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假神女十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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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辭搖搖頭,輕嘆口氣:「不會啊,他明白,她也是個可憐人。」

寧姝奇怪,這魔尊,是這麼大氣的人嗎?還是事情過去萬年,他自當釋然,寧姝想來想去,也隻有這個緣故。

隨後,聞人辭領著她,走到自己住的茅屋麵前,比起那戶人家住的屋子,這個屋子真是狗窩都不如,要不是裡頭被收拾得還算乾淨,可真是狗都嫌。

聞人辭站在門口看了看,眼底有一絲懷念。

兩人沒有進屋,在外麵盤腿坐下。

經這麼一次,寧姝自然明白,聞人辭在這裡的待遇是什麼的。

聞人辭把玩手裡箭矢,說:「在這枯燥無趣的日子裡,他有一個朋友。」

寧姝:「誰?」她似乎找到聞人辭對這段記憶執著的地方。

聞人辭抬頭望天:「快來了。」

寧姝不由思考,難道他朋友會禦劍飛行?是修真界的人?隻是過了會兒,卻聽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音,一隻灰色的小鳥撲棱著,停在兩人三步外的距離。

它是隨處可見的鳥兒,灰撲撲的羽毛,黑豆一般的眼睛,黃黃的鳥喙,倒是不怕生,跳著小腳丫,它有點跛,還是朝兩人蹦躂過來。

「是它嗎?」

「嗯。」

聞人辭的朋友,居然是隻鳥。

寧姝小心翼翼朝它伸出手,鳥兒將腦袋頂上去,蹭蹭寧姝的指腹,軟軟的。

然後,它乖巧地跳到聞人辭的手裡,窩在他的掌心,像一塊寶兒。

他捧著它,仔細地盯著,嘴角勾起:「它小時候從鳥窩裡掉出來,公鳥母鳥嫌它體質弱,不要它,小孩兒也欺負它,它快沒命了。」

「魔尊就把它撿回去養著。」

寧姝問:「它有名字嗎?」

聞人辭:「沒有。」

卻看寧姝伸出手指,撩撩鳥的腦袋,說到:「灰豆。」

聞人辭無語半晌:「不能起個高雅點的麼。」

寧姝:「順口呀。」

灰豆不討厭這個名字,它歪歪腦袋,一對小黑豆似的眼睛,盯著寧姝,聞人辭輕捧著它,似乎在和它介紹寧姝的身份:「我的未婚妻哦。」

寧姝心內「嘖」一聲,這家夥要真這麼覺得,那完成度倒是動一下啊。

兩人逗弄片刻灰豆,卻聽聞人辭說:「也快了。」

不待寧姝細想,便看灰豆顫了顫,隨後,軟倒在聞人辭的掌心,它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啼鳴,雙眼開始渙散,爪子打顫,是命不久矣的模樣。

寧姝問:「它怎麼了?」

聞人辭輕揉著灰豆的羽毛:「它快死了。」

寧姝緊緊皺眉,她用手指碰灰豆的肚子,思索:「像是吃壞東西……」她立刻問:「這地兒有沒有蘋草?動物如果吃了壞東西,都會主動吃蘋草的果實,效用在《草本紀實》裡得到證實。」

聞人辭靜靜地看著她:「你想治它。」

寧姝:「那是當然,你沒看灰豆快不行了嗎,別拖了。」

她站起來,拉著聞人辭,「這裡是山野,很可能會有,快一起找。」

聞人辭默了片刻,竟也真的起身,他手心的灰豆,氣越來越短,而寧姝神色緊張嚴肅,她奔走在山巒之間,盯著草叢,好像真的能在裡麵找到蘋草。

他就站在那裡,看她做著無用的事。

但是這一次,沒有出聲阻止。

她踩空了,險些摔了一跤,但連身上的泥巴都沒拍掉,便繼續鑽在草叢裡,低頭認真找著。

這副模樣……聞人辭舌尖抵抵壓根。

須臾,他開口:「你說的蘋草,長什麼樣。」

寧姝扒拉草叢:「長長的,草尾處有小開口,會長出一個指甲蓋大紅色小果實,草葉是青綠,根部藍色……」

說著說著,她在扒開的下一個草叢裡,驀然發現幾叢稀稀疏疏的蘋草,驚喜:「真的有!」

她立刻小心翼翼摘下蘋草上的果實,朝聞人辭跑過去。

衣裳髒了,她發間掛著幾根草,臉頰上,也被荊棘叢刮出一道血痕,她宛若不覺,將蘋草果實碾碎,指尖站著碎屑,送到灰豆的嘴邊。

她神色殷殷:「灰豆,快吃呀。」

聞人辭低頭。

灰豆似乎察覺什麼,賣力地張開嘴,一口口地吞咽蘋草果實。

過了一會兒,它平靜下來,不再抽搐,寧姝再扌莫扌莫它,它的身體很是溫熱,顯然是蘋草果實起作用,它睡著了。

她重重出一口氣:「太好了,它沒事了。」

聞人辭抿唇,用少年司渡的那副皮囊,血色詭異的眼瞳裡,流轉著什麼。

寧姝朝他伸出手:「把灰豆給我吧,你捧著也很久了。」

她的手指,拂過聞人辭冰涼的指尖,也是那般溫熱,便看她端詳灰豆,驚奇道:「好奇怪啊,灰豆額頭有一撮羽毛,是黑色的誒!」

說完,她抬起手,把鳥兒湊到聞人辭麵前:「那是叫灰豆好,還是灰黑豆?」

傻子。

聞人辭把手蓋在灰豆身上,他聲音沙啞,從喉間發出一句話:「……死了。」

寧姝:「什麼?」

聞人辭又一次,緩緩道:「灰豆,已經死了。」

這裡的一切,都是假象,隻是聞人辭的記憶罷了,在「身臨其境」裡,他是主宰,可以隨意修改細節,比如那個女人,不會打到他。

但已經發生過的事,不會改變結局。

這隻鳥兒,早就死了。

它不是因為誤食東西死去,而是被拔掉羽毛,架在烈火上,滾了三圈,烤得熟透了,發出滋滋的聲音,和一股美好的肉香味。

那些人,嘻嘻哈哈:「什麼啊,這隻鳥是你的?不錯,你把它餵得很肥,肉很嫩。」

一根根骨頭,上麵還黏著肉,他們把骨頭丟擲到地上。

其中,有一根腿骨有點彎,是它受過傷,他給它包紮得不好,留下的跛足。

那根骨頭,就落到他腳下,砸到他的腳趾。

死了啊。

已經發生的事,不可能再改變了。

寧姝手上的鳥兒,逐漸化成細細密密的灰塵,從她的指縫裡劃走,就連殘餘的溫度,也迅速消散。

聞人辭嘴角,仍然掛著漫不經心的微笑。

寧姝朝前走出一步。

她突然伸出手,揉了揉他的頭發,聞人辭有點不習慣,正要後退,緊接著,卻聽她溫聲道:「我知道啊。」

「這個世界上,沒有蘋草這種植物,是我隨口編造的。」

聞人辭呼吸一滯。

是的,他能修改細節,蘋草也是根據她的描述,幻化出來的。

他被她騙了。

自始至終,她比他想象的,要清醒很多。便看她清澈的眼瞳裡,漫出些許笑意:「傻子,既然身臨其境,為何不選一個最好的結局。」

哪怕它是虛幻的。

心裡的遺憾,是否有瞬間會被填平,已無從考據。

聞人辭夷愉大笑,他用拇指指腹,輕輕蹭去寧姝瓷白臉頰上的血痕,輕聲道:

「你說的,還算對。」

當然,他並不認為當時的結局不好,那個時候,他也用一把火,把那些人烤了呀,嘻,他們叫得越大聲,肉就越香呢。

哦,還有那個收養他的可憐女人,他當時,好像是拿鎬子,還是鐵楸,忘記是什麼武器了,高高舉起,就能輕易將她的頭削成兩半。

嗯對了,還有男人和她的兒子,被他用鋒利的箭矢鑿穿腦袋。

就像七歲那年,發現青城城主倒在血泊裡,城主朝他伸出手:「吾兒,快叫人救命!」還殘留一口氣,還能活下來,於是,他毫不猶豫,拿起桌上的匕首,一下,一下,一下,把他紮死。

血液宛若浸透紅寶石的溪流,蜿蜒漫開。

多漂亮。

突然好想和她分享,這些有趣的事。

他望向寧姝,隻看她摘下幾顆山果子,在衣擺上擦了擦,往嘴裡塞了一個,立時被酸得皺起小臉。

聞人辭苦惱地皺皺眉,可是上次看人彘,她就有點受不了了啊。

忽的,寧姝走過來,她把山果子遞給他,認真說:「試試看,很甜的。」

聞人辭回過神:「……」

這個小騙子,他明明看到她被酸到了。

從「身臨其境」出來後,寧姝看著陰柔漂亮的聞人辭,還有點緩不過來,突然發現,司渡那有些邪性的外貌,其實也挺適合當個魔尊的。

就是不知道遊戲在玩什麼反套路,把兩人的外貌顛倒了。

此時,對著青衣男子,寧姝擺擺手:「好了,沒你什麼事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了。」

聞人辭莫名有種被人用完打發走的感覺。

他嘴角拾起笑意:「神女殿下真冷漠,虧我剛剛,還在身臨其境給你扮演魔尊。」

寧姝幻化出一盞冰冰涼涼的酸梅湯,終於嘗到了,喟嘆一聲,才說:「你也知道你是演的啊,你又不是真魔尊,我乾嘛對你好。」

聞人辭倏地低聲問:「是魔尊,你就對他好?」

寧姝意味深長一笑,並不回答這個問題。

她在沙灘上環視一圈,說:「該換個景色。」

她「啪」地打了個響指,便看以她為中心,腳下的土地換成黑土綠草,蒼天大樹拔地而起,四周是一個大湖泊,水如碧玉。

這是一個圓形小島,有一股青草芳香。

下一瞬,四麵八方湧來一群鳥兒,它們顏色各異,品種繁多,撲棱著翅膀,有的棲息在枝頭,有的停靠在地上,嘰嘰喳喳地叫喚著。

這裡是鳥的聖地。

寧姝伸出手,幾隻漂亮的小鳥飛過來,停靠在她肩膀、手臂處。

它們親昵地蹭著她,她眼睛笑得如月牙彎起,撫扌莫著鳥兒,說:「乖呀!」

聞人辭仰著頭,靜靜站在這片景色裡。

這裡每一隻鳥,好像都有灰豆的影子。

她抬眼,看著聞人辭,又一次打發:「你走吧,這是我給魔尊準備的。」

聞人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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