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厥(1 / 2)
若是薛寒鶩再猜不到方才莊瀾序走這麼一遭是為了什麼,他就是蠢鈍如豬了。
但莊瀾序真的想要多少個徒弟,他都是能忍的。
終歸小師叔是屬於他的。
可沈慢不行!
莊瀾序分明知道他與沈慢之間的血海深仇。
怎麼又會特意同掌門要了沈慢去?
想來,他已是有一世未曾見過沈慢此人了。
若非不是今日擦肩,他都已然不在意有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了。
他雖是知曉沈慢當時殺他,是避無可避的結局。
他們二人本就生為宿敵,自是要以死相對的。
就算是上輩子因著他最後是為情所傷,自爆而亡,並沒有再遇沈慢。
可到底第一世的穿心一劍之痛,現在他依舊能想起來。
若是沒見,他能保證自己這輩子亦是不會再去打擾沈慢的生活。
更不會非要再同沈慢爭個魚死網破。
可如今卻是不同。
非要沈慢的那個人,是莊瀾序。
是他心心念念多年,才盼回來的小師叔!
憑什麼?!
薛寒鶩如同被戳了逆鱗一般,死死地瞪著沈慢。
他根本不像是往日那般寵辱不驚,更不再低聲下氣地同莊瀾序撒著嬌。
他的眼眸深處是嗜血的光芒,就如同那從前睥睨天下的魔尊一般。
一雙眼刀,冷冽冽地砍向了沈慢。
仿若下一瞬間,沈慢就會被他深深地剜出一個血洞來。
「小師叔。」他的聲音冷如寒冰,仍是重復著,「誰都可以,但他不行。」
他已經魔怔了。
薛寒鶩渾身戰栗,臉色蒼白。
他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想要控製住自己。
但死死攥起的拳頭卻出賣了他如今的狀況。
他隻覺得自己仿佛又要墮魔了。
隻是墮魔了又如何?
他的小師叔不要他了。
隻要那個曾經殺過了他的人!
他如何不氣?
他如何不恨!
莊瀾序驟然察覺到了薛寒鶩的不對勁兒。
他蹙起眉眼,將薛寒鶩的臉頰扭過,直對著自己。
薛寒鶩的額角青筋都爆了起來。
一雙嘴唇被他自己的牙齒咬得血肉模糊。
如今莊瀾序也顧不得這場上有多少人瞧著他們了。
隻是看著薛寒鶩失神的眼眸,愈發得幽黑起來,就像是一處深淵,能將人吞噬其中,再不復出。
莊瀾序忍不住對著其打了個寒戰。
他有些害怕了。
他顫抖著雙唇,卻是迎難而上。
緊緊地注視著薛寒鶩的眼眸,一遍又一遍地喚著:「阿鶩,阿鶩你醒醒。阿鶩我在的,小師叔在的,你快醒醒,阿鶩!」
薛寒鶩的眼神卻愈發得混沌起來。
他的眼白已經充斥了紅,就連瞳孔都快要散開。
周圍亂糟糟的聲音炸如入了莊瀾序的耳畔,似是已經有人對著薛寒鶩指指點點了。
可莊瀾序卻如同充耳不聞,沒法子間,他乾脆直接將明顯不對勁兒的薛寒鶩按進了自己的懷中。
比起他自己的聲名,他更在意薛寒鶩會不會再次被人千夫所指。
他隻覺得方才看著薛寒鶩的狀態,過分眼熟著。
卻是陡然想到,那不正是原書中所寫——
被心魔蠱惑,若不再行製止,便會墮魔而去。
莊瀾序輕輕地拍著、順著薛寒鶩的脊背。
他無止境地向著薛寒鶩的身體裡麵輸送著溫和的靈力,妄圖壓製住薛寒鶩不知從何而起的心魔。
即便是他本來想要問上一句:「阿鶩,你為何不讓我收他做弟子。」
可如今也不重要了。
隻要薛寒鶩好好的。
就什麼都行。
他感受著薛寒鶩身上那忽冷忽熱的躁動。
兀自回想起了方才薛寒鶩看著沈慢那雙嗜血的眼眸。
他不再害怕,隻是有些過分憂愁。
隻因著那眼神,總讓他想到那書中所描寫的飲血蝕骨的魔尊薛寒鶩。
薛寒鶩的情緒漸漸地穩定了下來,隻是薛寒鶩深深的呼吸吹拂在他的脖頸處。
一剎那間,他的腦海中便閃爍過了一些古怪的碎片——
好似有個人,被一根手臂粗的鐵鏈拴在了水牢之中。
那水牢中多的是骯髒與惡臭,碩大的老鼠四處逃竄著。
他瞧得見那個人渾身慘白,如同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眼角是乾涸的淚,而唇邊是新鮮的血。
隻是那一閃而過的碎片,沒有讓他看清那個人的臉。
他試圖去追尋,可怎麼都觸碰不到。
隻得瞧著那依稀的碎片,離他越來越遠。
直到一束光曬在了他的臉上,刺得他頓時失去了意識。
莊瀾序恍恍惚惚醒過來之時,早便已回了積嵐澗自己的床榻之上。
他的顱頂如同被人滾了一遭又一遭一般,混混沌沌得生疼。
他眼睛還未睜開,手已是伸出來使勁兒敲了敲太陽穴。
一下兩下,隻第三下還未曾落下,便已然被人捏住了手腕。
那人的手不算細膩,指腹掌心上還有些磨人的繭子。
可不知怎的,他卻是在剎那間便確定了是薛寒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