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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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隔二十餘年,席格對自己的童年,隻保留著片段般的記憶。

他依稀記得那是個狹窄的公寓,一個客廳,兩間臥室,廚房跟廁所蜷縮在一起,由於做不到廚衛分離,老舊的洗衣機上總是掛滿油汙,由於沒人洗碗,髒盤子堆滿了整個水槽,凝固的油脂跟黴菌漂浮在水麵上,色彩斑斕的一層。地板踩上去時吱呀作響,木質家具用了很多年,散發著一股潮濕的黴味。

時至今日,席格已不再記得養父母的臉,對曾經的家更是毫無印象,但他卻清晰的記得這股黴臭,那座骯髒、逼仄、潮濕的小房子,他人生的起點。

養父母並未給他太多溫情,大人們連自己的生活都過得一團糟,自然顧不上小孩。

在席格的印象中,他們三天兩頭為了他不懂的事大吵大鬧,這對男女為了些生活的雞毛蒜皮而麵紅耳赤的程度,讓席格一度懷疑他們走到一起,是否都因為他們以折磨枕邊人為榮。鄰居對哭叫和叱罵都習以為常,完全不出來勸阻。每當父母吵架,席格就和妹妹卡彌爾就不得不蜷縮在雜物間改成的臥室,以免氣急敗壞的父母把他們當成出氣筒。

門外有一條很長的走廊,鐵質防護欄杆布滿鏽跡,是烏沉沉的暗紅色,好像乾涸的血跡。

六歲之前,他唯一的樂趣就是在走廊上瘋跑,直到樓下的鄰居上來怒罵,養父擰著他的耳朵讓他在走廊角落罰站一夜,險些凍掉他的腳趾,他才不得不放棄這項娛樂。

之後大多數空閒時間,他都跟妹妹卡彌爾待在一起。他們兩個人什麼也不乾,沒有玩具可玩,也沒有書讀,更沒有一起胡鬧的朋友,席格曾經用養父的雜誌折飛機,被劈頭蓋臉一頓毒打後,最終連這個娛樂項目也失去了。但即使這樣乏味,小孩子也不會覺得無聊,他們坐在欄杆上,眺望遠方,就覺得十分有趣。

席格記得,他們坐著,兩條腿從鐵柵欄的空隙伸出去,在半空中晃盪。那好像是一個模糊的春天,又或者是剛剛來到的初夏。遠方微冷的寒風裹挾著水汽和花香,如母親的手般,溫柔地輕撫著他們的腿和臉頰,帶來一陣陣稀薄如宿霧般的寒冷。

彼時,席格看著遠方的景色,心裡冒出了一個想法:我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看看。

很遠很遠,有多遠?他不知道。

即使聰慧如他,對「遠」這個詞仍然沒有概念,在六歲不到的孩子眼裡,「遠」隻是轉過幾條街的距離。

席格很快開始了他的第一次嘗試,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僅僅是一味地走著,也不去記周圍的景色。走過半個城區之後,他被警察送回了家。到家時是午夜,父母和妹妹都已經睡下,他敲了半天的窗,才讓卡彌爾給他開門。

他很幸運。那一夜有三個醉漢凍斃在街上,若卡彌爾沒有給他開門,他也將不幸成為其中一個。

六歲之後,他開始上學,學費全麵的社區公立小學跟公寓一樣破破爛爛,座椅上結著一塊塊成年累月的黑褐色汙漬,用手一扌莫油膩膩的。

教數學的老師是個蓄著一把山羊胡的老頭,走路顫顫巍巍,一瘸一拐,高年級的學生們常常聚在走廊裡,嘲笑老師行走如同企鵝一樣滑稽。他很少教訓那些調皮的大孩子,隻是呼著氣將他們驅趕開。

那位盡職盡責的普通老師,給了席格人生中第一份憐愛。他會為席格的好成績表揚他,也會用滿是厚繭和老年斑的手,溫柔地撫扌莫席格的頭。

如果以前所有,這就是他的人生,也不能稱之為不幸。

在這個國家,生來像他一樣貧窮的孩子很多,他們大多數都有著相似的命運:不合格的父母、窘迫的收入、糟糕的環境、孤獨的童年。他們就像長在下水道裡的野草,活得艱難卻生機勃勃。

倘若千萬人都在經歷相同的不幸,那麼這份不幸多多少少被稀釋了,孩子的無知還遲鈍有效保護了他們,加之時光如此迅疾,快到讓人連自己正在經歷痛苦都來不及體察,一代又一代的孩子就這樣打著滾的長大了。

但席格連這樣潦草的人生都沒能經歷,上學帶來的快樂如陽光下的肥皂泡,五彩斑斕,卻連一陣風都經不住便破碎了。

究其原因,隻是因為——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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