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情與恨(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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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鋼條上麵赫然長了不少鐵倒刺,令人觀之色變。此物正是平日裡用來馴服野獸所用的馴獸棒,再凶戾的野獸也抵擋不住這東西的「愛撫」,老虎獅子被打在身上,也隻有低吼嗚咽的份。

那寧握住馴獸棒,對準伊稚斜的月匈口狠狠打了一下。這力道著實不小,棒尖掃過,直把月匈口打的一片殷紅。

伊稚斜大叫一聲,靠在後方的欄杆上,現出畏懼的神色,說道:「你打我做啥?」兩人語言不通,互相都隻能通過對方的神情來猜測。伊稚斜驚慌的表情看在那寧眼中,讓她十分得意,就仿佛馴服了一隻十分烈性的野獸一般。

那寧公主眉開眼笑,說道:「怎麼樣?知道厲害了吧,讓你看我!」那張俏臉如春花初綻,嬌艷動人。

伊稚斜目光閃爍,又即放在那寧那張美麗的臉頰上,再也移不動了。

那寧公主道:「咦!你這臭小子當真孟浪的很,憑你一個奴隸也敢貪圖本公主的美色,看來還得讓你多吃些苦頭才是!」她剛剛還在抱怨普什圖不理自己,此時便將煩惱一掃而空,打算多多捉弄這個奴隸一陣。

她趁著伊稚斜不注意,猛地繞到籠子後麵,揮舞馴獸棒向裡麵打去。伊稚斜嚇了一跳,驚呼道:「你又來打我!」隨即向前躲閃。那寧立馬又繞到了籠子前,兩人轉圈周旋起來。隻是這籠內地方狹窄,總有伊稚斜躲避不及的時候,一會兒時間他已被打的遍體鱗傷。

如此鬧了良久,兩人都累的氣喘籲籲,一個萎縮坐在籠子中央,一個仰坐在籠外。伊稚斜身上又添多處傷口,不致命,可也疼痛不已。

然而,他對那寧絲毫恨不起來,心中隻想:「狠心的小姑娘,今日你打我的,將來我全還給你。我要回到匈奴,領著匈奴大軍踏平你的王庭,捉住你當我的閼氏。你等著吧,那時就隻有我欺辱你的份,你再不敢欺辱我!」他幻象到得意之處,又用貪婪的目光盯著那寧,仿佛是餓狼凝視自己的獵物。

那寧此時香汗淋漓,正癱軟在地上舒展月要肢,盡顯慵懶之美。她一側頭,又瞧見伊稚斜眼神掃來,便坐起身子,揮舞著馴獸棒嚇唬道:「粗魯的臭小子,你還敢看我!今天本公主累了,先饒你一命,明天再懲戒你。」她緩緩走回一麵屏風之後,更衣洗漱。油燈的光映射下,那屏風上出現了一幅娉婷婀娜的影子,雖看不太清,卻能引的人無限遐思。

洗漱畢,那寧輕輕吹滅了油燈,躺回自己的床榻上,說了句:「小子,半夜不許發出任何聲響,否則明天非打的你半死。」而後就合眼入睡了。伊稚斜渾身疼痛,身心俱疲,沒多久也睡了過去。

夜深人靜,兩人各自做著自己的美夢。那寧夢見自己繼承了月氏王位,又嫁給了普什圖,快快樂樂生活了一輩子。

伊稚斜夢見回到了匈奴,若乾年後繼承了大單於之位,率領匈奴騎軍掃盪西域,殺了普什圖與塔布,為哈圖報了大仇,又將那寧搶來做自己閼氏。夢境正與現實相反,在夢中,那寧是事事殷勤,百依百順,哄了伊稚斜滿心歡喜。

伊稚斜孤身陷入敵營,心中正是苦恨交加,而恰逢這個夢,給了他不少力量,一直支撐著他走出牢籠…。

次日,太陽高高的升起,把公主寢帳內烘的暖洋洋一片。伊稚斜朦朧之際,覺得渾身酸痛,忽然聽見有人叫喊道:「臭小子,還不起來,你真是太懶了。」

他一睜開眼,見那寧正高高興興看著自己,揉了揉眼睛,又瞧見那寧身旁站著普什圖。伊稚斜猛地起身,咬牙切齒瞪著普什圖。如果說伊稚斜看那寧的眼神是貪婪與愛慕,而盯向普什圖的眼神則比惡狼還要凶狠。

那寧公主叱道:「小畜生,你怎敢這樣瞪著翖侯大人,是不是又想…?」她本欲說「又想討打」,話說一半,忽然想抖一個小機靈。片刻之後,她臉上現出一幅委屈的神情,扯著普什圖的衣袖,躲在了普什圖的身後,可憐巴巴地道:「翖侯大人,你瞧這小子多凶啊,你可得幫我好好管教管教,若是管不好,你可不能走!」

伊稚斜眼睜睜看著那寧公主這般作態,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又酸又痛的滋味,這種情感影響下,心中對普什圖的恨意更加洶湧如潮。一瞬間,伊稚斜周身殺意凜然,如化為一隻凶獸,雙手扒住牢籠們,將鎖鏈搖晃的嘩嘩直響。

那寧作勢就要摟住普什圖的月要,焦急地叫道:「翖侯大人,你快管管他吧。」

普什圖身居高位,一生所見大風大浪無數,什麼陰謀詭計都休想輕易逃過他的法眼,更別提那寧公主這一點點天真的小心思。他瞧的明明白白,那寧看似慌張,可眼神中閃爍著一絲狡黠。而伊稚斜的傷勢可比原來更重上許多,顯然是昨夜又受了刑。如此看來,該害怕的實應該是伊稚斜,而非那寧。

普什圖向側麵一躲,使得那寧抱了個空,笑道:「既如此,臣便將這小子帶走,以免驚到公主。」那寧眉頭深鎖,急道:「那怎麼行?」普什圖道:「公主這樣可令臣著實有些為難啊!」

那寧隻得正色說道:「還是將這小子留在我住處吧!我一個人怪無聊的,這小子長相雖粗魯,也能給我解解悶。」她一轉身,正要再閒聊幾句,可普什圖向後一退,躬身拜道:「那樣也好,隻是公主莫要在給此人用刑,若不慎將他打死,可就大事不好了。」微微一頓,又道「臣不敢打擾公主休息,先行告退。」話剛說完,人已經退到了寢帳門簾前。

等到普什圖走出寢帳,那寧嘟嘴道:「哼!人家話都沒說完,就著急走了,真…真…氣人,哼!」一邊喃喃自語一邊跺腳。她側目一瞥,見伊稚斜還在呆呆看著自己,當真是氣不打一處。轉眼就把普什圖的話忘在腦後,提起馴獸棒向籠內捅去。

伊稚斜驚呼道:「你這女人怎麼喜怒無常?剛剛還好好的,現在又要打我!」 伊稚斜一怔之下,已經被重重的打在胳臂。他雖痛在身上,可自那普什圖離開,心中卻是舒暢許多,至少不用再瞧那寧對自己的仇人獻殷勤。

而在那寧的眼中,伊稚斜就和牲畜一般無二,因此這匈奴語也與羊咩馬嘶差不太多。她可顧不得伊稚斜說的什麼,隻想著將此人痛打一頓,以泄心中的煩悶。兩人又同昨日一般,圍著牢籠一圈,追打胡鬧起來。

這般打鬥,牢籠外的人隻求胡亂打中對方就行,而牢籠內的人需要在極狹窄的空間內盡可能的躲開對方的攻擊。時間一久,伊稚斜的身子練的越發靈活。有這麼一會兒,那寧連著打出十餘下,卻是連伊稚斜的衣角都沒碰見。

伊稚斜咧嘴一笑,正要嘲弄幾句,卻見那寧臉色漸沉,神情有些失落。他心道:「這個女子早晚要做我的閼氏,我且讓她打上幾下,哄她開開心又如何?」

隻見那寧馴獸棒又即照頭甩了過來,伊稚斜身子向左撤,假裝慢了半步,被棒上的鐵棘刮出幾道血痕。

隨即就見那寧嫣然一笑,說道:「臭小子,被我打中了吧!」 伊稚斜又裝出一幅驚恐的神情,隨便叫喊幾句。如此這般,伊稚斜每隔上一會兒,就讓那寧打中一下,哄的那寧意興盎然。

兩人這一鬧又是一下午的時光,那寧發泄了心頭悶事,隻感身子乏力,坐在地上望著帳外怔怔出神。伊稚斜什麼也不做,也隻靜靜地看看她。

那寧忽然嘆出一口氣來,幽幽地道:「你說他怎麼就不喜歡我?唉!」這話也不知是向自己說的,還是再問伊稚斜。隻聽那寧又道:「我已經想了很多辦法,可是他就是不願與我多說句話,多坐上一會兒。你說他是不是嫌我年紀小,不夠妖嬈?」

伊稚斜哪裡聽的懂她的話,隻得陪著她,點了點頭。那寧氣惱道:「你知道什麼?」伊稚斜見她微微動怒,連忙又使勁搖頭。

那寧又即問道:「哼!那你說他到底嫌我哪裡不好?」其實她就是明知道伊稚斜聽不懂自己的話,才放心將心事吐露出來,如此問話,也隻是宣泄自己的情感而已,總算在傾訴之時,身旁有個陪伴之人。

伊稚斜答不上來,也隻得繼續搖頭。那寧道:「你都說不出來,看來我已經足夠好了,總有一天他會看見。」又道:「那你再說說翖侯大人為何那樣的英俊?」

伊稚斜聽見「翖侯」二字,心知這必是在說普什圖,雙目突然瞪了起來。那寧輕輕提起馴獸棒,在牢籠前晃了晃,道:「你小子再敢對他不敬,我非打死你不可!」伊稚斜見她又不高興,便收了起凶戾的一麵。

那寧又嘆口氣,說道:「你說這世上,同樣是人為什麼會差的那麼多,他是如此英俊,又如此的勇敢、深情!你卻生的一幅粗魯的麵目,愚蠢的隻配做個奴隸。若是人人都和他一般,我也不用苦戀他一人了。」

伊稚斜試探著點點頭,那寧笑道:「你這笨蛋,我說你愚蠢粗魯,你還點頭,果然笨的出奇。」她笑的越歡,伊稚斜點頭點地越狠。那寧又說了好多辱罵的話,伊稚斜照單接下,一臉認真的連連點頭,隻把那寧逗的哈哈大笑。兩人聊到了太陽落山,才睡下。

如此過了一個月,這期間普什圖就從未來過,那寧公主每日無所事事,隻坐在獸籠前,一邊等著普什圖前來,一邊向伊稚斜傾訴著她那些少女心事。

伊稚斜年少聰穎,時間一久,漸漸能夠聽懂些月氏語。到了後來,幾乎能完全明白那寧的話。他仍是不動聲色,裝出一副傻裡傻氣的模樣。隻聽到那寧訴說對普什圖情意時,才偶爾表露出一些反感,隻是外溢的情緒往往一現而逝,令人難以察覺。

這日,那寧仍坐在伊稚斜的前麵,時而說說普什圖的事,時而說說旁人的閒話。忽聽見帳外馬蹄聲得得,那寧心中一喜,轉頭向外張望。沒過一會兒,侍女通稟道:「公主,翖侯求見!」

那寧大為驚喜,說道:「快請翖侯進來!」可又想自己今晨不曾梳妝,還是素麵朝天的模樣,如何能見心上人?不由得心中一急,起身叫喚道:「慢!請翖侯大人在帳外候上一會兒。」那侍女得令,向外通報。

卻說那寧公主在梳妝台前細心打扮了好一會兒功夫,裝扮的花枝招展、嬌美絕倫,才讓普什圖進到帳中。

兩人這一見麵,都發覺對方心情大好。那寧公主自是欣喜萬分,還道普什圖也是久不見自己,今日霍然相見才如此高興。她問道:「翖侯大人是有何喜事嗎?」

普什圖笑道:「豈止是我的喜事?應該說是我月氏全族上下喜事。公主還有所不知吧!今日我們派去匈奴的使者回來了,帶了一件天大的消息!」他說話間眉頭上挑,顯得十分高興得意,時不時還瞟向伊稚斜幾眼。

那寧一聽竟是匈奴人消息,心中暗感無趣。她自幼最厭匈奴人,正是匈奴人把自己由舒服的昭武城,趕到了如此荒涼之地。可又見普什圖十分興奮,不願掃他的興致,便問道:「是什麼消息?」

普什圖喘出一口粗氣,大聲說道:「冒頓死了!天殺的冒頓終於死了!」他說話的語氣,好像不是在稟告公主,而是在向天下人宣告大單於冒頓死了。

那寧吃了一驚,冒頓可是草原上最具威勢之人,其功績甚至可比肩中原的始皇。在此人之前,匈奴尚還是個並不如何強大的遊牧部落,經他統治,竟成了草原上最強盛的帝國。滅東胡,平月氏,曾經最為強大的國家皆敗於他手。盪渾庚、屈射、丁零、鬲昆、薪犁諸國,一統北方天地。就連漢高祖劉邦也被冒頓圍困在白登城中,若非買通閼氏,恐怕再無今日的大漢天下。那寧雖是女流,可也懂得冒頓在北方代表著什麼,他既死了,匈奴必定大亂。

牢籠之中,伊稚斜見普什圖到來,本是十分不喜。忽聽兩人說起冒頓之死,猛然一驚,用蹩腳地月氏話問道:「什麼?你說什麼?」

普什圖側目微睨,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他此行本意,原不是刻意來將這消息告知公主,而是打算好好奚落伊稚斜一頓。匈奴人是他普什圖的心頭至恨,他的妻兒皆死在匈奴人的手中,這些年來仇恨不斷困擾著他。直到今天聽聞冒頓身死,他才稍微感到些快意。

普什圖用匈奴語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冒頓死了,你們那個單於冒頓死了!」

伊稚斜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說道:「不可能!大單於老當益壯,怎麼可能這快歸天?你一定是騙我,你有什麼陰謀?」

普什圖放肆地大笑:「哈!哈!哈!我有什麼陰謀?小子,冒頓真死了!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他,匈奴現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根本沒人記得你。小子,你完了,你一定會卑微的死在伊犁河畔!」

伊稚斜雙眼一閉,眼角流下兩道淚痕。畢竟血濃於水,伊稚斜憶起,祖父冒頓脾氣雖有些暴戾,可從前待自己還是有些親情的,陡然聞聽親人的死訊,忍不住潸然淚下。

緩了一會兒,伊稚斜睜開眼,問道:「大單於怎麼死的?」普什圖譏諷道:「我怎麼知道?你們匈奴的單於不是有弒父的傳統?」

伊稚斜大聲反駁說道:「你胡說!絕對不可能!」 普什圖陰沉地看著他,嘿嘿冷笑,又道:「你還是先關心一下你自己吧,若是你父稽粥沒當上單於,那你就毫無用處了,我們月氏也不必留著一個仇人的後裔。」

伊稚斜眼神一凝,瞳孔中仿佛有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死死盯著普什圖。他太想殺了眼前這個男人,為哈圖報仇,為自己雪恥,可現實又難以實現。

他二人目光相交,隻一瞬間便又錯開。普什圖轉身與公主道別,走出了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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