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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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穀子從大棒手中奪過鋤頭,氣哼哼地說:「我的事不用你管。」

豆花也聽到了發生在井台邊的這一切,她心如刀絞,埋怨上了公公,還嫌不夠熱鬧嗎?這不等於是向全村人都宣示了她們之間的這一段不倫之情嗎?

老穀子回到窯裡的時候,冷鍋冷灶的,豆花坐在炕沿上流淚。他惡聲惡氣地說:「做飯!」

豆花也沒有好聲氣,說:「你又眼不瞎腿不瘸,自己做去。」

老穀子看一眼豆花紅腫起來的臉頰,心裡隱隱作痛,他盡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波動,沒事人一樣,用涼水拌了一碗炒麵,湊合著吃了,然後似自言自語,又似和豆花說:「睡覺。」豆花坐著不動,老穀子就去拉她。她使勁掙脫,要回自己窯裡,老穀子突然跳起身來,老鷹捉小雞一樣,把她強行抓住。

豆花此時反抗無力,順從無心,真正是欲哭無淚。待老穀子累了,熟睡之後,她拿了一根麻繩,扌莫到碾道裡,爬上老榆樹,把麻繩拴在了橫伸到碾滾子上空的那枝樹杆上,她一邊流淚,一邊極為仔細地拴著繩索,上一次她上吊,是受了小鬼子的汙辱之後。這次她感覺到自己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她自感自己再也無顏見人了,但她更傷心的是老穀子的對她的態度,好像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錯,他打她,罵她,強迫她,不把她當做人看,這個世界上,已經生無可戀了,隻有用一根麻繩結束自己的生命,才是最好的選擇。

豆花係了死扣,她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繩結,生怕沒有係牢,然後下得樹來,又站到碾滾子上,脖子套進繩扣裡,腳下一蹬,碾滾子向前滑開。在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片霞光,一隻仙鶴在前麵引路,她娘在霞光裡向她招手,她叫了一聲:「娘,我來了。」迎著霞光走去。麵對壓迫,麵對欺淩,她無力反抗。鬼子淩辱她,老穀子欺負她,在這世上,她迷茫無助,弱小如一隻螞蟻,唯有一根麻繩,才能讓她得到解脫。

豆花三魂出了兩魂,她的靈魂在穀子地的上空遊盪。忽然,一個黑影猴子一樣躥到碾盤上,一個魚躍,撲向豆花。豆花撲通一聲跌到了碾盤上,這一跌,把她的那兩魂跌回來了一魂,她隱約感覺到了疼痛,不由地**出聲來。剛才那個黑影忙把她抱在懷裡,拍打著她的後背,啊啊啊地叫著,是小啞巴!

小啞巴想豆花姐了,偷偷地跑回來看她一眼,她選擇晚上回來,就是不想打擾到豆花姐,不想讓她替自己操心,卻遇到了這一幕。

其實這不是小啞巴第一次偷偷地回來,以前也回來過幾次,每次回來,都是趁著晚上,遠遠地看著豆花姐的窯洞,看著她的窯洞裡燈亮燈滅,看著豆花姐出出進進,她的心裡就有點欣慰,仿佛見到了娘一樣。她回來,不為別的,隻為看上豆花姐一眼。

小啞巴的喊聲在空洞洞的夜裡分外刺耳,驚動了巡夜的大棒,他飛快地跑到碾道裡,把豆花抱在懷裡,掐她的人中,喊她的名字,叫了幾聲「豆花姐」,把她抱回窯裡。老穀子也起來了,他抖抖索索,手忙腳亂,怎麼就要尋死上吊呢?老穀子給豆花灌下一碗紅糖水,緊張地看著眼前的場麵,心裡「怦怦怦」亂跳。此時豆花已有了意識,她睜開一條眼縫,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們,淚水如決堤的大青河,恣意而下。

這一通折騰,驚醒了半個穀子地村,大家都擠在碾道裡,或茫然,或驚悚,或興奮,或沉默,都等著看一出好戲。大棒出來勸散了大家,碾道裡又恢復了平靜。

等鄉親們都散了,大棒一轉身,他的身後站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貨郎哥,他執行任務路過這裡,聽到碾道裡出事了,就趕了過來。貨郎哥跟著大棒進了窯裡,豆花此時已經完全緩過來了,她不敢去看貨郎哥一眼,她知道貨郎哥早就看穿了她和公公之間的不倫,他一直都替她遮著,現在都露餡了,她沒臉再見到貨郎哥了。

豆花深深地低著頭,小啞巴抱著她,替她抹去了淚水。小啞巴「啊啊啊」地比劃著,大概是想向在場的人講述她看到的場麵,又像是向在場的人詢問事情的原因,大棒不知道發生了甚麼,貨郎哥更不知道原因。老穀子知道,老穀子一言不發,守口如瓶。豆花知道,豆花羞於啟齒。大棒想問個究竟,老穀子把他和貨郎哥推到門外,說:「家事,家醜不可外揚,不關外人啥事,別人大可不必閒吃蘿卜淡操心。」

主家都這樣說了,貨郎哥也不好說什麼,跟著大棒走了。

老穀子還要攆小啞巴走,豆花抱緊了小啞巴,聲嘶力竭地喊了聲:「畜牧——」。這一聲喊,劃破了穀子地的夜空,傳進了大棒和貨郎哥的耳中,兩人心頭一震,在黑夜裡對視了一眼。

老穀子攆小啞巴走,豆花抱緊了她,小啞巴也抱緊豆花,乾癟的小臉憋的通紅,她朝著老穀子怒目而視,像一隻憤怒的小鳥,要去啄瞎他的雙眼,好像她也知道了,這一切都是因老穀子而起。

這一晚,小啞巴沒走,留下來守著豆花,姐倆,不,是娘倆,互相抱在一起,坐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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