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然而左等右等,過了晌午,又等到了日落西山,天都快黑,卻並不見任何來報喜的人。
趙世文等了一天,從一開始的狂妄自信,再到後來的些許忐忑,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變得坐立不安,焦躁到喝水都嫌燙口。
李氏到了這會兒,也隱隱意識到一件事兒——他的好大兒沒中。
此時鎮上的青樓已經聚集了一幫私塾裡的學子,眾人恭維著其中的一個秀才,喜氣洋洋。
「魯兄多年寒窗苦讀,如今高中了,真是揚眉吐氣,苦盡甘來呀!」
「魯兄魯兄來,這杯酒讓我敬你。」
那被眾人圍在中間的魯秀才,比起趙世文年紀要大上一些,平日裡不管是詩詞歌賦還是做文章,都顯得天賦平平,並不是最被看好的那一波學子,然而此次鄉試,卻一鳴驚人,竟然真的榜上有名。
於是那群先前圍在趙世文身邊,陪著他花天酒地的富家子弟們,如今都爭相恭維魯秀才,不僅搶著出錢請他吃飯喝酒,言語中大肆贊賞,就連提起趙世文時都滿是唏噓和貶低。
「魯兄果然才華出眾,大器晚成,且看趙世文從前將自己吹的多好多好,如今放榜了,嗬,我看他給魯兄提鞋都不配。」
同樣都是寒門子弟,魯秀才從前不被人看好,又因為性子木訥,不善於與人相處,總是獨來獨往。
而趙世文卻仗著模樣長得斯文白淨,有幾分讀書的本事,把那魯秀才襯托的黯淡無光。
甚至私底下,趙世文暗暗排擠著魯秀才,羞於旁人將他們兩人混為一談。
如今二人的境遇反過來了,可謂是天差地別,旁人當然要往趙世文頭上踩上一腳,好在魯秀才麵前表明態度。
「聽聞他此次名落孫山,其實也不稀奇。就瞧趙世文對他那昔日未婚妻的態度,我就看不過去,人在做天在看,此事畢竟有違天和…」
「害,晦氣!不提他也罷,魯兄來!不要讓這等人打擾了咱們的興致。」
眾人你一杯我一杯,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去敬魯秀才,不,如今的魯秀才是舉人了。
席間談笑宴宴,氣氛頗佳。
趙世文名落孫山,心中正鬱鬱萬分,好不容易出來想著去青樓,找自己這幫過去的狐朋狗友喝個酒。
進了樓,卻偶然間聽到了眾人的這番談話。
他一時間僵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色慘白,顯出幾分猙獰的扭曲之色。
好一幫趨炎附勢的小人!
過去將他捧得高高的,如今見他勢落,又個個爭先恐後的踩他一腳,趙世文心中恨極了。
但到底趙世文也是要臉麵的。
他用袖子遮著臉,暗暗退出了青樓,有些踉蹌的走在鎮上,光看身形,很是失魂落魄。
不知怎麼的,從前走在鎮上時,他意氣風發,隻覺得想要什麼都唾手可得。
可如今卻覺得天寒地凍,心冷,身子也冷,他抬眸看向四周,眾人卻仿佛沒有一個人在關注他。
就在這時,趙世文眼神一凝,忽地頓住步子,看著不遠處的一男一女。
陸寶兒今日跟著謝柏原出來時,就有些忐忑,等見著對方將自己帶到成衣鋪子時,心中更是底氣不足。
「…謝大哥,我不缺衣裳,我還是不進去了罷。」
寶兒的衣裳,常常是縫了補,補了縫,小了又改大。
自從爹娘相繼去了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一身新衣裳了。
張大妮見她穿的窘迫,偶爾會送她一些舊衣裳。
寶兒手巧,就將這些布料改成適合自己的大小穿著,倒也勉強能過。
她早習慣了這樣的日子。
而今卻被謝柏原帶到鋪子裡。
男人一言不發現的,沉默寡言,氣質又冷峻。
見陸寶兒怯怯的不敢進去,他挑了挑眉梢,一雙眼睛又黑又深,仿佛在瞪她。
一被這樣的眼神看著,陸寶兒腿就軟了。
她見過謝柏原殺豬時不苟言笑的樣子,也見過對方手起刀落斷了土匪手腳的樣子,知道這個男人不好惹。
——他一定不喜歡別人忤逆他。
寶兒攥著指尖,默默跟在謝柏原身後,屈服了對方的意思。
成衣鋪子裡的女掌櫃,見到她時,就眼睛一亮,不住的誇她長得水靈。
「你瞧你娘子貌美如花,長得跟天仙似的,這麼漂亮的娘子,你可得捧在手心好好疼著。」
「我看我們鋪子裡的布料,穿在你娘子身上都好看,不用挑。」
陸寶兒越聽這些話,臉上就越熱,白嫩的精致小臉,仿佛開出了一朵粉紅的花。
她長睫微微顫著,垂著腦袋,站在一旁,一副小媳婦兒的樣子,羞澀又拘謹不安。
謝柏原垂眸看了他一眼,黑眸微暗。
「定兩身衣裳。」
「哎喲!好!」女掌櫃一聽這話,樂開了花。
「你瞧你相公,對你多大方。」
她嗬嗬看著陸寶兒。
——他不是我相公。
寶兒抿著唇,沒敢開口反駁。隻怯怯抬眸看向謝柏原,兩人目光於空中相撞,女人羞澀的移開了眼神。
她滿臉紅霞的樣子,真是人比花嬌。
謝柏原身形高大魁梧,站在她身旁時,仿佛郎有情,妾有意,倒也顯得極為相配。
這一幕落在路邊的趙世文眼中,他目眥盡裂,氣得渾身顫抖。
他趙世文名落孫山,榜上無名,陸寶兒卻和別的男人眉來眼去,成雙成對!
啊!氣死他了!
老天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