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涉政(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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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可置否的道,「這些日子周錚得罪了不少朝廷的大臣,朕隻需要稍微的朝他們透漏一點,彈劾周錚的奏折會把南書房淹掉的。」

我不禁暗嘆,皇帝每一次清除黨爭的結局,幾乎都是血流成河的殘酷。我呈上一杯大紅袍,勸道,「還望皇上三思,周錚身為戶部尚書,當下正在為皇上統籌東北的戰馬錢糧。皇上又在山海關以南處處設防,此刻撤下他,會引起前線動盪的。」

皇帝道,「還是你思慮的周全些,朕當下並沒有要動他的打算。朝局安穩,朕才能騰出手來收復邊疆。」說著又頓一頓道,「朕很快就將收復遼東半島,珍兒」說著他便凝視著我,鄭重的道,「自萬歷四十七年薩爾胡之戰慘敗後,遼陽、沈陽等重鎮相繼失守。朝廷退守遼西,已陷入完全被動。如今皇爺爺手裡失去的疆土,就定要被朕重新奪回來了。」皇帝越說越激動,此刻似乎已經到了生與死的邊界,「朕要留一個太平盛世給後世之君,不教朕的臣民再受戰亂之苦。」說著又不免補充一句,「所以,此刻朝廷絕不能亂!」

皇帝昂首坐在我的對麵,臉色像湖水一樣平淡冷靜。我心裡清楚,周錚攪亂朝堂給皇帝帶來的委屈和怨氣,隻是因為前線軍情告急而暫擱,並未因此完全消退。我進言道,「皇上說的極是,軍隊是立國根本。若是突然斷了兵馬錢糧,軍內人心浮動,皇上在前朝也無法安穩。失了戶部尚書周錚算是斷腕,失了軍權才是斷頸。精明的人是不會讓自己斷頸的。」

皇帝取了塊桂花糕含在嘴裡,「精明的人,也不會讓自己斷腕的。」

我揣測的道,「權衡利弊下,皇上您還是想要保住周錚的。」說著又試探的問道,「皇上是不是想要找人頂替了周大人縱凶傷人的罪責?讓他脫身。」

皇帝目光幽深的看向我,忽然出口申斥道,「大膽,竟敢妄猜君意!」旋即又快活一笑,「你果然聰慧,朕在你跟前都快活成了一個透明人。不妨告訴你,朕來之前就私底下疏通過了刑部,教人頂替了他的罪責。」

我忙屈膝道,「臣妾不過是妄自菲薄,還望皇上見諒。皇上若是還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哪裡還吃得下小點心,哪裡還有心思和臣妾說話。」

皇帝溫和的道,「朕沒有要怪罪你的意思。」說罷又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朕沒有看錯,你比嫣貴人更適合攝六宮事。」說著又仰起臉道,「接下來,朕要出重拳整頓吏治。」

皇帝輕嘆間,拉著我的手道,「再陪朕說說話吧,過了此刻,怕就沒有這份閒情了。」

自那日皇帝屬意我攝六宮事,偶爾會將後宮的雜事交由我協理一二,因此我的地位在後宮三千佳麗間愈發的尊貴。

奈何太後不放權,任誰也無可奈何。隻是太後隨著年歲的增長,精力勢必越來越有限。閒暇時,我手捧一本《皇明祖訓》隨意翻閱,《皇明祖訓》最早稱《祖訓錄》,於洪武二年成文,後數易其稿,於洪武二十八年正式頒布。除序言外,共分十三章,包含首章、持守、嚴祭祀、謹出入、慎國政、禮儀、法律、內令、內官、職製、兵衛、營繕及供用。與後宮女子而言,我們觀看的重點唯有內令,內令中規誡皇後及各位妃嬪不得乾預外政。看的入神,邃身體慵懶的傾靠在扶手上,用右手支起下顎,不覺間竟瞌睡了過去。忽覺有輕盈的腳步上前來,和風卷著桃花瓣的香氣輕輕吹拂在我臉上,我睜眼惺忪一瞧,原來是扶崧手持一束桃枝躍到我的跟前,「小主快聞聞這花香不香?」

我追問道,「哪裡采摘的?」

扶崧一手挑撥著花骨朵,一邊朝我微笑道,「上林苑的一片桃樹正開的正艷,這桃花不僅寓意長壽,民間還流傳著驅邪的功效,我看宮裡的宮女們都去折了一捧,我也折了一捧拿回來供小主欣賞。」

睡得久了發絲有些垂鬆,我端坐在梳妝台前,輕輕側首,道,「若是宮裡都似你們這般人人一捧,那上林苑的桃花林可遭了殃,以後還如何供人欣賞。宮中規矩甚嚴,就沒有侍衛上前阻攔。」

聽我這樣一說,扶崧心中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奴婢去采摘的時候,院子裡雖有侍衛監守,卻無一人上前阻攔。」

卿黛佇立在我的身後,為我精心盤了盤發絲,將一支牡丹點翠頭簪插在發尾處,娓娓道來,「小主不知,如今上林苑是一片花海呢。隻是小主和扶崧妹妹入宮尚淺,有些宮裡的傳言還不清楚,三月份桃花盛開的時候,宮裡總是要在各宮小主的寢殿中采一捧桃花來辟邪。」

我朝卿黛疑惑的問道,「這是為何,難道是宮中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亦或是不成文的規矩。」

卿黛見眼前就我們三人,便暢言道,「小主不知,先帝在時素來寵幸敬妃,更是將上林苑旁邊的金禧閣挪出來給敬妃居住。後來敬妃產下了惠王朱由橏,依仗著先帝的寵愛,動了爭儲的心思。不過皇子早殤,敬妃受到刺激也日日瘋癲。待到太後掌權後欽賜鳩酒毒死了敬妃。那時正是三月中旬,據聞那日金禧閣上下哭聲一片,上林苑的桃花開得正艷。宮中時常有太監說路過金禧閣時陰氣煞人,更有甚者說曾在夜晚看到敬化成厲鬼,肆意遊走於金禧閣。一時宮中上下人心惶惶,據聞桃木可以驅邪,故每到三月份桃花盛開之際,各宮的奴才們都要折一枝桃木用來辟邪。隻是自此往後,再也無人敢去金禧閣周圍晃悠,金禧閣再也無人居住,如今已破敗不堪。」

扶崧將一捧桃花插到彩釉花瓶裡,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怪不得沒有侍衛上前阻止采摘。」

院子裡的陽光穿過紗窗灑向梳妝台一束光線,透過銅鏡折射到我的眼睛,映著我苦笑道,「這世上真的有鬼麼?不過是為了掩飾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太後不希望旁人再入金禧閣,所以才肆意的傳播著金禧閣鬧鬼的流言。」

她二人聽我一說也茅塞頓開,卿黛端詳片刻,也恍然道,「是了,這世上哪裡有什麼鬼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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