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空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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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山無名,坐落於江陵府城北二百裡外。期間路途不遠,騎馬走了一個上午,也就到了。兩人並立於山下,隻見此處不過一荒山而已,山高不過二百丈,其上稀稀疏疏,隻有幾顆歪脖子樹,遍地枯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遠處又有幾隻烏鴉,嘶啞而喪氣的啼叫著。放眼望去,隻有一片孤寂與蕭條。

兩人瞧著眼前之景,相顧詫異。此地荒無人煙,也不像是藏有什麼異寶,丐幫與二十四鬼何必來此大打出手?玄空道:「走!上山頂瞧瞧。若能碰見丐幫之人,或許就能知道些消息。」說著向山上走去。蘇俏點頭默許,跟在後麵。

山間千溝萬壑,崎嶇不平,一條鬥折蛇行的小道盤山而上。兩人邊走邊查看周遭環境,果見這山道之上有不少打鬥的痕跡。那叢亂石上,就有一條長長的刀鋒劃痕,一道掌印,又有幾抹血漬。聽說雙方大戰發生在昨夜,是以這裡的血跡還未完全變黑凝結。

向右一看,又有一顆半折的老樹,耷拉半截,其斷口粗糙,應該是被人用斧頭一樣的武器劈斷。想來這揮斧之人臂力一般,斧頭又鈍,準頭也是不行。不僅沒砍到對手,就連這碗口粗的小樹也沒砍到。

越向前走,類似的痕跡越多。可想而知,昨夜大戰也是十分慘烈。估計大戰之後,丐幫就打掃了戰場,因此也沒留下什麼屍體。

復向先行,見前方上坡有一處破舊的木屋。兩人均知:「荒山之上,除了那守墓的老頭,應該再無旁人,這裡大概就是那老頭的居所。」蘇俏道:「進去看看吧!」「走!」玄空應道。

蘇俏走到了木屋前,見屋門大敞,仍沒貿然進入,而是在門口扣了幾下門。見無人應答,這才走入。玄空瞧她此舉,心道:「明知無人還要敲那麼幾下,她這尊禮尚施的性子,倒和阿念不盡相同。若是阿念或許就直接進去了。想來她姐妹二人一個少時成長於書香門第,另一個則在蓬門蓽戶,後天的習性就大不相同。可見人之性,先天一半,後天一半。」

玄空跟隨進入,隻見室內狹窄,布置十分簡陋,隻有一床褥子、火盆、一張木桌與幾個板凳。床褥之上散散亂亂,木桌板凳都東倒西歪,好像事先已經被人翻過。兩人看了半天,始終沒發現什麼特殊之處,隻得還出屋內,繼續向山上行去。

再向前行,山道兩旁已然出現幾座墳頭,越近山頂,墳頭越來越多,到後來就成了一大片墳地。枯樹、墳塚、烏鴉,雖是白天,仍顯得有些陰森。這些墳大多是山下一些附近農戶所立,好些已經殘破不堪,應該已經多年無人拜祭了。不說添土修葺,有些甚至墓碑倒地,墳頭塌陷。想來都是窮苦人家,尚顧不得自己生活,更無力打理這先祖的墳墓。

玄空看著一座座墳塚,靈光一閃:「是不是這裡埋葬了一個十分特殊的人物,才引來了二十四鬼的覬覦?或者此人的墳塚中有一些極為重要的東西。」由此,便想起自己懷中之物。他心頭一凜,那些妖人所作所為全都圍繞那幾張秘藏寶圖,這次也不應例外。

這些年來,與二十四鬼相鬥似乎已經成了他的習慣,盡管不知那寶圖究竟有什麼秘密,他還是小心翼翼全部收集起來,此時隱約得知新的消息,馬上謹慎了起來。

他沉思之餘,又在環顧四周,眼神瞥見身側的蘇俏,又想:「不對!二十四鬼為何要抓她?這其中一定有些隱秘,說不得她也知道密藏寶圖的消息。」心中一動,試探道:「蘇姐姐,你可知二十四鬼為禍武林,究竟是為了什麼東西?」

蘇俏麵色一變,那神情中仿佛有一絲慌張,一絲疑惑,又有一點遲疑。玄空看著她那雙眼,仿佛聽見她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江湖上都盛傳那些寶圖就在你的身上。」

蘇俏心中躊躇不定:「我該不該馬上就說出,他是我和妹妹的恩人,理當不該有所隱瞞。可是…。」玄空見她沉吟半晌,又不做答,不願令其為難,道:「姐姐若不想說,也無需勉強,我隻是隨便問問而已。」

蘇俏嘆出一口氣,道:「先生請恕我隱瞞之罪。」玄空淡淡一笑,道:「每人心中都有隱秘之事,姐姐也無需事事都向我坦言,何罪之有?」蘇俏終於承認道:「我確實知道那寶圖,更知道其中一件的下落,隻是…隻是想請先生暫且不要問,我一直打算留它做餌?」

「做餌?」玄空詫異道。

「那些寶圖事關丐幫寶藏,本來就是太祖四子趙德芳留下的東西,太宗皇帝怎能任由這些寶圖留在民間?自然也吩咐薛家人盡量收集。」蘇俏答道。

玄空心想:「經她一說確實合情合理,如此看來她是想借此布下陷阱,以報父母之仇。」心知這是人家的大事,也不便繼續追問。

兩人正自聊談,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這荒山山頂,向四麵而望,盡是一座座墳墓,透露出一股無盡地蒼涼之感。

蘇俏武功頗高,可終究是個女子,站在亂葬崗中,忍不住有些心慌。便道:「這裡什麼也沒有,我們還是盡早離去吧。」玄空見一無所獲,既不見丐幫眾人身影,也沒有什麼其他消息,略感失望。兩人剛要下山,他又極目迥望,忽見山陰麵有一群小黑點,似乎是一群人。

玄空一指,蘇俏眼力不及,卻是看不太清。兩人順著那方向又走一會兒,這時看得清楚,果然有一夥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麼。

這荒山之上,除了墳頭就是亂石,幾乎沒有什麼遮擋,兩人不敢徑直靠近,隻得從山側麵避過旁人的視線,俯身悄悄而行。

待走到距離那些人二十餘丈處,玄空伏在亂石之後。蘇俏身材苗條,她不想趴在地上,則躲在一顆樹後。

兩人仔細一瞧,那些人多數帶著鬼麵,可不正是二十四鬼的小鬼兒?人數不多隻有十多人,為首之人隻帶一個普普通通的麵罩,倒從未見過。

當中好幾個人正在掘一處墳頭,身後還放著一口棺材。周圍地上還有兩人被捆在地上,一老者蒼髯白發,麵容蒼老,身背九個布袋,正自發指眥裂,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若不是被點了啞穴,想他定要破口大罵。另一人年紀較輕,身後有七個布袋,躺在地上,渾身不住地發抖,大概十分害怕。

玄空認了出來,那人是丐幫九袋長老奚山河,心中一驚:「奚長老怎麼被擒住了?」 又見這些妖人身後,還站著一個畏畏縮縮的乞丐,奚山河時不時就要瞪他一眼。他心念一轉:「這人多半是丐幫的叛徒。」

蘇俏看了看,低聲道:「那兩人是丐幫的英雄嗎?」玄空道:「不錯!我與那老者相識,等一下要出手救他,你自己小心一些。」蘇俏道:「且慢動手,你瞧那一副棺材。」

玄空初時並未留意,還道那棺材是從地裡掘出來的。聽她提醒,才察覺那棺材的怪異之處,其棺木嶄新,絕非久埋於地下,更像是未入土的。而中間那四五個人,兀自向地下挖掘,可想那墳中的棺槨並沒有出土。

玄空頗感疑惑:「這些人到底想乾什麼,掘別人的墳墓,還要自己帶一口棺材。難道是想將兩副棺材調換?這又何必?」

卻見蘇俏麵色極為凝重,低聲道:「我聽聞一個傳說,那魃鬼極少拋頭露麵,但他隻要出手,都會出現一口棺材。」

「魃鬼?竟有這種事!」玄空聞聽魃鬼之名,不由得心中一震,未曾想無意間已經遇見了邪魔首惡。這魃鬼凶名赫赫,幾乎從未有人見過其真麵目,或者應該說見過之人都已經死了。有人傳魃鬼飛天遁地,有人傳魃鬼刀槍不入,玄空縱有驚人藝業,也不敢小瞧此魔。

過去三四十年裡,魃鬼出手次數屈指可數,可無一次不是武林中一大慘案。據說當年茅山派不滿二十四鬼行事跋扈,邀武林同道共討伐之。誰也不曾想,那告文一經發出,當晚茅山派大殿中,有一副棺材從天而降。第二日,眾人隻見茅山派屍骸遍野、血流成河,再沒有個活口。又有一說,大宋河北東路邊軍中有懷化將軍,有一陣,家中屢屢出現怪事,後來這位武官便請來一個算卦大師,讓其給看看風水。那大師隨他到了府邸院落,便算出其地下六尺,有妖魔作祟。這人本來不信,可是又過了一陣,家中怪事連連。他便起了疑心,決定挖開看看,熟料想一挖之下,竟出現了一幅棺槨,那一家十餘口人無一幸免。都說這事也是魃鬼所為,可誰也猜不出,這妖魔為何要與一個朝廷武將作對。

此刻敵情不明,玄空也不願輕舉妄動。兩人躲在暗中繼續觀察,打算再探探形勢。他將這十餘人仔細打量一遍,那些帶著鬼麵的,都是尋常小鬼之流,絕不是魃鬼。由此推想,隻有中間戴麵罩的人或許是魃鬼。然而,魃鬼的修為定在魅鬼之上,此等人物無論氣度、相貌必定異於常人。可那戴麵罩之人怎麼看都像個貧庸之輩,不似身懷異能。

亦或者魃鬼躺在那口棺材中?想到這裡,他頭皮有些發麻。《神異經》中所述,魃,長三四尺,袒身,兩目頂上,行走如風,是一種類似僵屍一樣的鬼怪。這魃鬼以此為名,說不得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玄空欲聽聽他們說些什麼,當即運使一門少林功法,喚做「六塵六根六識生滅妙法」,乃是師父靈癡所授,此功別無他用,隻能用於增強自己的六覺,與那天耳通神功頗為相似。一經施展,就將那些人的答話盡數聽在耳中。

隻聞那待麵罩的人笑道:「丐幫的人果然都是蠢材。估計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等如此輕易就找了。諸位加快挖些,別等到乞丐們折返回來,那看就不妙了。」

其中一人一邊鏟土,一邊道:「這些乞丐真是吃飽了沒事乾,埋那麼深乾嘛?都挖出四尺多,連個棺材影都沒見到。」

玄空聽了出來,這些妖人此來就是為找一個墳墓,眼下還真被他們找到了。也不知那是誰的墳?那墓碑倒在地上,看不見碑上的刻字。

又過一陣兒,那些人仍不厭其煩,一鏟一鏟向上拋土,幾乎要掘到地下五尺。其中一人猛地往土裡一矬,好像碰到一硬物。那人喊道:「有了!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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