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清濁相合(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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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此舉當屬功德,然而與天爭命尚要遭劫,這等改換天地秩序之事,所要付出的代價又有多少?

謝雲斂幾乎是瞬間明了此事出於何人之手,神色微沉,極速朝鳳凰趕去。

鳳凰所在為九塔陣眼,亦是此時九闕與極淵虛影交疊的最中心,其所在,也不知能不能稱一句意外,竟是大楚王都。

謝雲斂趕到時,王都已是戒嚴,京中防衛盡出,街麵上無一行人。

他並未遭到阻攔,城中受命於王室的修者各司其事,無暇顧及因此異象由四方趕來的修士。

阿棲的氣息很淡,但兩人之間牽扯太深,謝雲斂隱隱感到一種牽引,他便順著這種牽引一路前行,偶有人瞧他模樣怪異多看幾眼,但很快就不再注意,專注起手邊事務。

「道友留步。」冷硬的聲音伴隨兵刃出鞘的碰撞聲響起,攔住謝雲斂去路:「九塔生出異變,不可擅闖。」

謝雲斂停住腳步,從玄妙的牽引中回過神,發現自己竟是走到了塔下。

阿棲就在這裡。

雖然鳳凰本就微弱的氣息被混亂動盪的靈氣完全掩蓋,但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就是這裡,阿棲在等他。

謝雲斂「看」那攔住他去路的修士,指間溢出一道靈力,將之暫且定在原地,唯一頷首:「得罪。」

說完,飛速朝塔內而去。

循著那一縷感知,謝雲斂腳步愈快,一路朝地下而去,若是棲寒枝在這便會發現,這一切與當日他在此處尋到「雲隱」十分相似。

越是向下,眼前越亮,似一團火焰被困於此間。

終於,轉過長梯最後一個轉角,那團「火焰」映入眼中。

成年的鳳凰足有兩個成年男子長,通身赤羽,越近尾端金色越重,纖長尾羽此時垂墜在身後,絢麗的金色幾乎將這昏暗之處點亮。

隨著謝雲斂的到來,為防被天道發現被迫飛升而封閉神識的鳳凰睜開眼,朝著入口光亮處輕叫了一聲。

那聲音不再是稚氣的啾啾,鳴聲清越、俗世筆墨難描,具體內容翻譯成人話是:「快點過來,磨蹭什麼呢?」

尚有幾分近鄉情怯的謝雲斂:「……」

謝雲斂表情鬆了鬆,如言快步上前,在鳳凰眼神示意下,攬住他纖長脖頸。

鳳凰在他臉側蹭了蹭,這才滿意,飛快道:「雲斂,我體內靈氣太盛,最多能再壓製一個時辰,便會引來天雷……」

棲寒枝話還未說完,忽有陣陣哭喊之聲傳來,隨之一道的,還有清晰的祈願之聲。

「鳳凰神尊,求您救救我……」

「求鳳凰大人救救我的孩子……」

「鳳凰,救,我不想死……」

無數相似的聲音匯聚成強大的念力,棲寒枝隻覺一陣強大的拉扯,將他從「九霄之上」拽了下來。

過剩的靈力與這些念力形成暫時的平衡,壓製住了天道的排斥。

無數念力傳入棲寒枝識海,他雖身在昏暗塔低卻仿佛一霎看遍人間。

人間劇震,極淵與九闕虛影疊在一起,清濁靈氣四溢,九座高塔像不知滿足的怪物,瘋狂吸收著周遭一切,事發突然,有些倒黴的修者距離九塔太近,轉瞬便被吸乾。

此等災禍麵前毫無自保之力的凡人滿臉驚恐,隻能跪在地上祈求神明眷顧。

在棲寒枝的視野中,隨著九塔光芒越盛,九闕與極淵虛影上裂紋越深。

這塔吸收的是什麼?

暫時接觸了天道排斥,棲寒枝化為原型,神色冷厲,神識鋪展開,轉瞬將整座塔探了個遍。

「走!」棲寒枝一把抓住謝雲斂手腕,縮地成寸,一步踏出便來到塔頂。

塔頂,「鎮守」在此處的那位大乘已是奄奄一息,便似一件僅剩本能的容器,將天地間逸散的靈氣吸納,融入塔中。

感應到有外人氣息踏入,那位大乘勉強睜開眼睛,看清來人模樣,眼中驟然有些些光彩:「歸雲寄……找到他,才,才可破此局……」

棲寒枝與謝雲斂對視一眼,對那修士道:「孫道友,我先救你下來?」

這孫姓修者被塔束縛在此,但對於如今的棲寒枝來說,救他出來並不算困難。

「不可……」那人勉力道:「此塔妖異,若我離開,方圓百裡,生靈,性命不保。」

他緩了緩,聲音順暢了些,又道:「九塔已成,同氣連枝,極難摧毀,且但凡一塔尚存,大陣便會運轉下去,此事至如今已難轉圜,我這把老骨頭搭在這裡也就算了,可此乃凡間王都,生靈無數,我若是撐不住……」

鎮守於大楚王都的這位大乘修士,乃是九人中壽數最大,修為最淺,卻最有仁心的一位。

不知歸雲寄是否料到今日棲寒枝的到來,有意為之。

說這些話似乎耗費了那修者太多氣力,臉色不由灰敗起來。

話中未盡之意兩人都聽得明白,此陣難以摧毀,隻能順應,而一旦鎮塔的大乘修士撐不住,周遭生靈便是下一個祭品。

然而,若要抵上一位大乘修者,又要填進去多少凡人和低階修士性命?

兩人心都沉了下來,謝雲斂朝那修士道:「我等已知曉了,孫道友切要珍重。」

孫姓修士聞言鬆了口氣,朝兩人微一頷首,便又闔目,抱元守一。

退出頂層,棲寒枝道:「我有一個想法。以你對他的了解,他此時會在哪裡?」

謝雲斂不假思索道:「京中。」

鳳凰的軀體被埋在此處,九塔之中此塔最重,凡間清濁之氣交匯,王都自是再好不過的陣眼。

以歸雲寄一貫穩重性子,畢生所布之陣皆見成效,這最要緊的大陣,又怎會不親自守在陣中?

「借我一道氣息。」棲寒枝並指在掌心一劃,赤金色的鳳凰血溢出來,抓過謝雲斂的手,沾著掌心血跡淩空畫符,口中道:「敕令大楚龍脈,凡爾之境,尋此禍首,不吝死生!」

話落符成,赤金光芒大作,隱入空中,下一刻,龍吟聲響起,隱隱帶一層紫氣的金龍自王城上空現出虛影,龍爪朝著一個方向猛抓下去。

謝雲斂分神曾鎮壓此地氣運上百年,此先棲寒枝又以鳳凰之血洗淨龍脈之上汙濁之氣,以二人血氣畫符驅使,龍脈自然願意為之所用。

不消多說,兩人化作遁光,朝那個方向掠去。

歸雲寄所在,離塔不遠,以修真者目力可以輕易觀察塔中一切變化,卻也不易察覺,若非龍脈相助,便是棲寒枝和謝雲斂鋪開神識,也可輕易躲避。

近些年大楚國力強盛,相對的,龍脈化形也格外強橫,昆侖宗主蒼青外袍被龍脈所化金龍刮出一道口子,他麵上卻不見惱色,隻淡淡瞧著,甚至帶幾分笑意,轉回頭來,看向匆匆趕來的兩人。

「魔君,好久不見。」他麵上含著笑,便於每次相見時一般:「是我失算,竟未料想龍脈相助。」

龍脈亦有靈性,知曉此乃它所護佑的大楚存亡之際,它都不過這罪魁禍首,此時化作的巨龍盤於一側,一雙深紫色的眸子緊盯著歸雲寄,似要伺機而動。

棲寒枝有一剎的晃神,他忽而又想到昔日帝姬曾言「鎮國塔下有異寶,可鎮國運三百年,化一場劫難」,那劫難,或許並非當日,而是如今。

若當真如此,那位給大楚定都的高人,似乎有些太高了。

「師兄。」便在棲寒枝晃神間,謝雲斂已看著歸雲寄開口:「此陣何解?」

「無解。」歸雲寄答完,頓了頓補充道:「不過若吸收不到足夠的力量,或許陣法會自行崩潰。」

棲寒枝對這個答案有些懷疑,哪有幕後黑手自己把底都抖出來的。

歸雲寄似乎看出他的疑惑,笑著問:「魔族生來艱難,聽聞魔君幼時在極淵吃了不少苦頭,如今這般不好嗎,濁氣由人間來,便歸還於人間,魔族再不必受極淵濁氣之苦,棲師弟何苦阻攔。」

「自然是好的。」棲寒枝平靜答道:「極淵那破地方炸了也就炸了,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這些人既求到我頭上,本君便也順手庇護他們一番,師兄以為如何?」

「如此,我與魔君怕是難免沖突。」

歸雲寄又看向謝雲斂,頓了片刻,才到:「師弟,今日此陣若成,清濁失衡之弊不存,其利之長遠遠甚一時得失,便是天道也不曾阻我,你又何必?」

「何為一時得失?」謝雲斂已喚處本命法器,「長空」橫抱在懷中,淡淡道:「天道高懸,我卻僅為此間螻蟻,隻見今日之生,便想保全,未見來日之死,不敢貿探。」

歸雲寄笑嘆:「當年你換道重修,我便道你心軟,如今亦是如初。」

「師兄,」謝雲斂麵上仍覆著那截黑綢,麵對著歸雲寄,瞧不出表情,卻叫人看了便覺得認真:「非我心軟,隻是天道之下,雖劃仙凡,卻也不過都是一個『人』字,便是以一人性命換天下大利,也非我等能替其定奪。」

歸雲寄沉默看著謝雲斂,忽道:「你與青端倒是相似,隻是當年我們兩個誰都沒能說服彼此,想來今日你我師兄弟二人也是一般。」

「錚」,歸雲寄話音未落,謝雲斂已然撥弦,便如歸雲寄隻是拖延時間一般,謝雲斂也並未想過說服他,隻是要知曉他心思,再等一個合適時機,才好擾亂他心神。

直到此刻,提及陸青端這位故友,昆侖宗主堅定的心神才出現一絲空隙。

琴音自指尖傾瀉而出,直直朝同門師兄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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