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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簷上殘留的雨露順著滴水徐緩落下,於兩人之間隔出一道剔透珠簾。

隔簾望去,謝鈺麵上的神情愈顯淡漠,對她的憐憫並不見得比一支梨花要多上幾分。

相持稍頃,折枝心底漸漸生出絕望,終是噙著淚背轉過身子,緩緩往廊下行去。

庭院中的春雨已經停歇。

折枝不曾打傘,途徑滴水下之時,一滴雨水正落在她的長睫上,輕顫了一顫,順著那張玉白的小臉蜿蜒而落,終於墜進衣領裡,消弭無聲。

謝鈺曲指。

如今的禮教嚴苛,被毀了名節的女子自戕也是常事。

隻是……

人死如燈滅,如此無趣。

謝鈺微抿了抿薄唇,信手將銀箸擱下,終是啟唇,說了自芸香等人進院子後的第一句話。

「打出去。」

語聲冰冷,擲地有聲。

眾人皆是一愣,一時忘了動作。

倒是泠崖已飛身掠至庭院中,對謝鈺略一抱拳,便一把抓住芸香,往外拖去。

芸香這才慌了神。

來時桑煥曾與她許諾過,若是她因此被發賣出去了,那便置個宅子,將她養在外頭做外室。比在桑府裡做奴婢好過千倍百倍。

可若是謝鈺下令,他手下的人親自動手,她可還有命在?

一時間,涕淚俱下,哭叫道:「大人,大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

話未說完,便被泠崖堵了嘴拖出了月洞門。

眾人立在院內,隻聽得院外杖子落在人身上的沉悶聲響一聲連著一聲,很快,便徹底停歇。

泠崖重新自外間進來,對謝鈺拱手道:「大人,斷氣了。」

院內鴉靜無聲,幾個膽子小的丫鬟已嚇得渾身發顫。

謝鈺卻隻淡淡嗯了一聲,緩緩抬眼,目光無聲掃過其餘跟來的仆婦。

眸光寒涼,如看死物。

『噗通』,有人雙膝一軟,嚎啕出聲:「大人,求大人饒命。奴婢什麼都沒聽見——」

「大人饒命,大人——」

沉香院中喧囂四起,淒厲的哭叫聲刮得人耳膜生疼。

謝鈺不悅皺眉,冷玉似的麵上愈發寒涼如籠霜雪。

折枝畢竟也是個自幼養在閨閣裡的姑娘,不曾見過這般趕盡殺絕的手段。

一張柔白的小臉褪盡了血色,連呼吸都帶著顫栗。

一名丫鬟掙紮著跪爬過來,握住了折枝的袖口,哭喊道:「表姑娘,表姑娘救我。」

折枝下意識地低垂下眼。

看見的,是一張極稚嫩的麵孔。

抓著她衣袖的小丫鬟不過十一二歲,生了張喜人的小圓臉,唇角一顆針尖大小的紅痣正生在梨渦處,笑起來應當很是清甜。

隻是此刻,那張臉上卻滿是走投無路的絕望。

其實這一院子的從人們,皆是些二等三等丫鬟與粗使婆子。想來也並非桑煥心腹,隻是在蒹葭院裡當差,聽了主子的吩咐,不得不跟來罷了。

無論如何,罪不至死。

「哥哥。」她慌忙上前,在謝鈺開口之前伸手握住了他的袖緣:「有芸香的前車之鑒在,她們不敢在外亂嚼舌根。」

謝鈺偏過臉看向她,那雙漆眸如夜,清晰地映出她慌亂的模樣。

嬌養在深閨裡的小姑娘,即便再是板起臉來虛張聲勢,內裡仍舊是潔淨又柔軟,似一支初開的潔白梨花。

也許是要被人從高枝上折下,染上鮮血,踏進泥濘,才會知道這世上的險惡。

謝鈺斯條慢理地拿帕子擦著手,唇角微抬,不知是憐憫抑或是輕嘲:「心慈手軟,可未必是一件好事。」

他說著,一寸寸將自己的袖子從折枝手裡抽了出來,目光落在她那張因驚惶而失了血色的小臉上,略微停駐稍頃:「畢竟,總有人喜歡恩將仇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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