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右侯(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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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當真好學問,這陰符二字於正史少有記載,卻多見於稗官野史,殿下未曾讀過也不出奇,本就很少有人讀過,」老人笑贊,話鋒一轉,肅然道,「隻因陰符,是天道繁衍!」

「天道繁衍?」司馬白又是一聲冷笑,「我知你身懷大才,原還在想如此之人在將死之際會說些什麼,沒成想,竟隻是在故弄玄虛,不如歇一歇,我送你上路!」

老人渾不在意,繼續說道:「吾幼時常嘆為何總有聖人、大賢、帝王、英雄能夠建立赫赫功勛,成就曠世基業,他們因何能知人所不能知之理,成人所不能成之事,莫非真乃天命?直至吾偶然於雲夢山石洞中習得一卷壁刻經書,方知天下至理不過天道二字!吾也不知這天道從何而來,但自三皇五帝,經夏商周秦漢三國至今,天道似乎就存在於世間,吾推測,伏羲得天道而能造陰陽八卦、女媧得天道能定婚姻人倫、神農得天道而能知百草五穀」

「嘿嘿荒誕之至!此說糊弄無知匹夫尚還可能!」未待張賓講完,司馬白便一陣冷笑打斷,「依你之見,黃帝勝蚩尤乃是得了天道,夏禹治水鑄九鼎也是得了天道,商湯、周武王、始皇帝、漢高祖、本朝武帝都是得了天道才創出基業,就連羯狗石勒和先生你,也是得了天道才能篡晉立趙,對是不對?」

張賓一陣莞爾,回道:「殿下真是個妙人,不過老夫確信,黃帝之黃帝陰符真經、薑尚之太公陰符、鬼穀子之本經陰符七術,都乃天道繁衍,殿下可有讀過?」

「聞所未聞!」

「既然未曾讀過,殿下憑何嗤之以鼻?」張賓繼續說道,「老朽少時遊歷雲夢山,誤入鬼穀石洞,於洞中石壁之上所習那部經卷,正是鬼穀子之本經陰符七術,老朽以其輔佐石王縱橫天下,區區不才,也能稱得機不虛發,算無遺策了!」

司馬白想反駁,卻也無從爭辯,石勒張賓這一主一謀,堪稱縱橫無敵,否則怎能奪了晉室大半江山?隻得強辯道:「你臨死還要在炫耀一番?!」

「嗬嗬,豈敢呢,老朽說了,得遇殿下乃是天意,正是有一寶物相托。」

司馬白冷笑道:「你怕是所托非人,我殺你尤恐不及,還會為你辦事?」

「石勒至寶也不要?」

司馬白想也不想的回道:「哪個稀罕!」

張賓麵色微微驚奇,盯著司馬白好生看了一眼,像是得償所願般舒出一口長氣,緩緩說道:「殿下性情,當真驚艷!」

「看你迷途知返,也算將功折過,我便給你一個痛快!」

「咳咳,」張賓一陣咳嗽打斷司馬白,「殿下,老朽時辰不多,不論殿下願意與否,還請記牢。」

「恩?」司馬白望向張賓,「記啥?」

隻見張賓端正神色,深吸氣蘊,用盡力量,緩緩說道:「盛神之術盛神中有五氣,神為之長,心為之舍道者,天地之始,一其紀也術者,心氣之道所由舍者,神乃為之使」

「養誌之術養誌則心通矣,知人則分職明矣。將欲用之於人,必先知其養氣誌」

「散勢之術外視虛實,動而不失分散之實。動則隨其誌意,知其計謀。勢者,利害之決,權變之威。勢敗者,不可神肅察也」

「實意之術心安靜則神明榮,慮深遠則計謀成,神明榮則誌不可亂,計謀成則功不可間」

「分威之術動者必隨,唱者必和。撓其一指,觀其餘次,動變見形,無能間者」

「轉圓之術天地無極,人事無窮,各以成其類;見其計謀,必知其吉凶成敗之所終也。轉圓者,或轉而吉,或轉而凶,先知存亡,乃知轉圓而從方。」

「損悅之術,機危之決也。事有適然,物有成敗,機危之動,不可不察言察辭,合於事。悅者,知之也。損者,行之也故善損悅者,誓若決水於千仞之堤,轉圓石於萬仞之穀。而能行此者,形勢不得不然也!」

司馬白起初極是厭煩,若不是瞧著張賓麵色端嚴寧祥,早便一刀捅了下去,但聽到後來,越是心驚,經文深奧晦澀,既難背,又難懂,隻覺這千字左右的真言孕育無窮至理,卻模模糊糊一片混沌,讓人無從琢磨,但張賓那倉邁的誦經猶如天籟之音,司馬白仿佛感覺天空打開了一個漩渦,讓他有幸一睹蒼穹真顏,哪怕僅僅隻是一瞥,也讓他感覺觸碰到了一個難以企及甚至想象的層境!

直到張賓聲音停住,司馬白司馬白從冥想中回復清醒,仍舊心神難平,盯著張賓難以置信道:「你,先生方才所誦經文,該不是本經陰符?你竟傳了本經陰符七術於我?!」

張賓慈靄一笑,點頭道:「但有所托,豈能無酬?區區千字經文,權當老朽托付之物的酬勞吧!卻也足夠殿下安身立命了,殿下可記牢了?」

司馬白麵色一緊,變的極為難看,竟支支吾吾說道:「這個,先生,我初時未在意,並未用心背記,況且我記性也不甚好,那個,先生可否再教誦幾遍?」

張賓瞪大了眼睛瞧著司馬白,仿佛在看世上最蠢最呆的一頭豬,眼神中難隱失望之色,但旋即又哈哈一笑說道:「哈哈哈,真乃天意!可是殿下看我還有氣力再誦讀一遍麼?隨緣吧!」誦敘大段經義顯然耗費張賓極大心力,他氣息已經愈來愈弱,眼看已是油盡燈枯,「殿下現在可信天道了?」

司馬白艱難的搖了搖頭:「似是極有道理,道理,道,但聽不懂!」

「吾不知鬼穀子如何窺得天道,又從何而得陰符,但他以經天緯地之才,參悟而出的本經陰符七術,實乃蘊含天道至理!可是眾生資質不一,有聰穎愚鈍之別,能從其中悟出縱橫之法,或者兵謀韜略還是隻混個講玄弄道誇誇其談,就看殿下自己的本事了。老朽愧懷此經,卻成漢賊,罪孽深重無以為贖,萬幸臨死之際,能將此經傳於司馬家子孫,當算稍贖罪孽,殿下既得此經,萬盼善用慎用!至於老朽所要托付殿下之物,非如殿下所想之金銀財物,乃是石勒鎮國之器!此物當世所知之人不過一掌之數,大和尚佛圖澄知曉,石虎當略知一二,而石邃,哪怕皇太子之尊,怕還沒有資格知道!」

司馬白愈加迷糊:「鎮國之器?」

張賓悠悠說道:「石王能得天下,世人皆以為是我之謀,但其所賴根本,實則另有他物,謂之矩相規源!矩相含於珠胎,規源流於金血,二者交融,可窺天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窺道便可一探自然!」

「啊?」司馬白疑惑不已,一連串問道「矩相珠胎?規源金血?那是何物?又有何用,如何窺探天道?怎能探知自然?」

卻見張賓搖了搖頭:「石王雖待我至誠托以腹心機要,唯這珠胎金血的運用之法,甚為避諱,從不允我探曉。也是機緣巧合,我隻將矩相珠胎盜出,十六年來卻參悟不透,亦知之不詳,哪知如何交融?更遑論如何探知自然!」

司馬白嘆了口氣,暗道可惜,又問道:「先生交托於我,有何用意?我又能為先生做什麼?」

「殿下隻消保管好便可,這等神物,總要有個傳人,我交於殿下,殿下千萬收好,萬萬不可使其重歸羯胡之手!若非說老朽有所祈求,」張賓頓了頓,虛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此物關乎天下黎民生計,殿下若有緣參透此物,便替老朽多念幾句蒼生疾苦吧!」

「蒼生疾苦!」司馬白雖不知這矩相究竟為何物,但已明白乾係重大,狠狠點了頭,問道:「那矩相何在?」

張賓慘然一笑,伸手道:「殿下,借刀一用!」

「啊?」司馬白不明所以的將禦衡白遞給了張賓。

「禦衡不迷,皇塗煥景!莫非這便是禦衡麼?好刀!」張賓接過禦衡白,雙手握住刀刃,倒持沖腹,未待司馬白反應過來,竟是直直的捅入丹田,一刀剖開了小腹!

司馬白大驚道:「先生!」

張賓忍痛丟掉長刀,翻手五指入腹,一陣翻搗,麵色竟然一喜:「果然還在!」

他將那搗入腹中的五指拿了出來,滿是鮮血的送到司馬白眼前,緩緩張開,斷斷續續的說道:「石邃破門而入那刻,我情急吞入了腹中,萬幸,保住了!」

司馬白沙啞道:「先生,你」

「喏,石王至寶,鎮國之器,矩相珠胎,托與殿下!」張賓氣若遊絲,麵上神情,仍留希冀,卻已然閉上了眼睛!

司馬白托著張賓手掌,心中百感交集,對於這個曠世漢賊,羯狗第一幫凶,天下一等一的謀士,他難以評論是非功過,但若以鴻毛泰山之言而論,答案倒是不言而喻!

而那矩相,司馬白捧在掌中,那似乎是一顆珠子,指甲大小,竟絲血不沾,晶瑩剔透,似水珠似油滴像羊脂,但絕非水絕非油也非脂,又仿佛要滲入他的掌中!司馬白小心翼翼的將矩相拈了起來,稍稍舉過頭頂,仰著頭,想借著晨曦看的更仔細一些,啟明星之光透過珠胎,射入司馬白那一金一白的雙瞳,那珠子竟和他那如堅冰般剔透的左眼白眸一般無二!

司馬白越看越癡迷,這小小珠子中隱約包裹著一把矩尺,或就是矩相的來由,它竟似有一種力量,將他深深吸引,他心中不禁贊嘆,真是神奇,窺道以探自然,究竟是怎麼回事?

「哎呀!」

「他娘的!」

司馬白忽然一聲尖叫,原來他癡迷之際,小心翼翼輕輕拈著的手指,竟然一鬆,那矩相珠胎便如水滴一般,恰恰滴入了他那剔透如冰的左瞳之中!

司馬白下意識的便是一眨眼睛,隻覺左瞳一陣清涼華潤,而待他睜開眼時,矩相竟已不見,在他左瞳中消失的無影無蹤,任憑他如何揉搓擠眨,那小小珠胎就是不出來,反而竟要與眼瞳融在一起!

石勒至寶,可窺道以探自然的矩相珠胎,竟被司馬白一個馬虎大意,丟進了眼中!

可憐張賓將這珠胎珍若性命,方才咽下最後一口氣,矩相珠胎便出了閃失!

壞了!

司馬白心裡叫糟,這可如何是好!

砰,忽然之間,司馬白卻感覺周遭一切瞬時變了個樣,本來眼力就好的他似乎看的更清楚了,尤其是那隻融了珠胎的冰白左眼,司馬白清清楚楚感覺到,刺破晨曦灰暗,如鷹俯視,前後左右,天上地下,那一瞬間,周遭一切,無有不見!

而命運,就此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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