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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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班第這個衣袍散亂落拓,渾身疊著傷痕的壯漢手裡,則捏著兩個還沒手掌大的冷饅頭,可憐兮兮。

容溫呆愕一瞬,想把羊腿還給班第,她又不餓。

班第不要,隻自顧啃饅頭。

容溫捧著那半隻烤羊腿,麵露訕訕,不自在的胡亂找話頭,「這吃食……你從哪得來的?」

班第答得輕描淡寫,「打了隻野山羊。」

「……」都一瘸一拐了,還有心思去打獵。若是讓多羅郡王知曉了,怕是得甩著馬鞭再給他一頓。容溫心裡咂舌,有些好奇的再次追問,「那剩餘的羊肉呢?」

班第冷靜回道,「讓人連夜做成熟肉,我明日帶著路上吃。」

「……」你這台吉當得可真慘。

容溫莞爾,脖頸不自覺一動,頭上的風帽跟著蓋了下來。

班第見她毫無征兆,小腦袋已縮進了風帽裡,肩膀還一聳一聳的,像是在哭。

剛毅的唇角抽了抽,好險叼在嘴裡的饅頭沒掉出來。

灰眸中顯見迷茫,不過,轉念一想,便又覺得情理之中。她本就心氣未順,情緒動盪乃是常事。就像他額吉(母親),動不動就愛哭天抹地。

班第默不作聲把容溫手裡那隻羊腿接過來,隨意塞回背坡小坑,一眼都不帶多看的。

爾後,半蹲在容溫身側沉思片刻,悶聲道,「你在我哪裡落了一樣東西,等你哭完,隨我去取。」

「什麼東西?」容溫聞聲抬頭,一雙鹿眼彎彎的,蘊著未完全消減的狡黠笑意。馬燈微光忽明忽暗,她的眼卻亮得不可思議。

「你沒……」班第凝著她的笑顏,到嘴邊的疑問,硬生生轉了個彎。

長腿一伸,跨下小丘,把那瓶金創藥塞進懷裡,沖容溫挑下巴,高束的烏發隨著草原的風肆意翻騰,很是不羈,「走,送你回去!」

容溫見他伸著胳膊,以為他是打算扶自己下去,便伸了手。

哪知班第一手拎著她的胳膊,俯身,直接把她橫抱了起來。

「啊?」容溫驚得低呼一聲,帶著愕然的眸子與班第短暫相接,便不自在的滑開,「我自己可以走!」

「兵勇半刻鍾前,才在前麵草地放過馬。」

所以,那草地不僅有泥,還可能有馬糞。

班第麵無表情睇著容溫,冷聲問,「下來?」

容溫沒穿鞋的那隻腳不自在的晃了晃,無處安放的兩隻小手,默默把風帽收緊,遮住麵上的尷尬。

班第瞧著那張幾乎全部藏進風帽的臉蛋兒,灰眸笑意一閃而過,無人發覺,包括他自己。

班第雖是一瘸一拐的,但抱著容溫毫不費力,大氣都不帶喘。

許是不想引人注意,他特地繞了一段路,去到暫放輜重的所在,翻出一個深色包袱塞給容溫。

容溫隔著包袱皮捏了捏,覺得硬的硌手,不免皺眉,「你莫不是記錯了,我並未落東西在你這裡。」

實際上,她在京中之時,與班第接觸的機會並不多。

而且每次,她身邊都帶著不少宮女,那麼多雙眼睛在,完全不可能會出現落東西的情況。

「是你的。」班第堅持,挑眉示意,「一看便知。」

容溫見他說得篤定,將信將疑的解開包袱。

然後,便被裡麵黃澄澄的一片閃花了眼。

容溫目瞪口呆,「郡王府獻給太後的萬壽節壽禮怎麼在你手裡?」

太後常年信佛,低調內斂。不知情的都以為她喜好一些樸素無華的物什。

明麵上,也確實如此。所以壽康宮中的布置,一應從簡從淡。

容溫在太後身邊呆了十七八年,卻比誰都清楚。太後其實極喜歡各種閃亮發光的純金物件,隻不過從前宮中有太皇太後這位真正尚簡的大山鎮著,太後隻能斂收喜好,曲意迎合。

所以,在替郡王府準備萬壽節賀禮時,容溫乾脆讓人打了一套巴掌大小的金像。

共計如來金像八尊、菩薩金像八尊、人間相、比丘相、天部諸神像等若乾。

這些金像個頭雖不大,但都為純金打造,耗費極高。

容溫私下貼補給郡王府置辦壽禮的金珠,便是全花在這上麵了。

迎著容溫錯愕的眼,班第混不在意道,「要回來的。」

「要回來……」容溫想起萬壽節那夜離宮回府,他是出來得比自己略晚些許,且手裡還拎著一隻包袱。

容溫當時以為是皇帝給了他什麼,萬萬沒想到,他竟在太後萬壽節當日,堂而皇之去把壽禮要回來了。

容溫喉頭梗了梗,不說這是敬給太後的壽禮,就是隨意送給別人的物什,也不好再要回來吧,匪夷所思的問道,「你為什麼把這要回來?」

為什麼。

大概是萬壽節當日,無意聽見了她與宜妃的對話後。

深以為——世間汙濁,沒誰配得上這一顆晶瑩透亮的心,更不配她如此上心。

鬼使神差,厚著臉皮去把壽禮要回來了。

但嘴上,班第卻道,「值錢。」

-

容溫覺得自己這趟門,出得值。

兩個冷饅頭,不僅換了一隻烤羊腿,還換了一包純金子。

乃至於,臨睡前有些怔忡。

她長於宮中,見過稀世珍品無數。自不會真的被一包金子震到,她是在想班第。

——這人,很奇怪。

脾性難辨;喜怒難辨;行事正邪,對她的態度等亦是難辨。

容溫夜裡翻來覆去入睡得晚,第二日,倒是醒得挺早。

草原的太陽剛在天邊蘊起鴨蛋青色,容溫便起身了。

不過饒是這樣,還是沒與班第碰上麵。

聽巡守的兵勇說,他昨夜三更便上路趕往蘇木山了。

容溫聽聞,忍不住暗道這人是鐵打的麼——不怕疼,不睡覺!

轉頭,正對上多羅郡王意味深長的笑臉。

昨夜班第抱著容溫滿營地瞎轉悠的事,他可是第一時間便知曉的。

「公主不必擔憂,老五一年一中會來往蘇木山數次,路熟得很。半月而已,很快你們小夫妻二人便能團聚了。若是公主實在想老五,十日之後,本王可派人護送公主前往蘇木山,順便把老五接回來,如何?」

「……不用。」容溫扯出一抹不尷不尬的笑,直覺多羅郡王誤會了什麼,但這種事,好像又無從解釋。

多羅郡王聞言,深覺可惜,背著手嘆了口氣——心道公主果然還是年輕臉皮薄,這種小別勝新婚加遊山玩水增進感情的好事都不趕緊應下。

容溫著實覺得多羅郡王眼神古怪,怕他再說出什麼讓人尷尬的話來,率先開口問起今日的行程。

說起正事,多羅郡王正經不少。

「此地距公主府所在花吐古拉鎮約扌莫兩日半的路程,但旗中近來有要事,本王不能在外多做耽擱,所以打算用兩日趕回,公主意下如何?」

「郡王能百忙之中,為昔日一句戲言,抽身前來相迎,我已十分感激。」容溫淺笑道,「一切按郡王的安排來。」

見容溫並未趁機打聽旗中有何要事,多羅郡王神色之間,越發滿意。

他們科爾沁部已有了個愛對旗務指手畫腳的和親公主,若是再來第二位,怕是誰也吃不消。

-

兩日後,容溫一行如期抵達花吐古拉鎮。

科左中旗的人早接到消息,由旗主達爾罕親王率領,在公主府門前相迎。

容溫這兩日,因水土不服加疾行趕路,身子吃不消,昨日起便露了病色。

多羅郡王知曉她身子不適,略引著她與族人見麵道了兩句場麵話,便徑直出麵代為斡旋應酬,讓她去後殿診病歇息。

這邊,容溫服了藥剛躺在榻上。

外邊突然有小丫鬟慌裡慌張的沖進來,「啟稟公主,端敏長公主來了,她讓您快出去迎她。」

端敏長公主——本為簡親王嫡長女,後被先帝順治爺收為養女,由當時還是皇後的太後撫養。

因端敏長公主的生母簡親王福晉,乃是太後的嫡親姐姐。所以,太後既是端敏公主的養母也是姨母。

是以,一生無子的太後分外縱容這位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養女。

容溫被當今皇帝收為養女之時,端敏長公主已出降科爾沁部的旗主達爾罕王府。

不過,容溫還是與這位姑姑碰過幾次麵。且每次,都被貶斥得狗血噴頭。

「公主,快起身吧。」桃知櫻曉都是見識過端敏長公主昔年如何仗著身份與恩寵羞辱容溫的。唯恐容溫去遲了,端敏長公主又要趁機發作,連忙取了衣袍要給容溫換上。

「閉殿門,我今日不見客。」容溫懨懨的翻了個身,眉梢劃過一絲譏誚。

這時候,方顯出作為皇室棄子的好處了。

左右都是撕破了臉皮的,何必再處處受製於皇室規矩。

作者有話要說:遲到啦,抱歉(跪下說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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