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血與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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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月氏男子生怕伊稚斜被打死,連忙按住了鞭子。伊稚斜喝道:「打啊!怎麼不打啦!」

月氏男子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匈奴王子,你殺了塔布的父親,難道還指望他報答於你嗎?」塔布正是月氏少年的名字。

伊稚斜先是驚奇此人竟會說匈奴話,聞言又恍然大悟,原來那日的刺客就是塔布的父親,自己與他正有殺父之仇,如此一來,人家逮住自己也是理所當然,反倒是哈圖受了連累。

伊稚斜冷哼一聲,不再應答。哈圖稍稍鎮定下來,慚愧地道:「大哥,都怪我錯信了旁人。」伊稚斜嘆道:「事已至此,這些話別說了,哈圖,別怕!」

月氏男子冷笑道:「你都已經自身難保了,還想奉勸別人?不愧是冒頓的孫子,有幾分膽色。」

伊稚斜自知身陷囹圄,可能免不了一死,不禁也是心中惴惴。可他向來高傲,絕不願在敵人麵前勢弱,且那暴戾的性子一旦展露出,便如天不怕、地不怕一般,十分之桀驁不馴。

他稍緩心神,說道:「你們到底想怎樣?如果是要錢、要馬,我有的是!」月氏男子道:「小子,我們死了這麼多人,要錢、要馬怎麼足夠?想要我放你走也不是不行,隻要你說出獵驕靡的寢殿在哪,立馬放你回去。」原來獵驕靡一入昭武城,就將王宮大改特改,已和原來大不相同。這些月氏人想要刺殺於他,卻找不到其寢宮所在。

伊稚斜心中一凜:「這些月氏人當真膽大包天,竟然想著要去刺殺獵驕靡?我若說了出去,馬上就得被殺死,嗯,絕不能說!」他打定主意,索性不再言語。

月氏男子冷冷地盯著他,道:「怎麼?你不想活命了?」伊稚斜嗆道:「活命?我說出來,你能讓我活命嗎?」

月氏男子打了個哈哈,森然道:「能不能活命,還不是我說的算!你不說,有的是苦頭。」說話間,搶過塔布手中的鞭子,手腕一旋揮舞出去。如此揮鞭之法,與旁人截然不同,打到人身上時,鞭尾如化作鋼錐一般,瞬間鑽出一個血洞來。這下打在大腿上,雖不致命,卻是痛入骨髓。伊稚斜呲牙咧嘴,忍不住哀號起來。

月氏男子道:「看你還能挺多久!」揚手又是一鞭。伊稚斜高聲叫罵,許多骯髒下流,匪夷所思的言語層出不窮。

那月氏男子即便精通匈奴語,仍是隻能聽個一知半解。他心知對方所言絕非好話,偶有幾句穢語入耳,不禁越聽越怒,手中鞭子不斷揮擊,沒過多久,已將伊稚斜打的奄奄一息。

哈圖又驚又怕,連連哀求道:「求求你別打了!求求你別打了!」 月氏男子轉頭看向哈圖,道:「他是個硬骨頭,我看你小子怕是個軟的!」話音未落,手中長鞭陡然擊向哈圖。

可憐哈圖皮軟肉嫩,數鞭抽打之後,渾身已是皮破肉爛,鮮血淋漓,實在慘不忍睹。他顧不得哀求,隻是撕心裂肺的號叫:「我要疼死了!我要疼死了!」。

那月氏男子如此施暴,一來是為逼供,二來則是純粹為發泄心中怨恨。他耳聞叫聲淒慘,更感快意,一鞭快似一鞭,臉上的神情也愈發猙獰。

伊稚斜幾欲昏迷,聽見哀號又微微轉醒,瞧見哈圖如此慘狀,斷斷續續說道:「你…你別在…打了,他什麼也不知道…」

月氏男子收起鞭子,饒有興致地望向伊稚斜,言道:「哦?我看你倒挺在乎這小胖子的。很好,很好!」說話間,他眼珠一轉,也不知在想什麼毒策。隨即對塔布低聲吩咐幾句。那塔布轉身走出帳篷,不一會兒又走了回來,手中多了一把長刀。

伊稚斜抬頭一瞄,便認出對方手中正是自己的佩刀長生天之刃。此刀乃匈奴至寶,落在敵人手中,乃是奇恥大辱。隻不過他眼下自身難保,早已無暇顧及這些事情。

月氏男子接過寶刀,不斷摩梭著刀背,嘆道:「果然是好刀!好刀!」忽然挺刀劈出,正砍在伊稚斜麵前半尺之處,所攜裹的風勢,便將其額前的頭發斬落下來。

伊稚斜被折磨的筋疲力盡,更自知難逃一死,絲毫沒有躲閃的意思,甚至都沒看向刀刃一眼。

那月氏男子見他小小年紀,寶刀臨頭,眉頭不皺麵色不改,心感佩服,嘆道:「真不愧是單於後裔,膽色超然。隻是你能不怕,這小胖子就能抗的住嗎?」說完,便將刀指向哈圖。哈圖嚇的身子一縮,眼神盯著刀尖,神色尤為驚恐。

伊雉斜憤然罵道:「是個漢子,痛痛快快殺了我倆,月氏人果然都是畜牲不如的東西!」

月氏男子回嗆道:「你匈奴人、烏孫人把我們孩子的頭顱斬下,係在馬上,挑在長槍上,這不是畜牲不如?」

伊雉斜無言以對,他親眼所見匈奴人虐殺月氏的老弱婦孺,對方以牙還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隻不過受虐之人卻成為了自己與哈圖。

那月氏男子開始控訴匈奴人的惡行,說到悲憤之時,臉上的肌肉抽動不已。

隻聽他恨恨地道:「我的兒子也不過八歲的年紀,就是死在匈奴人手中。那日,你們沖進城來,一刀砍死了我兒,砍倒了我,搶走了我的妻子。塔布的父親,正是因你而死!」說到此處,他已是淚流滿麵,又即怒吼道:「你說我該不該殺你兩個報仇?」伊雉斜仍然無話可說。

忽然,月氏男子長刀劃下,哈圖右手齊腕而斷,伴隨慘烈的哭嚎聲,殷紅的鮮血噴湧而出。片刻之後,第二刀毫無停頓,又斬向哈圖右臂,直將他小臂一齊砍下。

隻聽哈圖不住叫喊道:「爺爺,救救我!爺爺,救救我!大哥,救我啊!」

這聲音就如一把無形鍾杵,不斷撞擊著伊稚斜的心靈,終於擊碎了他心中的驕傲。伊稚斜哇的一聲大哭出來,哀求道:「我說!我說!求你放了我倆!」

月氏男子神情無比猙獰,泄憤的快感已經沖散了他的理智,第三刀驟然落下,砍斷了哈圖的左手。

伊稚斜嘶聲喊道:「不!不!不要!」可現實不會因弱者而改變,第四刀又劈下來。哈圖忍受不住,身子奮力向前探去,刀鋒劃過了他的脖頸,他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伊稚斜呆若木雞,實在無法接受,他從小到大唯一的夥伴竟然就在他麵前被人殘忍殺害。淚水充盈他的眼眶,給雙目染上了猩紅色。一生的恨意,便由此點燃。

月氏男子滿臉獰笑,倒好像殺的是仇人的兒子。半晌之後,他提刀架在伊稚斜脖頸上,威脅道:「快說!不然你與他下場一般!」

伊稚斜恍若無聞,斜目看過來,那眼神如同兩柄銳利的匕首。月氏男子與之目光一交,便即錯開,怒道:「你想死還是想活?快說!」他雖出言威脅,實則並不願真傷了伊稚斜的性命,畢竟冒頓的孫子可不是隨意能抓到的。

眼下月氏王族西遷,在伊犁河岸重建一支部落,仍稱叫月氏。那男子自忖,將來說不定還要與匈奴人、烏孫人多番較量,那時手握這樣一位匈奴王子,便能爭取到不少優勢,乃是百利無弊。

伊稚斜一門心思隻想為哈圖報仇,而這男子也不肯就此罷休,兩人一時間僵持起來。就在此時,突然一個人闖進帳內,嘰裡咕嚕好了幾句話。伊稚斜隻聽見一個名字叫「普什圖」,心想這必是那男人的名字,就暗暗記在心中。

普什圖眉頭緊鎖,扯著塔布急匆匆奔了出去。俯仰之間,一個大漢快步走來,解開伊稚斜身上的繩索,將他一頭塞進麻袋之中,抗在肩上走出大帳。

伊稚斜頭暈目眩,隻聽見周圍聲音雜亂,不少人大呼小叫,顯得頗為惶急。他隱約感覺,這些人似乎在抓緊撤離。

「難道說獵驕靡來救我了?」他心想此念,又存了一線希望。可隨後就被人重重摔在了馬背上,又被粗韁繩固定。再然後,就隻能感覺到無盡的顛簸。伊稚斜心中苦恨,外傷也是不輕,折騰沒多久就暈了過去。

日升日落,數十月氏人瘋狂向西而逃,後麵追趕的則是烏孫上千騎兵。獵驕靡親率大軍,勢要將這夥月氏遊兵盡數殲滅。可月氏盛產西極寶馬,這些人所騎俱是日行千裡良駒。如此兩相追趕了一日,烏孫人反而遠遠落在了後麵,到了夜裡已經看不見身影。月氏人絲毫不敢懈怠,強忍疲憊,繼續向前狂奔。

又過兩日,但見前方有一險峻的隘口,山路蜿蜒崎嶇,四麵重巒疊嶂,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此關名為猩猩峽,乃是雍涼之地與西域的分界口。出了猩猩峽就是龜茲、大宛、樓蘭、呼揭等西域二十國的地界,再也沒有匈奴人與漢人。

這些月氏遊兵被追擊數日,早就人困馬乏,待到過了關口,一行人迫不及待安營歇息。

普什圖把伊雉斜扯出了麻袋,綁住手腳,得意洋洋指著西邊說道:「再又一日就到了大月氏,你永遠也回不去了,永生永世都要做我們的奴隸。」

伊雉斜兩日不進水食,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用目光瞪著對方。普什圖輕蔑一笑,扯下一塊肉乾,餵進伊雉斜嘴前,說道:「吃吧,留你性命還有大用」。

伊雉斜帶著濃濃的恨意,大口咀嚼,心中隻想:「今日你不殺我,我一定殺你血恨,隻要活著就有報仇的希望。」普什圖嘲弄幾句之後,也感困頓就回帳休息了。

夜裡,寒風瑟瑟,偶有幾聲胡雁哀鳴,頗有蒼涼之意。伊稚斜靠著胡楊樹旁,呆呆地瞪著眼睛。他白日昏睡了許久,現在是一點困意也無,心中隻尋思如何報仇血恨。

夜靜更深之時,四周一片萬籟俱寂,忽然傳來細微的腳步聲響。伊稚斜頭也未回,便能察覺到這人是沖自己走來,而且動作躡手躡腳,顯然十分懼怕暴露行跡。他暗道:「難道是什麼人有心救我?」可直覺告訴他並非如此,那人越走越近,他隻感後背一絲涼意。

伊稚斜回頭一瞥,見竟是那月氏少年塔布,正自惡狠狠地盯著自己。轉眼間,塔布手中長刀揮了過來。伊稚斜順勢向前一倒,堪堪避過這斬頭之厄。

塔布一擊不中,立馬將刀鋒豎起,照頭劈將下來。伊稚斜輕輕一滾,避了過去。他二人動作著實不小,聲音卻又壓的極低。隻因兩人均知,一旦聲音過大,被旁人察覺,這場廝殺便再難繼續。塔布心中恨極了伊稚斜,隻盼一刀將他劈死,自然不願白白做失此等良機。另一麵,伊稚斜也是一般想法,寧願被塔布砍死,也想咬掉這小子一塊肉來。若是僥幸能將塔布反殺,就能用他手中刀砍斷身上的繩索,從而逃出這裡。

塔布第三刀追砍過來,伊稚斜身子如泥鰍一般,滾到了胡楊樹之後。便在此時,旁邊不遠處,一個躺在地上的大漢忽然打了個呼嚕。兩人不約而同,都靜立在原地,再不敢稍有異動。

直到四周又恢復寂靜,塔布雙手握柄,向下猛砍而去。他見連斬數下,竟連伊稚斜的一根毫毛也沒碰到,不由的有些焦急。因此這一刀力道委實不小,竟帶著一股破風之聲。

伊稚斜一驚,暗想若是向後躲閃,即便一時沒被砍中,也要越來越被動。他心思一動,便即向那塔布腳下滾去。

塔布猛擊之下,又砍了個空,更為著惱。忽覺腳裸劇痛難耐,竟是被伊稚斜狠狠咬了一口。塔布忍不住低聲哼了一下,手中刀不敢停頓,連忙向下刺去。

二人雖然都是少年,可細究之下差距還是不小,相差四歲,但十二歲的伊稚斜比八歲的塔布壯實許多。他輕輕一拱,便將塔布壓在地上。按住塔布的手腕,張開嘴在其身上胡亂撕咬,如同瘋狗一般。

塔布驚恐萬分,失聲喊道:「救命!救命!」幾聲叫喊打破了夜空下的寂靜,旁邊一個大漢猛然坐起,三步兩步跑了過來,一把扯起伊稚斜,對著他的臉就是兩個耳光。

那塔布趁機坐起,拾起刀子,便欲向前捅去,不料手卻被人握住。轉頭一瞧,卻是普什圖。塔布叫道:「叔!讓我殺了他,給我爹報仇!」 普什圖晃頭道:「不行!這個人哪怕你再恨,現在也不能殺。你爹是我大哥,你說叔怎能不為他報仇?可是我們不能不為其他人做打算。不僅不能殺此人,我們還有告訴匈奴,這小子就在我們手中,活的好好的,讓他們心有顧忌!」塔布雙眉緊皺,滿是不甘之情,終於還是點了點頭。似他這般年紀,本該是最為任性的時候,可生在亂世,逼的他不得不懂事起來。

伊稚斜被那大漢單手提起,雙腳離地一尺多高。隻見他神色猙獰,滿口鮮紅,有塔布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雙瞳凶光四射,惡狠狠地掃視眾人。

普什圖抿了抿嘴,道:「你老實一點!」伊稚斜嘿嘿邪笑,森然道:「這小子想殺我,難道我就不能咬他?」

普什圖哼了一聲,道:「你好好享受幾日吧,等到了大月氏,有你罪受!」說著拖起伊稚斜,走進帳內,將他扔在地上,自顧自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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