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十)(1 / 2)
不就是童男童女嗎?給!
跟全村人的生計相比,兩個孩子算什麼!
然而……應該祭祀哪家的孩子?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他們圍在昏迷的巫的床前,一個盯著一個,眼神意味不明。
畢竟,這個村子正常的後代,本來就越來越少了……
一個男人看著包著頭巾的女人,試探著開口:「張家的……」
女人瞪他一眼,低下頭。
「陰家的……」
沒人回話。
氣氛開始詭異地沉默起來。
直到這些村民們徹底失控。
「憑什麼是我家的孩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拉扯大我容易麼!」
「那又為什麼是我家的孩子!憑什麼讓我家的孩子去祭神!」
就連空氣都仿佛隨著這些人的爭吵升了溫。
沈憐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捂著腦袋喝道:「別吵了!」
簡直就像三千隻鴨子在聒噪。
爭吵聲戛然而止,村民們都愣了一下,止住了話頭,一齊看著沈憐。
沈憐沉默地看著他們。
村民們也沉默。
所有人都站在巫的床前,不說話。
沈憐張了張嘴,仿佛說出這句話耗盡他了全部的力氣:「抽簽吧。」
他說著,一滴淚直愣愣地從眼睛裡掉出來。
所有的村民繼續靜默。
他們靜默地離開了這間屋子,腳步節奏很慢,腳步聲很重。
神使出現在沈憐的背後,拿出一方繡著桃花的手帕,幫他拭去了那滴淚。
「矯情。」沈憐回頭白了她一眼。
神使點了點他的額頭,嗔道:「你不矯情。」
你最矯情。
沈憐在窗前遠眺,像個高閣怨婦一般幽怨:「你說,我這是圖什麼呢?」
窗邊的小西紅柿死去了,佛手沒了水枯了葉子依然攀著矮牆往上爬,這場景似曾相識,仿佛在夢裡見過。
神使也學著他的姿勢站在窗前,擺出一個幽怨的姿勢:「我怎麼知道你圖什麼。」
沈憐奪過神使的手帕,悲淒道:「最近不知道為什麼,感覺自己的靈魂被一隻黑狗咬到喉嚨了,越來越想一了百了了。」
神使再把手帕搶回來,啜泣道:「你還是沒忘記鄭清那個妖精!我陪在你身邊這麼多天,就算你是塊石頭也能把你捂熱了,可你還是忘不了他!他有什麼好!你對得起我嗎!我也喜歡你啊……」
「你竟然還想著為他殉情!」她一把抱住了沈憐的月要,把臉埋在沈憐的肩膀上。
沈憐攬著她,與她的眼睛對視,把花心渣男演得淋漓盡致:「滄海巫山,寶貝兒,別生氣,你應該明白,活人是永遠鬥不過死人的。」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仿佛被這句話刺激到了,吼道:「我也是死人!」
於是沈憐露出了一個無比溫柔的笑,像是正在掩飾自己得意的狐狸:「好的,寶貝兒,現在能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鄭清又是誰?是怎麼死的嗎?」
她的哭聲突然停止,仿佛被人捏到了喉嚨。
然後她嫣然一笑,配上她還哭得通紅的眼睛,當真是我見猶憐,迷了人的眼兒。
然後那笑容漸漸變了味道,變得有幾分嗜血,更危險也更誘惑。
「小相公,當然是我心悅你,你心悅他,我便殺了他呀……」
沈憐的懷裡突然一空。
他又倒在床上,琢磨著這女人前前後後的表情和語氣。
哪些話該信,哪些話不該信?
黑狗還在扼著他的喉嚨。
祭神的儀式在某一個早上舉行。
金色的太陽還未出來,天還算清涼。池邊的桑樹趁著這個時候抖了抖葉子,慶祝好久沒有出現的晨露的到來。
是個好兆頭,村民們想。
男童和女童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他們穿上了紅色的新衣服,臉上塗了紅撲撲的胭脂,脖子上還掛了銀質的長命鎖。
沈憐穿著黑袍,給神明上香。
村民們齊齊跪下,唱著祖先留下來的祈雨的歌。
「天地聾,日月瞽,
人間亢旱不為雨。山河憔悴草木枯,
天上快活人訴苦。待神騎鶴下扶桑,
叱起倦龍與一斧。奎星以下亢陽神,
縛以鐵劄送酆府。驅雷公,
役雷電,須叟天地間,
風雲自吞吐。*火老將擅神武,
一滴天上金瓶水,滿空飛線若機杼。
化作四天涼,掃卻天下暑。
有人饒舌告人主,未幾尋問行雨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