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血與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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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孫王宮極盡奢華。遠望去,見紫柱玉頂、雕梁畫棟,說不盡的富麗堂皇。走入宮中,見樓閣環簇、廊月要縵回,看不盡的瓊樓玉宇。宮中所列,白玉塌、楠木椅、琉璃盞、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無不美輪美奐。宮中所用,瓊漿玉液、珍饈美饌,五味俱全。

此地原來是月氏人的王宮,那月氏是為當時西北第二大國,王宮規模遠非其他小邦可比。與簡陋的匈奴單於庭相比,更是豪華太多。初來幾日,伊稚斜頗為驚奇,在這宮中四處閒逛。可時間一久,也漸感無趣。諾大個王宮中,所有人都對他禮遇有加,卻無一人能和他推心置腹的聊聊天,令他大感寂寞無聊。

這一日,伊稚斜打聽好了拉莫力祖孫的住所,領著兩名匈奴侍衛出宮,打算去找哈圖聊天解悶。

他三人不敢招搖過市,穿了身便服,走到城中。隻見市肆繁華,比之前幾日更為尤甚。許是附近的烏孫流民聽聞復國之事,皆匯聚入昭武城中。

三人東拐西繞,找到一間平平無奇的院落。此處地處偏僻,卻是門庭若市,好多烏孫人排在門口,等著看病抓藥。

眾人見伊稚斜大搖大擺走向院門,完全沒有排隊的意思。登時跳出好幾個人指責謾罵起來。伊稚斜身後兩位匈奴侍衛挺身而出,左推右搡,粗魯地推開眾人。旁人一瞧,這十多歲的孩子如此囂張霸道,多半是貴族子弟,也就無人再敢喝止。

伊稚斜正要邁入。裡麵拉莫力聽見吵嚷之聲,也匆忙走出,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拉莫力吃了一驚,說道:「殿…。」殿字剛剛吐露,又咽了下去。隻因他前幾日也聽說伊稚斜遇刺的事,又見伊稚斜此時穿一身便裝,就已想到不該暴露其身份。改口道:「快快請進,你的腿傷好了?」說話間讓出院門,讓伊稚斜走在前麵。

伊稚斜步入院內,邊走邊道:「多虧了老伯你醫術高超,否則也好不了這麼快。」他一進來,就左右顧盼,找尋哈圖的身影。卻見院中滿是病患,有幾個病症較輕的,站在角落等待;有幾個身子發軟,愁眉苦臉,坐在凳子上;還有幾個斷手斷腳,躺在草席上動彈不得,口中不斷呻/吟道:「老神醫快給我解了苦楚吧。」

拉莫力頗感為難,想要去看看那人傷勢,又怕怠慢了伊稚斜。跟著問道:「你找老頭我,是不是哪裡傷勢沒好的完全?」伊稚斜搖頭道:「你忙你的去吧,我是來找哈圖的。」拉莫力點點頭,指著後院道:「哈圖在後麵研藥,請去吧。」

伊稚斜向身後兩侍衛吩咐道:「你二人在此等候。」言罷獨自走向後院。

穿過廳堂,是一間不大不小的園子,當中有一片花圃,長滿了紅蓼,紅彤彤算不好看,倒是頗為鮮艷。此花可以入藥,據說有活血、止痛、消積的作用,且效果不俗。左右兩側空地上,皆堆滿了藥材。園中放著一個小板凳,前麵還有一盞白瓷缽。

伊稚斜瞧了半天,不見一個人影,暗暗詫異。他走到瓷缽前,見缽中還有已經搗好的藥粉,顯然這活沒乾完,人就先跑出去了。

伊稚斜自言自語道:「這小子,跑哪去了?」他沒見到哈圖,自然不願就此離去,閒來無事,在園中東瞧瞧西看看。

沒過多久,一個胖胖的小孩從籬笆下鑽了進來,正是哈圖。他冷不防看見院中站著個人,先是一怔,待看清那人背影,就喊道:「大…大哥?」

伊稚斜轉身看來,正瞧見哈圖臉上髒兮兮的趴在地上,十分滑稽。他心中本有怨氣,想著見到哈圖,怎麼也要先奚落他一番。可此時看見哈圖那憨憨的臉頰,又聽他叫一聲大哥,這股氣登時消了大半。

伊稚斜冷著臉說道:「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大哥?你說說,這些天你去哪了?」哈圖心中有愧,急道:「我…那個…這…。」

伊稚斜見他話都說不明白,暗暗好笑,打斷道:「你慢慢說,要是真有理由,我又怎麼會不諒解。」

哈圖重新組織語言,這才說的清楚:「大哥,那日我從你那回去,第二天就隨爺爺進城,給受傷的烏孫騎兵治療,一連半月,天天如此。後來我聽說你也進城,那些刺客也沒傷到你,就…就…。」

伊稚斜沉聲道:「就怎麼了?我進了城,你也不來見我。」哈圖歉然笑道:「一來我實在進不了王宮,二來,這個…這個…,嗯,我帶你去看看吧。」

伊稚斜暗暗稱奇,心道:「這家夥莫非還能有什麼秘密?」他倒不認為哈圖能坑害自己,就安然跟在其後麵。

兩人沿著哈圖進來的狗洞,依次爬出園子。此處已近城郊,園外就是一片大草地,三麵盡是荒涼景象。雜草叢生,足有半丈之高,兩個孩子一旦踏入,立時沒入草地不見蹤影。

哈圖在前引路,伊稚斜緊跟其後,生怕跟丟了哈圖,迷失在茫茫荒原之中。兩人走了百餘步,前方赫然出現一個雜草搭成的棚子。

伊稚斜驚異地看著哈圖,問道:「你搭的?」哈圖道:「當然了。」說著走上前去,揭開草棚,裡麵露出一個小孩來,約莫也隻有八九歲的年紀。他腹部包著繃帶布條,上麵已被血色浸透,染成了深紅色。

正當此時,那小孩由睡夢中驚醒,先是茫然地看向哈圖,隨後正瞥見伊稚斜。他的雙眉驟然蹙起,雙瞳好似要噴出火焰一般,破口大罵,說的卻是月氏語。

伊雉斜微微一驚,自問與此人素未蒙麵,實在不知這憎恨是從何而來啊?

哈圖慌張地捂住小孩的嘴,道:「你不要命了,要是引來別人可就完了!」那人也不知聽沒聽懂,掙紮了一會兒,總算不再叫喊了,兀自橫眉怒目,雙手緊抓著地上的雜草。

伊雉斜詫異道:「這人是誰?我看他敵意不小!」哈圖搔了搔頭發,言道:「他是我偶然救下的。幾日前我上茅房時,見他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就把他帶了回來。我估計他是認出大哥是匈奴人,才會如此狂躁!

伊雉斜神色凝重,說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膽子,這樣來歷不明的人也敢救下?」哈圖連忙道:「大哥,你可千萬別說出去,否則這人必死無疑,你瞧他跟我差不多大,能做什麼壞事?」

伊雉斜盡管並不贊同,可尋思:「若是說了出去,哈圖怕是再也不信任我了。算了,幫他隱瞞一次。」驀然間,又想起那日所見一連串小孩的頭顱,隻覺頭皮一陣發麻,更不願對這小孩痛下殺手。他沉默了一陣,問道:「你爺爺也知道此事?」哈圖道:「爺爺原來不讓我救他,幾次想將他丟下,都是我拚命攔住的。」伊雉斜嘆息一聲,才說了句:「那你打算如何處置這人?」

哈圖正自安撫那小孩,輕輕摩梭著小孩的月匈脯,一邊說道:「那還不簡單,等他腿傷養好了,就把他放走。」伊稚斜嗤笑道:「你想的太簡單了,這家夥獨自一人如何生存?要麼被野獸叼走,要麼在野外餓死。」哈圖道:「你別小看這家夥,他可比咱倆都熟悉這裡。前幾日他在地上畫了個圖,意思說隻要我把他送到那裡,他就能找到族人。」

伊稚斜微微點頭,道「既如此你可要小心些,若是被別人看見,非定你一個叛國罪不可。」 哈圖隻裝作沒聽見一般。待那小孩又睡著了,兩人返回到園子,聊起近日發生的趣事。到得晚間,伊雉斜在這吃過晚飯,才回到王宮。

打這以後,伊稚斜每隔兩三天,就要到宮外找哈圖玩耍。日子一天天渡過,那月氏少年的身子也漸漸痊愈,隻是這少年對伊稚斜的敵意從未漸退,倒好像兩者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這讓哈圖百思不得其解。

這日,他二人在園中商議如何把月氏少年送出城去。若是仗著身份,將這少年明晃晃帶走,顯然不太合適。這滿城烏孫百姓,無不受到過月氏人的欺辱,如此做為,怕是要激起民憤。伊稚斜頭腦還算靈活,微微凝思,已經定下一策,向哈圖道:「你不用再犯愁了,明日就在家老實等著,我自有辦法。」哈圖心中一喜,說道:「就知道難不住大哥!」

第二日,伊稚斜領著四位匈奴騎兵早早出宮,命他們打扮成烏孫人的模樣,抬著一個不大不小箱子送到了拉莫力家中。

他們五人趕一架馬車,騎三匹高頭大馬,顯得十分莊重。拉莫力與哈圖祖孫二人早已站在門口相迎,卻聽伊稚斜說道:「醫士拉莫力,德行高尚、醫術高超,治愈無數烏孫兵將。獵驕靡大昆莫賜下黃金五百兩,以彰功績。」拉莫力施仁布德、救死扶傷早已深入民心,此話一出,圍觀的病患齊齊拍手祝賀。

隨即,伊稚斜命侍衛將箱子抬入大堂,揭開箱蓋,其內果有一錠錠金燦燦的黃金。伊稚斜將金子呈給拉莫力,又隨哈圖將空箱子搬進了後院。

哈圖叫那月氏少年趁機鑽進其中,當兩人重新抬出箱子,內裡已經多了一人。伊雉斜又命侍衛將箱子抬放回馬車。幾個侍衛均察覺箱子中有什麼東西,卻是心照不宣,誰也不願說破,省著得罪了伊稚斜。

五人正要離去,哈圖趕上前來,稟道:「殿下,請讓小人陪你走一段路吧。」伊雉斜點頭道:「你跟來吧!」

一行人走到了街上。正遇一岔口,伊雉斜道:「各位隨我去城外走走!」說著驅馬向右走。後麵幾個侍衛均以為不妥,一人勸道:「殿下,城外還不安全,卑職以為,您若想出城,還是再點些兵將吧。」伊雉斜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四個金錠,拋給侍衛,言道:「眾位打起精神,我們轉一圈就回來。」那幾個騎兵喜形於色,得了好處再不多言。

很快出了昭武城,一路向西,前方是蒼涼雄勁的祁連山,山勢連綿,山峰攢簇,重重疊疊好似海麵上下起伏的波濤,氣勢澎湃。腳下是一望無際的戈壁,風光雄奇瑰麗,震人心魄。

正當幾人走到一處土坡下,伊稚斜勒馬駐步。眾人也紛紛停了下來,一個侍衛問道:「殿下,這就回城了嗎?」

伊稚斜道:「不是!我與哈圖有一些私事要解決,煩勞眾位先在坡下回避一陣。」那人遲疑道:「這…這太危險了,您瞧前方地勢陡然變得險峻,您萬萬不可孤身前往。再說若是百騎長知道我們沒跟守在您身邊,定要砍我等的腦袋。」另有人暗暗琢磨:「殿下到底有什麼秘密?莫非是與小胖子仇怨,打算找個沒人地方偷偷將他殺了?」

伊稚斜仍是微微一笑,由懷中又掏出了四錠金子,比先前那金錠分量還要足,分給了幾人。那人接過金子,仍是有些遲疑,說道:「這個…這個…,我們不是與您作對,是擔心您的安危。」

伊稚斜道:「我也不讓你們為難,我倆個去去就回,絕不讓你們久等。」聽他如此說,幾個侍衛才點點頭。

隨後,伊稚斜領著哈圖坐上了馬車,駛向山坡之上。兩人來到陰麵,正好避過侍衛們的視線。哈圖在那木箱上敲了三下,隻聽吱呀一聲,箱蓋掀開,月氏少年冒出頭來。他眼睛轉了轉,先是張望了一遍,又指向不遠處另個一山坡。

伊稚斜對哈圖道:「走!我們回去吧!」哈圖有些依依不舍,月氏小孩亦是用期盼的眼神看著哈圖。此時此刻,伊稚斜覺的月氏少年對自己的敵意變弱了許多,並不像先前那般濃烈。

哈圖道:「大哥,反正都走到這了,不妨用馬車送送他。」

伊稚斜稍稍沉吟,也點點頭。他並非全是想送這少年,隻因塞外風景太美,讓人流連忘返,好不容易出城,若沒看個夠,未免有些可惜。

三人同坐馬車,一盞茶的功夫,又駛到了對麵的山坡。哈圖走下馬車,雙手展開,要擁抱那個少年,眼中隱隱有淚花閃爍。

不料,月氏少年一把推開哈圖,瘋了一般沖陰麵奔去,一邊跑一邊叫喊,不知說的什麼。

突來的變故,把兩人嚇了一大跳。伊稚斜心念電轉,叫道:「不好!這小子沒懷好心眼。」拉起哈圖,連忙掉轉馬車。

果然,沒一會兒的功夫,一隊騎兵由山坳中沖殺上來,各個卷發白膚,全是月氏人。

馬車笨拙,沒跑出多遠就被騎兵趕上。伊稚斜月匈中半點主意也無,隻得暗暗叫苦。哈圖慌張無措,隻知大呼小叫,直喊道:「大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伊稚斜使勁搖著他的手臂,喝道:「你小子給我振作一點!」

轉眼間,敵人已經包抄上來,有七八人騎馬繞到了前麵。伊稚斜拔出寶刀,打算拚命一搏。隻聽「嗤」一聲,雕翎箭破風而來,沒入他的肩頭。

伊稚斜跌下馬去,模模糊糊,仿佛瞧見哈圖拾起長生天之刃,剛反抗幾下,也被捉住。他眼前一黑,再也堅持不住,終於暈了過去…。

伊稚斜昏昏沉沉,忽然聽見「啪」一聲響,身上一陣火辣辣的,隨即肩頭的劇痛也漸漸傳來。伊稚斜猛然醒來,發現身處一間營帳中,自己與哈圖都被捆在架子上。麵前有一位月氏男子,身旁正是那月氏少年。

伊稚斜瞪向那少年,怒道:「混賬!我們好像救你放你,你卻恩將仇報,月氏人當真都是畜生!」那少年聽不懂他的叫罵,又即揮鞭打來,一道血淋淋的印子添在伊稚斜月匈前。少年第二鞭則打向哈圖。哈圖猛然驚醒,簡直不敢相信眼前境況,驚恐地大叫起來。伊稚斜道:「兄弟,你莫怕,我在你身邊呢。」

那少年仍不解氣,第三鞭、第四鞭…,第七鞭、第八鞭,沖著二人瘋狂抽打。終究是打伊稚斜多一些,不一會兒時間已將他打的破開肉綻、鮮血淋漓。

伊稚斜生性暴戾,越是挨打,那狂暴的性子越是抑製不住,沖著月氏少年破口大罵,什麼汙言穢語都蹦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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