羈絆(5)(2 / 2)
梁錚咧嘴笑起來,笑意好似憨厚,又像是惡劣。
「放心,有你求老子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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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錚嘴上說得凶,實際溫柔得很。
他醉是醉了,卻到底念著李含章的月要傷,沒折騰到床板都架不住的地步,隻將自家小孔雀伺候夠了,便不顧自己狀況如何、全然不再鬧她。
奔忙這麼多時日,梁錚也確實是累了。
還沒陪小妻子去沐浴,就先人一步、進入夢鄉。
李含章一時沒有動彈。
隻臥在梁錚身旁,聽著他沉沉的呼吸。
在她視線盡頭,是他跨在被外的半條長腿,還有不眠不休的小金爭。
瞧著有些滑稽。
也有些莫名的感動。
李含章慢慢下了榻,輕手輕腳地走出北堂。
她身子正倦,半空著腦袋,沒什麼思考的精神,隻想先去沐浴,將懸而未決的事留待明天處置。
甫一推門,便瞧見一道細小的人影立於梅樹之下。
元青聽到門開,循聲回頭。
她揉了揉眼睛:「阿姐,你起了。」
聽著很困倦,好像沒睡醒。
小姑娘離開梅樹,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兩條腿些微打顫,不知在樹下站了多久。
「我、我看將軍喝醉了……怕你要起夜,沒人陪。」
李含章驚訝,心尖隱隱一燙。
她快步迎上前去,不存半點猶豫,輕輕勾住女孩的小掌。
「走吧。」
她尚不習慣說軟和話,卻努力道:「下回不必待我這樣,太委屈你。」
二人一路走過長廊,繞到浴屋。
元青逐漸醒了神,手腳越發麻利,裡外忙活著,為李含章燒水沐浴、準備衣物。
李含章不忍,勸過元青三五番,元青都不肯走。她隻好將水囫圇往身上灌,匆忙洗過一遭,便鑽出浴斛,幫著元青一道收拾屋裡。
待到二人往回走,約已過去一炷香的時間。
李含章將元青送到屋前,看著小姑娘往內裡扌莫,才折身返回北堂。
「阿姐。」元青在背後喚。
李含章停了步,回頭道:「怎麼?」
小姑娘倚門望向她,露出期盼的笑來:「阿姐和將軍……會有小娃兒嗎?」
李含章微微一怔。
她低頭,在夜月之下,藏起微燙的臉。
半晌,才蹦出一句輕小而嬌怯的話語:「興許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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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含章再睜眼時,枕邊已空無一人。
她躺在榻上,意識尚且朦朧,隨著晨光滴映入眼簾,神智也被絲絲梳攏。
慢慢地,她回想起昨夜。
高聲示愛、醉後溫存、梅下小影……
昨夜的經歷好像一場夢,卻又真切地存在著。
好荒唐,也好踏實,連帶著昨夜元青的提問也重返心頭。
她與梁錚……會有孩子嗎?
這件事,她隻在上回來癸水時思考過。
聽元青說,梁錚是去找樓宏明、處理北府軍的軍務了。
嗯……待他回來,或許可以問一問。
但、但她自己要先想明白!
隻可惜,李含章無暇考慮子嗣的問題。
她如常更衣梳洗,打開妝奩,又瞧見了平南王妃送來的碎玉。
那是元青放在裡頭的。小姑娘隻想,長公主讓她找個地方藏著,還不能被將軍瞧見,權衡再三,終歸還是認為女兒家的妝奩最不會被男子打開。
玉塊鋒利,銳光倒映眸中。
割斷了李含章的喜悅,令她重返現實。
平南王府的事還沒有解決——可她該如何處理?
晨起過後,李含章始終在思考這件事。
為給她補身子,元寧氏專程烹製了她愛喝的魚片粥。可她心不在焉,也沒有吃食的興致,隻懨懨地攪著瓷勺,渾不自察地將瓷碗碰出微響。
用過早膳,她就到中庭裡來回踱步,擰著思緒,左右權衡。
元青就站在李含章附近。
邊灑掃積雪,邊觀察著她的舉動。
早在用膳時,元青就發現了李含章今日狀態不好。可她不知人心中所想,還當是梁錚走得太急,才惹得她的好阿姐如此思念。
小姑娘心思單純,將手裡的笤帚往樹邊一靠,拍拍手,就朝李含章走過去。
「阿姐!」聲音格外清脆。
李含章正專注著,被這突然的呼喚嚇得窄肩微縮。
她抬起頭:「怎、怎麼了?」
因心思與梁錚有關,竟莫名有些心虛。
元青吐吐舌,機靈道:「馬上就到小年了!咱們要不要到西市去采買一番?」
「采買?」李含章黛眉一揚。
她知道年關將近時,上京城內的百姓會前往市集、置辦年貨。可從前在長公主府,這等雜事自有畫屏來操持,她倒是從來不曾過問具體。
眼看李含章被轉移了注意,元青點頭如啄米:「對呀。」
她又乘勝追擊:「從前我和阿婆在塞北,都會到市集上買好多好吃的。我聽說,西市賣的糖葫蘆、蜜橙糕、烤紅薯都可好吃啦!」
末了,她把握著尺度,以退為進道:「阿姐,你不同我去,我就隻好自己去吃了。」
一聽到「好吃的」,李含章眸光迸亮。
若真按元青所說,那她要是不去,豈不是會錯過很多精彩?
小孔雀嬌矜地咳了兩聲:「我去一趟也無妨。」
沒有人規定長公主不能逛市集吧!
見李含章上了套,元青咯咯笑起來,小手連拍兩下:「好哇!那就我們一起去!」
「不過——」她話鋒一轉,眼珠滴溜溜看向李含章。
隻見人仙姿佚貌、冰肌玉骨,襖裙銀繡、金線織纏,連頭發絲兒都透著金貴。
元青撓了撓頭:「嗯……」
「我總感覺……您得換身衣裳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