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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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小院。

黑暗中,戚白隱驀地睜開眼,瞳眸潰散,須臾後,虛幻的目光漸漸凝聚。

他聽見身旁有女人的呼吸,挨著他頸窩,他有點不習慣地偏了下頭,頭微微地疼,一瞬間湧進來的記憶讓他不得不屏住呼吸。

王靈靈整個趴在他身上,像一隻八爪魚,纏得他呼吸困難。

戚白隱閉上眼緩了會兒,抬了下僵直的手臂,小心翼翼將她從身上弄下去,遲疑著給她掖了掖被子,一邊扌莫黑穿衣裳,一邊將地上散落的女人衣衫撿起來一一折好放在床邊。

他沒有再躺下,而是就著黑暗凝視她許久,門外三更鑼鼓響,他嘴角掀動,低啞開口。

「王靈靈,我要回無極島了。」

床上裝睡的王靈靈倏地睜眼,似是察覺到什麼,一把掀了被子,又驚又怒道:「戚白隱你什麼意思?恢復記憶就想吃乾抹淨不算賬?」

戚白隱:「……」

王靈靈氣得站在床邊拿枕頭甩他,甩完還不解氣,雙手叉月要居高臨下俯視他,冷冷道:「行,你有骨氣,回去就回去,回去你這輩子就別想再見到我。」

戚白隱:「我……」

王靈靈抓起床上的東西往他腦袋上砸,像隻被拔了毛的孔雀:「你閉嘴!負心漢!臭男人!」

戚白隱:「不是,我……」

王靈靈扔完了從床單被褥,實在沒有東西可扔,正怒氣上頭地打算拆了床頭櫃打他一頓,隨後就聽見他無奈地開口。

「我回去準備聘禮。」他懷裡抱著兩個枕頭,說,「然後來京城,向你提親。」

王靈靈拆床頭的動作卡住。

·

季炎鶴死了。

這件事誰都沒想到,雲瀾將無極島最好的續命膏用在季炎鶴身上,結果昨晚他還是無聲無息地死了。

死亡時間大約在他們趕往玉琉原住處的那會兒,顯然是有人掐著這個時間點故意弄死的季炎鶴,於是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的無極島眾人再次提了口氣,繼續日夜不分地忙碌。

九郡主一覺睡得舒舒服服,早上開門第一眼就看見一襲紅衣的少年坐在她門口的台階上編花繩,鮮紅衣擺靜靜鋪散在青石地麵上。

叮鈴。

她隱約聽見風鈴聲,悄悄走到他身後想要嚇他,腦袋伸過去之後卻發現他手中拿著先前送她的那枚天青色釉瓷風鈴,正在給風鈴係編好的紅繩。

九郡主收回手,轉而蹲在他身前,好奇地看著他編花繩係在風鈴上麵。

等他係好紅繩,她將手中的兩根藍色的發繩遞給他,乖乖轉過身,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要編新發髻,最好是能將風鈴係在頭上的那種。」

「你這是在為難我。」

風鈴這麼大一個,如何係在她頭發上?她若喜歡,下次弄個鈴鐺大小的試試。

頭發編好後,九郡主腿也蹲麻了,還沒站起來就被少年從後麵擁住,她嗅到一股濃鬱的香味,不是他身上獨有的那種帶著點暖暖氣息的香味,而是手工研磨出來的那種花香。

「阿月,你用香粉了?」

「沒有。」

「可是你身上有一股像是桃花,又像是梨花的香味?」

「哦,可能是早上來的路上經過桃花林染上的。」他下頜搭在她頸窩裡,壓著她頭發,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九郡主回頭看了他一眼,忽然發現他臉色蒼白,他皮膚本就冷白,這會反倒像是失了血的慘白,有種病氣的美感。

「你生病了?」她皺眉試了試他額頭的溫度,冰冰涼涼的,疑惑,「可是怎麼是涼的?你不是早上過來的嗎,你在外麵坐了多久?」

也沒多久,回來後就一直坐在這裡思考接下來要做的事了。

少年將風鈴係在她月要間的月要封上,指尖隨意撥弄了兩下道:「阿九,我想吃你做的魚,加椒的那種。」

「水煮魚片?」

「差不多吧。」

九郡主拉著他站起身,去後麵小天池裡捉了條魚繞去廚房,剛將碗筷擺上桌,六郡主與小王爺湊巧也來了。

小王爺:「哎,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這一大早上吃得這麼豐盛呢?」

小王爺毫不見外地一屁股坐下。

少年耷拉著眼皮看他。

小王爺頓住,小心地朝六郡主身邊挪了挪,同六郡主耳語道:「你有沒有發現他今天怪怪的?精神萎靡的樣子,他比我們來得還早,他倆昨天……嗯???你倆昨天住一起了?我不同意!」

少年掀了掀眼皮,臉色依舊蒼白,眼風卻像軟刀子刮過去。

險些被刮光頭的小王爺訕訕閉嘴。

少年嗤聲:「要你同意做什麼?」

小王爺蹭地蹦起來:「你們真!」

九郡主往少年碗裡夾了兩片魚:「吃飯。」

她又夾了片魚:「楚隨允一向腦子不好使,你和他較什麼真?」

小王爺:「?」

小王爺張了張嘴:「再怎麼說我也是你長輩,直呼其名不太好吧?」

六郡主也往他碗裡夾了片魚,溫和道:「楚隨允,閉嘴,吃飯。」

小王爺:「……」太丟麵子了。

吃完早飯,少年臉色好了不少,九郡主以為他是餓的臉色不好,這會兒吃飽了應當無大礙,便鬆了口氣,踮起腳扌莫扌莫他毛茸茸的頭發,順便將他辮子上的普通繩結係成蝴蝶結。

少年垂眼看著她,在她抬起頭時將她摁進懷裡,下頜蹭了蹭她耳朵。

九郡主扒拉著他月匈口的銀飾說:「壓著我臉了。」

少年鬆開她,一點點撫過她臉上被壓出來的印子,又牽起她手腕壓到自己臉上,手鏈將他的臉壓出差不多的印子,笑了下:「同款。」

九郡主扭過頭,指使他和小王爺一塊兒洗碗,小王爺金尊玉貴從沒做過這種粗活,理所當然地手滑摔了兩個碟子和兩個碗。

少年看著腳邊的碎渣,沉吟片刻,將自己手裡的兩個碗也遞給他,難得對他有了點好臉色:「來,繼續摔。」

小王爺:「我覺得你是在看不起我。」

少年擦了擦手上的水珠,忽而想起什麼,抬手將衣裳上的銀飾一一摘下。

小王爺警惕:「你想乾什麼?不要試圖用那些東西來暗殺我!」

少年沒看他一眼,將叮叮當當的銀飾放到一邊,挽上兩截黑色袖子,隨手撈起一隻碟子繼續乾活。

小王爺:「……我突然發現你洗碗的動作很熟練。」

此時,坐在院子裡打掃衛生的兩位正在閒聊,聊著聊著就聊到少年身上。

六郡主說:「阿酒,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麼?」

九郡主輕快道:「阿月呀。」

「我是說真名。」

九郡主掃開一片飛花,微低著頭,纏著繃帶的後頸裸在空氣中,聲音依舊輕快:「還是阿月,對我來說他就是阿月。」

「隻是阿月?」

「隻是阿月。」

六郡主有些扌莫不準自家妹妹究竟知不知道那個阿月的身份,又是否知道他是個多麼危險的人,她怕進一步會意外傷及他們的感情,退一步又怕阿酒受傷。

「那你知道苗疆的少主叫什麼名字麼?」

「我知道他名字乾嘛呀?」九郡主瞧見一片卡在縫隙裡掃不出來的枯葉,蹲下去,背對著六郡主說,「反正我都逃婚了,以後也不會再回去嫁給那個苗疆少主,名字不重要啦。」

「……我覺得還是蠻重要的。」六郡主遲疑著說,「或許你該知道,苗疆的族長姓宋。」

九郡主揪出那片枯葉,扔進一堆垃圾中,笑著回頭,點頭道:「嗯,我知道了。」

「不,我的意思是,苗疆族長有兩個孩子,兩個孩子都隨她姓,苗疆隻有……」

廊簷下傳來少年波瀾不驚的聲音:「阿九,碗洗好了。」

九郡主朝他豎起一根大拇指:「真棒,你已經成長為洗碗小能手啦。」

少年抬手觸碰著頸部的同款繃帶,凝著她豎起的拇指,瞳眸漆黑,認真道:「阿九,我有話想同你說。」

「現在嗎?」

「現在。」

「不能在外麵說嗎?我還沒有掃完誒。」

少年轉眸瞧了眼抱著掃帚從頭到尾沒掃過一片樹葉的六郡主,她微抬著下巴,審視地掃著他。

九郡主懂了,同六郡主說了聲,便將掃帚立在牆角轉頭走向少年,走到一半想到方才同六郡主聊的話題恰好被少年打斷,便回過頭朝皺眉的六郡主笑了下,眼底的神采是一如既往的堅定。

「阿九。」少年再次喚了聲。

九郡主這才轉身輕巧跳上兩級台階,注意到他衣裳上的銀飾全都不見了,心生奇怪:「你衣裳上怎麼沒有亮閃閃的東西啦?」

少年看了眼她白皙的臉頰,實話實說道:「繼續留著的話,以後不方便抱你。」

九郡主愣了下,壓著嘴角的笑一頭紮進他懷裡,不知碰到什麼地方,他悶了聲,她仰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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