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成親禮(1 / 2)
小閣樓的位置並不隱蔽,興許因為主人的命令,鮮少有下人經過。
靈稚在靜思院習慣安靜地待在一個地方,近些日子氣候炎熱,才多跑去池邊納涼吹風,此地未曾踏足。
屋內有紅燭燃燒,火光飄曳,照得這間喜堂影影綽綽,連帶滿屋的喜紅之色都看起來幽深寂靜。
靈稚僵在原地,睜圓的眼眸仰視俯身對他微笑的男人。
蕭猊緩聲,好似拋下一個誘餌:「隨我進屋看看吧。」
繼而低聲道:「我等這一刻真的等了很久。」
靈稚手腕軟綿綿的,蕭猊握的力道緊,幾乎將他一條胳膊牽起,帶他走進屋內。
滿目紅色,的確是一個喜堂。
喜堂沒有布置完,桌麵放了幾張囍字,還有鴛鴦戲水的剪紙。
靈稚盯著那兩身掛起來的喜服,一大一小,雖然日子隔得點久了,記不太清楚,但和他曾經在縣城店鋪中添置的那兩套喜服樣式漸漸口勿合。
千工床上喜被整整齊齊疊擺,枕套和被褥都是一套的鴛鴦戲水。
因為蕭君遷對靈稚說過「得成比目何辭死,願作鴛鴦不羨仙」的典故,所以靈稚隻對小鴛鴦情有獨鍾,置辦所有的成親喜物都與鴛鴦有關,那些並蒂蓮生,鸞鳳和鳴他都沒有要。
除了這張千工床之外,屋內就沒有再置辦其他東西了。
靈稚掙開蕭猊的手,站在角落裡,紗幔遮去了小半張臉,看不清他的神色。
蕭猊拿起桌麵的幾張紅色囍字,對他說道:「剪紙和囍字未貼,要來試試嗎。」
靈稚看著男人指尖裡拿著那張囍字朝他走近,眼前不由浮現陰暗的石洞內,貼在石壁的囍字看起來黑森泛紅,風一吹,就搖搖晃晃的,掉了一半,剩下一半貼在岩壁。
那日說要成親,到頭來他連喜堂都沒能布置好。
靈稚看著大紅囍字倉皇茫然,卻不接蕭猊的話,兩隻手藏在袖子底下,說什麼都不肯碰它們。
蕭猊低嘆:「不來貼字嗎。」
他有點遺憾,想認真地和靈稚將這間喜堂裝扮起來。
少年一動不動,隔了紗幔看不清他側過的臉,約莫不太開心。
蕭猊眸色閃了閃:「你看著我貼。」
蕭猊找來漿糊,動作有條不紊。
他先貼正對門的紅色大囍字,靈稚呆滯地看了一眼蕭猊的動作,一陣風吹起千工床上的喜帳,靈稚受驚後回神,便轉身欲跑。
蕭猊身形輕快,猶如鬼魅之影在門口將靈稚牽緊。
隻及他下巴的少年不動,蕭猊耐性很多,他牽緊靈稚慢慢往屋內拉,再把門反扣起來關好。
小閣樓周圍四下無人,此時亦不會來人。
靈稚踩著飄忽綿軟的步子被蕭猊帶著走了幾步,停滯的眸光晃了晃,對眼前的蕭猊露出驚懼和怨怒。
蕭猊把靈稚帶到千工床上坐好,點了他的穴道。
靈稚身上穴道被封,渾身虛軟地坐在床上,雙腿垂放在地,腳邊擺有一雙紅色精致的錦鞋。
幾乎很少有人在發呆時姿態乖巧得令人心疼。
蕭猊道:「你別恨我。」
少年大睜著濡濕烏黑的雙眼,虛無難過又包含怨氣的目光讓蕭猊微微回避。
他不願靈稚對他再無情緒,甚至希望讓他恨著自己。
然而被靈稚一顆赤誠純潔的心充滿依賴和眷戀地對待過,再被這人用這樣的一顆心怨恨,天地雲泥的落差,蕭猊心裡波瀾萬分,以致於他不忍去看靈稚的眼睛。
他非常自私,希望靈稚恨他,又不想靈稚恨他恨到一輩子毫無瓜葛糾纏。
蕭猊啞聲道:「我還欠你一場成親禮。」
他專注地望著靈稚的雙足,拿起旁邊這雙精致的紅色錦鞋,放在靈稚腳邊稍微比對了一下。
男人低沉笑了笑:「正好合適。」
靈稚雖抽長了輕微的個子,其他部位的尺寸變化幾乎沒有。
在霧清山時,靈稚一年四季總穿草鞋,後來買了常人穿的鞋襪,他散漫隨性慣了,鞋子買回經常忘了穿。
蕭君遷便時常給靈稚穿好襪子,再幫他把鞋穿上。
***
此刻亦然,蕭猊摘去靈稚的鞋襪,掌心完全裹著一雙白淨的足,忍不住用手再一次量尺寸。
「為何不與我說話?」
男人眸色深黑,湧動著迷離詭譎的色彩。
蕭猊沒有點靈稚的啞穴,但靈稚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響。
他迷茫懼怕,細碎的淚珠連接從睜大空洞的眼睛裡湧出來。
蕭猊心微微一軟,卻低頭不再看他。
再看靈稚,他會又因心裡的憐惜和愧疚,疼痛,不舍,種種他數不明白的思緒將靈稚放走。
他本可以用強行的手段把靈稚帶到這間喜堂,私心想了許久,還是想讓靈稚自己發現它。
隻是他等不及了,今日才用一些手段將靈稚引到此處。
靈稚眼睫濕潤,望著蕭猊俊美溫柔的臉孔,許多話哽在嘴邊說不出來,呼吸愈發急促。
少年雪白的臉頰漸漸悶出熱汗,頸子和臉側紅了一片。
蕭猊似乎略過靈稚的反常,牽起唇角。
「屋內有些熱,我替你擦汗,再換這身喜服好不好?」
……
靈稚呆呆擠出一句:「你瘋了……」
靈稚的念想在蕭君遷身上,他依戀眷戀那人的心隨著成親那日變得空空茫茫。
蕭君遷死了,他把蕭猊和蕭君遷分開的明明白白,不願聽從蕭猊說過的蕭君遷就是他的此類話。
和他相反的是,蕭猊對靈稚的執念已經隨時間根深蒂固地紮在他心裡,成親當日若變成靈稚回避的魔咒,則成為蕭猊的癔症。
蕭猊對靈稚的執著之深,想要完成他和靈稚的成親禮。
蕭猊輕輕解開靈稚的衣衫,用香軟乾淨的綢帕擦去少年身上的汗。
「別怕。」男人低聲感慨,仿佛正在擦拭上好的白玉,每過一寸,珍視流連。
靈稚就像一根被剝了殼,讓蕭猊擦得乾乾淨淨的嫩筍。
蕭猊見他呼吸越發急促,微有不解。
「真的很熱嗎?」
於是蕭猊走出喜堂,清涼的風將千工床的大紅喜帳吹到少年瑩白纖細的身軀上,純潔而香靡。
少頃,蕭猊端了一盆清水進屋。
他合上門,用水打濕綢巾後先隔著紅色的薄紗喜帳給靈稚擦拭,漸漸地,嗓子有些發緊,他難得失神地笑了笑。
晶瑩剔透的淚落在手背,蕭猊始終垂眸,格外專注地為靈稚擦拭身子的每一寸,他不想抬頭,怕看見靈稚那雙眼睛。
他啞聲重復了前不久的話。
「你別怕,也別怪我……」
蕭猊忽然隔著紅紗喜帳,雙手穿過靈稚的肩背和月要身,擁緊他,吮了吮那白嫩充血的耳垂。
「別怕,我們成親吧。」
蕭猊拿起落在一側的小幾寸的喜服,從最裡麵的一件為靈稚穿起。
喜服層層疊疊地穿了一身,再係上月要帶,少年的一截月要收在好幾層衣衫下,抱起來依舊纖細。
蕭猊低聲道:「太瘦了。」
他將抱緊的少年微微鬆開,俯身拿起柔軟的絲質涼襪套在靈稚雙足上,又給他穿好錦鞋。
蕭猊滿意地端詳麵前的少年,手指繞到靈稚腦後,指尖穿插著如瀑的烏黑鍛發,掌心貼扣在後腦輕輕揉/弄,俊美含笑的臉孔微微往前抵了抵。
蕭猊就要親上了少年柔軟的唇。
他手指貼在靈稚身後,解開被封的穴/道。
蕭猊懇求:「想親一親你。」
靈稚著喜服,坐在喜塌上,紅燭燃燒,隻要他們對天地做拜,就當完成了成親禮。
蕭猊的唇沒能如願落在靈稚柔軟澀香的唇上。
他避開臉,手始終抱在少年身後,堪堪躲過,卻又沒想完全躲開。
鮮紅的血珠落在靈稚虎口上,他如夢初醒,顫抖濡濕的眼睫望著自己的手心緊握著的一根帶血的玉簪。
他後知後覺地拔走了蕭猊束發的玉簪。
靈稚咽了咽嗓子,血仍然滴,滲進嫣紅的喜服,暈出一片微微深色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