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七年前?師無涯?是那個英……(1 / 2)
戌時四刻,狐妖留在徒羨魚體內的情毒總算清除乾淨,她再無不適之感。
但不妙的是在水中待了太久,徒羨魚幾乎要被泡發了。裴眠雪撈她上岸時,她一個沒站穩差點兒跪下去,不得不勞駕裴眠雪將她帶回。
青華峰比她初醒時靜了不少。
重回方才的小院,飲下一杯熱茶,再換上自己的衣裳,徒羨魚終於定下心神思索自己來到寒山這件事。
離任務目標又近了一步,比預計快不知多少,如果係統有機會詐屍開機,想來不會再給她打「任務消極」的評價。
不過這也極可能是任務的最後一步了。多少精英執行者在那位歲熄劍尊身上鎩羽,她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又能起什麼作用呢?
等係統開了機,擺爛一定要小心才行。徒羨魚捧著喝空的茶杯做下決定,心情舒暢。
這座小院有一廳一寢屋,徒羨魚和裴眠雪同在廳中,在正中央的方桌前對坐。茶是裴眠雪泡的,明前的顧渚紫筍,輕抿一口唇齒留香。但徒羨魚是牛飲,喝空一杯又給自己倒上一杯。
等水變溫的過程中,她往裴眠雪衣衫上瞅了一眼。這人打從第一次見麵起,就沒換過衣裳,而她眼下換的這一身和先前那身一樣,刺繡都是棠花,也同樣是青色打底。
「好巧,我們又撞圖案了。」徒羨魚撥弄著茶杯說道。
她走進廳室時裴眠雪便注意到這個細節,聞言笑了聲:「你喜歡棠花?」
「主要還是刺繡和配色好看。」徒羨魚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裙擺,回答說道。
徒羨魚有些犯困,但裴眠雪還不走,正事也沒說完,便趴下去,拿下巴尖抵著桌案。
「現在可以說之前的事了吧?狐妖死了,我昏過去了,機緣也跟著沒了嗎?」先前已經有了開場白,這會兒徒羨魚直切主題。
裴眠雪的回答和上一次相似:「這事等會兒再說。」
徒羨魚皺起鼻子:「你在等誰?」
「師父。」
「他也要到寒山了?」徒羨魚驚訝直起身,片刻後想起裴眠雪將她從青瑤山帶到這裡也沒花多少時間,又趴了回去。
「逛山下的夜市去了。」裴眠雪道。
徒羨魚「哦」了聲,感到這一次等待或許遙遙無期。
她醒後就有些餓,可那時注意力很被轉移了,此刻閒下,那感覺又湧上來。而這座小院空空如也,她唯有用一條壓縮餅乾果腹。
任務局細節處理得妥當,這餅乾是拿油紙包的,很符合這個時代的特征。徒羨魚拆開紙包:壓縮餅乾長條形,外表黃撲撲,聞之無味,觀之粗糙。自然,食之難以下咽。
裴眠雪掃了一眼,露出嫌棄的神色,在徒羨魚猶豫數次終是選擇將餅乾送入口之前道:「這裡有膳堂,十二時辰都開著。」
「膳堂?」徒羨魚眼神變亮:「我現在在入門未滿三年的新弟子待的青華峰?」
「你了解得倒不少。」裴眠雪啜了一口茶,語氣散漫。
任務局雖然將歲熄劍尊的相關信息列為保密,但寒山派的資料是開放的,係統往她腦子裡塞過好幾次,想不了解也不行。
寒山十三峰中,隻有新弟子們居住的青華峰有統一膳堂,其他峰上的弟子若有進食需求,要麼來青華峰,要麼自行解決。
徒羨魚把壓縮餅乾重新包好、塞回乾坤葫蘆裡,對裴眠雪露出乖巧討好的笑容:「師兄呀,可以勞煩你帶我過去嗎?」
「青華峰膳堂用靈石做交易。」裴眠雪給了一句提醒。
徒羨魚在三眼蛇妖的洞穴中收獲了一些靈石,可這話讓她立刻想起她沒拿到打狐妖的戰利品,表情逐漸痛苦。
雖然她對成親一事無感,也沒有真的和狐妖成親,但還是做出了犧牲,不是嗎?徒羨魚又生出點兒委屈。
這時白逢君的聲音從院外飄進來:「鐵柱啊,你怎麼把你師妹帶到這旮旯來了,叫為師一陣好找。」
他人也飄進來,白衣束月要,戴紫玉發冠,模樣依舊十足十的可愛,但比起華京城裡的初見,少了稚嫩青澀,多了幾分意氣和清朗。
徒羨魚無心觀賞他的新模樣,幽幽抬眼,給出解釋:「師父,這裡寒山派是安頓新入門弟子之處,新人入門滿三年、通過了琅華試,才能擇去其他地方。」
「寒山這鬼地方,規矩就是多。」白逢君嫌棄道,行至桌前,拂袖而過,在桌上放出兩個食盒。
「徒徒,為師從夜市上給你帶了吃食。」白逢君笑起來。
「謝謝師父。」徒羨魚聲音低低的,已是沒有太大的進食欲望了。
「怎麼了?還沒恢復好?讓為師看看。」白逢君瞧見徒羨魚的模樣,眉頭一皺,走到她那一方,伸指搭上她腕脈。
然後對裴眠雪道:「鐵柱,你順便把青瑤山上的情況說一說。」
「狐妖垂死掙紮,你掉進了裂縫,但沒多久……」裴眠雪正饒有興趣地欣賞徒羨魚的表情,抬了下衣袖,三言兩語講清發生在徒羨魚身上的事。
徒羨魚神情大變,越聽越驚,從驚訝到震驚到震撼,「不可置信」一詞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表情。裴眠雪說完後,她遲疑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那一架子法器,都被我吃了?我還長出了翅膀?」
「嗯。」裴眠雪應道。
「真的?」
「嗯。」
「可我沒有感覺到我身體有任何變化!」連狐妖下的毒都留在體內,徒羨魚覺得這件事難以理解。
裴眠雪笑了:「很巧,我也沒有。」
「那我不就吃了個寂寞?」徒羨魚再一次趴到桌上,表情變了又變,最後兩眼茫然,「可我為什麼會這樣?」
「和你在花間秘境裡喚出昭天印一樣,這個問題的答案,隻能你自己找尋。」裴眠雪道。
白逢君坐在徒羨魚身旁,托著下巴稍作思忖:「或許徒徒你身上有什麼遠古血統。」
徒羨魚開始細翻沈驚枝的記憶。
沈驚枝外祖家不太涉修行之事,隻是俗世裡的富商家族。寒江沈家倒是出過極厲害的修行者,但和徒羨魚所表現出的並無相似處,當然,也可能是相似處沒有被記載下來。
此刻徒羨魚特別希望係統能開機,將這種復雜的問題交給外置大腦去解決。
「也或許是沒到時間。」裴眠雪端茶欲飲,但杯中茶已涼,茶香也稀,遂又放下。
「別想太多,身體沒出毛病就行,明日之事明日再愁。」白逢君輕拍徒羨魚肩膀,把食盒推到她麵前。
裴眠雪有了離開的打算,站起身來。徒羨魚忙問:「狐妖的法器都被我吃了,那武器呢?」
「在你的葫蘆裡。」
徒羨魚拔下壺塞、將意識投進去,發現果然多了一個如山的武器堆——她先前拿放壓縮餅乾都是憑記憶為之,並未細看葫蘆內,也沒想著要檢查。徒羨魚心情變好了,露出笑顏,又問:「那山洞裡的夜明珠呢?」
裴眠雪:「自然是在山洞裡。」
徒羨魚:「……」
她好心情不再,痛苦扼腕:「鐵柱,夜明珠很值錢的。」
裴眠雪被她這模樣逗得笑了聲,眼眸垂下掀起,將她仔細端詳一番,手往虛空裡一抓,抓出一顆比臉盆更大的夜明珠。
他把夜明珠丟向徒羨魚。
一顆完整的大夜明珠,可比零零散散的小珠子加起來更值錢。笑容回到徒羨魚臉上,她一把抱住夜明珠,甜甜說道:「謝謝師兄。」
「嘖。」裴眠雪應得不鹹不淡,振袖轉身,走出這間不大的廳堂。
「師兄慢走。」徒羨魚揮舞手臂歡送。
裴眠雪的身影轉瞬不見。
白逢君心情很是復雜。他揭開徒羨魚遲遲不動的食盒,拿起筷子夾起一隻炸蝦,蘸醬後吃下,感慨道:「二丫,你和你鐵柱師兄處得挺不錯啊。」
徒羨魚上半身轉回去,收好夜明珠,拿起食盒裡的另一雙筷子,也往嘴裡送了個蝦。
「他很難相處嗎?」她邊吃邊問,話語清晰,帶著笑意。
「一般人都沒法和他相處。」白逢君搖了搖頭,似是想起什麼,神色充滿回憶。
爾後話鋒一轉:「眼下都到寒山了,你不好奇你師兄的身份?」
徒羨魚又夾起一個油酥豬肉丸,蘸醬時不小心蘸多了辣椒,吃下後表情一變,趕緊端茶來飲。
稍作緩和,徒羨魚道:「我更好奇他為什麼不肯告訴我。」
「鐵柱他啊,他有難言之隱。」白逢君抬眼望向廳外,眼神變得傷感,舉杯臨風長嘆息,「他怕你知曉了他是誰,不肯接受他。」
徒羨魚筷子一頓。
難道是在江湖上臭名昭著的人?寒山派有這樣的人?
「他……他身上發生過不好的事嗎?」徒羨魚小心翼翼措辭。
「太多了,多到數不清,什麼樣的破爛事都有。」白逢君飲下一口茶,低聲答道。
徒羨魚腦海中浮現出父母雙亡、家宅被搶、在村口坐著哭泣的少年趙鐵柱的模樣,想起「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莫欺少年窮」的逆襲橋段,隨後覺得不太禮貌,把這些念頭從腦中摒去,道:「我還是別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