雪恨。」

他又問:「快看看,嶽定有無後人活在世上?」

老劉又埋頭查看半天,才說:「據市誌記載,嶽定死後,留下寡妻王氏和四歲的兒子嶽安生。嶽安生1965年參加工作,在市機械廠上班,頗善拳術,於1990年病逝。」

「嶽安生有沒有留下後人?」

老劉又翻了一陣市誌,搖頭說:「不知道,這上麵沒有記載。」

他想了想,忽然道,「哦,對了,上次我們下去搞調查,曾經借閱過《嶽氏宗譜》,看到上麵記載嶽安生中年得子,育有一個兒子,名叫嶽光霽,聽說在市一中教書。」

顧正平一拍桌子說:「還真有嶽光霽這麼一號人。」

走出史誌辦,他又給一中校長打電話,問他們學校有沒有一位叫嶽光霽的老師。

校長怔了一下,在電話裡囁嚅著說:「有倒是有一位叫嶽光霽的老師,不過……」

顧正平不快地說:「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不過什麼?」

校長說:「我們學校確實有個叫嶽光霽的老師,是教體育的,不過自打上次公安局的彭副局長來找過他之後,他就、他就神秘失蹤了,我們也正在到處找他呢。」

顧正平一愣,忽然明白過來:難怪米山隆一在擂台上等不到嶽跛子的後人,原來他就是給自己寫匿名信的那個家夥。回頭又給彭信義打電話,問:「老彭,上次你們抓的那個給我寫匿名信的老師是不是姓嶽?」

彭信義大大咧咧地說:「好像是吧,我哪記得清楚。」

顧正平火了,說:「荒唐,人是你抓的,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你都不知道嗎?快去給我問清楚。」

彭信義一聽顧書記發火了,急忙問過文麗後說:「對,沒錯,那家夥是姓嶽,叫嶽光霽。」

顧正平點點頭,又問:「他現在咋樣了?你們沒為難他吧?」

彭信義忙說:「哪能呀,他又不是什麼罪犯,當然要區別對待。他現在待在咱們局條件最好的羈押室,有吃有喝還有電視看,除了沒有自由啥都不缺。哎,對了,這家夥在一中教體育,聽說是個練家子,咱們局裡幾個民警跟他切磋,四個打他一個,愣是沒打贏。」

顧正平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說:「我沒工夫聽你閒扯,你們沒虐待他就好,你趕緊給我把他帶過來,我在辦公室等著。」

十來分鍾後,大街上忽然烏拉烏拉響起一陣鬼叫似的警笛聲。

顧正平眉頭一皺,暗罵:這個彭信義,就是喜歡窮顯擺,屁大個事也要拉警報,要是被那群日本人知道了,還以為青陽市的治安有多差呢。

果不其然,幾分鍾後,彭信義和兩個民警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顧正平抬頭一看,隻見那年輕小夥子約有一米七五的個頭,身材不胖不瘦,臉龐棱角分明,雙眼炯炯有神,理著平頭,月要杆挺直,往那兒一站,比身旁三個警察精神多了。

顧正平暗自點頭,問:「你就是一中的嶽光霽嶽老師?」

對方不卑不亢,點頭答道:「是的,顧書記。」

顧正平咳嗽一聲,讓同來的兩個民警在門外候著。他關上房門,忽然變得客氣起來,讓嶽光霽在沙發上坐下,親手給他泡了杯茶,然後問:「嶽老師,日本人米山隆一在體育館懸賞擺擂、挑戰青陽武術界人士的事,你知道嗎?」

嶽光霽點頭說:「知道,我在電視上看了直播。」

顧正平問:「你知道他為什麼要擺下這座擂台嗎?」

嶽光霽雙目中精光一閃,咬牙道:「他的底細我早已了解得一清二楚,他這麼做的目的我當然知道,他是想激我出手,他是想為他爺爺米山靖正這個戰爭罪犯報仇雪恨。我爺爺死得不明不白,就算他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他。」

「好!」顧正平拍拍他的肩膀,贊道,「有骨氣,有血性,不愧是條中國漢子。不過,米山隆一的拳腳功夫你在電視上也看到了,你有把握打敗他嗎?」

嶽光霽神情堅定地說:「事在人為,我就不信偌大的青陽城竟沒有一個人能對付得了這小日本。要不是我被、被……」他看了彭信義一眼,「我早就上台揍這王八蛋去了。」

顧正平盯著他看著,臉色漸漸沉下來,忽然話鋒一轉,神情嚴肅地問:「米山隆一先生要在咱們市投資十八億元人民幣興辦實業的事你知道嗎?」

嶽光霽說:「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這十八個億投資在咱們這兒,能解決多少下崗職工的就業問題、能給咱們市財政帶來多少稅收、能給咱們市的老百姓帶來多少實實在在的經濟利益嗎?」

「知道,可是他辦的工廠……」

「這些都不用說了。」

顧正平揮手打斷他的話,「關鍵是眼下就能給咱們老百姓帶來實惠,這才是最重要的。」說到最後,顧書記的聲音越來越大,神情也越來越嚴肅,「你想過沒有,你為了私人恩怨逞一時之快將米山隆一打敗,他一怒之下撤資回了日本,這個項目搞不成了,咱們青陽市要蒙受多大的經濟損失,有多少老百姓會在背後罵你?這些,你想過沒有?」

嶽光霽被市委書記義正詞嚴的氣勢給鎮住了,目光漸漸暗下去,半晌才低聲說:「這、這個……我倒沒想過。」

顧正平瞧見他臉上神色的變化,對自己的勸說效果非常滿意。

他繼續說:「沒想過不要緊,現在想也還來得及。」

坐在一旁的彭信義是個急性子,一時之間沒能領會領導的意思,站起身憤憤地說:「顧書記,那你說該怎麼辦,難道這擂台咱不打了?」

顧正平瞪了他一眼,說:「不打也不行,米山隆一就是沖著人家嶽老師來的,嶽老師一天不上擂台,米山隆一就一天不收兵,他一天不宣布結束比賽,他那個十八億元的大項目就一天定不下來。」

嶽光霽瞧瞧滿臉通紅的彭信義,又瞧瞧一臉嚴肅的市委書記,漸漸明白過來,小心地問顧正平道:「顧書記,那您說我該怎麼辦?」

顧正平哧哧地喝了口水,換上一副深思熟慮的樣子,說:「我的意思是,這個擂台還得由你來打,在打擂的過程中,隻要你有本事,把米山隆一打出點傷來也不要緊,關鍵是比賽的結果,不管你打不打得過人家,你都得讓他贏,而且還要讓他贏得自然,贏得開心,不能讓他看出是你有意相讓。人家打贏了,心裡一高興,這個十八億元的大項目不就敲定了嗎?」

嶽光霽一愣,說:「您這不是讓我打假拳嗎?」

「不管是打真拳,還是打假拳,隻要你按我的要求去做了,我絕對不會虧待你。你給我寫匿名信破壞招商大局的事就不用說了,一筆勾銷。你不是搞教育工作的嗎,回頭我就把你調到教育局去,我保證在我的任期內讓你坐上副局長的位置。你結婚了嗎?還沒有,有女朋友嗎?在哪兒工作?沒工作,那好,稅務局正缺一個女稅收員,我打個電話,馬上就可以把她辦進去。」

「真的?」

「都什麼時候了,我能跟你開玩笑嗎?怎麼樣,隻要你答應按我的話去做,我立馬安排你上台打擂。要是你不答應,那你就繼續去黑屋子待著,我寧願不讓你上台,也不要你攪了我市招商引資的大局。」

嶽光霽被市委書記軟硬兼施的態度唬住了,皺眉想了想,最後把牙一咬,抬起頭來說:「好,顧書記,我答應你,不過事成之後你可要遵守承諾。」

顧正平哈哈一笑,說:「你放心,假如這次招商成功,我給你記大功一件,給你的好處隻怕還不止這些。」

嶽光霽像是下定了最後決心似的,把拳頭狠狠往玻璃茶幾上一砸,大聲道:「好,顧書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就等著看我的好戲吧。」

8

為了造勢,第二天顧正平特地讓市電視台二十四小時滾動播出了日本空手道高手米山隆一先生今晚將在擂台上一展身手,迎戰最後一位挑戰者的消息。

果不其然,也許是電視廣告起了作用,也許是「最後一戰」這四個字吸引了人們的眼球,這天晚上,體育館裡再次座無虛席,人滿為患。

7點30分,米山隆一準時上台,大塊頭裁判照例在每晚開賽之前宣讀大賽規則。

等他宣讀完畢,忽然「嗖」的一聲,從台下跳上來一位年輕小夥子,二十七八歲年紀,身著一套黑色功夫裝,雙目神光湛然,精神抖擻,沖著裁判一抱拳,朗聲道:「且慢,裁判員,你剛才宣讀的是日本人擬定的規則。咱們中國人也有中國人的規矩,還請裁判員轉告擂主隆一先生,請他遵守。」

米山隆一聞言睜開雙眼,緩緩站起身,上下打量他一眼,忽地瞳孔一縮,雙目中殺機畢現,聲音像刀鋒一般冷冽,問:「你就是嶽跛子的後人嶽光霽?我已等你好久,你終於不再做縮頭烏龜了。」

嶽光霽不想與他作無謂的口舌之爭,微微一笑,說:「我就是你要找的嶽光霽。」

米山隆一雙手抱月匈,冷冷地問:「你有什麼規則要提出?」

嶽光霽雙目如電,直視著他,道:「我的規則是,假若今天你打輸了,不但要兌現你賽前許下的一百萬獎金的承諾,而且還要請你帶著你的日本投資考察團馬上離開青陽城,離開中國,咱們中國永遠不歡迎你這種骯髒的、別有用心的投資者。」

米山隆一臉色一變,盯著他說:「好小子,你有種。好,我答應你。如果輸的那個人是你呢?」

嶽光霽道:「你想要我怎樣?」

米山隆一說:「我要你以嶽跛子後人的身份登報聲明:幾十年前,我爺爺米山靖正與你爺爺嶽跛子的那一戰,是因為你爺爺違反規則使用了不正當的手段才贏得比賽的。你要向我們米山家族公開賠禮道歉,並在當年打擂的遺址上為我爺爺樹碑立傳。」

嶽光霽氣得渾身發抖,雙拳緊握,咬牙說:「好,如果我輸了,一切都聽你的。」

台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聽到這裡,都明白過來:原來這日本人就是當年日軍大隊長米山靖正的孫子,而這個一身正氣的年輕人,正是嶽跛子的後人。

但是一直坐在角落裡觀戰的顧正平卻暗自皺眉:嶽光霽這小子這是唱的哪一出呀,在他的策劃中可沒這一段台詞呀。不過仔細一想,這樣也好,這不顯得更真實嗎?假戲也得真演呀。

就在台下觀眾一愣神的當兒,擂台上的兩位主角早已戰在一起。

米山隆一受祖父和父親的影響,再加上這些天久候對手不至,早就憋足了一肚子氣,此時仇人相見,真是分外眼紅,擺了一個「貓足立」的架勢,一聲大喝,右手打出一記引拳做掩護,左足悄然離地,中段直進,猛然踢向嶽光霽腹部,恨不得一招之間就將對手踢翻在地。

嶽光霽略略側身麵對對手,弓背、低頦、前肩稍抬,雙手輕握拳頭護住月匈、喉等處,雙目直盯對方眼睛,凝神以待。

眼見對方前足踢來,他猛吸一口氣,吞月匈吸腹,肚子向裡凹進三寸。米山隆一一腳踢空,嶽光霽右肩前送,右手直拳,「呼」地擊出。

米山隆一冷聲笑道:「這是嶽家散手中的『氣吞山河』,也不過如此。」搖身閃過,腳底下毫不放鬆,使出絕命十二腿,雙足快如幻影,連環踢出十二次。

嶽光霽左躲右閃,被逼得連退十二個大步,已是站到擂台邊沿。

交手第一個回合,米山隆一攻勢快捷淩厲,凶猛異常,大占上風,台下觀眾都不由得為嶽光霽擔心起來。

米山隆一見對手已無路可退,心中大喜,右腿上段掃踢,旋風般掃向嶽光霽頭部,使足十成力氣,大有畢其功於一役,要一腳將對方踢下擂台的氣勢。

嶽光霽聽見風響,閃避不及,隻得聳肩抬臂,護住頭部。米山隆一這一腳力逾千鈞,小腿堅硬如鐵的脛骨掃中他左肩。嶽光霽立足不穩,身形一晃,側身向台下倒去。

觀眾一聲驚呼,眼見嶽光霽就要被打下擂台,忽見他臨危不亂,側倒之時,右手用力往台沿一撐,整個人像個皮球似的,忽然又彈了起來,左手一招「流星趕月」,拳似流星,破空而至,「砰」的一聲,正好擊中對方鼻梁。

米山隆一急忙雙拳齊出,仍想將他逼下台去。

嶽光霽身形一晃,跳躍而起,身子在半空中翻了一個筋鬥,從對方頭頂一掠而過,落下之時,正好站在擂台中央。

台下觀眾猛然回過神來,喝起彩來。

米山隆一雙拳擊空,眼前失去對手蹤影,急忙轉身,調整步伐,忽聽台下觀眾發出一陣哄笑,怔了一下,用手往臉上一扌莫,才知道剛才對方一拳已把他鼻梁打塌了,鮮血流得滿臉皆是。自他與人交手以來,還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頓時惱羞成怒,雙目圓瞪,拳如雨點,腿似旋風,猛然撲向嶽光霽。

嶽光霽連消帶打,邊戰邊退,很快又被對方逼入死角。

米山隆一精神大振,正要乘勝追擊,發出致命一擊,將他打下擂台,誰知嶽光霽身形一晃,一個「老樹穿花」,又神不知鬼不覺地繞到米山隆一身後。

一連數次,他被米山隆一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逼到擂台邊沿或死角,卻總能在關鍵時刻化險為夷,敗中求勝。他雖處在下風,守多攻少,但偶爾一次反擊,卻總是恰到時機,迫得對方手忙腳亂。如此數次,看看已戰到中場,米山隆一體力消耗過大,氣喘籲籲,渾身濕透,出拳踢腿速度和力度都已大不如前。

等他隱隱覺出不妙之時,卻已遲了,嶽光霽一聲斷喝,已經開始反擊。隻見他將身一矮,猛然欺近,一招少林羅漢拳中的「雙搶手」,擊中米山隆一胯骨,米山隆一疼得齜牙咧嘴,身形一晃,差點摔倒。

台下觀眾精神振奮,大聲喝彩。

米山隆一大怒,滿臉鮮血,麵目猙獰,正要使出自己最擅長的鏟踢技法,將對方從近身處逼開,誰知他剛一抬足,嶽光霽的腳尖忽然貼地伸出,「叭」一聲踏住了他的膝蓋。

米山隆一一連變換三種踢法,皆被對方截住,膝蓋也被踩得隱隱生疼。他不由得臉色一變,驚道:「這是截拳道中的『截擊』腿法。」

截拳道始創於李小龍,「截擊術」是截拳道中最難對付的防禦戰術,它總是在對手要加速或要進攻之前進行攔截和阻擊。李小龍曾經說過,如果熟練地掌握了這一種技法,則幾乎可以阻止任何形式的進攻,唯一的要求是,你的速度必須比對手更快。

米山隆一攻勢受阻,拳腳施展不開,再加上體力不支,戰局頓時逆轉,嶽光霽穩打穩紮,漸已占到上風。米山隆一稍一不慎,背上連中兩拳。情急之下,竟不顧大賽規則,使出一招撩陰腿,偷偷踢擊對方襠部。嶽光霽不曾防備,差點吃虧,饒是閃避得快,大腿內側還是被對方腳尖掃中,一陣火辣辣的痛。

他臉色一變,咬牙罵道:「好不要臉。」出手更不留情,叉開中食二指,一招「雙龍戲珠」,插向對方眼球。

米山隆一大驚失色,急忙仰頭閃避,誰知嶽光霽這是一記虛招,底下飛起一腳,踢向對方月匈口。米山隆一瞧得分明,雙手齊出,一手擒住他的腳踝,一手托住他的小腿,眼中閃過一抹殺機,就要雙手一齊用力,扭斷他的腿骨。

可不待他發力,嶽光霽的另一條腿忽地彈跳而起,騰空踢出,正中米山隆一腹部。

米山隆一慘叫一聲,隻覺腹中一陣翻江倒海般的劇痛,喉頭發甜,張嘴吐出一口鮮血。噔噔噔,後退三個大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裁判立即上前讀秒,米山隆一想要強撐站起,但月匈口氣血翻湧,已受到極深的內傷,身子一動,又吐出一口鮮血。他癱坐在擂台上,仰頭望著對手極不甘心地問:「這、這是什麼腿法?」

嶽光霽盯視著他,一字一頓地告訴他:「這是嶽家拳中的絕招,這一招叫作『珠簾倒卷』。」

米山隆一頓時麵如死灰,發出一聲絕望的嘆息。他清楚地記得,當年他爺爺米山靖正就是敗在嶽跛子這招「珠簾倒卷」之下。

9

裁判上前,舉起嶽光霽的手臂,正要宣布他獲勝,忽聽台下觀眾一陣驚呼,嶽光霽猛覺肩頭一陣刺痛,暗叫一聲:「不好。」

他急忙閃到一邊,回頭看時,卻是不甘認輸的米山隆一從地上強行站起,拿出偷偷藏在身上的一根數寸長的鋼針,暗下殺手,刺中了他的肩頭,鮮血頓時湧流而出。

裁判大驚,邊打手勢邊大聲叫停。

米山隆一雙目通紅,狀若瘋虎,哪裡理會他,狂吼一聲,揮舞鋼針,直朝嶽光霽撲來。隻聽「哧哧」聲響,嶽光霽身上的衣服已被劃開數條口子,情勢十分危急。

「米山隆一,你真給你們日本武士丟臉。」嶽光霽濃眉一皺,空手入白刃,使出少林擒拿手,一招「金絲纏腕」,已擒住對方手腕,再一招「冷月折梅」,隻聽「哢嚓」一聲,米山隆一痛聲慘叫,鋼針掉落下來。米山隆一腕骨折斷,人也再次倒地,無力站起。

裁判再次上前,擎起嶽光霽的右手,大聲宣布本場比賽由他獲勝。台下觀眾頓覺揚眉吐氣,掌聲雷動,歡呼不止。

不用醫生動手,嶽光霽從衣服上撕下一條布片,就在擂台上自己動手包紮好了肩頭傷口,然後轉身,看著手捂腹部,麵如死灰的米山隆一,說:「隆一先生,希望你能遵守自己的諾言,第一,兌現一百萬元獎金,被你打傷打殘的那些人還等著這筆錢去救助呢;第二,帶上你的日本投資考察團馬上回日本去,中國人民歡迎日本友好人士來華投資,但永遠不歡迎你這種賺昧心錢的黑心商人。」

「不行不行,」顧正平再也顧不得自己的身份和尊嚴,氣急敗壞地爬上台來,狠狠地瞪了嶽光霽一眼,小聲說:「回頭再跟你算賬。」然後又立即換上一副謙卑的笑臉,對米山隆一說,「隆一先生,您千萬不要聽信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挑撥離間,打擂台歸打擂台,投資歸投資,這兩件事怎麼能混為一談呢?有些人公報私仇,為了給死了幾十年的親人報仇,竟然置我市招商大局於不顧,想要把您趕出青陽以泄私憤,他將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其實咱們青陽人民是非常歡迎您在這兒投資的。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

台下的觀眾漸漸從勝利的狂熱中冷靜下來,覺得顧書記說得在情在理,米山隆一雖然在擂台上打輸了,但在商場上他是個成功者。他要是能留下來,投資十八億元在青陽辦工廠,那得解決多少人的就業問題,那得給青陽百姓帶來多大的實惠呀。

「隆一先生,您別走,我們還等著到您的工廠去上班呢。」不知誰喊這麼了一句,大夥兒你一言我一語,吵吵鬧鬧地挽留起米山隆一來了。

米山隆一看了群情激動的觀眾一眼,臉上忽然浮起一絲得意的微笑。

「且慢。」嶽光霽中氣十足,大聲說,「鄉親們,你們先別激動,你們知道米山隆一要在咱們這兒辦什麼工廠嗎?是辦一家專門生產『鄰氯苯酚』等毒性產品的大型化工廠。因為祖輩之間的恩怨,我注意米山隆一已經很久了。我通過登錄幾家日本政府網站了解到,米山隆一在日本開了三家同樣類型的化工廠,結果因為受到嚴重化工汙染,這三家化工廠周圍十幾裡以內的村莊,都成了遠近聞名的『癌症村』。日本政府責令他關閉工廠。米山隆一在日本沒有立足之地,卻把目光盯住了咱們中國,盯住了他爺爺米山靖正當年侵占過的青陽市……」

說到這裡,他扭過頭去,用銳利如錐的目光盯了顧正平一眼,接著說,「我曾經把這些情況寫信向市委某些領導反映過,隻可惜未能引起重視,反而因為破壞招商大計的罪名被抓起來關進了黑屋子,若不是我假意答應這位領導打假拳故意輸給米山隆一的要求,隻怕我此時還待在公安局,也許永遠也沒有機會站出來揭穿米山隆一的險惡用心。鄉親們,我說的都是實話,我有曝光米山隆一的工廠汙染環境的日本政府網站的網址,會電腦和懂日文的朋友可以即刻上網查實。鄉親們,你們說這樣為了追求利益不惜汙染環境不顧老百姓死活的投資者,咱們能歡迎他嗎?」

「不歡迎,不歡迎!」

「米山隆一,滾回日本去,滾回日本去!」

……

全場觀眾憤怒了,手握拳頭,異口同聲地喊叫起來。

在觀眾一浪高過一浪的怒吼聲中,米山隆一垂頭喪氣,滿臉絕望,在兩個同伴的攙扶下,走下擂台。

「等一等,隆一先生,等一等……」顧正平跟著追下擂台,但米山隆一哪裡還有臉麵留下來?低垂著頭,灰溜溜地離開了。

「完了,完了。」顧正平哭喪著臉,跺腳道,「升官發財,這最後一趟車是趕不上了。」

他看見彭信義還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由得氣急敗壞地大叫,「你還愣著乾什麼,嶽光霽破壞咱們市的招商大計,還不趕快把他給我抓起來,抓起來!」

彭信義道聲「是」,揮揮手,帶著幾個警察就要跳上台去抓人,忽聽有人高喊了一聲:「且慢!」

他跟顧正平回頭一看,卻是文麗和李鳴大步走了過來,他倆身後還跟著幾個表情嚴肅的男人。顧正平認識,那是反貪局的人。

文麗盯著顧正平說:「我們在調查嶽光霽寫匿名信乾擾招商引資工作的過程中,發現這個十八億元的外資項目有些問題,汙染如此嚴重的化工企業居然能順利通過有關部門的環評,這可真是個奇跡。後來我們詳細調查了一下,發現有市領導在收受投資方的好處費之後,暗中乾擾了環評工作,所以這個項目才能順利通過環評。我們立即把這條線索反映給市反貪局,現在反貪局已經調查出來了,那個收受賄賂為汙染項目大開綠燈的市領導,就是你。」

「顧書記,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兩名反貪局的工作人員靠近了顧正平。

顧正平身子一晃,差點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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