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西征(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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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交替,朝夕輪回。天地萬物周而復始,從不因人的意誌而改變。哪怕人間發生了再大的慘劇。誰也不清楚,這幾日間,有多少月氏人慘遭殺害,無盡的鮮血染紅了這片大地,淒慘的哭聲回盪在伊犁河岸邊。

伊稚斜抱著那寧狂奔了三日三夜。他踏上了高山,跨過了河水,不知自己要做什麼,更不知要去向何方。仿佛這樣一直奔跑下去,那寧就不會離他而去。

可人終有力竭之時,三日之後,伊稚斜倒下了。昏迷之時,思緒也從未停下,時而夢見那寧死而復生,時而又記起那寧已然逝去。夢境的美好與現實的殘酷激烈地碰撞,蹂躪著伊稚斜的心靈。

也不知過了多久,伊稚斜漸漸蘇醒,隻覺頭皮一陣麻麻的。他睜眼一瞧,有一位紫衣老者正在揉按自己的頭頂。這手法似乎有安神定魄之效,他腦海中那些嘈雜的聲音逐漸變弱。伊稚斜坐起身來,驚奇地問道:「你是薩滿大祭司?」又見老者身後還有數十匈奴騎兵,頗感詫異。

原來,匈奴人也信奉薩滿,雖攻下月氏王庭,卻沒殺害大祭司。

紫衣老者微笑著點頭,說道:「正是!看來大王還記的我。」伊稚斜神誌略定,便道:「你救過我的命,我當然記得。」

大祭司擺了擺手,又道:「大王不要再向西走了,還是回草原吧,北方的天下還需要您守衛!」

伊稚斜默然不語,心想:「去到那裡又有何意義,反正那寧已死。」又含情脈脈看向那寧,三日之間,這具屍身已經有些腐敗,可是在他眼中仍然美麗。

大祭司嘆了一口氣,道:「大王,還是讓公主早些安息吧!」伊稚斜心中萬般舍不得,可也隻能點點頭。

他抱著那寧走向伊犁河岸邊,徒手拋出了一個墓穴來。等到墓穴既成,雙手都已血肉模糊,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袖,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他摟起那寧不住的親口勿,許久之後,終於將之平穩地放進墓穴當中。

此時此刻,他多想一抹脖子,也倒在這裡。可是他不能,還有一個從未謀麵的女兒,等著自己去撫養。

伊稚斜終於將一撮最細的沙土,蓋在了那寧的臉上,從此便是永別!埋好了墓穴,伊稚斜坐在前方低聲啜泣,這不是男人哭泣該有的方式,卻是最傷心的方式。

大祭司走到他的身旁,勸慰道:「大王,公主的靈魂已經去了長生天所在的地方,與您同在!」伊稚斜抹了抹眼淚,終於站起身來,茫然四顧,心想自己要找女兒,卻又不知從何找起。

大祭司道:「大單於就在三十裡外的營帳內,大王與我們回去吧!」伊雉斜哀毀骨立,隻呆在原地默不吭聲。

大祭司附在他耳邊,低聲勸道:「大王,難道不想找到你的女兒了嗎?西北之大,憑你一人太難尋找了!」

伊稚斜心頭一凜:「原來他竟也知道!是了,這位大祭司在月氏王庭中地位尊崇,知道此事也並不為奇。他說的不錯,須得借助匈奴的力量。否則我即使有了女兒的下落,也極難從月氏人中將她奪回來。」他想到這些,終於說道:「好!我跟你們走!」

一行人向南而行,穿過漫天的黃沙,不久前方果然出現了一座營帳。帳外甲士林立,刁鬥森嚴。伊稚斜隨大祭司步入其中,直奔中軍大帳內。

掀開帳簾,隻見一位麵目狠戾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主位上。他一邊與人閒聊,一邊擺弄著手中的骷髏酒杯。仔細看去,那骷髏酒杯還帶著沒有剔乾淨的血肉,讓人毛骨悚然。

雖有近十年不曾見麵,伊稚斜仍然認得出來,此人正是曾經的父親稽粥,也就是老上單於。看著稽粥,伊稚斜感覺如此熟悉,又如此的陌生,曾經此人是自己的依仗,而今隻是一個生疏的大單於。原來,他總是埋怨,為何稽粥總是偏袒軍臣,而忽略自己,到如今了解了真相,也已釋然。

左下首站有個青年男子,生的鳶肩豺目,是當今的匈奴太子左賢王軍臣。右下首另一個人,伊稚斜卻認不得。

三人一齊將目光聚向伊稚斜,隻感一種漠然。稽粥嘿嘿一笑,說道:「伊稚斜,你能活著我很高興,見了為父為何不拜?」

伊稚斜微微一頓,隨即拜倒說道:「見過撐犁孤塗大單於!」稽粥點了點頭,說道:「你……」他本欲說,「你祖父冒頓單於也在月氏當過質子」,可又想起冒頓歸來後,就做了弒父的事,這話也不便說下去。伊稚斜十分精明,眼珠一轉,就已猜到。

稽粥乾笑一聲,又道:「希望你可不要因此與寡人生分。」伊稚斜道:「兒臣能活著出來,全賴父兄的匈奴大軍,怎敢有怨言?」

這話雖虛偽,聽在稽粥耳中頗為受用。他又點頭道:「此戰你功勞不小,寡人封你為左穀蠡王,已昭告天下。」伊稚斜拜倒說道:「謝大單於!」

軍臣道:「伊稚斜,你能回來,為兄也十分高興。」伊稚斜道:「謝兄長關懷!」軍臣指著另一人道:「這一位是呼揭王,將來要為我大匈奴帝國鎮守此處。」伊稚斜微微一怔:「呼揭王?從前並沒有聽過這個稱號,想必是新立的。」

其年匈奴勢大,西域三十六國不少已經歸順,可匈奴本身是一遊牧政權,欲統領諸地,頗有不便,隻得分派諸王鎮守各地。

伊稚斜初封左穀蠡王,是為匈奴四角王之一,地位比之尋常王號要高出不少,因此軍臣引薦之後,反是呼揭王向伊稚斜祝賀。

兩人寒暄一陣後,伊稚斜心急女兒之事,便向稽粥問道:「大單於,如今我們匈奴人已經擊潰了勁敵月氏,不知今後我大軍是回歸單於庭,還是繼續西進?您可還有什麼安排?」

稽粥兩眼微眯,眉頭微微蹙起,說道:「寡人正為此事犯愁。眼下我們雖擊潰了月氏,可探子來報,月氏貴族沒有完全覆滅,有一小撮人已經逃到了阿姆河南岸。」

伊稚斜心中一動:「我女兒是月氏王係最後的血脈,一定也在其中!如此甚好,隻要我鼓動稽粥揮師西進,就有機會將她尋回!」

隻聽稽粥繼續說道:「月氏不滅,寡人一日不甘心,此是其一。其二,西域三十六國中仍有不少小國不服我大匈奴的統治,這些人須得多嘗嘗苦頭,才能變的乖巧。」

伊稚斜道:「大單於何不趁此良機繼續西征,剿滅月氏殘餘,順便盪平西域,揚我大匈奴國威!」

稽粥道:「真若如此,自然是好!隻是南方的漢人實在令我放心不下。」稽粥嘆了一口氣續道:「如今漢人的皇帝喚名劉恆,普天下皆謂之賢德,寡人聞此人興水利,廢肉刑,厲行節儉樸素,常常能以德服人。對於我們匈奴人也是采取懷柔政策,以和親來止戰。」

伊稚斜道:「此人性子軟弱,即使如此,大單於又有何擔心呢?」稽粥淡淡一笑,說道:「你與漢人打交道太少了,這點你可要多學學你兄長。須知漢人從來不可相信,這劉恆越是和善,我們越是該謹慎待之。西域之地固然重要,可我匈奴人的根基始終在陰山之下,寡人自不能久不歸單於庭。」

伊稚斜點頭道:「大單於所言極是!我聽說漢人都是七竅玲瓏心,不得不防。」稽粥道:「有此後顧之虞,寡人再難西進吶!」

伊稚斜心道:「不行,必須得想個法子,勸說大單於繼續西征!」他心念電轉,月匈中已有好幾種說辭。剛欲開口,又聽稽粥嘆道:「唉!寡人身子抱恙,也不知還有多少年活頭,若是平生不能征服西域三十六國,寡人亦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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