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酒後亂(1 / 2)
安定候入封地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翡城作為樾州最繁華的大城,安定候要入的自然也是翡城。
翡城前往其他八州十一縣的商道四通八達,鄰城及四周的郡縣有不少人趕往翡城,想趁安定候入城的當日一睹英姿。
畢竟尋常人一輩子都沒機會見到這樣的人物,大抵會是第一次亦是最後一次時機,因而湊熱鬧的人格外多。
從戌城這座小城馬不停蹄地出發趕去翡城,若不眠不休,最快都要三個時辰。
靈稚聽人說城裡的權貴富戶,有許多家都連夜駕乘馬車去翡城了。
戌城內大街小巷各處都在議論此事,靈稚聽得心不在焉的,一宿沒能合眼。
天蒙蒙亮,急性子慢性子還沒打鳴他就起身了。
秋日的清晨涼快,靈稚打水洗漱,解去裡衣,默默地挑了一身既素雅又不失精致的衣裳,用一支玉白的簪子別在發後,將睡亂的烏發梳理得整整齊齊。
他看起來不像要去醫館忙活兒,而像是出行遊賞的小公子。
靈稚在銅鏡前端詳片刻,心滿意足地用了早飯,就如平常的日子那般步行去醫館。
蕭猊為靈稚準備的這間小院選得恰到好處,鬧中取靜,步行出一段路,四周便有喧嚷繁華的街道。
再拐個彎,抬頭望見醫館的牌匾。
烏木白字,藍文宣親手提的「百草廬」三個字。
在醫館開張前靈稚隨藍文宣私下走訪了戌城內大大小小的藥鋪和醫館,左右不過五六間。
像夏秋之季治療暑熱病症的常見藥材,因需求量大不愁著賣,各間藥鋪買賣此種藥材的價錢遠比靈稚他們定的高。
在不涉及律例的情況下,行有行規,戌城內的醫館和藥鋪私下裡約莫都形成了一種默契,城內不是沒有出現過新醫藥館,但之後都不了了之。
藍文宣借開館為由,在藥材的價錢上做了調整。比城裡的藥鋪便宜,又定得比在八雲村買賣時高一些。
畢竟醫館的租錢不算便宜,在城裡謀分生計並非做善事。
百草廬的正堂上還掛著大人親手提的旗幟,以及兩封親擬的名帖。
待藍文宣和靈稚的名氣一傳,哪怕不買或者不看病的百姓,都願意湊這份熱鬧,抱著好奇心看看百草廬如何。
百姓們見到百草廬的兩位主事大夫不僅年輕,樣貌還各有各的俊,起初還懷疑過兩位年輕大夫的實力,一時間大夥兒都在觀望。
百草廬開業後的轉機是一位在炎夏時經常泛頭痛的娘子,這位娘子來到百草廬看診,給她診病的是藍文宣。
彼時靈稚手頭無事,便去抓藥。他認藥的功夫天生就厲害,那一手抓藥的動作都看得娘子目不暇接。
過了三日,這位娘子親自到百草廬表示謝意。
城內遠比院子熱鬧,話一出口,不消半日就在街坊鄰裡間傳開了。願意到百草廬看診的人慢慢多了起來。
今日靈稚停在百草廬的大門外,來往的看診的人比前幾日隻多不少。
靈稚沒再耽擱,走進醫館內稍作整理,跟藍文宣一樣,坐在診間裡隔著竹簾為排隊的病人診脈。兩名學徒負責抓藥,大家分工明確,盡量將自己的分內事情做好。
晌午前百草廬歇業一個時辰,這個時辰用作休息,讓大家回復精力。
靈稚回了院子,喝稀飯有點心不在焉。
他從昨日聽到的話中算了時辰,蕭猊此時應當已經抵達翡城,他坐在正堂,目光時而朝院子張望。
日光曬得石板亮堂堂,不像有人要來的跡象。且蕭猊第一日剛到封地,肯定要見樾州一眾大大小小的官員,等忙完後肯定不止這段時間。
他勉強收起亂飄的心緒,敞著正堂的門休憩,午後繼續照常不誤的到百草廬幫忙。
靈稚依舊是早晨那副精心裝扮過的模樣,藍文宣望著他有話想說。
靈稚結束手上開方的動作,側過臉,眸光裡明晃晃寫著「怎麼了」三個字。
午後乾燥悶熱,到百草廬的人不若日中前多。為了避免曬中暑,看病的客人都盡量挑早點的時辰來。
比較大的醫館,時常會在館內準備冰塊,百草爐剛開張,可動用的資金有限。此刻冰塊未用。吹的是自然風。
藍文宣看手上閒下了,把私心放在靈稚身上。
他思忖道:「你今日要不要早些離開?」
雖然對靈稚的那份心思停了,可靈稚這幾個月如何,藍文宣看在眼底,說不動了惻隱之心是假。
他是君子,自然克製的遵守君子之道,除了醫館內大大小小的事務,與靈稚往日的談話僅限於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寒暄問候。
但他看著靈稚精心裝扮過的模樣,心內嘆息,意有所指,說道:「倘若累了,午後就早些回去,這邊我來看不會出什麼岔子。」
聞言,靈稚花了一會兒功夫才領悟出藍文宣的好意。
他搖頭,輕聲道:「沒關係,就按平時的來。」
百草廬每日黃昏閉館,靈稚抵達小院時辰尚早,索性沒有早早回去。
他駐足在黃昏的鬧市中,紛雜喧囂的聲音就如在他耳旁恍惚打著晃飄過。
靈稚眸光一定,扌莫了扌莫係在月要間的錢袋子,轉去戌城最大的酒樓,要了一份佛扒牆,讓小二的打包裝好。
末了,他還買一壺淡酒。
靈稚一手拎肉一手提酒緊趕慢趕地溜回院子,他在庭中起燈,仰頭望著星子稀疏的天幕,拿上兩隻玉壺春茶杯,一隻放在對座,一隻自己拿著。
少年纖細的身影直挺挺地立在秋夜之中,他等得有些餓了,慢吞吞就著涼下來的稀飯搭配佛扒牆吃。
飯有六七分飽,靈稚放下竹筷,給自己倒一杯淡酒。
酒杯摩挲著唇角,先慢慢抿一口。
酒水清淡,入口幾乎嘗不出嗆喉的滋味。靈稚笑了笑,輕握酒杯緩慢飲完。
他看著空盪盪的對座,給那隻空杯子滿了一杯,餘下的留自己喝。
夜裡風大,空氣中漂浮濃鬱的桂花香。
靈稚放下酒杯時,胳膊止不住一抖,清明的眸子有些混沌,他舔了舔濕潤的唇,後知後覺地捂上臉頰。
這壺淡酒入喉時幾乎無味,飲完微甘,不過半刻鍾,虛浮感自腳底升起。
靈稚疊上胳膊,呆呆趴在石桌不動。他合眸,眼睫靜靜垂落,像睡著了。
院子栽植驅蚊草,縱使睡在庭院中,也無蚊蟲乾擾。
一覺似長卻不長,門外輕輕響起扣門聲,靈稚倏地抖開長睫,直直掃向大門的方向。
他衣散發亂,早時精心做的裝扮趴了一覺後全部打回原形。
靈稚顧不得攏上衣襟,視野還有些虛晃,他站在門口吸了口氣,將門拉開。
門外的男人俊目深邃,著華衣,一股酒氣混加了淺淡的冷香,顯然還沒重新梳理就過來了。
靈稚睜大雙眸定定打量麵前修長的身影,緊抿的唇一彎,笑著小聲道:「祝賀你呀,安定候。」
話音落下的同時靈稚毫無顧忌地撲了上去,腳心微微踮起,胳膊環在蕭猊的脖子上。
蕭猊抱起靈稚的月要,頃刻後就著同一個姿勢將人從原地抱起,轉個身就進了大門,風一吹,門吱呀地合起。
華服的衣擺落在地麵,蕭猊抱著靈稚坐在石凳上,略微施力握緊靈稚的一隻手,目光凝聚在靈稚的眉眼之間,啞聲道:「來得匆忙,時辰晚了。」
他端詳靈稚,目光安靜溫柔,又問:「戌城好玩嗎。」
靈稚按蕭猊的話回應,他倒退著數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