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聲聲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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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哦」了一聲,將案上的宣旨往左挪了挪,筆尖窸窣的摩挲在紙麵之上。一邊作畫,一邊笑問道,「是哪家的女子?」

凝雪簡練的道,「李婉。」

我聞言乍了一驚,按住筆杆的手指猛然一蜷。姚姐姐也麵露難色,先我問道,「可是寧遠伯李成梁的二世孫李昭的女兒。」

凝雪不曉得其中利害,囁㗜的點了點頭,「正是。」

我忽然喝道,「胡鬧!」我一向待她親厚,從未在她麵前如此惱怒過。

凝雪的神態似被冰霜凍住,咬著唇道,「長姐不要嚇我!」

姚姐姐勸道,「你不知道麼?李家的大女兒李鈺在府裡恃寵生嬌,壞了李家女子的名聲,外頭人都在傳李家姑娘嬌生慣養,又不好生養。而且」略一沉吟又道,「這屆選秀親自被太後除名,可見其女子的不堪。」

凝雪不解的問道,「可是哥哥要娶的乃是伯爵府裡的二小姐李婉。」

我冷笑道,「咱們的這位二小姐直到二十歲了還沒說定婚事。她的兄嫂又不是厚道人,據說為了省下這位二小姐的嫁妝,對外聲稱要把她嫁出去做填房。」

愈說,心中愈發不悅。又朝她解釋道,「李成梁於萬歷七年被封為寧遠伯,卻不予襲位。還是皇上登基後念及朝廷侯爵者甚少,讓其孫李昭遵祖襲爵。如今李昭養出了這樣敗壞名聲的孩兒,可見是做父母的糊塗,又逢著姐姐驕縱,兄嫂刻薄。」說著又道,「我怎肯哥哥以後隱忍一群螞蝗一樣的親戚。」

姚姐姐也勸道,「是啊,對於這樣破落的門第。就算她再好,也需謹慎。」

凝雪諾諾的道,「可是哥哥喜歡她啊。」

我知道對她多說無益,就吩咐她道,「哥哥從福建回來教他立刻入宮見我。」

正說話間,外頭忽然下起雨來。姚姐姐想起宮裡還有幾株牡丹,別被雨水打落了,正撐傘要走。忽見皇帝身著一襲非朱非黃的便衣進了簷下。饒是又王提乾在其後撐著傘遮雨,膝下衣袍也已濕透。乍見姚姐姐在側便爽快的笑了笑,「你怎也來了。」說著又道,「看來你二人真是姐妹情深。」

姚姐姐隻就著剛才的緣由,怕宮裡的牡丹被雨水打落,借勢推諉要走,皇帝並無挽留之意,隻道了聲「好」,讓王提乾一路護送姚姐姐返回了鹹福宮。一見皇帝入殿,忙將手裡的畫筆置下,躬身行了個禮,他卻徑直走到我的書桌前,「在畫什麼呢?」

我抿嘴一笑,「嬪妾是在畫皇上。」

案幾旁擺放著一盤桂花糕,他笑著撿了塊含在嘴裡一咬,這才定睛一瞧。畫紙上雀躍的卻是一隻鸚鵡,便陰著臉,玩笑道,「大膽,竟敢欺君。」隨即露出一副笑模樣來,「這不是一隻鸚鵡麼?怎麼會是朕?」

我這才失笑道,「皇上方才不是都說了,嬪妾畫的是『英武』,這幅畫便取名為英武。」說著便在右下角大筆一揮,題上英武二字,又憋著笑道,「難道皇上不是英武之人?」

他朗聲大笑起來,「你這張嘴啊,是愈發的會說話了。」

凝雪也在一旁附和道,「平常人家繡的手絹上,都是一對鴛鴦,代表夫妻恩愛。既然鴛鴦可以代表夫妻,那麼鸚鵡怎麼就不可以呢。」

皇帝用他寬大的手掌,一把握住我的手背。我的手指被壓得極底,銀鎏金累絲護甲幾乎是貼著手腕的。隨著他手腕移動,緩緩挪筆為鸚鵡的線條邊緣抹了幾筆重墨。又探過頭到我跟前,幾乎是貼著我的耳廓沉吟道,「這作畫貴在似與不似之間,不似則欺世,似則媚俗。你畫鸚鵡雖然逼真,卻過於逼真了,少了些許情趣,這樣一來雖模糊了幾分,卻更加飽含韻味。」說罷皇帝舒了舒身子,將毫筆擱置在筆架上,「你的這個妹妹,性子隨你,都是這麼的驕橫,可是模樣卻不隨你。」

凝雪卻頷首道,「驕橫些還是好的,免得在後宮裡讓旁人欺負了姐姐,皇上可不許欺負了我姐姐。」

皇帝將手掌搭到我的手背上,拉著我到寶座上坐了下來。目光卻在盯著凝雪,揚聲道,「可會下棋?」

凝雪不解其意,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略懂一二。」

他淺淺一笑,「那不妨跟朕賭一局,如何?」

凝雪哪裡有那麼重的心思,還在順著皇帝往下說,「若是我贏了呢?」

一旁的我意識到了哪裡不對,眉峰早已微蹙,卻始終插不上話。皇帝將手中撚搓的手串取下,往案幾上輕輕一叩,「那朕就將手裡的這串紅珊瑚念珠贈給你了。」說著又溫婉問道,「若是朕贏了呢?」說著便瞧了瞧凝雪頭上插著的一支蓮瓣簪,嘴角一笑道,「朕倒是覺得你頭上的這支銀鎏蓮瓣簪精致一些。」

凝雪想都沒想,順勢便將發簪取下,「若是皇上贏了,那就拿去。」

我一聽言語大有不對頭之勢,不覺憂色大顯,急斥道,「胡鬧,還不快將發簪收回去,女兒家的貼身之物怎可隨意贈與別人。」

話說的還是遲了些,皇帝已然接過了發簪,柔聲道,「還是你姐姐聰慧些,朕的意思的,若是朕贏了,便將你納入後宮,這發簪就算做你給朕的定情之物。這樣你也好時常的與你姐姐為伴,互相有個照應。」

此話一出,教凝雪羞紅了臉,她極力避開皇帝的目光,張惶的似要破窗而去。我急忙道,「凝雪年不過十四,論棋力,哪裡是皇上的對手。」說罷便斥責凝雪道,「還在這裡作甚,還不快回去!」

凝雪低著頭急羞羞的退下了,發簪還遺留在皇帝的手掌心中,皇帝隨意的聳了聳肩,「你訓斥她太過了,你瞧瞧,這支發髻還留在朕的手中呢。」見我在一旁賭氣不語,他旋即笑笑,「朕隻是隨口的這麼一說,怎麼徒惹你生氣了?」

我明明心急如焚,麵色仍不痛不癢的道,「從皇上口裡說出的話,可沒有隨便這一說。都道君無戲言,嬪妾是怕日後傳出去,說皇上以大欺小。」

他識趣的將發髻置在我的桌麵上,哄我道,「好了,朕就是覺得你哥哥在福建立了大功,朕若是納了他的妹妹,可以以示恩寵。」說罷結果內監呈上的茶水,有意無意的掃了我一眼,啜了兩口茶道,「朕也就是這麼隨口一說,你若是不喜,朕以後不提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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